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血色破晓(1/1)

蚀虫多的数不清。无论是什么,当它多到数不清的时候,你面对它就会渐渐失去数量的概念。

就如同此时的苏长安,他的射击已经慢慢变成了一种机械动作,双枪通通通地响个不停,他现在特别希望身边的两个来增援的眼消失,这样他就能把自己一双紫色眼睛的如同作弊器一样的功效利用起来。

他隐约中觉得,如果能够把自己眼睛的功用好好训练,找到最佳的使用方法,这种数量的低级蚀虫完全可以应付。

在黑暗中,蚀虫的嘶吼不绝于耳,苏长安突然觉得十分烦躁,恨不得手中的贪狼是重机枪,可以让他抱着狂扫。

又打了一会儿,又有两对猎人加入了先锋队,蚀虫数量多,行动速度也慢,等到一步步把他们拉进限制区,黄花菜都凉了,丁一呼叫了限制区,让他们留下五队猎人留守,剩下的全部来先锋区帮忙。

即便并不觉得四级蚀虫是什么危险难对付的家伙,苏长安却真心希望时间赶紧过去,黎明快点到来,他打的已经快麻木了。

就在距离日出不过十来分钟的时候,苏长安突然听见丁一在通讯器里吼道:“苏长安白墨小队火速赶往限制区,限制区遭到不明袭击。”

苏长安猛的打了个激灵。

在十秒之内,白墨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什么话都不说,挽着他跃下高楼,踩着众多蚀虫一路向限制区疾驰。

风在耳边呼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长安总觉得又血腥味儿随着风扑在脸上,带来某种黏腻的错觉。

一离开大部队,苏长安立刻闭起眼睛,默默集中精神,他的视线在精神力的推动下,开始急速地延伸。

白墨觉得手臂间的苏长安身体突然绷紧了,他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瞪大了眼睛,紫色的火焰从他的双目中窜出一尺来高,照亮他苍白的脸。

“怎么了。”白墨忍不住问道。

“快点!”苏长安握着白墨胳膊的手猛然收紧,并不长的指甲掐进了手臂的肉里:“快点!!”

那一句,几乎是在嘶吼。

在白墨无法看到的地方,限制区的景象如同是上了特殊效果的3g动画,一一浮现在苏长安的眼中,他看到大约三十头蚀虫出现在限制区,他们体型比四级蚀虫小了不少,应该是更凶猛的三级或者二级蚀虫,不知道是从那里出现的,好像是突然掉落在了限制区一般,然后以摧枯拉朽的趋势,迅速地在限制区碾压。

五队猎人,十个人,按理说是不惧三十头蚀虫的,但是当苏长安开始看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蚀虫包围,眼们没有制高点,站在地面的他们甚至看不到蚀虫的头顶,射击的准头几乎就丧失了,只能在刃的保护下一边逃命一边指示方位,在苏长安他们在路上的两分钟的时间里,那里已经有人被蚀虫吞噬。

“快点!”苏长安再次催促。白墨卯足了全身的劲,在深夜的道路上发足狂奔。

蚀虫要吞噬一个人类,一个猎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即便是体型偏小的二级蚀虫,也可以把一个人拦腰咬断,然后在三秒钟内让这个人在世间消失。

**会化作污秽,成为蚀虫散发出的浓重浊气的一部分,而灵魂则被吞噬,成为蚀虫进化的养分和力量的来源。

这几乎是一个猎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限制区一进入贪狼的射程,苏长安就开始了射击。贪狼近乎100%的精准度救下了限制区的最后两个人,至少,在苏长安的视线中是这样的。

白墨将苏长安往射程范围内最近的一栋楼顶一放,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冲进限制区。

限制区里的两个人,一个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另一个在地上趴了一小会儿,爬起来加入了白墨。在整个过程中,苏长安没有停下哪怕一秒,一枚击中了蚀虫的贪狼子弹可以让蚀虫失去行动能力一分钟以上,不过是三十来头蚀虫,本来完全不必要连续射击,但是苏长安似乎是在发泄一样浪费着贪狼的子弹。

在苏长安的贪狼配合下,这三十头蚀虫很快被清除。

几乎就在苏长安说出“清除”的那个瞬间,破晓了。

前一瞬还是明灭不清,这一瞬却已经天光大亮。苏长安放下了枪,白墨回到他身边,带着他来到限制区。

医务人员已经出现。但是他们可以救治的病人只有两个。苏长安并没有走近,但是他现在站的位置,能清楚的看见那个趴在地上的猎人颈动脉已经豁开,噗噗地往外冒着血沫,两个医生一个死死地按着他的脖子,另一个正在用止血钳和火焰刀强行止血。豁口太大,给人一种他的半拉头已经断掉的错觉,失血让他不断的抽搐,直到再也不动了。

两个医生沉默地站了起来,他们的手上鲜血淋漓,一滴滴洒在地上,不知道的人,可能会当他们是杀人魔。

苏长安在四周搜寻了一下,找到了八枚身份名牌,这些特制金属打造的名牌是不会被蚀虫消化的,成为阵亡的猎人唯一能够留下的东西。

他提着八枚名牌走到刚刚确认死亡的猎人边,把他脖子上的名牌也摘了下来。

天光亮了。

在这个城市,这个季节,只要太阳一出来,就开始觉得热。苏长安站在破晓的阳光下,额头冒了一层细细的汗,攥紧了手中的名牌。

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经历的是怎样的一场屠杀,这里躺着的仅仅是一具尸体一滩血,然而,曾经清楚地看到了的影像在苏长安的脑海里回放,利齿磨着人肉,仿佛有咯吱咯吱地声音出现在耳边,**消失在獠牙利齿之后,从此再也不存在。

没有人看见,除了自己。那些一直埋伏在周围的医务人员仅仅看到了八个人消失在空气里,他们从来都无法想象,这些人在消失之前,经历了怎样的血腥。

他突然想起他刚刚来别墅的时候,休斯跟他说过,白墨是亲眼看着父母死的。

白墨虽然不是眼,看不到蚀虫的样子,但是作为具有猎人血统的孩子,他对蚀虫是有感觉的。他的父母并非被一口吞噬,而更像折磨致死,白墨是亲眼看着父亲母亲惨叫着,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眼前,血液被污浊腐蚀,成为焦臭的脓水。

他死死捏着手里的名牌,恨不得要将他们捏碎。

“长安。”白墨走过来,他心里知道,刚才的情形,别人可能看不到,但是苏长安看到了。

严格意义上,这是苏长安进入组织两年来,第一次见血。

在猎人们心中,能治好的伤都不算伤,能养回来的血也不算血,所谓的“见血”,说的是那些无法挽回的伤口。

就如同一个人消失了,他留给活着的人的遗憾就将永不消失。

而苏长安,白墨有些担忧地想,他不知是算运气好还是不好,自己极为强悍不说,整个中队这两年都没出过什么大事。苏长安只看到过猎人受伤,从来没有应对过死亡。

死亡对于苏长安来说,从来都是一个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的东西,是一个概念。苏长安在各种资料里读过,在每分每秒里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甚至在模拟场里,他自己也死过。

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身边的队友的死。

苏长安的情绪很稳定,这在白墨的意料之内,只是他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仿佛被人戳了麻筋一样。

白墨远远看到丁一带着先锋队的人回到了限制区,他拉住苏长安,说:“回神了。丁将军回来了。”

苏长安打了个激灵,好像突然睡醒一样看向白墨,然后他顿了顿,猛地转过身向丁一跑去:“将军!”

白墨一把没拉住他,赶紧跟了上去,苏长安跑到丁一面前,将九条名牌交到丁一手上,丁一沉默着,郑重地接了过来。

“丁将军,白墨苏长安小队在执行回援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随时准备好向组织汇报。”苏长安说。

苏长安一向闲散,对着丁一,第二面开始就叫丁老大,几乎没再叫过“丁将军”。

丁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先回去吃点东西,等待我的联络。”

“是!”白墨和苏长安一起说道。

回到别墅,两人依然立刻回了房间,洗过澡后开始吃东西。

“长安,”白墨终于闲下来,跟苏长安商量:“你说要跟丁一汇报,汇报什么?”

苏长安咽下一大口鸡肉,说道:“你可能没有看到。在回援的过程中,我清楚地看到,几乎是在我们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们十个就已经被完全包围了,如果是蚀虫散兵无意间出现在附近,不可能数量多级别高,而且他们绝非零零碎碎出现的,而是突然有预谋的出现的。”

白墨神色凝重了。

按照蚀虫的行动规律,在阴月的围剿中,几乎所有的蚀虫都会被先锋分队强大的猎人全开的气场吸引,即使有散落在周围的,也应当是零碎出现,数量不会很多,级别更不可能太高。而这一次,苏长安看到三十头蚀虫几乎是同时窜出来,并且最少级别也在三级以上。

“你有什么推断?”白墨问。

苏长安沉吟片刻,说:“我只能推断,这些蚀虫有指挥。至于这指挥的是……”

“你的意思是,有蚀兽?”

“我不知道。”苏长安很谨慎地说:“我对蚀虫的了解,实在算不上多,也就是最近突击看了些资料。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以前的阴月里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只能尽可能把我看到的告诉丁一。”

“怎么告诉?”白墨问。

实际上,苏长安也很发愁。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看见了,因为照常理,他是不可能看见的,至少不可能看得那么完整。实际上,要是能让幸存的猎人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那天苏长安也看到了,幸存的猎人是个刃。

“总之,就说是我们赶到以后看到的吧。幸存者是刃,应该是除了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突然消失,什么都没看到,希望组织不会找到他对口供。”苏长安说。

说了会话,苏长安困到不行,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通讯器尖锐地叫了起来。这是组织的紧急呼叫,这种呼叫伴随着短暂电击,即使你在深眠或是昏迷中,都能把人叫醒。苏长安被电得浑身一哆嗦,从床上弹了起来。

“苏长安,立刻到分队训练场。”丁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苏长安回答道。

白墨也已经醒了,两个人一起走下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