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想你就在眼前(1/1)

新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可真大啊。

前面地上,全是冰堆玉砌的白,已经被先前出宫的人踩踏的不成样子,还有雪花不断地落下来,覆盖住上面的凌乱,显现出一片凹凸的不平。

银装素裹布满了黎琦的视线,刚才还欣喜这一片白色,现在,这宁静的白色中,彻骨的冷寒已经渗透进她的心,还有那一地凌乱模糊的脚印,也把她的心推挤的凌乱不堪。

程邵敏,程君佑的姑姑,程府里已经出了阁的姑奶奶,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她若是承认黎琦,黎琦也能把她当做一个长辈尊重;可是,她的态度——她不满意大可以跟程老爷子提,或者跟程君佑说,犯不着半路拦人,一通横加指责。

她都不觉得有**份么?!

黎琦心里清楚,一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她的态度,可还忍不住的别扭。

不只是这个老姑奶奶持反对意见,听刚才程邵霆的意思,他最初也是反对他们的,也因此劝过程君佑;过程不知道如何,结果就是如今的态度。

她跟程邵霆的认识早在跟程君佑开始之前,按说程邵霆对自己的态度,说不上多喜欢,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讨厌!就连他也曾跳出来反对,这让黎琦心中更加难受。

程君佑没有父母,程邵霆和程邵敏都是他父辈的人;只要是程府的人,只要是程君佑在乎的人,黎琦都不希望有人反对他们,而且更希望得到他们最真挚的祝福。

想到这,不由的又气又恼,不久前,是谁说的,以后“不再让她受半分的委屈”,现在,她就“委屈”了,他人在哪?

程君佑啊,要是你知道,你最亲的人对我们是这种态度,你会怎么样?

还会如以往,坚定的呵护自己吗?

还是说,顾忌着你的亲人,顾忌着你长辈的面子,而忽略我的感受,或者要我委曲求全?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冲破冬日的严寒,在她的心头萌芽滋长,丝丝缠绕。

是寂寞还是迷茫,是压抑还是烦乱的,是无助还是思念的……

思念……

黎琦的虎躯一震。

分手不到两月,日子一直平静,她看起来也似心如止水。可每到迷茫的时候,烦乱的时候,甚至寂寞无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挺拔秀颀的身影……

变幻出一千种姿态,想冲破案的束缚,渴望奔腾

呈现出一万种柔情,羞答答少言寡语,希望宁静

可冬天,无情的封冻了你的笑声

于是,在北方银白色的旗帜下,

你顺从的矗立成南国少女梦中的冰景。

一排排脚步声缓缓走近,而后消失在夜的远方

一排排镁光灯啪啪闪过,而后无影无踪

一个小姑娘,怯怯的躲在迷宫后,迷失了回家的路

而男朋友依然笑眯眯的躲在树后默不作声

很多人,连同很多个故事

嘻嘻哈哈的从冰梯上

滑进多彩的冬季

成为传奇

此刻,在南国的花香里

一定有许许多多的人

挤在候车室里

等待着北上的列车启程

那么,来吧

来重新理解冰的含义

也邀来相思树的传说

我知道,所有苍白的日子

会因为你的绚丽

而变得温柔、多情……

我不是迷失了回家的路,而是感到十分的迷茫;作为男朋友的你,是否也像这里面那个“男朋友”一样,淡定的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任由我自己挣扎、争取、努力……

此时,在你驻守的晋城,虽然不是温暖如春的南国花香,却是比这暖和不少;你有没有因此沉浸在温暖的温柔乡里,淡忘了远方思念你的人。

你可知道,这首诗,真切的表达了此刻我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原来,我竟是这么的想念你,这么的希望你在我身边;不管这片世界多么苍白烦乱,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会感到温暖和安心……

宫侍将她送到宫门口就回去了,这里车辙印特别多,高低不平的,有很多印子已经覆盖上松软的新雪,很快遮盖了原来的痕迹。

黎琦只需抬头,一眼就看到笔挺的站在黎府马车旁的黎茗。

他迎上来,将事先准备好的手炉递给她,

“小姐,冷了吧?”

黎琦笑了笑,默默的接过,包在手心一团暖热,一直传到四肢百骸,暖和着她已经发凉的心——心中一片感动。

黎茗大概看着赴宴的人出来不少,估计他家小姐也快出来了,这便提前准备,不用她出来先受冻。

她郁郁的心情慢慢有些开朗了,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关她什么事呢?他们不想叫她痛快,自己又何必给自己找别扭。

在黎府,好歹有真正关心自己的父亲,就连黎茗也是这么的细心体贴。

程府那边何必自己操心,程君佑有心的话,他自己能搞定,断然不会让自己受半分的委屈!

“谢谢你啊,黎茗!”黎琦僵-硬的面上,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黎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何须跟属下……赶紧上车吧,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天太凉了?”

一边说,一边放了脚踏,并抬起手臂,让黎琦搀扶着他上车。

“没关系,大概是在园子里站得久了。”她腾出一只暖和的手,捂上脸颊,果然是冰凉的呢。

“老爷呢?我们是等一会儿,还是……”

“不必了,”黎琦想起她出来的时候,好多官员围着黎政华,那热络劲儿,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我出来的时候,让程大哥捎话了……你先送我回府,再来接我爹。”

想是想开了,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一边说着,挑帘进了马车。

白雪映照的的光线折射进眼睛,让她的视线范围出现短暂的盲区,刚一进马车,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她闭着眼,适应着,一边摸到平时坐的那个位置。

“是,小姐,我……”

耳边是黎茗应和的话,还未说完就消了声。

嗯?

黎琦缓缓睁开眼,正想询问,对面出现一个朝思暮想的俊彦。

黎茗要说什么她早忘到脑后,轻轻的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还伸手晃了晃,最后,双手托腮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果然是太想你了——这大白天的,居然出现了幻觉……”

“噗嗤!”对面的俊彦突然邪邪的勾起了唇角,还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唉!不光是幻觉啊,还出现了幻听——你都不想我,我干嘛要这么想你!”她“咕哝”的抱怨了声,抬手捏上对面的脸颊,“就是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

对面的笑容没有变,只是有些僵-硬,额头也开始唰唰的冒黑线,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胆大的爪子真的捏上他的俊彦,用力的捏捏……然后,也僵-硬……

“捏够了没有?”程君佑咬牙切齿的说。

“是,真、真、真的啊!”黎琦“唰”的抽回手,说话嘴巴都不利索了。

“黎茗!”她陡然回头。

“属下在。”黎茗及时的应声,往前迈了半步,看了看站在马车前呈防御姿势的程婴,只有无奈的摇头,“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个程婴跟他的主子一样的讨厌,悄无声息的过来,不声不响的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那程少,不,现在该叫平定王了——他平定王啥时候进了马车,他怎么不知道?这要是敌人,想要对小姐不利的话……

寒冷的天,里面“唰”的出一身的冷汗。

“你家小姐没事,退下吧!”程君佑懒洋洋的吩咐,“黎郡王还没出来吧?你等你家主子,本王替你将小姐送回去……”

黎茗还没来及问,就被程婴挤到一边,占了车夫的位置,扬鞭而去。

“你你你……”黎琦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有股气息一直提在嗓子眼儿,不进不出的,卡的她一时连话都不完整了。

相比她的语无伦次,那个家伙就显得镇定多了,他仔细看了看黎琦,立刻就皱起眉头,

“你的脸色果然不好?怎么回事?”

“程、君、佑——”黎琦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再是之前儒糯绵软,反而是高分贝的一字一顿,仿佛一阵狂风,飙开车顶,直冲云霄。

“别叫那么大声——是我呢,不要激动!”程君佑皱着眉掏了掏耳朵。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这不可能!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她捂着脑袋使劲的晃,刚还看着十分养眼的发髻顿时凌乱。

程君佑无奈的摇头。

彼时,两人果然不是同一节奏!

这丫头,写信的时候,字里行间全是平淡的描述,流水账一般介绍他离开后的事情;他有时候真怀疑,她是不知真的会写信,通篇看不到半个“思念”的字眼儿。

后来也就释然了,这才是她啊,内向、羞涩、被动……倘若张口闭口的全是卿卿我我,他反倒会厌弃。

还以为她的心真硬的像石头,这刚见面,一字一句的全是承认“想他”了。

瞧她懵懂的样子,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就是把她连皮带骨头的拆吃入腹了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一想到这个,程君佑的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心猿意马,再没了适才的淡定;黎琦今天的装扮也格外醒目,很少打扮的她,稍微点缀点儿脂粉,就格外的引人注目,他不经意的转眸,定定的落在那粉嫩的樱唇,一时更是百抓挠心般的难受……

马车前行并不快,晃晃悠悠的,时间久了会让人有些昏昏入睡。

黎琦此时就有些昏昏欲睡。

此刻,她的樱唇红肿,脸颊更是红得发烫,一双水眸左右不定的摇摆着,眼角里的春光,柔媚的几乎能掐出水儿来,眼皮却是又烫又重,快要抬不起来。

“哼,这回知道不是做梦了吧!”程君佑慵懒的退回原位,半躺着,一手撑着额头,满足的看着黎琦在他面前绽放出娇媚的颜色。

这下,脸色明显“好”多了——某人坏心的想。

“喂!再低,脑袋就要钻到车厢低了!”

黎琦正双手捧着脸颊,使劲儿的垂头再垂头,他要是不提醒,真的有把脑袋扎到地底下的冲动。

呃!

她尴尬的抬头,看到他嘴角和眼角流露出的挪揄的笑,立刻来了火气,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你知不知道,擅离职守是要,是要……”

好吧,擅离职守在大楚是什么刑法她还真的不知道。

“这些都无须担心……”他握握她的小手,捏捏她削瘦的肩膀,“这下好些了吧!”

她刚上车的时候,除了手里捧着的暖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暖和的地方。

现在,手脚身上都有了热乎气儿,应该是缓过来了吧。

黎琦想起刚才……呃,不止暖和过来了,她都快燃烧了!

他说不用她担心,边疆的事情应该是安排妥当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一看到他,她真的就不担心了,就连刚才的不安和烦恼都统统不见——只要他在,真的给她踏实安全的感觉!

“刚才见到小叔了?”他的大掌代替暖炉,握着她的小手,说话的时候用力的捏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黎琦刚懒洋洋的靠在车里,一个激灵又挺起身子,“哦,对哦,我刚说过的。”

她让程邵霆跟父亲捎话来者。

程君佑没理会她说的什么,冷笑一声,

“陈思瑶也在?”

“你怎么知道?!”

黎琦瞪大眼睛,眨啊眨的——他真是神了?

“他们让你受气了?!”

程君佑的声音已经冷了,他可以想象得出,刚才黎琦出门的时候,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僵-硬,还有,她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苍白。

他临行前,陈思瑶尖利讽刺的话还回响在耳边;黎琦是个单纯的性子,她小时候像个小混混的事情是她以后要跟着他的硬伤,谁都可以挤兑她——尤其陈思瑶那么熟悉的人、那般刻薄的话。

越是这样,对黎琦的伤害越深。

“我去找她!”

他的话不容置疑,一边说着,火气就来了,也不管到了哪里,就要程婴往皇宫返。

“别!”黎琦焦急的拉住他。

带兵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这冲动的性子怎么也没改一改?

“的确不是她,不是程大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