第二十八章(1/1)

从小佛堂里出来,映容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

赵氏心疼不已,揪着手帕,眼边红了一圈,“这下手也忒重了,才多大会功夫就肿成这样,这得什么才能消的下去?”

赵氏伸手轻轻碰了碰,映容吃痛,往边上躲闪一下。

赵氏心里针扎似的,低声泣道:“你祖母太偏心了,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惦记的却还是大姑娘的亲事,今儿要是大姑娘干了这事,她舍得下这这样狠的手吗?”

长吁短叹一阵,又略带埋怨道:“你也是,平日在家里乖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出了门反倒变得这般厉害起来,那是六部啊,你当是什么地方?还动起手来了!大姑娘是窝里横,你就是窝外横,唉,叫我怎么说你好?本来还寻思着慧容要出嫁了,也该给你说亲了,如今这么一闹,还有哪家敢上门提亲?”

映容默不作声的听着。

赵氏看她很没精神的样子,问道:“脸还疼吗?”

映容摇头,“不碰就不疼。”

赵氏拧着眉道:“都这么晚了,快回去歇着吧,这脸得好好养几天,多涂点药膏子,再叫平妈妈给你煮个鸡蛋敷着,脸上可千万不能留印子。”

映容垂眸,“我知道了,母亲也快回去吧。”

折腾了大半夜,映容已经累的眼皮子打起架来。

回了梧桐院,本想着倒头就睡,结果赵氏那边送药来,平妈妈又给她煮鸡蛋敷脸。

一通功夫下来,瞧着天都快亮了,在床上躺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边已经露了白。

小佛堂里,老夫人也是一夜没睡好,歪在榻上,盖了一条小褥子,眼圈乌青的,额上戴了一块厚巾子。

家里的几个姑娘,慧容恣意,碧容娇气,黛容年纪尚小,格局如何还是未知。

倒是映容,从前觉得她温吞怯弱,可却只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少年人的血性。

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这起纠纷因何而起?

若是在五年前,莫说打一鞭子,便是打断一条腿又有谁敢说什么?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啊,余家实在不能再生是非了!

海棠院中,慧容正在盘点嫁妆。

虽说离成亲还有段日子,但是这嫁妆的事可一点不能马虎。

有些人置办嫁妆都是提前好几年开始准备的,办的那是又仔细又精细。

慧容亲事定的急,嫁妆办的也匆忙。

不过虽然匆忙,但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堆弄出来的。

她自小跟方家订亲,家具用品什么的零零散散也准备了不少。

这一回置办嫁妆,除了原先有的,还重新打了两套黄梨木家具,从桌椅板凳,到床榻箱柜一样不少,连梳妆台,洗脸架子,文房四宝,痰盂盒子这种小玩意都备上了。

黄梨木这样的珍贵木材,用来做洗脸架子算是稀奇的了。

被褥,床面原本应该新嫁娘自己绣,不过慧容怎么可能自己绣?

她带了二百床被褥,比寻常的嫁妆多了好几倍,叫她自己绣,那得绣到什么时候?

反正她是没怎么动过针,都是让丫鬟婆子们绣的,其中大多还是从外面商铺里买回来的。

除了这些,从前高氏的嫁妆也都在她手里,那可是一笔极其丰厚的财物,金银财宝,古董字画就不必说了,还有那么多旱田,水田,铺面和庄子,便是吃利息和租金都够她吃一辈子了,老夫人还贴了一万两银子给她,公中出的少些,但也有五千两银子。

老夫人还说,到时候霍家送聘礼过

来,余家都不要,拿八成的聘礼放在嫁妆里,让慧容再带去霍家。

余家准备的嫁妆,再加上霍家送过来的聘礼,差不多能有个八十几抬。

这样一份不菲的嫁妆拿出来,霍家还有谁敢轻看慧容?

慧容自己心里也是有底的,有银子傍身比什么都实在。

此刻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妆匣,里面装着新打的头面和钗环,慧容一一过目,点算一番,确认无误后,由凝露记在嫁妆册子上。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慧容这些日子丰腴了不少,一边看嫁妆一边笑道:“我这几日忙着,也没出去看看,今儿听你们说起来,我才知道映容闯了祸,这可真奇了,我以为她多温和的性子呢,怎么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凝露低头写下镏金蝴蝶簪四对,跟着笑道:“如今才知道,二姑娘脾气也暴的很呢!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怕连累姑娘您的名声,您都要出嫁了,可别因着这么件事惹的霍家不高兴。”

慧容哼一声,“霍家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又不是我打的人,怎么着,他们家还兴连坐呀?”

凝露翘起嘴角,“姑娘快别说这个了,办正事要紧,这还有这么多首饰没记册呢!”

又道:“这么多嫁妆,夫人那儿是一点忙没帮,老夫人也只派了两个婆子过来,伯爷就更不可能管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个长辈帮持着,全靠姑娘你自己,唉呦,也亏的姑娘你厉害,要是换了旁人,哪能干的来?”

慧容按按鬓边的碎发,浅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少有姑娘自己办嫁妆这样的事,可谁让我母亲去的早呢,赵氏我是不放心她的,祖母年纪又大了操不得心,还是自己置办最放心,也最清楚,累是累的点儿,不过这也算是个锤炼,等我嫁到毅国公府,那整个国公府的事都要管,要忙的事情更多,我现在要是不多学着点,万一将来到了婆家样样抓瞎,那不是更丢人?”

凝露捂着嘴笑,“姑娘如今果真是大不一样了,不愧是要做世子夫人,不对,是要做国公夫人的人了!”

慧容被她打趣的脸红,拧了凝露胳膊一下,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的嘴是越发坏了,我今儿要不教训教训你,你就该上房揭瓦了!”

凝露围着桌子躲闪,笑嘻嘻道:“余家的瓦揭了这些年,早没意思了,不如把劲儿留着,过几个月就能上霍家揭瓦去了。”

慧容嗔她一眼,“你本事不小,还敢上霍家揭瓦去?”

主仆两个打闹着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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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容一直睡到晌午才醒,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蒙的。

先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

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脸还是肿的,一大片红,还带着一点青紫色。

拾兰端了洗脸水过来,花瓣,香粉什么都没敢放,就是一盆清水。

用棉巾子沾了水在脸上轻轻擦过去,饶是拾兰动作那般轻柔,却还是不小心碰着了红肿的地方,映容疼的嘶了一声,吓的拾兰不敢再动。

“没事,没我想的那么疼。”映容接过拾兰手里的巾子,自己擦了起来,“虽然看着比昨天吓人,但是已经不怎么疼了,养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旁的携素捧上药膏,映容用银簪子挑了一点,慢慢涂在脸上,再用手匀开药膏,半边脸都是凉丝丝的,映容又问,“赵姨妈呢?”

携素噘起嘴道:“今儿一早就走了,他们跑的倒快!”

“走了?”映容抬头,“这么突然就走了?”

携素道:“谁知道呢,给夫人和姑娘添了这样大的麻烦,估计她自个心里也过意不去了,哪好意思继续待着?就算她好意思待在这,恐怕老夫人也不愿意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