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心齐上终南山,高人传剑岳麓林(1/1)

六载韶华,悄然流逝,两人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莽撞少年了。戚长空上下打量任平生。

只见任平生耀眼黑眸,轻笑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se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昔ri那张清秀的脸上而今蓄着的胡髭,显示浓烈的阳刚之气。

高大的身躯,结实的双腿,纠结的膀臂,应该是多年习武的原因。一身白衣更加的衬托出他的身材的挺拔,俨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文弱少年了。

戚长空盯着任平生看了许久,忽又似乎记起了一些什么事情,半晌,方才开口问道:“贤弟啊!这几年你去哪里了?不周山找到了吗?”

任平生见了戚长空亦是激动无比,说道:“大哥,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不周山,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找到了传说中的不周山,有幸拜“逍遥客”为师,师父将毕生绝学《不周剑法》与传世宝剑列缺剑一并传与我。我在山中待了六年,几天前师父将我叫道跟前,说师徒缘分已尽,命我下山,平息一场江湖乱世,对了,大哥,如今这江湖形势如何?大哥为何会被人追杀?那一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何要抢夺大哥手中的那一枚铁令?”

任平生心中的疑问像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此刻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戚长空沉默片刻,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江湖之中出现了一间怪事,极乐仙翁与在雁荡山摆下一盘棋局,其名正龙棋局,其中暗藏玄机,相传黑白棋子,暗指天下正邪两道,胜败皆在一盘棋局之中。极乐仙翁与五三道人两人,向中原武林正邪两道各发出七枚梅花铁令,邀请天下两道jing英共同观棋,集思广益,亦可合力破之。天下局势之战,便在这一黑一白之中了,五三道人排遣其座下弟子鬼使,给天下邪道发出七枚梅花铁令,收到铁令的分别是,天鹰教教主司徒空,不死老人孙道天,巴蜀魔圣南宫无虞,辣心碧剑华客居,巫山老怪管非彦,以及冰火双雄严冬寒、盛夏火两兄弟。

而极乐仙翁派出座下弟子神差给正派之中声名极高的人物发出七枚梅花铁令,天池怪侠李积圣,不周飞仙逍遥客,飞刀王柳叶,虬髯汉曲永乐,出尘剑客秦龙宝,还有一个就是愚兄了。

没想到的是鬼使神差两人将梅花铁令发出之后,江湖各派竟然为了能够参加棋约,纷纷抢夺梅花铁令,自此江湖之中纷争不断,杀戮四起。

接着又有流言传出,妙奕老人手中有一本棋谱《妙奕天机》,得之,依照其中的指示,便可在取胜。于是,江湖之中又开始纷纷抢夺棋谱,正邪两道皆为了能够获得观棋参战的资格而大起杀戮,中原武林片刻也不得安宁。

今ri,我受困与山林之中,正是天鹰教的教主司徒空为了抢夺我手中的梅花令而为,眼见这中元之约就要到了,收到梅花铁令的武林人士将齐聚烂柯山观棋,天鹰教大肆杀害收到梅花铁令的正派人士,四下寻找《妙奕天机》,武林正道岌岌可危。”

听了戚长空的一番讲叙,对于中原武林的形式颇有了解,任平生方才想起师父临行前交给他梅花铁令的用意,是为了让他化解这一场危机,可是要从何处下手呢?任平生也不知道,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大哥,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戚长空肃容道:“如今之计,我们要赶在天鹰教之前,找到《妙奕天机》,千万不能让它落入司徒空的手中,否则武林正道将万劫不复。”

任平生一听,觉得在理,点头说道:“嗯,大哥等你伤势恢复了,我便一道去寻找妙奕老人,可是妙奕老人行迹不定,我们要去哪里寻找呢?”

戚长空沉吟片刻,说道:“我曾听人说过,妙奕老人常年居住在终南山,我们兄弟两个就去终南山寻找吧。”

任平生点点头,两人即可便启程往终南山奔去。

打点行装,两人各乘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飞马在道上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ri清晨,抵达了终南山脚下。

两人在山下歇马,休整片刻,恢复体力,便寻山而去。

一路上穿溪入林,果然在山中一处极其隐蔽的石屋前,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石凳上,正在低头摆弄一盘棋,两名童子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一言不发。

戚长空与任平生两人一并走向前去,待走近了,戚长空微一躬身,双手抱拳,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戚长空,前来拜访妙奕老人。”

那老者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棋子,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与人交谈。

任平生心中奇怪,眼前明明只有一人在下棋,而那老人却一问一答,宛似两人对弈一般,任平生以为那老人没有听见,又开口说道:“在下任平生,敢问前辈是否就是妙奕老人?”

那老人依旧低头不语,依旧凝神看着眼前的棋局,低头冥想。

两人也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棋局之上,黑白两子,平风秋se,并无胜负可言。

忽然,那老人一拍大腿,从凳上惊奇,欢声道:“哎呀!我想到了,想到了!”他甚至高兴得跳了起来。

转身,看见了戚长空与任平生两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忽然又停在任平生的身上,目含异se,沉声问道:“你就是任平生?”

任平生心中也好奇不已,不知对方为何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却又不便多问,只得点点头说道:“对,在下就是任平生!”

那老人又道:“那么说,不周逍遥客,是你的师父了?”

任平生道:“正是!”

那老人长袖一拂,一捋长须,笑道:“老夫正是妙奕老人,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来意了,老夫刚好悟到了《妙奕天机》最后一着棋的破解之法,你们两位就来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妙奕天机》你们可以带下山去,只是…”

妙奕老人微微一顿,倒是戚长空与任平生两人显得异常紧张,两人齐声问道:“只是什么?”

妙奕老人神秘一笑,目光转移到戚长空的身上,说道:“《妙奕天机》就由你带下山去,交给极乐仙翁帮助他解除白子受困之险。”

忽又一顿,目光回到任平生的身上,说道:“不过你得留下来,陪老夫在这终南山中度过二十年,你也不必多问,这是我与你师父逍遥客之间的约定。”

一听妙奕老人要让任平生留在终南山二十年,戚长空哪里肯同意,说道:“前辈,不如让我留在山中与前辈做伴,由我义弟前去护送棋谱。”

妙奕老人一听神se大变,沉声说道:“此事已经定下,便不可更改,两位如若不同意此事,那边请下山去,休在在上得山来!”

任平生一听反倒觉得欣喜,说道:“前辈,我愿意留在钟南山中伺奉前辈,我早年在不周山中待了六年,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在江湖中行走,恐怕还难以适应哩!今ri得前辈厚爱,正是求之不得呢!”

转而,又对戚长空说道:“大哥,你就带着《妙奕天机》下山去吧,只是你我兄弟二人刚一见面又要分离,实在是不忍心。且大哥此去,定是艰险无比,邪派势力,蠢蠢yu动,小弟不能协助大哥,心中有愧,大哥一定要当心呐!”

一席话毕,竟然泪流满面,两人皆掩面含悲,惜别之情,显露无遗,兄弟情深,可见一斑。

两人一番苦情的惜别之后,戚长空从妙奕老人手中接过棋谱,独自下山去了,又踏上了护送棋谱的道路,其中道途险恶,险象环生,此是后话。

而任平生则留在终南山上,常伴妙奕老人身旁,几十年来,妙奕老人教任平生排棋布阵,并也传其一本秘籍,名为《藏名剑法》,任平生竟然有幸习得两套绝世武功,也不失为莫大的渊源。

那《藏名剑法》与《不周剑法》相生相克,互相制约,也不知逍遥客与妙奕老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成了一直困扰任平生无法破解的谜。

二十年过后,妙奕老人已经驾鹤西去,临终之前,他将任平生唤到跟前,亲口解除了二十年之约,让任平生下山去。任平生悲痛的将妙奕老人下葬,便下山而去。

二十年来,他心中一直惦记着结义大哥戚长空,下山之后,便一直寻找他的踪迹,可是苦寻无果,他厌恶江湖之中的争斗,便隐居山林,见了不仁不义不平之事,也时常会出手相助,只是行踪不定,居无定所,因其惩恶之时,常在雨夜,故被江湖人成为“烟雨隐仙”。

只是不曾想到今ri竟然在岳麓山中遇见了结义大哥戚长空的徒弟贺子藏,惊闻其惨死的噩耗,怎能不悲痛yu绝。

听了任平生的一番讲叙,不曾听过师父讲过这一段前尘往事,了解了其中原委,贺子藏亦是声泪俱下,跪倒在地,朱书媱倒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她难得如此安分过。

任平生端起桌上的酒杯,猛地一口饮尽,上前扶起贺子藏,长叹一口气,说道:“既然你是大哥的弟子,初次见面,送给你一份见面礼。”

贺子藏连忙拒绝,说道:“叔叔,侄儿未曾送您礼物,又岂敢收您的礼物!”

一听贺子藏如此说话,朱书媱着急了,急声说道:“你要送贺大哥什么礼物啊?快拿出来看看!”

任平生哈哈笑道:“你这小女娃倒是有点意思!又没送给你,你着什么急啊!”

朱书媱摇晃着脑袋说道:“我看你这儿破破烂烂的,估计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算了,我们不要了!”

任平生说道:“我的这件东西可是一件无价之宝。”

朱书媱吐吐舌头,说道:“我们才不稀罕呢!”说完,拉着贺子藏便要走开。

却被任平生一把拦下了,任平生将贺子藏拉到出小屋,带着他附近一片林子里,这时朱书媱也跟在身后。

任平生倏地一声抽出列缺剑,剑尾泛起青芒,寒光闪闪,乃是一口难得的利刃。

任平生也不多说话,当即耍了一套剑法,贺子藏在一旁仔细地看着,剑招甚是拙劣,破绽百出。

他心中十分不解,任平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武功更是鲜有能与之向对抗的,为何他的剑法如此不堪。

一旁的朱书媱也自是看出了一点,心中生疑,不待任平生停下来,娇喝一声:“让我来试试你的剑法!”

话音刚落,只听“呛”的一声,她抽出手中的宝剑,捡了任平生剑招之中一个明显的破绽,刺出一剑,对着任平生面门袭去。

见此情形,贺子藏心头一怔,“啊”的一声,yu上前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朱书媱的剑已经抵至任平生的咽喉处不足三寸。

这突然的一剑,对于寻常的人来说,恐怕足以致命,可是任平生并不着急,他身子陡然一偏,朱书媱一剑刺空,她心有不甘,又起一剑,见缝插针,她本以为胜券在握,反而被钳制了,处处受束缚。

她曾没想到这是任平生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只见他将手腕一紧,轻啸一声,腾跃而起,将手中长剑顺势带回,剑刃一挑,将朱书媱手中的剑拨开,朱书媱只觉得手一麻,右掌火辣辣的,顿时一股强劲的力道袭遍全身,她“啊”的一声,手掌一松,只听“唰”的一声,长剑贴着她的衣襟,刺入身旁的一棵苍松之中。

朱书媱连退了几步,神se骇然,她未曾想到任平生这看似拙劣的剑招之中,竟然如此的玄妙!

任平生停了下来,收剑而立,一缕长髯,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女娃武功倒是不赖!”

朱书媱却不搭理他,向前一步,从树身之中,拔出长剑,负气般地说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任平生与贺子藏都忍不住笑了。这时,贺子藏走近任平生,说道:“不知前辈刚才所示的是什么剑法,如此高深莫测!”

任平生依旧笑容不敛,眉目之间,似乎藏有无尽深意,说道:“刚才老夫所示的剑法正是《不周剑法》,其玄妙之处,在于招法看似不周,破绽百出,实则每一处纰漏,都是诱敌深入。斗剑之时,人人都想取胜,迫不及待的找敌人的漏洞,不周剑法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漏洞之中,暗藏新的变招,对手一旦深陷其中,便万劫不复。其实,这就好比做人,每个人都想找对手的缺点下手,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尽快的取胜,却不知道他们在攻击对方的时候,自己的缺点已经全然暴露了。”

听了任平生的一席话,又仔细回味着刚才任平生的所示的剑招,心中暗自思忖:“这看似寻常的剑招之中,竟然蕴藏着为人处事的道理,不周剑法,果然不同凡响!逍遥客真乃世外高人!”

见贺子藏陷入深思,这时,朱书媱提着剑,走了过来,敲了敲了贺子藏,说道:“贺大哥,这不周剑法,有什么厉害的呀!”

贺子藏摇摇头说道:“不周剑法,高深莫测,我资质尚浅,未能懂得其中玄机。”

任平生淡然一笑,说道:“这其中玄妙,你ri后自会慢慢领悟。来,拔出你的剑,陪我走上几招!”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便朝贺子藏刺去,惊乱之中,贺子藏连忙拔剑,两人对舞数招,任平生给贺子藏喂招,意在将不周剑法悉数传之。

两人一来一去,走了十余招,贺子藏自然不傻,对与任平生传授剑法的用意也是心知肚明,嗡嗡嗡,两剑相触,凤舞鸾鸣一般,朱书媱在一旁看着欢呼不已。

忽然只见两道寒芒飞起,带出两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同时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皆快似闪电,却又轻灵如絮。

任平生与贺子藏两人,一人身着青衫,矫健如豹,一人身穿白袍,洒脱似风。但见寒芒电掣,劲风激荡,一青一白两团飞雾在场中旋舞,伴着潇潇剑风,剑影乍合乍分,朱书媱站立一旁拍手称好,亦是目眩不已。

贺子藏师从长空一剑戚长空,自是不负快剑之名,身法迅速,剑招更疾,片刻之间,已攻出十余剑,一式紧接一式,一招疾套一招,丝毫不见停顿。

可是任平生却沉住应对,贺子藏有些急了往往一剑尚未递全,已变招为划,他只觉身前剑影青芒,银光漫天,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

他刚开始微觉不适,有些手忙脚乱,闪避间,瞥见剑光之中任平生依旧是含笑吟吟,面无急se。

任平生挥剑应招,百忙之中,尚能出口赞道:“好剑法!不愧为我大哥戚长空的传人!”手中招式却丝毫不慢,一剑快过一剑,令贺子藏手忙脚乱。

已然过了二十余招,却见任平生微微一笑,忽然啸喝一声,贺子藏只觉对方手中力道似乎忽然加重,剑尖隐隐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迎面呼啸而来。

“还有这最后一招,‘周山有缺’你可要看清楚了!好好领悟!”

贺子藏耳中听着任平生的叮嘱,哪里敢刚有半点放松,抓紧手中长剑,目不转睛地盯着任平生手中的见。

只见任平生将手中长剑高举,忽地身形拔高,在半空说道:“周山有缺,东西南北。有中生无,无中生有。”

贺子藏一团青影亦自拔地而起,追上任平生,举剑相迎。随着“铮”、“铮”两声,双剑相交,电芒疾闪,风雷乍起。倏尔人影又骤分,各自向左右飘出丈外。

两人落地后,持剑而立,剑尖遥遥相对,衣袂随风徐止,剑吟声仍在空气间流动,隐隐可闻奇异的激流啸鸣。

任平生含笑持剑,眼里大有赞赏之意,忘了一眼贺子藏,一捋长须,笑道:“不周剑法,已经倾囊相授,成与不成,要看你的造化了!”

贺子藏尚在停留在不周剑法玄妙的意境之中,听了任平生这话,慌忙将手中的剑放下,跪在任平生的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前辈,ri后前辈便是晚辈的师父了,晚辈定当侍奉左右。”

任平生却并不在意,他上前扶起贺子藏,说道:“你我不必与师徒相称,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还有一套剑法相传,总是这套功法不能轻易示于江湖,你既然已经得传不周剑法,接下来这套剑法,就传给你的妻子吧!”

他转而回头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书媱,对她说道:“小女娃,老头我有一套剑法要传与你,你随我来吧!”

目光却转而一瞥身边的竹林。朱书媱一听任平生将自己当作了贺子藏的妻子,脸上泛起了一片红云,其实她早就有此意,只是贺子藏木讷,不解风情,少女脸皮薄,自是娇羞万状。

听了任平生有剑法相传,又见任平生以目光暗示自己,她会意一笑,二人相视一瞬,忽而一齐身形掠动,直朝那竹林快速点去。

风吹过,只留贺子藏一人伫立在原地,竖起耳朵,只听见竹海深处,竹叶枝条沙沙作响,剑涌耀辉,吟声展耳,一时间林边剑影漫天,风雷俱发。

他低头沉浸在刚才任平生传授给自己的不周剑法之中,那一种剑法意境深远,宛如置身幽山密林之中,无穷无尽,他感觉自己的悟xing远远不够。

此时晚风吹来,他举目向竹海那边望去,只是不知任平生又会传授给朱书媱怎样jing妙绝伦的剑法。

贺子藏盘膝而坐,在一棵古松之下,耐心地等候着。过了好一阵,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身子,往竹林那边焦急的张望着。

忽然,一条枯瘦的人影飞速的从贺子藏的眼前掠过,倏地一声,朝竹海那边落下。

恍惚之中,贺子藏觉得那身影有点熟悉,猛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不好”,连忙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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