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民愤难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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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是被抬到大堂上去的，厚厚的棉裤也遮不住斑斑血迹。
各富户连同殷山雄呈上的帐目，一把算盘和一本新帐册，都放到主簿面前。
潘石竹吩咐道：“主簿挨了板子，翻动不便。就劳烦王捕头为主簿唱个名目。”
王捕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严守一，又立刻移开视线，磨磨蹭蹭地走到主簿面前，趿坐着翻开殷山雄的帐目，低声唱道：“殷家帐目……”
百姓们和富户们都不答应了，纷纷嫌王捕头的声音太低。
潘石竹一拍惊堂木，又扔下一根刑签，怒道：“方才我念主簿已至中年，不宜动刑太多。想来，王捕头年轻力壮，必定挨得住。来人，拖下去，十五大板！之后，再来唱名！”
王捕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也要打，这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他立刻高声喊道：“严大人救我！严大人救我！我们为你尽心尽力，这种时刻，你怎么可以不吭声啊……严大人……
两名巡捕一左一右挟起王捕头拉出大堂，拖至刑房，又是一通噼哩啪啦响。
百姓们的喜悦再也藏不住，大呼今日旁观值了，真是太值了。
严守一仍然跪着，冷汗涔涔地从鼻尖滴到地上，再这么打下去……他今日想要死扛到底，也是妄想一场。可是他不敢吭声，因为这大堂之上的潘石竹与朗清疏都是一路货色，与他们硬碰硬，只会落得昨晚的下场。对了，还有那个璃公子也是一样。
一个个的外表俊俏，内心狠毒，下手更毒。
现在外无救兵、内无暗应，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为王捕头和主簿求情。
王捕头虽然挨了十五板子，却因为正值壮年，巡捕们让他自己走。这十五板子，巡捕打得不轻不重，却也是扎扎实实。他那不容易挪到大堂上，整个人几乎虚脱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经过严守一的身旁时，王捕头还指望他给个眼神交集，可他却像座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这一刻，王捕头如同挨了一闷棍，他们整天东奔西跑累成狗，收到的包银全都上缴，就是指望能捧好这个皂隶的饭碗，图个长久。
这严守一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拿着大头包银，还动不动喝五喝六打板子。这些，当手下的都可以忍。
但是临到危急关头，却连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太不是个东西了！
王捕头咬心切齿地把心一横，他不仁，我不义，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把帐册拿在手上，大声唱道：“殷家帐册，报案包银一百两，安保税银两百两，大年三十进贡五百两……蒋家帐册，报案包银一百五十两，安保税银三百两，正月初一拜年包银五百两……”
王捕头报个数量，主簿就拨动一下算盘，两个人屁股疼、胸口闷、气不顺畅、心里更恨。
一边唱数，一边拨算盘，等几个富户家的帐目全都唱完，已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主簿咬紧牙关禀报道：“回巡抚大人的话，五位富户家帐目相加总和，共计八千六百五十两。”
百姓们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一年忙到头，扣掉吃喝拉撒的杂用开销，净到手每户最多也就是二十两银子。这杀千刀的严守一！
严守一跪着，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如朗清疏所说，此次能保住家人就算是万幸了？
几位富户齐刷刷跪下，说道：“巡抚大人，我们虽是富户，可是所得银两也是尽心尽力的正当营生，背后的辛酸苦累无法向外人道。我们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实在是因为严知县擅长打点，我们即使上告，也被敷洐了事，弄不好还会挨顿板子。我们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只求合家平安啊。”
潘石竹再拍惊堂木，怒斥道：“犯官严守一，众富户所言，你还有何话说？”
严守一缓缓抬起头，脸色泛白，脑子里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一位旁听的耄耋老人举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跪在大堂上，用力一磕头，砰地一声响：“巡抚大人，富户们家大业大，受如此盘剥，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可是我们这些小民，整日辛苦劳作，一年下来所得有限，却也被剥得精光啊，巡抚大人，请您为我们作主啊！大人！”
老人这样一说，旁听的百姓们齐刷刷地跪下了，异口同声地请求道：“请巡抚大人，为我们作主！请大人为我们作主！”
声音很响，盘绕在房梁之上，仿若回音一般。
潘石竹和蔼可亲地问道：“众位乡亲，快快请起！是谁胡乱抓人，是谁严刑拷打？你们尽管说，本巡抚自会替你们作主！”连说了三次。
百姓们这才起来。
耄耋老人在众人的搀扶下才起来，混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说道：“王捕头带领差役们，挨家挨户搜查，之后就逢男丁便抓，抓去就一阵乱打。如果家人不凑足银两，拖些时间，不死也残了。大人啊，清泉县的百姓苦啊！”
旁听的百姓们想到了那段日子，每日担惊受怕不敢出门，听到敲门声就四处逃蹿，家中男人被抓，老婆孩子哭天抢地，老人阻拦被掀翻在地……不由地，一个接一个哭出声来。
一哭都哭，大堂之上，哭声一片，凄凄惨惨。
潘石竹没有拍惊堂木，而是好言安慰，直到大堂之上安静下来。
凌挽情上前说道：“巡抚大人，现在您理解我爹爹以死相逼不让申冤的苦衷了吗？”
潘石竹轻轻点头，回答道：“本官已经了然于心，明白了。”
凌挽情又走到严守一的面前，怒斥道：“严守一你这狗官，我一个人诬告于你，富户们诬告于你，全清泉县的百姓们也诬告于你吗？！人在做，天在看，你恶贯满盈终有报应！王捕头和主簿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报应来了！”百姓们纷纷举起手来，喊道：“请巡抚大人严惩！请潘青天严惩！”————***：蜗牛昨天日更一万，今天可以开始定时发布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