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就要成亲啦XD (2)(1/1)

的生母,因病去世后被追封为贵妃。

接下来是九嫔和世妇,其中年长些的还育有小皇子小公主,但几个小宫妃娇嫩嫩看起来和姜橙差不多大,就让她很不自在了。

够资格来给皇后请安的就有十几位,没资格来的就更多了。姜橙暗暗咋舌,也不知她公公怎么睡得过来的。

魏皇后地位稳固,性情和蔼,与妃嫔们谈笑间气氛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姜橙初来乍到,又是晚辈,本想默默当个吃瓜群众,奈何还是有人不放过她。

说起三位皇子都到了选妃开府的年纪,宫中打算过几个月就选秀,魏皇后便问淑妃和贤妃可有相中的姑娘?

淑妃说早就开始看了,可齐王一心读书,在这方面不甚开窍,她很头疼,想请皇后帮忙掌眼;贤妃则说要等端王回京后再问问他的意思,端王过完年又去边关了,约莫仲夏时才能回来。

这时便有一个声音娇笑道:“端王殿下忠心为国,甚是辛劳,贤妃姐姐还得劝劝殿下,赶紧选个心仪的姑娘定下来。阚京像太子妃娘娘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儿可不多,选得晚了怕是又要错过。”

姜橙心头大震!循声望去,见是坐在后方的一位容姿清秀的小宫妃,姚充容。她朝姜橙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姜橙当即沉了脸,是了,就是这个声音,刚才那声嘲笑,也是她发出来的。

看来这女人是知道端王和梁绛那档子事儿的,既揶揄贤妃到手的儿媳妇飞了,又顺带挑拨一下她和皇后的关系。这样把两边都得罪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魏皇后长眉微蹙,看向姚充容:“你这话本宫怎么听不懂,贤妃‘错过’什么了?”

贤妃暗惊,立即起身回道:“娘娘有所不知,炼儿在西庭关看上一个郡守的女儿,可惜人家早就定了亲,君子不夺人所好,炼儿便只好作罢,但心中到底有些郁郁。臣妾便劝他,一个郡守的女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他贵为亲王,便该向他大哥一样,娶一位太子妃娘娘这般雍和娴雅的贵女为妻。”

她神情恭谨,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姜橙一时愣怔,不知道贤妃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还是临场发挥信手拈来的。

魏皇后听了也颇为可惜:“郡守之女,抬进府里做侧妃倒是够的。”

“臣妾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炼儿这孩子,认准了便不肯委屈那姑娘。待他回京,臣妾会再劝劝他的。”

魏皇后颔首微笑:“没想到炼儿竟是个深情又有主见的。将来选正妃,你得多听听他的心意,别逆着他来。”

“是。”贤妃屈膝应下:“话说这种小事本不该拿来劳烦娘娘,谁知——”

她往左边瞟了一眼,勾了勾唇:“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到底出身差了些,眼皮子浅,就爱拿些芝麻谷子做文章。”

姜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前准婆婆是在讽刺商户出身的淑妃?她心思微转:所以姚充容是淑妃的人?

淑妃冷哼一声,回瞪了一个白眼。姚充容见气氛不对,立刻站出来讨好似的腆笑:“贤妃姐姐息怒,是臣妾说错了话,让大家误会了,臣妾这就给您敬茶赔礼。”

说着她从宫女手里接过一盏新茶,朝贤妃缓缓走过去。在距离贤妃还有两步路的时候,她忽然“啊!”的一声,膝盖一软扑倒在地,茶盏脱手而出,正好全泼在旁边的淑妃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昨晚去看电影,找到位置坐下后,那个小沙发的软萌质感神奇地触发了我的某些反射弧,一边和闺蜜说话一边本能地摸来摸去,闺蜜问你在找啥,蠢作者脱口而出:“安全带呢?”

闺蜜:“……”

囧!太糗了!!我这是什么沙雕操作啊啊啊捂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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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 苏芸、遥应风光 灌溉的营养液(づ ̄3 ̄)づ╭~

☆、盼子

淑妃尖叫一声跳起来,茶杯从她膝盖摔落,哐当碎了一地。姚充容趴在地上呻/吟,怎么也爬不起来。贤妃也叫这突发状况吃了一惊,本能地后退一步撇清关系。

宫女们赶紧上前把姚充容扶坐起来,又手忙脚乱地去捡拾淑妃裙上的茶叶,还好那茶水并不烫,没有伤着她,但着实把她吓得够呛。

“好端端的,走着路也能摔了?”魏皇后扶着凤椅,声线下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些动怒了。

姚充容捂着脚踝,痛得眼泪直流:“娘娘恕罪,臣妾、臣妾脚崴了……”

魏皇后有些意外,不由站起来肃容道:“快把姚充容扶到偏殿去!夏苑去请太医!淑妃也去偏殿换衣裳——算了,其他人都散了罢。”

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幸灾乐祸,大小妃嫔赶紧告退。姜橙搓搓指尖,对淑妃和姚充容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哼!叫你们把老娘拖下水!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是小金鱼了。

“绛儿怎么这么开心?”

耳后冷不丁传来魏皇后的声音,姜橙赶紧收了笑,不好意思地站到婆婆身边:“不知怎的就是心里痛快,真是辛苦母后了,臣媳原不知宫中还有这么多糟心事的。”

魏皇后无奈地望着这个性子率真的儿媳妇:“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在其位谋其政。她们一个个的在玩什么幺蛾子,真当本宫不知道么。”

“绛儿,你未来也是要接掌后宫的。往近了说,三个月后选秀,东宫必会添人。你得抓紧这段新婚时间,和巍儿好好培养感情,早日诞下嫡长子,才能稳稳压住姬妾们一头。”

她摸了摸姜橙的脸颊,疼惜道:“本宫看你们俩都太瘦了,你多关心关心太子的膳食,人养结实了,才能子嗣充盈。”

姜橙暗暗叫糟,终究还是绕不过子嗣的问题啊!她嘴上先应下来:“是,臣媳谨遵母后教诲。”

这时,大宫女夏苑回来了:“回禀娘娘,太医查看了姚充容的伤势,确定是崴脚了。充容说,大约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便摔着了。”

魏皇后轻叹:“那送她回去歇着罢。伤筋动骨百日,充容这两个月就好生养着,不要出门了。”

她声音轻柔,语含关怀,禁足的口谕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

姜橙心里竖起大拇指,果然婆婆也不是吃素的。

谁知她接着话锋一转:“去将太医请过来,给太子妃把把脉。”

姜橙傻了。

魏皇后点点她的鼻尖:“叫太医给你看看,若有什么虚症,得赶紧补起来。”

姜橙哪儿都不虚,就心里最虚:补药可以吃,儿子可生不出来啊!

忐忑不安地等太医过来,这次来的不是那天说她和清阳纵欲过度的王太医,而是另一位年轻太医,他仔细搭过脉,然后对皇后笑道:“娘娘宽心,太子妃娘娘气血充盈,脉象沉稳,玉体康健,并无不妥。”

魏皇后很满意,姜橙则是喜忧参半:高兴的是之前中毒造成的损伤已经彻底养好了,忧伤的是这户人家有皇位要继承,婆婆让她带了不少珍贵药材回去,话里话外都是盼望他们早生贵子。

姜橙回到东宫,整个人瘫在榻上发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上仙,和他商量一下对策。毕竟生孩子要两个人齐心协力,“不生孩子”也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嘛!

日落时分,清阳回到寝殿,进门就见姜橙靠在饭桌边,撑着下巴打哈欠,看样子已经等他很久了。

见他回来,姜橙的瞌睡一下子飞走了,高兴地站起来指挥宫人们上菜。

清阳一边落座一边看她:“有事?”

“嗯嗯,快坐吧,边吃边说。”

打发走宫人,姜橙亲自捧了水盆给他净手,清阳扫了一眼桌上,见不是平常惯用的清淡小菜,而是各种山珍海味,不由皱眉:“那么多菜,吃不完浪费。”

姜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吃我要吃啊!

嘴上还是笑嘻嘻的:“上仙,你知道现在御膳房掌勺的大师傅是谁吗?天下第一名厨司马锦诶!据说是父皇为了讨母后欢心,花重金从南边请过来的,而且只给父皇母后和东宫做菜,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上仙你难得来凡间走一遭,总要品尝一下当地特产再回去不是。”

这还是入宫前,唐丝丝告诉她的。那个吃货对美食的喜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要不是司马大厨早有妻儿,她嫁给人家的心都有了。

姜橙热情满满地给清阳布菜,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尝尝这个虫草雪鸽汤,炖了一个时辰,味道可鲜了,据说补脾养肺、固本培元,喝了能多活一甲子,虽然对我们来说不算啥哈哈哈——咦,上仙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清阳盯着炖锅里那只拔毛烧汤、肥美金黄的乳鸽,嘴角隐约抽搐了一下:“……我的本体是青鸟。”

噗——!!!姜橙震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汤碗:“青、青鸟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啊!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慌慌张张地把雪鸽汤端走,放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审视了一遍桌上——还有酥麻鸡!鸡也不行!烤鸭也不行!所有鸟纲的,统统要撤走!

——我还一口都没尝过呢!姜橙一边端菜一边心疼。

清阳见她依依不舍快哭出来的样子,忙拦住她:“我只是说我不吃,你想吃就吃,无妨。”

不不不!上仙我是你的腿部挂件!你不吃我就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大不了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再吃……

姜橙郁卒地坐回饭桌旁,重新夹了块松子鳜鱼给清阳:“上仙你吃鱼吧,我不在意的。”

“嗯。”清阳看着碗里鲜嫩细滑的鱼肉,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您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姜橙噘着嘴,有点气闷,没有发现清阳眼中有淡淡笑意晕染开来。

“你今天动用法力了?”

乍然被问这么一句,姜橙愣了愣,把宁致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清阳没什么表情,修长的指尖拈起一块香芋糕,一口一口咬着,竟然一点碎屑都没有掉下来。

神仙就是神仙,吃东西都那么优雅。

“所以,上仙你是怎么察觉的呢?”

清阳一顿:“我之前在你身上附了咒,以免你肆意伤人。”

姜橙沉默了,她的小心肝受到了一种名叫不信任的暴击。

不过,看上仙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她今天的小动作而生气。姜橙略略安心,本来嘛,她就是一条遵纪守法的好锦鲤,长砚叮嘱过她,要修仙就绝不能伤害无辜、沾染人命,所以她也就是小惩大诫而已。

姜橙扒了两口饭,忽然想起最关键的事:子嗣!

她瞅瞅清阳,对方又拿起一块果脯,看都没看她:“还有事?”

“那个……”姜橙小心翼翼,声如蚊蚋:“母后今天催我生儿子了……”

“咳……”清阳似乎被呛了一下,视线转过来,示意她说下去。

姜橙也不管他神情有多怪异,咬着牙把话说完:“母后说,三个月后要为几个王爷选妃,到时候会给你纳妾。母后虽然会给她们赐药,但还是叫我抓紧时间生下嫡长子……”

她愁苦万分:“上仙,我们怎么办啊?”

其实姜橙倒不怕帝后盯着她生娃,也不怕东宫再进多少个女人,她担心的是:清阳上仙会不会突然和某个小妾看对了眼,然后玩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

仙凡恋虽然不被允许,但上仙现在是凡体,可以打擦边球嘛!瞧瞧他这副皮囊,完全继承了魏皇后的好相貌,再加上神仙自带的高岭之花气质,啧啧,她就不信那些小姑娘不往他身上扑!

虽然清阳口口声声以修炼为重,但他下凡不就是为了渡劫吗?说不定要渡的就是情劫呢?上仙活了万把岁还没谈过恋爱,万一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那她这个太子妃怎么办?会不会被他废了,把位置挪给心爱之人?然后梁家一家子跟着倒霉?

姜橙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清阳眼见他的太子妃一会儿功夫变化出许多表情,也不知道那鱼脑子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他轻咳一声:“你我现在还年轻,拖些时日,没有子嗣也无妨。至于那些姬妾,我自是不会搭理的。”

“不搭理?东宫那么多眼线,你总得去人家屋里留宿什么的……吧。”

清阳移开目光,拈起一块栗子饼:“……我自有办法。”

好吧,讲了半天也没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姜橙撇撇嘴不说话了。

不过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姜橙偷眼旁观,发现了一个秘密——可能连上仙本人都没有察觉——他今天没怎么用饭,倒是尝了四块不同的糕点,其中三块含有坚果。

原来上仙喜欢吃甜品啊!姜橙悄咪咪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阳: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姜姜:我不是!我没有!(一把拖过作者)是她说的!!

唉,文章被批评了,我也知道问题所在,已经发了这么多,不可能大修啦,大家就随便看着玩吧=v=。不过完美主义作者我还是很难过,毕竟冷频冷题材用爱发电不容易,我发誓下本书一定在第一章就让男女主见面搞事情,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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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小天使们不要总是讨甜啊……会得糖尿病的= =(结果明天你们来一看新章节的标题简要:“……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你吧?” 囧rz)

☆、甜点

此后再去宁致殿请安,每每说到孩子,姜橙总能以攻为守地把自己从话题里摘出去。一会儿夸齐王文采斐然,一会儿夸刘修媛的女儿玉雪可爱,荷嫔的儿子跟观音菩萨面前的金童似的,朱美人的小公主也不知是几重天的仙女下凡来……

跟语文课代表做闺蜜的好处就在这儿体现出来了,姜橙绞尽脑汁回忆着唐丝丝嘴里的形容词,把宫里所有皇子公主都夸赞了一遍,捧得几个妃嫔眉开眼笑,人人都觉得这个太子妃人美嘴甜,很是好相处。

魏皇后坐在上首看得好笑,以为姜橙是脸皮薄,想着小两口也才新婚,确实不必多催促。

请安后,姜橙被魏皇后留了下来,教她准备下个月的牡丹花会。作为未来的后宫之主,这些事总要慢慢学起来的。

魏皇后生于四月牡丹花开之时。每年的千秋令节,宫中会举办牡丹花会,请官眷们进宫来欣赏雍州上贡的名品牡丹。花会结束后,皇后会将一些盆景赏赐下去,官眷们都以家中有皇后的牡丹为荣。

花会年年召开,宫室布置、宴饮规格都有制可循,只要招六局的人来给姜橙讲一讲旧例即可。需要她下功夫的是记诵宾客:来赴宴的有近百号人,届时一整天都会有人来给皇后请安,太子妃总要陪着说话的。

魏皇后翻出去年的花名册,将一些比较重要的宗室女、诰命夫人介绍给她:“这次花会,也是给炼儿、涵儿和钰儿一个相看正妃侧妃的机会,所以来的姑娘会比往年多许多。绛儿你是个聪慧的,但这次也要下一番苦功,熟记她们的身份喜好、亲眷关系,万不可惹出笑话。”

姜橙满口答应,转而想到:那么东宫妾室,应该也是从这些姑娘里选咯?

她自是不敢直接问婆婆,最后抬了一箱笼的宴会典册回去。魏皇后还吩咐负责花会的尚宫姑姑日日去东宫教她,太子妃大婚后第一次参加宫宴,必然会引来关注,她必须事事了然于胸,才能临阵不乱,彰显威仪。

***

太初殿西暖阁,一缕日光透过窗牖,将案几上的奏折镀了一层淡金。春光明媚,鸟鸣声声入耳,却丝毫影响不到殿中主人的心绪。

清阳已经批了一下午的折子。燕皇近期苦夏,每过晌午就困顿乏力,他也知道保重龙体要紧,便把奏折丢给清阳,自己回寝宫休息去了。

朝臣们渐渐知道圣上对太子放权,有时候来太初殿见不到皇帝,就转身去配殿找太子。对此,燕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后太子事无巨细都会禀报给他。

随喜轻手轻脚地跨进书房,躬身道:“殿下,左丞相裴源求见。”

“请。”

随喜应下,又奉上一个凤漆食盒:“这是太子妃娘娘差人送来的点心。您连着写了两个时辰了,歇一歇吧?”

清阳朱笔微顿,抬头看了一眼:“放下吧。”

“喏。”随喜把食盘放到案边,又重新添了茶水,才缓缓退出去。

阖上书房门,他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外人称他是东宫第一太监,只有他自己知道,太子爷对他和对其他人并无两样。殿下性情清冷,寡言少语,明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总能让人感到巨大的紧张和压迫,仿佛自己的每个想法都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任何私下里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有时候随喜甚至觉得,太子爷比圣上更难以取悦。当太子的近身太监,得活脱脱折寿好几年。

裴源也是没见着燕皇,才跑来西暖阁找太子的。毕竟暑日汛期将至,加固扬江堤坝一事刻不容缓。他整理了一份各地报上来急需修缮的堤坝名单,又结合当地实际,做了初步工程方案,齐齐呈给太子。

清阳一目十行,看过后皱眉道:“杜县、夏镇、惠阳这几处,孤怎么记得年年修坝,年年决口?是否派人赴当地查过实情?可有治水不力、贪墨银两之事?”

裴源微诧,没想到太子对那几个地方记得那么清楚,毕竟之前他从未过问治水之事。他略一思忖,解释说:“臣六年前曾去过,此三处,地势弯折,半入扬江,一年之中,七月有雨,到逢雨季便直面洪波。当地百姓年年祭祀,河官紧盯督造,仍是苦不堪言。”

祭祀?扬江河神缺位已久,说是归属东海龙王管辖,但龙王年老糊涂,不问世事,祭祀又有何用?

清阳放下折子,揉着眉心沉吟道:“前朝的‘束水冲沙法’虽能解数年之困,但到底不是拔本塞源之计……此事孤记下了,待父皇起身,孤禀报后再做商议。”

裴源应下,眼梢瞥见案后的青年一脸疲色,不禁劝道:“殿下初涉朝堂,勤勉躬行,实乃我大燕之幸。只是国事纷扰不知凡几,殿下还需保重龙体,切莫忧思过重。”

他瞧见案上精致的食盒,笑道:“臣听闻太子妃娘娘送了点心过来,殿下何不松快一下?”

清阳点点头,见他仍不离去,奇怪道:“还有事?”

“咳……”裴源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异,像是鼓足勇气一般,艰涩开口:“小女情儿下月及笄,她说殿下数年前曾许诺,会在她及笄时赠她书画。微臣早已训斥过她,殿下日理万机,实不该打扰。只叹我那痴女……唉!”

他似又气恨又无奈:“微臣只好舍了这张老脸,来向殿下讨个恩典。还望殿下宽宏,莫与这丫头一般见识……”

清阳莫名其妙:“不过书画而已,这有何难?”

太子之前答应过这事?他也懒得去翻记忆了,裴源总不至于诓他。遂叫了随喜进来:“去库里取一幅名画,赠与裴相。”

“喏。”

随喜嘴上答应,心里却疑惑不已:裴相年轻时被誉为“阚京四君子”,尤以丹青见长,他什么样的名家字画没见过,非要从太子这儿拿一幅回去?

而裴源也呆住了。小女儿裴情的原话是:太子答应亲手绘一幅画给她作为及笄贺礼。她那点心思,做父亲的心知肚明,可如今太子已经娶妻,对女儿还有没有情意,实在难说。所以刚刚他才会模棱两可地说“赠她书画”,也是为了探一探太子的口风。若是有心,自会记得承诺、亲自泼墨;若是无心……

现在可不就是完全无心的意思么。

裴源苦笑一声,女儿多年情思落空,这可如何是好。

***

等裴源走后,清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不经意落在凤漆食盒上。

那姑娘怎么突然想起来给自己送点心了?

打开盒盖,一排小巧的椰香杏仁糕跃入眼帘。嫩黄浅浅,软萌芳香,令人食指大动。中间最大的那块糕上,还用花汁绘了一个笑脸。清阳指尖刚碰上去,就见那笑脸忽的一动,小嘴开合着,发出姜橙的声音——

“上仙,奏折批累了吧?小妖听从母后教诲,今天去御膳房找司马大厨学做糕点啦!这块最大的就是我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记得要给五星好评哟!”

说完笑脸便恢复原状,再也不动了。

清阳愣怔片刻,拈起姜橙做的杏仁糕,慢慢咬了一口。

甜糯的滋味在舌尖一点点化开,幽香充盈于唇齿之间,直入肺腑。模样虽然丑了点,味道却还不错,杏仁粒再多一些便更好了……

姜小厨收到的回复并不像她自己那样是口述的,而是写在一只雪白的灵鹤身上。

当时她正在和尚宫姑姑讨论牡丹花会的事,就见一只巴掌大的小鹤闪着微光从窗外翩跹而入。周围宫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于是姜橙知道,这只灵鹤只有自己能看到。

灵鹤落入掌心,铺展为一张素笺,随即浮显出飘逸的朱批:

“星星星星星,杏仁略少”

噗!姜橙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好尚宫姑姑在和拂晓交待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她。

没想到上仙真的爱吃甜点啊!姜橙看着素笺缓缓消失,心里斗志满满:一定要把金大腿养胖养结实了!

从那以后,她每天下午都会去御膳房学做一道糕点,送到太初殿。后来听宫人说朝臣们经常去找太子议事,她又叫司马锦多做了几笼一起送过去。

茉莉香片糕、千层栗子酥、枣泥麻饼、杏仁脯、松子糖片、椒盐胡桃泥……天天都不重样。清阳打开食盒,总有姜橙活泼的声音传出来,告诉他今天吃什么、哪几份是她亲手做的,再问他口味如何、明天想吃什么。

清阳一开始还担心旁人会听见,后来发现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就松了口气。朝臣们见太子妃日日送食盒来,不管当时谈到哪里,太子都会暂停议事,邀请大家一起吃过茶点后再继续。

于是纷纷感叹太子夫妻情深,琴瑟调和。有几个想把女儿塞进东宫的,也开始掂量自家姑娘有没有本事分得宠爱。

有一回,燕皇精神不错,也在配殿,恰巧碰见了太子妃的食盒一进门,几个大臣自觉停止交谈、简单收拾案几的神奇一幕。

他不嗜甜,记得儿子也是从小不爱甜食的,怎么现在对着满满一笼糕点来者不拒?一张万年债主脸上还透着一抹暖意??

好奇的燕皇也试吃了一块,发现味道确实不错,闻着甜香扑鼻,入口却不怎么齁腻,很符合他们北燕人的口味。得知是御厨司马锦教太子妃做的,燕皇不禁斜睨了太子一眼:小样儿装的,看来也不是不满意这个媳妇儿嘛。

腹诽完儿子,燕皇派小太监给御膳房发下赏赐,叫司马锦再做一笼送去宁致殿。然后很自然地把手伸进清阳面前的食盒,又取了一块松子糖片。

——转身就见儿子眸色幽深地望着他。

“太子,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是什么意思?”

“儿臣担心父皇噎着。”

“……哦。”

小气!燕皇吃完糕点,也不议政了,怒冲冲地跑去宁致殿抱自己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你们的收藏夹不对啊!

怎么不对?

缺了东西。

什么东西?

缺了我呀=v=

如果今天收藏能破200,明天我烧肉给大家吃,好不好啊?还没收藏的快去点一下收藏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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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遥应风光 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抱住狂亲><

☆、相思

青纱帐缦,春意妖娆,暗香浮动。

乾元凝视着怀里白瓷般的少女,她半眯着眼睛,墨蓝的眸子泪光点点,惹人垂怜。粉嫩如樱的菱唇微微翕合,似极热,又似极渴。乾元眸色渐深,托住她螓首,狠狠地吻了下去。

美人的馨甜萦绕在鼻息间,迷醉的娇吟自她唇边溢出。乌发缱绻缠绕,挑逗在男人精壮的肌肉上,痒痒的,点燃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他渐渐不再满足于唇舌之欢,指尖一动,裙裳飘零。神志燃烧如烈马,踏起一屋莺啼。细雨纷纷,春深如海,丝绸般的绝妙触感包裹着他的神魂,那是他从未探访过的世界。日光从天顶渐渐消失,六感七感都化为乌有,只剩无穷无尽的畅快在体内汹涌奔腾,叫嚣着想要更多。

美人孱弱无力,香汗涔涔,显然快要受不住了。一只柔夷悄悄勾上男子的脖颈,沿着脊背缓缓滑下,最后停留在尾椎尖处。她以嫩甲轻刮、指腹轻揉,激起对方一阵阵战栗。乾元没想到那是自己的敏感之处,很快就抵挡不住这般逗弄,肌肉紧绷如铁,眼前砰然炸开,如烟花般漫天飞舞、霓光四射……

“小纾……”他抱紧身下的娇软,满足地叹息着。抬眼见她眉眼靡艳莹润,又忍不住覆上去,轻轻落下一吻——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看见少女瞳仁里倒映出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孔!

乾元大吃一惊,尚不及反应,小纾猛地一掌拍出,将他猝不及防地推下一片黑暗的深渊!

“啊——!!!”

乾元骤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熟悉的湖绿色。蒙蒙亮的曙光透入屋内,四周一片阒静。

惊惧的瞳孔还紧缩着,冷汗浸透后背,胸膛如脱了水的鱼儿急促起伏。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攥紧床褥的手指才慢慢松懈开来。

原来只是春梦一场……

方才柔滑温软的肌肤亲昵仿佛还残留在掌心,交缠的快意震颤着每一根神经,经久不息。淫雨霏霏,终于浇开了冻涸万年的裂土,他伸手探进锦被中,果然,一片湿腻。

乾元想不通,自己怎会对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少女起了这样的龌龊心思呢?虽然她的美貌的确是他平生所见之最,但她只是一个凡女啊!身边莺莺燕燕围着那么多仙女,他从未想过要恋上一个娇弱的凡女。

他肯定是疯了。

乾元直直地盯着床帐,湖绿色纱幔上绣着青松鹤舞,三五童子抚琴吹笛,仙乐飘飘,一派闲情逸致。

从前的他很喜欢这种清欢的气氛,而现在……只觉得素味寡淡。

脑海中那双小鹿般清纯的眼眸挥之不去,乾元微微地叹了口气。

***

院内忽然传来脚步声,有小仙童过来,轻叩房门:“神君可起了?再有三刻,灵犀会便要开始了。”

乾元闭了闭眼,开口一片嘶哑:“就要起了,你先准备,我速来。”

仙童听出他声音不对,担忧道:“神君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小徒去给您告个假?”

“不可!”乾元连忙拒绝,又忍不住摸了摸肿痛的喉咙:“只是夜里贪了凉,无妨的。灵犀会千载难逢,万不可错过。”

“是。”小仙童心中虽疑,但仍依言告退。

等他走远了,乾元立刻起身来到镜前。要是唐丝丝在这儿,见了他如今的模样一定会三观尽碎——镜中的男子面皮浮肿,嘴唇皲裂,眸中血丝混杂,眼下乌青一片,仿佛一夜之间被吸尽了精血,往日的焕焕神采荡然无存。

乾元像全然不认识自己似的,呆滞了半晌。随即盘腿坐下,开始运转清心咒。他这个样子,旁人看不出究竟,在师尊面前必然会原形毕露。

一炷香后,他脸色终于好转了些,声音也清润了许多,整了整衣裳,便往灵犀台去。

勾陈帝君的道场元朔宫,建在一片巍峨浩渺的仙山之上。帝君已有十万余岁,寻常闭关不露真容,仙府事务都交由弟子打理。

每隔一千年,勾陈帝君会举行传道清谈会,因是在仙府后山的灵犀台举办,所以又称“灵犀会”。帝君会将自己千年修行的心得感悟与弟子们分享,并考查指点每个弟子的心性、修为和功德。

平日里,除了帝君的入室弟子,其他弟子都由师兄引领修炼,是得不到帝君指点的。所以灵犀会的机会千载难逢,元朔宫门下所有弟子,无论是已经出府自立的还是仍在进阶修炼的,都会尽量赶来参加。

传道时,帝君盘坐于最高处,弟子们各驾一朵祥云,环绕四周,此外还有慕名前来旁听的飞禽走兽、外门散修。远远望去,云雾缥缈,仙气磅礴,场景蔚为壮观。

乾元匆匆赶到时,一身雪衣的勾陈帝君已经带着两个仙童上了灵犀台。几个小弟子见了他,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唤一声“乾元师兄”,把靠前的位置让给他。乾元略一点头,招了朵祥云坐下。

灵犀会一开就是三天三夜,每个人资质不同、心性各异,对帝君神意的领悟纵然有深浅,多少也有醍醐灌顶之感。乾元神思翻涌,听了三日课才堪堪平复,接着便是帝君考查环节,待小仙童来请,乾元收敛心神,缓步踏上灵犀台。

勾陈帝君在天界的地位仅次于天帝,身上的威压却近乎于无。他姿容恬淡,性情宽和,说是师尊,倒更像是兄长模样。平日里因着乾元的资历,他与这个弟子接触得比较多,是以见了他,便敛容直言道:“这三日,我观你心绪不定,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乾元心里一跳,只觉自己在师尊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睛下无所遁形,脸皮一阵阵烫起来:“弟子修行遇惑,正在自我消解。”

勾陈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六根不净,何以进阶?解铃还须系铃人。”

乾元大惊,知道师尊面上淡淡,这话却已是很严厉的措辞。他急忙跪下:“弟子有罪,叫师尊担忧了。”

面前的青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年轻一辈里的师兄和翘楚,勾陈帝君不愿苛责,遂长叹一声:“你素来机敏,只是常常钻牛角尖,错过世间许多真意。昆仑试选在即,你且好自为之。”

“是。”

“清阳那里,你多去看看他。上次传讯回来,又有凶兽破印而出。这世道,恐怕又要有变数了。”

乾元的双手慢慢握紧,俯身叩首道:“弟子遵命。”

***

东海之畔,碧浪翻滚,雪珠激荡。黝黑的礁石屹立丛生,幽光泛泛。乾元换了一身墨色仙袍,腾云驾雾,朝记忆里某个方向快速飞去。

昨夜春梦靡靡,他的心的确是乱了。师尊提醒得是,试选大会在即,渺渺仙途,万不可毁于一旦。

所以就来再见她一面,最后一面,只要确认她把那几个法术学得很好、可以自保了,他就拂衣归去,从此天各一方,了无牵挂。

乾元咬牙说服自己,很快来到那座熟悉的渔村。海边的白礁石比上次更多了,从空中望下去,就像一颗颗珍珠散落在沙滩上。

然而这其中并没有那个活泼娇俏的身影,只有一堆冰冷的篝火,和几个倒在地上的鱼架子,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小纾指过的那间屋子,乾元无需上前叩门,神识已经飞快地扫遍了整个村庄。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一丝生气也无。

都走了?去哪里了?是去镇上赶集了吗?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天空将雨未雨,在他心头笼上失望的阴云;碧海波涛阵阵,如嘲笑一般拍打在他耳膜上。

正神思不属着,乾元忽然感到小腿微凉。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丝丝缕缕的乳白雾气!

这些白雾明显是从脚边的白礁石上流淌出来的。之前他过来都是半夜,黑黢黢的也没注意,如今伸手一探,竟感觉到一丝魔气!

乾元吃惊不已。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这些石头并不是天生白色,只是因为表面游荡着浓郁的白雾,才看起来像是白礁石。更奇怪的是,这些雾气既带着魔气的诡谲,又带着仙气的温和,凉凉的,贴在皮肤上有种渗入骨髓的酥麻感。

乾元眸色晦暗,广袖轻挥,雾气瞬间从他腿上退开,安静地蛰伏回石头上。

也不知这些东西会不会对小纾有影响。他思忖片刻,幻化出一枚蓝色镇魔符挂在小纾家的门上,这才怅然离去。

数里开外的一座山洞,水声叮咚悦耳,洞府深处有一道暗瀑,飞流直下汇聚成一方清池。阳光从天顶的罅隙里透进来,将一池碧水映照得光怪陆离。

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活地游动,不一会儿,一位裸身少女“哗”的从水下探出脑袋来。她抹了把脸,环顾四周:“小梦,你还在外面吗?”

“在。”

“你看什么呢?什么东西比我还好看?”

“……那个神仙又来了。”

“神仙?”小纾绞干垂到胸前的乌发,眼波一亮:“你是说乾元哥哥吗?”

“是。”

少女嗔怪:“你怎么不叫我呀。”

“……”

“下次他再来,一定要叫我,知道吗?不然晚上不给你吃鱼哦!”

“……好。”

小纾从清池中踏步而出,拾起长袍裹住通身莹白:“他好歹救过你一命,做妖要知恩图报,懂吗?”

“……知道了。”

她赤脚走出洞外,找了块白礁石坐下。乳白雾气如菟丝子般缠上她指尖,少女笑吟吟地拨弄它们,樱唇微勾:

“我就知道小梦你最听话啦。”

作者有话要说: 乾元、小纾两位的故事线在后文会反转再反转,不到剧终不要轻易下结论,人性是很复杂滴!丝丝现在对乾元男神只有花痴之情,所以不会有狗血剧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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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喵”灌溉的营养液,抱住狂亲><

☆、情敌

四月初十,柳绿花繁,暖风醉人。太液池边,宫人们用彩绸搭起丹帏锦帐,廊下的宫灯全部换成描金花纱。御花园里摆满了热烈盛放的牡丹,既有名品姚黄、赵粉、迟蓝、欧碧……又有普品的烟绒紫、瑶池春、黑花魁等,团团簇簇,似霞若锦,叫人眼花缭乱。

卯时三刻,永定门开,各府家眷的马车鱼贯而入,自有宫人引导着宾客们前往太液池和御花园。为防意外发生,入宫前就已三令五申,严禁女宾们走出彩绸圈定的范围。今日说是牡丹花会,其实更是皇后的生辰,就怕有拎不清的在这时候生事儿,给皇后添堵。

等姜橙伴随魏皇后出场的时候,御花园里已经站满了夫人小姐,放眼望去姹紫嫣红,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众人齐齐行礼,姜橙一露面就感觉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魏皇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姜橙浅浅一笑,回头就把那些打量的目光悉数瞪了回去。

皇后和宫妃们在中央帷帐歇息,各府官眷依次来请安拜见。有带女儿的,让女儿在娘娘们面前露个脸,也能为将来的婚事铺路。

魏皇后没有亲生女儿,看见绮年玉貌的小姑娘心情就特别好:“瞧瞧这些孩子,水灵灵的,等将来长开了,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谁说只有南梁出美人?咱们北燕的姑娘,一点也不差的。”

众人纷纷点头。姜橙不以为然道:“小姐们虽好看,到底还是嫩了些,我在闺中时便十分仰慕母后的风姿,正如花中之王牡丹,那般雍容气度岂是凡花可以比拟的。”

夫人们都拍手称是,魏皇后笑得不行,点点姜橙的鼻尖:“就你嘴甜。”

姜橙嘻嘻一笑,远远看见成夫人也带着女儿们过来了,她一阵激动,给了母亲一个眼神,示意等会儿去找她们说话。

成夫人这次带进宫的是二姑娘梁黛和四姑娘梁绯。梁家虽然只剩下庶姑娘,但因为梁湛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之出了个太子妃、未来皇后,梁家已经是大燕炽手可热的显赫世家。家中庶女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乏有不错的人家前来打听。

成夫人一进花园,便有几个相熟的夫人迎上来说话,姜橙忽然想起来:她二哥梁檀还没有订亲呢,成夫人这次进宫,任务十分艰巨啊!

花会除了赏花,还有梨园表演,年轻的姑娘们不爱看戏,魏皇后也不拘着她们,园子里准备了投壶、双陆、六博等供玩耍,另外备有笔墨纸砚,姑娘们可随意对诗作画,最后送到皇后帐中评比,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

姜橙当然也是听不懂“咿咿呀呀”的那一个,陪着婆婆看了一出《镜花缘》,屁股就坐不住了,左顾右盼,见小姑娘们蝴蝶似的在花园里穿来穿去,心里羡慕极了。魏皇后瞧在眼里,了然笑道:“绛儿去你母亲那里说说话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候陪本宫。”

姜橙感激不已,行了个礼便溜去园子里了。

成夫人正在和亲家卫国公夫人说话。梁墨定于九月成婚,娶的就是卫国公夫人的小女儿。姜橙不欲打扰长辈们商量婚事,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了。

梁绯正在太液池边画一幅牡丹烟柳图,梁黛一边看妹妹作画,一边和一个写诗的蓝烟罗裙的小姑娘聊天。姜橙记得她是工部右侍郎曹章的女儿曹琦,曹侍郎是已故曹贵妃的胞兄,所以曹琦就是福王高楚涵的表妹。

曹家是书香传家,家中儿女都饱读诗书。曹贵妃出阁前就是名满阚京的才女,如今这名头被她侄女曹琦顶了去,小姑娘年方十三,已经有不少夫人在打听她了。

见姜橙过来,曹琦行了个礼,特别自来熟地说:“太子妃娘娘,您的诗词是连陛下都夸赞过的,快来帮阿琦看看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她笑起来梨涡浅浅,只是脸色微白,凑近了还闻到一阵诱人的香甜,不是香料的气息,倒像是美食的味道,也不知从何而来。

姜橙被她问得有点懵,她来凡间后先是躺着养病,病愈不久就出嫁了,根本没参加过什么闺阁千金的交际,也完全不知道梁绛还有这样的才名。

强作镇定地走到曹琦面前,小姑娘诗作已成,是歌咏春光的。她一手书法写得极好,虽然还缺了些臂力,但已经能看出气势来了。姜橙简单夸了几句就绕开这个话题:“我听闻妹妹素有才名,既写了诗,何不再画一幅四月芳菲图呢?”

曹琦轻哼一声,朝花丛那边努努嘴:“裴情也来了,谁还敢跟她争呀!”

姜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株夜白牡丹花前,一位鹅黄衣裙的少女正专心作画。螓首蛾眉,眸如弯月,纤纤素手握着一支狼毫,画得极是认真。

裴情,左丞相裴源的小女儿,裴家没有嫡姑娘,四个庶女都是照着嫡女的标准精心养大的。裴情师从才子父亲,丹青十分了得,十岁时一张秋菊戏狸图就在坊间炒到一千两银子,连先太后都夸过她的画作。

家世显赫,正当妙龄,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却仍然待字闺中。

姜橙见曹琦皱着两道小眉毛,不由好奇:“她得罪你了吗?怎么看你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曹琦撇撇嘴,一本正经道:“君子不言人之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子妃姐姐,你小心点她便是。”

说完仿佛怕姜橙逮住她逼问似的,飞快地行了个礼就跑了。

“这小书呆子……”姜橙好笑地目送她消失在花丛深处,心道小姑娘之间的官司可真多。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夏苑来请她:“娘娘那边比投壶了,请您去看呢。”

姜橙返回帷帐,一群姑娘正聚在一块儿商量组队,曹琦和裴家姐妹也被拉过来了。曹琦活泼好动,被比赛气氛感染,很有些跃跃欲试,而裴情则绞着手帕,看似十分为难的样子。

姑娘们最后分成五队,每队四人,投壶总数最多的一队判胜。

宫妃们纷纷取出珠钗配饰当彩头,魏皇后让人捧了一盆赵粉牡丹进来,转身对姜橙道:“绛儿,本宫手气向来不佳,这次就由你来下注吧,本宫瞧瞧你的运气如何。”

姜橙呆住。她根本不熟悉这些姑娘的身手啊,万一选的队伍成绩垫底,岂不是给婆婆丢脸?

……这不是逼着她动用法术么!

姜橙面(满)色(心)沉(窃)重(喜)地点了点头。

曹琦和梁绯正好在同一队,于是姜橙手一指,就选了曹琦那队。

五支队伍同时开始比赛,每人十支箭,只有一次投掷机会。姜橙时刻关注着各队的战绩,双手随意地交握在裙面上,只有指尖泛着几不可察的淡淡荧光。

梁绯是大将军之女,手上有点功夫并不奇怪,可曹琦觉得自己今天的手气也未免太好了些!只在家里玩过两回投壶的她,十支箭居然中了八支!比赛结束后,小姑娘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的双手,惊吓明显多于惊喜,看得姜橙闷笑不已。

裴情在邻队。因着曹琦的提醒,姜橙对她也多了一分关注。裴情的手大约真的只握过毛笔没碰过弓箭,在落空第五支之后,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臂微微发颤。就在姜橙准备欣赏她最后一支箭的时候,裴情忽然转过头,目光和姜橙直直对上。

恼羞成怒、不甘不服的情绪几乎要从她眼角溢出来。

姜橙:???

你不高兴就不高兴,瞪我干嘛?我认识你吗?

只一瞬,那情绪便收归眼底,裴情恢复了沉静的面容,仿佛只是姜橙自己看花了眼。

果然是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曹琦小妹妹说的一点不错。

裴情一鼓作气投出最后一支箭,姜橙打了个哈欠,那箭便斜斜地飞了出去,差点扎进皇后那盆赵粉里。

十中二,算是参赛者里最惨的成绩了,围观的姑娘们窃窃私语,三个队友也对她颇有微词。裴情盛名在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最终结果是曹琦一队掷中最多,夺了第一名,小姑娘眉飞色舞,激动得脸都红了。魏皇后因为姜橙押中了宝,总算一扫多年押谁谁输的怨念,大家都夸赞太子妃是个有福气的,姜橙连忙谦虚地表示是婆婆吉星高照,自己跟着沾光而已,又说得魏皇后喜笑颜开。

魏皇后决定把赵粉牡丹赏赐给投中最多的姑娘,宫人报上曹琦的名字,小姑娘上前谢恩。魏皇后将她细细一瞧,笑道:“原来是曹侍郎家的姑娘。本宫只听说你文采斐然,却不知还如此深藏不露。”

“娘娘押了臣女这一队,臣女不敢不尽力争光。”曹琦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超常发挥的,脸上又是高兴又是羞赧,可爱极了。

姜橙吸了吸鼻子,那股美食的香气更重了。

这时,旁边一位贵夫人忽然道:“要说这投壶,妾身见过最厉害的,还当数端王殿下。殿下当年在千秋宴上玩投壶,十步开外,百发百中,可谓举世罕见。”

魏皇后想了想,颔首一笑:“是了,那次连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陛下大为赞赏,还赐了他一尊红丝歙砚。”她转头看向贤妃:“说起来,炼儿昨日回京了罢?”

贤妃目露慈爱:“谢娘娘关心,昨个半夜到的,一回宫就去觐见陛下了,到丑时方才歇下。今早没能来给娘娘请安,还望恕罪。”

“炼儿操劳军务,为国分忧,本宫怎会怪——”魏皇后话未说完,忽然看向远处:“呀,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纷纷向外望去,就见一行男子谈笑着朝这边虎步龙行而来。为首一道杏黄身影必是太子无疑,旁边跟着三位金相玉质的青年,正是端王、福王和齐王。

端端端端王高楚炼……?!

附身之后,还没和竹马照过面的姜橙如遭晴天霹雳:神啊!她现在装昏迷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刹那间的花开、梁绕轻歌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琴师、四叶牵、人以木宁小天使之前指出bug!蠢作者自带上帝滤镜,如果大家发现文笔、逻辑等错误,一定要告诉我呀!qaq

☆、作画

当然来不及,太子妃若是刻意避开端王,落到有心人眼里又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焦灼不安中,太子带着三个弟弟走到帐前请安。魏皇后抬手看座,笑容满面:“今日怎么散朝这么早?”

清阳说:“是父皇特意没留,叫儿臣们早早过来陪母后过寿。”

几位皇子纷纷送上贺礼,园子里姑娘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姜橙从他们请安开始,就一直微垂着脸装泥人。然而还是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

她心里砰砰直跳,偏偏这时候魏皇后对她说:“绛儿也去太子那边坐吧,陪我半日,你也累了。”

姜橙叫苦不迭,谢过婆婆,身体僵硬地朝清阳那边挪去。三位皇子见了她都拱手叫“大嫂”,姜橙不得不扬起笑脸,点头致意。

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对上了端王。

高楚炼身姿高挺,肤色如麦,额前些许碎发遮不住星灿眼眸,他直直注视着姜橙,目光隐忍、深邃又复杂。

姜橙心虚得不行,只掠过一眼就飞快地别开眼。随清阳坐下后,她身子故意朝他靠近些,还沏了杯茶递过去,甜甜一笑:“殿下,请喝茶。”

清阳眼中闪过狐疑之色,缓缓接过茶盏:“嗯。”

四月的空气已经带了阵阵暖意,见他一路走来额头满是细汗,姜橙又狗腿地掏出丝帕帮他擦了擦。

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表现完美。

高楚炼坐在他们身后,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皇子们的帷帐紧邻着皇后,正前一道青丝纱幔随风飘动,既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又不会唐突了女眷们。

在场的都是人精,明白皇后的用意,三位皇子快要选妃了,目前还没定下人选。有心嫁入皇室的,自会让女儿多多露脸。而太子那边,太子妃看起来很得太子和皇后的喜爱,要不要去东宫分一杯羹,也是许多人掂量的问题。

见园子里许多姑娘在写诗作画,大才子高楚钰也来了兴致,提议道:“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咱们也即兴创作一番,给母后贺寿,如何?”

众人都看向太子,清阳点点头:“可。”

小太监们忙碌着准备笔墨,皇后那边已有宫人捧来小姐们的书画,几位娘娘轮流看下来,都对裴情的白牡丹图和曹琦的咏花诗词赞不绝口。

魏皇后便选了她俩分列书画第一,一人赏赐一盆“昆山夜白”。曹琦捧着两盆牡丹一时无头无二,夫人们看她的目光都更热切了。

裴情也上前谢恩,她姿容昳丽,身段窈窕,行止规矩一丝不差。宫妃们都赞她才貌卓著,裴情谦虚道:“臣女不过粗学了几年,东涂西抹罢了。不比太子妃娘娘书画双绝,堪称‘阚京之璧’。臣女仰慕已久,倒是很久没见娘娘落笔了。”

话音传到太子这边,姜橙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魏皇后被牵动了念想,颔首喟叹道:“是啊,绛儿当年画的仙鹤奉桃图,至今还挂在甘露殿里呢,先太后也是喜欢她得紧,早早就与本宫说要定下这姑娘,好在本宫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她侧脸看向姜橙:“不如绛儿今日也泼墨一幅,如何?”

姜橙脸都僵了,心里奔腾过无数头那什么——她不会画画啊!

裴情把她拖下水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联想到她之前那个眼神,莫不是小绛绛从前和她结过什么梁子?

婆婆发话,不能不应,姜橙只得咬牙切齿站起来:“为母后尽孝,臣媳求之不得。”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扯了扯清阳的袖子。

爸爸!有人要害我!!

清阳扫了眼袖子,眸光微动,起身对魏皇后道:“母后,刚才四弟已经提议咱们兄弟一起为您作书画贺寿。儿臣想与太子妃合作一幅,敬献母后千秋,如此可否?”

他话音刚落,姜橙就看到裴情眼波震颤,脸上的谦恭矜持仿佛凝固了,变成一张僵硬的面具。

魏皇后失笑般望着儿子:“你莫不是心疼绛儿一人作画累着罢?”

清阳不语,姜橙立刻假作娇羞状往他身后躲了躲。

魏皇后乐得成全他们夫妻情趣,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可不做恶人,随你们罢。”

“多谢母后。”

宫人很快备好笔墨纸砚,姜橙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支狼毫,悄悄道:“上仙,咱们画什么?”

清阳说:“自然是牡丹。”

他揽袖抬笔,在宣纸上描绘起来。姜橙见他姿态熟稔、行云流水不似作假,顿时惊奇不已:上仙竟然有这等才华?难道修仙还要学作画?

男子眸如点墨,专注在案上,握笔的长指如美玉雕刻,乌发斜散腰后,衮服修长挺拔,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儒雅。

很快,一丛丛欧碧牡丹沿湖成长起来,含羞带怯,写意舒展,风姿绰约。

姜橙也不能干杵着,见左右无人注意,她提笔在岸堤上随意点缀了几根须草、几朵野花——咳,也算是和太子“合作完成”了。

等她画完望过去,清阳笔下又流淌出一方清池,浅绿的花朵倒映在湖水中,与滟滟涟漪揉成一色,衬着雪白的宣纸,显得格外清新雅致。

妈耶,也太好看了吧!

“涎水别滴上去。”

清阳瞥了她一眼,笔尖一点,在湖面添了几片花瓣。春风拂过,落英缤纷,一条小鱼儿跃出水面,用圆溜溜的小嘴去亲吻那些翡翠般的花瓣,又滑稽又傻气。

咦,那条小鱼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姜橙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清阳换了朱笔,给小鱼涂上一片绯色,笔锋绕转,又抹出一条长尾迤逦在身后。

那、那不是锦鲤吗!上仙画的是她?!

姜橙瞪大眼睛,指着清阳:“你你你你你……!”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清阳淡淡瞧她:“我怎么了?”

被埋汰的少女羞恼不已,恨恨抓过一支紫毫也画了起来。她只有幼稚园水平,胡乱涂鸦几笔后,花枝上赫然多了一只小胖鸟。

只有寥寥数根线条勾勒出的,青色的、肥嘟嘟的小胖鸟。

姜橙笔杆一扔:“哼。”画得就是你!

清阳盯着那只小胖鸟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你这笔法,倒是没见过。”

那是,我这叫q版画法!

清阳换了支软毫,在姜橙画的鸟儿上又修饰了一番,小胖鸟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羽翼优雅的青鸟,碧玉似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下方的小锦鲤,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与淡漠。

和某人一模一样呢。

姜橙撇撇嘴,算了,打也打不过、画也画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抱大腿吧。

“大哥怎么作个画也这么开心?”

福王高楚涵走过来,目光落在案几上,闪过一丝惊艳:“这么快就画好了?”

“嗯。你呢?”姜橙环顾四周,几个皇子都差不多收尾了。

高楚涵挠了挠头:“我丹青不行,就写了首词送给母后。”

姜橙奇道:“曹琦刚才也是写诗,你们俩还真是一家子兄妹啊!”

高楚涵嘿嘿一笑,耳尖泛起可疑的粉色。

皇子们的书画被送到魏皇后那里,她一一看过,赞叹道:“炼儿和钰儿的笔墨越发精妙了,涵儿的诗词也极有意趣。”

目光转到清阳的画上,魏皇后惊讶道:“巍儿画的是‘欧碧’?”

“你往年都爱画富贵绚彩的牡丹,今日怎的突然改换素雅风了?倒是别有一番意韵。”

姜橙心口一跳,原来高楚巍是走华丽风的?见清阳静默,她急中生智,连忙开口:“是臣媳喜欢浅翠颜色,才央求殿下画欧碧的。”

魏皇后听了,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既是绛儿喜欢,那等会儿本宫再给你送两盆欧碧去。”

“多谢母后垂爱。”姜橙甜甜地行了个礼。

一旁的淑妃也笑盈盈道:“说起来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画作最为传神,这牡丹腻若裁云,笔底春风,青雀锦鲤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我家钰儿还得向兄嫂多多学习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称赞太子和太子妃妙手丹青,珠联璧合。

姜橙名不副实,脸皮又不够厚,只好扯着清阳的袖子掩饰紧张。余光瞥见裴情咬着下唇站在官眷里,目光阴沉地盯着那幅欧碧映水图,恨不得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花会举行到日落时便收场了。曹琦特地跑来和姜橙告别,约定了今后常去东宫找她玩,随后便抱着牡丹高高兴兴地出宫了。

晚上,魏皇后在宁致殿摆宴,只有燕皇和后宫参加的纯粹家宴。

宁致殿作为中宫,本就庄严华美,今日被各色牡丹一点缀,更显富丽堂皇。清阳和姜橙坐在帝后左下首,正对面就是贤妃和端王。宴会尚未开始,姜橙坐如针毡,不敢四处张望,只好拼命找话题跟清阳闲聊。

从琅山的鬼魅扯到微霜湖的海棠,又好奇地问他元朔宫的风景物什,顺便打听了一下乾元神君的八卦。

姜橙还向清阳介绍了新认识的曹琦和今天发生的趣事。本以为上仙不爱听这些鸡毛蒜皮,没想到他毫无不耐,还道:“福王虽然在母后身边长大,但和曹家走得很近,曹家兄妹时常进宫来。你若是无趣,可以招曹姑娘来说话。”

上仙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姜橙转念一想,太子和福王从小生活在一起,彼此熟悉也很正常。

等又一段尬聊结束后,清阳止住了她抓耳挠腮的小动作:“你今天怎么了?”

他注视她的目光澄澈无波,有种让人不忍欺骗的纯净。但姜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还是摇头躲闪道:“没什么没什么……”

清阳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礼乐响起,燕皇携着魏皇后缓缓步入大殿。

“今日,本是皇后的千秋宴,但皇后勤俭克己,上表朕改为家宴,所以众卿不必拘束,就当是一家人一起吃饭。”

燕皇朗朗说完,先举杯敬妻子,下首众人也齐声恭贺,殿中一时气氛温馨,其乐融融。

姜橙一开始还担心端王会不会言行失当,叫她难堪。结果对方不愧是掌兵千万的将帅,非常沉得住气,整个晚上都没朝她看过一眼,他始终和齐王、福王对饮谈笑,神情自然得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姜橙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今天的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和罩我!

丸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女儿你好自为之~xd

下集继续高糖:《炮灰竹马要攻略我的协议太太,怎么办?》

☆、密会

知道今天是皇后的好日子,众人都识相地不做久留,一个时辰后便散席了。清阳被燕皇留下来交待一些事情,姜橙便到殿外的小花园去等他。出门时,她好巧不巧地和几个皇子走在一起,就听端王对福王说:“走,去你宫中下棋,四弟一起罢。”

福王怔了怔,齐王飞快地扯了下他的袖子,他才反应过来:“哦、哦!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二哥爱喝的茶。”

有端王的地方,姜橙唯恐避之不及,是以没敢跟在他们后面,而是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今日皇后生辰,宫人们都在前殿忙碌,偏殿的小花园倒是无人问津的一处僻静地,只有树梢夏虫们窸窸窣窣,窃窃私语。

姜橙适才喝了一盅果酒,这会儿开始有后劲袭上脑门。为防出丑,她让拂晓去取些醒酒汤来,自己一个人坐到凉亭里吹吹风。

晚风微拂,灯火轻曳,空气里弥漫着牡丹馥郁的芬芳,也送来一阵迷醉的酒气。

石径深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姜橙抬起头,就见一个高挑青年负着手,朝这里缓缓走来。

尼玛!

姜橙瞪大眼睛,一串脏话哽在喉咙口!刚才是谁表扬这厮沉得住气的?!现在她只想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眼睁睁看着高楚炼走到面前,他宽肩阔背,阴影笼罩在姜橙身上,投下无形的压迫,叫她瞬间精神紧绷。

“瘦了许多……”他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语声喃喃。

姜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端王,站起来勉强笑了一下,殊不知这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男子眼中浮起一层阴霾:“是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是我自愿的!”姜橙目光移向别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见曾经的爱人与自己如此生疏,高楚炼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起,刚才酒宴上的云淡风轻都消失了,眉心拢起深深的痛苦:“为什么……?”

姜橙扶额,不为什么啊!不要逼我剧透行吗!

她内心无比抓狂,视线不经意落在对方身上,微微一顿——大约是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的缘故,高楚炼明明比太子小两岁,看起来却更为老成。麦色的肌肤衬得一双眼眸如琉璃般闪亮,坚毅的面庞,硬挺的脊背,沉稳的长腿,无一不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姜橙不用扒他衣服就能猜到,那一定是一具遍布腱子肉、令人血脉偾张的身体!

果然,男人还是要去军队淬炼一下,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啊!平心而论,姜橙确实更喜欢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汉,两人如今离得近,彼此气息交染,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贴近他,这是梁绛的身体本能,也是她姜橙的口味偏好。

直到高楚炼的指尖痴痴抚上她隐隐发烫的脸颊,姜橙才像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般骤然清醒——打住打住!你在发什么花痴啊?!现在是发花痴的时候吗?!!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急急拍开高楚炼的手,姜橙恼羞成怒:“二弟自重!我是你大嫂!”

高楚炼手一顿,“大嫂”这个词明显让他激动起来,堂堂八尺男儿,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弱:“绛儿,你忘了我们曾约定——”

“住口!”姜橙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退开几步,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端王殿下,梁绛已经不是从前的梁绛,你若为我好,就忘记从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无视青年惊诧悲痛的神情,姜橙转念一想,又冷冷地补刀:“我爹应该告诉过你,赐婚是陛下的意思,与太子殿下无关,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