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1/1)

岑柏言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仅仅过了一晚,岑情又跑到海港大学找岑柏言,哭着让岑柏言救救她。

姓宣的.姓宣的要弄死我,他、他手里有我的把柄,岑情泣不成声,他要和学校告发我,哥,哥我求求你,你帮帮我,你去求求宣兆,求你了哥,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不管我啊哥!

第77章 牵绊

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岑柏言很快抓住了重点,你做什么了?

岑情哭着说:是那个姓宣的骗我的,他毁了你,毁了爸妈,现在又要来毁了我!

岑柏言厉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岑情被哥哥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小半响才抽抽嗒嗒地坦白了严明的事那个为她跳楼的农村转校生。

岑柏言勃然大怒:那孩子人呢?现在在哪儿?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不知道啊,哥你管他干嘛啊,岑情急得跳脚,你快帮帮我,你去求求那个瘸子,你们不是谈过恋爱吗,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吧?你去帮我说说,哥,我求你了.

岑情!岑柏言怒喝一声,看着面前打扮得娇俏可爱、哭得楚楚可怜的妹妹,只觉得气得心脏都在猛然颤动,你还觉得你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错是吗?

我做错什么了!有本事让他们家去报警啊,看警|察抓不抓我!岑情没想到哥哥不仅不护着他,反倒责骂起她来,监控拍的清清楚楚,他是自己跳下去的,管我什么事

啪!

一股巨大的怒意直冲头顶,岑柏言抬手,一巴掌拍在岑情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岑柏言想要打醒她,打醒岑情的自私、冷血和虚荣,岑情半边脸立即变得红肿,她捂着侧脸,眼神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逐渐变得恶毒:你打我?你可是我亲哥!

岑柏言气得手都在抖: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岑情,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做人做事了?

岑情胸膛起伏,看着岑柏言仿佛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没你这种哥,爸说得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打我算什么本事,你厉害你去打那个瘸子啊!你就活该被他玩弄,你活该被他骗!

对着岑情仇视的眼神,岑柏言身体里那股怒意忽然消退了许多,潮水般的无力感随之席卷而来。岑柏言闭了闭眼,而后冷冷地说:以后你的事,就是你的事,我不会管你,你也别来找我。

他说的如此决绝,岑情一下子又慌了,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哥,求你了哥,他要是把这个事在我学校里闹大,我就没法做人了啊哥.

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后果。岑柏言冷声说。

岑情放声大哭。

岑柏言不帮她,她又找到了卓非凡,让卓非凡去求宣兆。

岑情窝在卓非凡的怀里啜泣:非凡,你一定要帮我.

卓非凡心疼不已,动作温柔的为她擦掉眼泪,同时犹豫着说:小情,不是我不帮你,我要是因为你去找宣兆,他不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岑情在他怀里冷笑,要不是她自己学校里那些个男的都没卓非凡好看,她早就把卓非凡踹了。迟早有天,她要让卓非凡和严明一样为了她去跳楼自杀,最好那个叫龚巧的贱|婊|子也去死,宣兆是个贱人,宣兆认的妹妹也是个贱|人!

贱|人|贱|人,统统是贱|人!

岑柏言不帮忙,卓非凡靠不上,岑情自己给宣兆打了电话,她说我们是同一个爹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何必要弄得这么难看?

宣兆轻轻哼笑了一声:兄妹?小情,宴会当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场闹剧散去后,岑情哭嚎着骂他是贱|货,是早该去死的烂狗。

岑情因为这声哼笑而背脊发凉,她骄纵蛮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宣兆一声笑就让她心惊胆颤的,感觉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

我可以帮你留住我哥,你不知道吧?他马上就要出国了,我有办法让他去不成。岑情说,你不是恨我哥抢走了你爸吗?你不是恨我哥身体健康吗?我帮你留住他,你还能继续找他报仇.

好聪明的小姑娘。宣兆低笑出声,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悦。

岑情心中一喜:我继续举报他,我也可以去他学校里闹,让他

我让你动他了吗?话锋一转,宣兆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岑情瞬间犹如深陷冰窟:你什么意思?

不要做多余的事,这次只是小小的警告,你再有什么小动作,宣兆嗓音中笑意浓浓,不会有任何一所大学敢要你哦。

战栗感直直爬上了天灵盖,岑情如遭雷击

他好像早就知道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

听宣兆的意思,只要她不继续搅黄岑柏言出国的事,宣兆也会随之收手。

岑情不明白宣兆的意图,但她隐约觉得宣兆和岑柏言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挂断电话,宣兆陷在宽大的老板椅中,仰头深呼出一口气。

少爷,龚叔端着一杯温水进了办公室,该吃药了。

自打九月中旬入了秋,宣兆身体愈发差了,上周突发急性胃炎,在医院躺了两天。

宣兆看着天花板,片刻后眼球缓慢地动了动,坐起身,端起水杯,把龚叔准备好的药一口吞下。

海港大学来电话了,龚叔把一张a4纸递上来,说岑柏言的资质审查出了点问题,问需不需要换一名学生资助,他们可以给我们推荐名单。

这张纸是岑柏言的留学申请表,右上角贴着他的一寸证件照,白底的,照片上的那张脸非常英俊,剑眉星目,笑起来又有股不惹人讨厌的痞气。

宣兆只敢匆匆瞥一眼,就和被刺痛了双眼似的,匆匆挪开眼神,只是他手腕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了几滴在照片上,宣兆立即慌慌张张地抬手去擦。

龚叔见他这样,不禁偏过头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回复学校那边了,坚持不换人。龚叔说。

嗯。宣兆点头,叔,谢谢了,这些都是你操作的,辛苦你了。

照片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宣兆把那张纸放进抽屉,压在一摞文件的最底层。

哪里的话,龚叔看着宣兆,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那孩子明天一早就走了。

我知道,宣兆笑了笑,他能下决心离开挺好的。

龚叔眉头一皱:少爷,你

叔,不说这个,宣兆打断他,你帮我安排辆车,我想去趟疗养院。

明天(周日)见~

第80章 临别

护士说宣谕最近状态很好,下午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还很有兴致地泡了两杯茶。

她们说你茶喝多了,宣兆把拐棍靠在门边,扶着墙走进病房,不怕晚上睡不着?

小兆?宣谕正靠坐在沙发上看书,闻声抬起头,惊喜地说,都晚上了,怎么这时候过来?

宣兆在她身边坐下,拢了拢她身上披着的薄毯:刚好有时间。

你呀,马上都要毕业了,别总是往我这里跑,写论文、找工作,最近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宣谕心疼地看着儿子清瘦的脸颊,是不是又瘦了?

没有,宣兆笑了笑,拿起宣谕手中的书,《悉达多》?

宣谕大学时代学的是德文,宣兆储存在脑海中关于温馨的画面,有一部分是宣谕在他睡前轻声给他念德语诗,小宣兆听不懂,睁着眼看妈妈的口型变化,常常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年纪大了,好多年没做过功课,宣谕有些羞臊地摸了摸耳垂,德文版的已经看不懂了,只好看中译本。

宣兆大二那年选修过欧洲文学,看过这本书,讲了一个人的求道之旅,授课的老教授对其赞不绝口,称这本书是对东方哲学的完美诠释,要爱这个世界,不能憎恨它,要学会用怀着爱、惊叹和敬畏的感情去观察它。

那年宣兆过得很难,他的左膝发生了畸变,又做了一场大手术;他病了的消息没瞒住,被宣谕知道了,宣谕急得想要闯出疗养院去看他,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跌出了轻微脑震荡,因为见不到宣兆而愈发焦急,病情恶化的很厉害。

后来宣兆就把那门课退了,《悉达多》也被他扔到了某个垃圾桶里。

文学不能疗愈他的病痛,在他逼仄的生活里显得一文不值。

小兆,有句话我很喜欢,给你也看看。宣谕翻开书本,其中一页夹了一片新鲜的叶子,应该是她下午在花园里捡的。

书页上有句话,她用明黄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划出了重点。

宣兆垂眸看去。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短短一句话,宣兆却看了很久很久。

句尾旁边,宣谕特地写了标注给小兆。

我怕忘记了,写上去提醒自己,等你来了就给你看。宣谕肩上披着深灰色毯子,落地灯柔和的黄光洒落在她肩上,她眼眸沉静,对着宣兆微笑,一如宣兆记忆里母亲的样子。

宣兆指腹摩挲着书上那行字,眼圈微微发烫,少顷,他低声问:妈,你接受这个世界了吗?

还没有,宣谕牵住宣兆的手,神情慈爱,我没有接受这个世界,所以一直过得很痛苦。小兆,妈妈不想你也过得痛苦。

宣兆深深垂着头:不可能的,妈,我没法接受。

宣谕偏过头,迅速抹掉了从眼眶里砸出来的一滴眼泪,然后抬手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后脖颈,就像宣兆小时候闹着要吃糖时候她做的那样。

小兆,你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宣谕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脑,你怎么了?

她是个没用的妈妈,经常疯疯癫癫的,弄伤自己也弄伤她的儿子。然而母子连心,从宣兆在她肚子里开始,她就给宣兆念诗、唱歌、讲故事,宣兆是她的孩子,孩子的情绪怎么能瞒得住母亲呢?

她的小兆怎么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宣兆看着自己的脚背,从后脑传来宣谕手掌的温度,一种陌生的酸楚感一点点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直到他鼻头发酸,眼眶发烫。

七岁之后,宣兆再也没有过这种想扑进妈妈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灯光下,宣谕看见他的肩膀正在压抑地颤抖,幅度极小。

宣谕垂眸,眼泪在毛毯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妈,宣兆的呼吸声显得有些破碎,我遇见一个人。

宣谕柔声问:他好吗?

好,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他很好,他是我遇见最好的人,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

他这么好,宣谕轻轻揽过宣兆,让宣兆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兆喜欢他吗?

宣兆怔愣了愣,先是下意识地摇头,而后又点了一下头,继而更加用力地摇头。

我对他不好,我很坏。宣兆颤抖着说。

傻孩子,以后你要对他好,比他对你还要好。宣谕小幅度地晃动着肩膀。

宣兆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良久后他说:可是我不会.

他只知道怎么去憎恨一个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岑柏言教过他爱,可他没有好好学,现在岑柏言也要走了。

岑柏言会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会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会遇到新的人。

他会去爱别人。

这个念头每每出现,宣兆心口就遏制不住的刺痛。

只要你真的喜欢他,宣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自然就会了。

宣兆像一个做了错事手足无措的孩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次日,海港市国际机场。

岑柏言办好了托运,接过陈威递过来的一杯咖啡。

昨晚和篮球队的哥们儿聚了餐,岑柏言不想要他们来送机,于是把他们全灌醉了,果然今早没一个起得来的。

这就走了?陈威说,还挺舍不得。

至于么?岑柏言朝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满打满算十个月也就回了。

十个月?!陈威目瞪口呆,你这意思,你过年不回来啊?

岑柏言仰头喝了口咖啡:不回,来回机票又是上万。

哥们儿帮你出啊!陈威说,总不能让你客死他乡是吧?

岑柏言额角一跳:.你他妈是文盲就别乱用成语。

俩人在机场肯德基简单吃了点东西,时间差不多,是时候进安检了。

陈威重重抱了岑柏言一下:去了那边好好的,缺钱就说,别太要脸。

放心,有手有脚的,干什么都饿不着。岑柏言在陈威背上拍了一下,走了。

他东西少,一个行李箱托运后就剩个单肩包,陈威看着岑柏言孤零零的背影,突然心里边就挺难受的。

明明是出国交流一年,怎么就弄出了种背井离乡的悲壮感?

陈威叹了口气,这感觉就好像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万叔叔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岑阿姨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情|妇,还有他一直那么喜欢的宣兆,竟然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岑柏言。

作为旁观者,陈威回想起这一切,尚且觉得心情复杂,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岑柏言。

他选择抽身离开这汪泥潭,未免不是件好事。

这么想想,陈威又有些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