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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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志哭了整整一天,直到喉咙嘶哑,终于累得昏昏睡去。孩子的最大优势就是无论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们终是睡得着的。

她搂着怀里这个眼角仍挂着未干眼泪熟睡着的孩子,身体却强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心里有一把利刃深深地连续不断地划出许多条鲜血淋漓的伤口,止不住地涸涸淌着血,而这血,却是冰凉冰凉的......

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惨淡的灯光,屋顶如昏暗的苍穹黑压压地压在头顶,仿佛要吞没她似的。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如此痛不欲生。

她————永远忘不了今天在幼儿园里的一幕,忘记不了在被这个“爸爸”爽约以后,在人声鼎沸的运动会现场,只能带着哭泣的小志象个犯了错的坏孩子般,惶惶躲在沉浸在欢快中的人群背后,看着别人一家三口,“抬沙包”,“过独木桥”,“跳房子”,喝采阵阵,其乐融融......小志号啕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要“爸爸”,说“妈妈骗了他,把爸爸变没了!”“妈妈是个大骗子!”......家长们带着探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射”向他们,象一支支凌厉的“箭”,她只有无助地抱着小志,不停地擦拭着他的眼泪,用言语或是喝斥企图压制着他近乎撕声力竭的哭声。老师一次又一次被吸引过来,安慰似地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停地向老师道歉,鞠躬,说对不起。老师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她的境遇,适时地提醒她要不先带小志回去。她只有拉着小志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象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逃”走。

其实,她真的必须要走,否则,她可能会与小志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出声来。

脸上冰冷的是什么?是眼泪吧,止也止不住,象断了线般地往下流。

流吧,一直流吧,流到内心那块最脆弱的地方,汇成千军万马,汇着滚滚洪流,然后,象火山熔浆般骤然爆发,让那个一直对爱抱有苟延残喘希望的傻女人,能在最后一刻,彻底明白,什么是所谓的爱情!什么是男人的绝情!让这个女人能在最后一刻,汇集起应有的勇气,向这个现实挥去重重的一拳!

她放下小志,缓缓地拭去脸上的眼泪,怔忖了半晌,突然,抽搐起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几乎从床上跳跃起来。这股力量,让她发现自己不能再沉默,不能再忍受!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她要去找林飞!

找到他!

她要向他问个明白————为何,他可以这样绝情,绝情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欺骗,可以忽视!她要问他————他还有没有一个作为父亲的基本良知?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感!

她象阵疾风似的冲出门,冲下楼梯,冲向街道......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如果不能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她想自己快要疯了。

泪水重新又爬满了脸庞,眼睛里模糊一片,她挣扎在满街的尘埃中,双手不停地挥舞着,疯狂地不停地挥手招出租,一辆一辆车子在她身边飞驰而过,卷起她的周身衣袂,仿佛要将这个弱小的身影刮到街道的尽头......

眼前站着一个身影。风渐渐变大,吹起满地尘土,模糊了他的脸庞,但模糊不了那双惨淡的空洞的犹如深井般的双目。他站在她的面前,象一座残败的雕塑,萎迷不振,奄奄一息,落日斜阳,凄凄地躲在他的身后,扫映着他的轮廓,他望着她,望着早已预料到的愤怒再加愤怒,沉默不语。

白惠芬冷笑,收回原本招停出租车的手臂,象看着一具死尸般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没料到,自己原本准备去找的人,竟自己找****来了。

他来干什么?

他还有脸来么?

她冷笑不已。

他是来认错么?

他是来找寻所谓的亲情么?

这个可以将儿子也搁置一边的男人,以为讪讪地找****,便可以挽回一切么?

他把小志当什么了?

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玩弄或是随意抛弃的玩具么?因为某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可以任意撕毁承诺?有什么事情,可以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如果————如果他真的在意儿子的话,那么在事隔那么久好不容易能见上儿子一面的情况下,任何一个父亲,都会不顾一切地前来,与孩子渡过快乐而短暂的时光。

他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弃了这个机会......这只说明,在他的生活中,有远比小志更重要的事物,所以只证明————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

“我......”林飞干涸地正想发出声音。“啪!”一个耳光迎面而来,他的脸被重扇至一侧,颊面焦红似火,气氛骤然凝固起来。

白惠芬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她的声音变得镇静。

“我以前经常打小志。”她目无表情,“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最该打的人是————你!”

林飞的脸颊火辣辣的,但他不觉痛,反而,觉得痛快。他知道,这一巴掌,早该打了,这是他欠她的。

“我可以见下小志么?”他捂着脸,生硬地问。

“你配么?”她冷笑,冷到骨髓里。

他脱口而出。“我是他的父亲。”

“呵,父亲。原来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今天有特别的情况。”他招架着。“很特殊的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连电话都关机?”她嘴角浮起不屑。她其实不想听解释,但她又很想听听他能说出怎样堂而皇之的理由,就象当初他说出“他累了”这个啼笑皆非的理由一样。

“一个误会。”林飞想了很久,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误会?就象是你当初和我结婚,也是误会一场的意思一样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

“我明白?呵,林飞,我现在最不懂的人就是你了。不,又或者说,我现在只懂一点,那就是————你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十足的懦夫!”

“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但我想见小志。真的。可以么?”

“你以为他是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么?酒足饭饱后牵出来溜溜耍着玩?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把他当作谁?”

“我只是见他一面,只见一面,看看他,就走,好么?”

“你走吧。”白惠芬冷冷地用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冷硬地抛出一句。

“为什么你不让我见他!”林飞忽然激动了。

“我给你见他的机会,你自己放弃而已!”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飞吼着。“我只是想能经常看看他,随时随地的,而不是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

“我们当初协定好的。你忘了?我们的协定还有公证人!”

“这不公平!我是他的父亲,他的生命里不能缺少父亲这一部分的存在!”

“哈哈。”白惠芬狂笑起来。

瞧吧,这就是男人,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的男人,在背信弃义移情别恋以后,又想讨回自己的那一份东西,所谓的承诺,协定,誓言,都只是他信手拈来的托词和交换的条件,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残酷的现实,没有勇气面对扑面而来的孤独感,他想得到全世界,得到属于他风流快乐的所有东西————而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