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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点,就是耐力太差,一开始几次练足伶还带着他混混,可是等伶发现他的体力糟的不像样子的时候,就强制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跑,这可把他苦惨了,偏偏伶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好老老实实的跑完200里,因为他的老实,平时总少不了被营里的人使唤使唤,就连二狗都可以叫他做这做那的,伶对于这些行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他就眯着眼在一边懒散的看着,仿佛看他劳动像在看戏似的。

一个月的训练就在时间的悄然流逝中度过,新兵们也渐渐的从一群散兵变得秩序井然起来,以往练足要花上一整天,现在只要四个半时辰左右就能完成,还有就是各项职务的特别训练,使得不同的兵种发挥着各自擅长的技艺,军队的默契与配合也有了很大提高。

老兵们如往年一样欺负着新兵、新兵中讲究兄弟义气找那人打架又被罚军棍、在小河里边洗澡边打水仗、练足胜利的火有红烧肉吃、周旅长新蓄的胡子又长长了几寸、每晚沈秀才提着树枝在地上教大熊识字……

军营中的酸甜苦辣,兄弟的义气,训练的汗水,队长的怒骂,各种滋味,无不昭示着这帮热血汉子铁血的意志,时间在积累着,伶也头一次在军队的底层与这些小兵们感受着这样热血与轻狂日子,那些高高在上的日子,那些一个人的孤独,比起现在的热热闹闹来说,就如前世的梦境,触手可及的战友之情,真真实实的血泪汗水……

他曾经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可却又因为失去,反而悄然将更多地东西握到了手中……

所以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七旅的校场是所有旅中最广阔的,四四方方的一片空地上几乎不生一根杂草,这几天又天干物燥,一阵风刮过来就黄沙漫天。

这天一大早,第七旅全旅就被赶山羊似的拖起来站在校场上吃沙子,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小兵喽抱怨一句,全都摆正了表情,一个个站得笔挺。

因为今天,是从当兵以来皇甫将军第一次亲自下场巡视的日子,他的每一次巡视,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他看得上眼的人被提拔入岚军,那可是整个北凤最精良的军队!要是得入岚军,那就离平步青云也不远了。

每个人都激动的涨红个脸,就好像已经被选上了似的,头抬得老高,伸长着脖子,脚跟贴脚跟的钉着,生怕一会儿将军来了看不到,可就偏偏有个人不领情,缩在方阵的角落里低垂着脑袋。

大熊站的笔直,斜眼撇了撇旁边把头缩的像乌龟一样的十三,悄声问:“喂!王j!你哥呢?”

十三埋着头,支吾道:“病了……吧。”

“你哥病不病你都不清楚啊?怎么当的弟弟!?”大熊平日里最关心火里的弟兄,一听王令病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十三却因得说谎耳朵微微发烫,但谁叫那冰山“哥哥”一大早就找不见人影,那人随性的很,指不定又跑哪里烤鸡去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编下去:“大概是昨晚伤风了吧……现在也许在军医那里。”

大熊唔了一声,幸好他粗神经没有任何怀疑,听到人在军医那里也放心了些,只惋惜道:“唉,这么个好日子他不在,这又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皇甫将军了呢。”

十三悄悄撇撇嘴,见啥啊,躲都来不及……

☆、第五章 巡视

伶确实是在躲,皇甫那眼睛尖的和猫头鹰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正好昨晚没有去洗澡,现下所有人都去了校场,河边也就没有任何人,还是在那个河湾处,隐蔽的大石头后面,伶正懒散的浸在河水里,享受着夏初难得的清凉。

儿时的艰苦训练使得他更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享受,在皇甫的府邸里闲上了几个月后,反而还变得懒散了些,再有他自小就自由惯了,除非他自愿,否则没有人可以管束和命令他,这一点,即使放到岚军也是一样,所以他一大早就一句话也不交代的溜出了军营,让得十三一个人去顶大梁……

可有句俗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

要是他知道待会儿在这里居然会遇见某人的话,那就算是一个月不洗澡他都不会来这里的。

早晨的阳光并不是很强烈,天气有些闷燥,可四周凉凉的水浸透着肌肤,说不出的惬意,他微微闭了闭眼,耳边是流水的淙淙和虫鸟的鸣叫,可突然就听河岸边草丛微微有些响动,戒备的一抬头,居然有个高个子的大汉在那里饮马,只是那大汉此刻有些呆愣的往这边看过来,脸颊有些发红,连手里的缰绳何时滑落下去也不自知。

其实在那汉子牵马过来的时候,就在无意中撇到了那个在河里洗澡的家伙,正想回避下呢,那人就转过来了,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当场就立在那里,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美的场面……

水中的美人有些恼火的看着他,水滴从额前的碎发滴下,沿着白皙的脸颊,之后是分明的锁骨向下滑落,最后没在了小河之中,香艳而又诱人,他只觉得脑里一懵,一阵热流就往鼻子里窜了出来,他猛然回神,尴尬的捂着鼻子“突”的转身,急急忙忙道:“姑……姑娘!对不住!在下不是故意的!我……我马上就走!”

姑娘!?

伶一阵哑然,刚刚升起的怒气就被当头浇熄,正打算叫住那人澄清一下,就听林子里传出那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月冀!你怎么啦?饮个马要那么长时间!?”

听着声音有渐渐靠近的趋势,伶连发愣的时间都没有,顾不得许多,“霍”的跳起来,抓着岸边的衣服一裹,翻了个身就没了影子,他迅速没到林子里,边穿衣服边暗自懊恼,皇甫不是要去校场么,怎么会路过这里!?

月冀刚想回话,就见主子窜出来了,怕主子误会什么,他边擦着鼻血边焦急的回头看,却意外的发现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微微一怔,他眼花了?还是仙女下凡了不成……

“你怎么啦?中邪啦?”皇甫望着属下的表情变来变去,像唱戏似的,挑眉问道。

“这……这里,刚刚有个女人。”他支支吾吾。

“女人?”皇甫疑惑,“这里靠近军营,怎么会有女人!?”

月冥一愣,才想起刚刚那美人的胸前似乎一片平坦,他稍稍感到安慰了些,还好是个男人,他由衷地感叹:“这男人也有长这么漂亮的啊。”

“漂亮的男人?”蹙眉。

“嗯,刚刚还在这里呢,转眼就不见了。”月冥点点头。

“漂亮而会武功的男人……?”会是伶吗?皇甫食指摩挲着下巴,从得知他往将军府跑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他,担心他不顾一切的往南乾冲,但是却完全没有他的消息,要是他混进了军营,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这么一想,心里就突然像拨开云雾见了青天似的,一个月来的担忧被一丝突来喜悦冲淡了些,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迅速翻身上马,冲着月冥道:“走,先去校场!”

感受到主子语气里微微的愉悦,月冀一愣,一个月都没招人侍寝了,难道才听到有美人就得按耐不住了?

“还愣着干嘛!?”前面传来皇甫威严的吼声。

月冀一个激灵,赶紧摇摇头甩掉脑袋里的绮思,翻身上马,追着皇甫的声音离开了。

澜阳新兵营,第八旅校场。

大熊等人满心期待的等待着皇甫的到来,唯有十三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一方面既怕被皇甫注意到,一不小心就说出些什么来暴露了伶的行踪,一方面又不敢像伶那么自由散漫,说跑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里帮伶圆谎。

皇甫身披那标志性的暗红色战甲出现在点将台上的时候,全军都庄严的站正,整个队伍没有一丝其它的声响,只余下了空旷的校场里“呼呼”的风声。

皇甫开始在上面讲着一些例行的鼓舞士气的话,但眼睛却仔细的在下面的每一个新兵脸上扫过,那眼神,好像可以把人的脸盯出个洞来似的。

每个小兵喽都伸长了脖子顶着皇甫那灼热的视线,即使被看得汗毛直立也顽强的挺直着腰杆,生怕皇甫看不上眼。

而十三则是急的满头大汗,巴不得挖个洞钻到地下去。

不过还算好的是,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角落里,大熊就站在他的旁边,所以他一边快速的默念着观世音菩萨保佑,一边拼命的往大熊背后挪,利用大熊伟岸的身躯隔断皇甫看过来的视线。

当皇甫把这里的小兵们看了个百八十遍,看得立在旁边的周怀风都觉得脚酸了,他才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伶的身影,失望的叹了口气,宣布检阅开始。

其实第七旅的检阅没有其他旅的那么麻烦,周怀风为了最直接的体现训练效果,一开始就让士兵们对打。

伶请了病假,所以十三就和大熊、二狗分在了一组。

由于差不多有五十组人同时开始对打,皇甫便亲自从点将台上走下来一对一对的指导,月冀跟在皇甫后面,总觉得今天主子特别的奇怪,每指导一个人就要盯着那人的脸看上半天,那眼神,就差要扑上去揪着人家的脸皮扯一扯,难道,真的是欲求不满了?

令允从看到皇甫走下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就警铃大作,皇甫那盯人的劲儿就和排查税务似的,万一他意识到这里对打的人数还差一个的话……那……

☆、第六章 错身

“将军!!”三人见皇甫在面前站定,一脸神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赶忙勾腰行礼,十三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生怕皇甫从他的脸上找出紧张的蛛丝马迹来。

不过他想的太多了,皇甫满心都是他家伶美人,对这个矮个子的小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匆匆扫了两眼,便颔首示意,随即举步离开,十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他的气还没吐匀呢,心又马上悬起来了,只见皇甫走到一半,突然顿了下步子,晃了一下,接着突的转身就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十三看着他快步走来,摩擦的周围空气“呼呼”作响,他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吓得差点一个盾步就闪到大熊后面去。。

皇甫盯着低头看脚尖的三人,十三一时间心跳如雷,几乎觉得皇甫已经看出自己在紧张了。

突然,皇甫道:“你们七旅是100人么?”

十三一怔,满头冷汗。

“回禀将军,是!”大熊的声音中气十足。

“那你们为什么是三个人对练?”

令允的头埋得更低。

两人一组,却多出一个人?不是多了,那就一定是……

“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皇甫蹙眉,脑海里又闪现出伶的身影。

大熊和二狗都将视线瞟向十三。

十三怕他听出兰都那边特有的口音,故意压低了声线,学着大熊的家乡话的口音道:“回……回禀将军,俺……俺哥哥病了,在军医那里……”

大熊一脸惊异的望着他,这熊孩子,怎么连将军都敢戏弄!?是不是也发烧糊涂了?

皇甫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了自己没见过他,又听另外那人是他哥哥,再听着这口音,一阵失望从心底涌上来。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带我去你弟弟那里。”

这,这……

十三懵了,说什么在军医那里,完全是信口拈来的啊,鬼才知道他宝贝“哥哥”跑哪里逍遥去了,就算真在军医那里,被皇甫看到了不是比没看到还要糟?可怜了他一个老实人,还要整天思考着怎么用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最后被拆穿了,倒霉的还是他!

倒是大熊来搭了一句,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将军,他弟弟可能染了风寒,那病会传染,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十三一脸感激的眨巴眼看着他。

皇甫蹙眉,还待说什么,就听身后的月冀催促道:“将军,第八旅还在等待巡视呢,这里不宜花太长时间,至于那感风的小兵,末将会派人注意的。”笑话,要是因为巡视让皇甫主子染了病,回去之后月幽还不念叨死他。

皇甫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立了半晌,才挥挥手准备走人。

他转过头来看着大熊,问了一句:“你们几队几火?”

“报告将军!八队五火!”他站的笔直。

皇甫没有接话,竟自往前面走了。

月冀为他牵来爱马,皇甫右脚一蹬马蹬,凌厉的翻身上马,一身暗红的盔甲整齐发出“嚯”的声响。

“月冀,我要你亲自下军队去,多注意八队五火,关于他们的事,特别是那两兄弟,事无巨细,统统记录下来,向我汇报!”

“是!”

“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办好了,也是你转正的好机会。”

月冀激灵了一下,暗卫想正式转为皇甫的亲信,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因为必须得到皇甫亲自认可,目前也就月夜、月幽、月冥那三人有这个资格,赐给自己“月”字姓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若是还能转正的话…

“属下一定拼上性命都会办好这件事的!”

月冥答的大声,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泛嘀咕,将军对那两兄弟那么重视,该不是会看上了那个一脸泥巴灰土,瘦的和排骨一样的小矮子了吧……

将军这审美观也太……

由于今天众将士的表现良好,皇甫赏赐下了很多物资,周怀风嘴角列得老高,胡子都往天上直翘,他乐呵呵的送走了皇甫,当即就大声下令,下午就给士兵们放半天假。

第五火的几位吃完午饭回到大帐里,大熊就带头说要去军医那里看王令。

吵吵嚷嚷了一阵,十三正想着怎么阻止他们呢,伶就慢悠悠的从外面踱过来了。

他才刚掀开布帘进来,大熊劈头就问:“王令!你病怎么样了?”

伶一挑眉,疑惑的看向十三:“病?”

“啊啊!!就是,就是那个,”十三朝着他挤眉弄眼,“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不舒服么!”

“哦,已经好了。”他接的自然。

“你的午饭吃了吧?”沈洵担忧的看着他。

伶点点头,还好,顺道打了只兔子烤了烤,就是没带作料一类,吃起来不太有味道……

“那下午放假,咱么做什么去?”二狗凑过来,一脸笑嘻嘻的。

大熊这个人比较民主,征询了下大家的意见,不少士兵笑得有点猥琐,说是要到军妓营去开开荤,这一个月下来,他们就要憋疯了。

伶肯定是不会去的,拜之前的经历所赐,他对这些地界没什么好感,就以身体不舒服推脱了,十三还是老样子,好欺负,直接就不由分说的被光头哥他们架走,说他小鬼应该多见见世面。

大熊本来也是准备要去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沈洵的脸沉了沉,说上午对打受点伤,要去军医那里看看,大熊自告奋勇的要送他去,匆匆掀开帘子追着沈洵出去了。

大家一愣,暧昧的对视了一眼,虽然大熊对谁都滥好人,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而且似乎,一开始大熊就对沈洵满照顾的,沈洵也每晚都在教大熊识字……

军营里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众人各有心思,但都彼此心照不宣,倒是伶微微吃了一惊,这两家伙,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看着两人离去,大伙们笑笑闹闹调侃着走了,热闹一过,空荡荡的,大帐里只留下了伶一个人,他抱着被子坐在角落里,想着刚刚大熊急切的追着沈洵出去的背影,不知怎地,皇甫那夜救他时冷峻而担忧的表情就浮现在脑海里,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知不觉,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有填满了他的脑子,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唇舌的感觉……一点点刻印在脑海里,怎样也赶不走了……平时训练忙时没空想这些,可一闲下来,没有你在身边,竟会是这样的寂寞。

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回归正途,皇甫也没再来过,他的军务很多,忙的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倒是月冀经常以巡视为名过来走动,虽然他见过伶一面,但那时只敢匆匆一瞥,过了几天就不太记得了,加上现在伶脸上抹了灰,倒是也没有被认出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军队变得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大家的默契和配合程度也日益提高,出征的日子渐渐临近。

当皇甫带着大部队慢慢往前线进发的时候,北凤也以和平交流为名派出使者前往南乾。

战争的序幕已经悄然拉开。

☆、第七章 蛛网

自玉衡卿死后,楼世珉的暴行更是变本加厉,连国事朝政都不予理会,全权交给了摄政王冷御云,一个酒肉皇帝,在不知不觉中被架空成为了傀儡。

南乾,帝都雒城,皇宫内院,醉寰轩。

现在夜色正浓,侍卫们守在院外,目不斜视,一片肃然的空气里夹杂着许多暧昧不明的喘息和调笑声。

几个太监步面带急色,顾不得楼内传出的暧昧之声,履匆匆的闯入门内,随即是一女子的惊声尖叫。

楼世珉赶紧哄着怀里的女人,随即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哆哆嗦嗦的太监,“没用的东西!你们是嫌命太长了?说!怎么了!?”

几人“噗通”一下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号:“求皇上赎罪!小的们无用!那北凤来的使臣,死……死了!”

“什么!?”楼世珉脸色大变,震惊的坐直,“怎么就死了呢?”

“奴……奴才也不知啊,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就死在驿站里头了!”

事情来得突然,他呆愣了好一阵,才恍悟这件事的重要性,接着便气急败坏的叫道:“该死!来人!!”

门外的侍卫们向潮水一样涌进来。

“凡是负责接待使臣的官员侍卫,办事不利!全都给我拉出去斩了!”

“是!”

他又转眼看地上趴着的几个太监,怒吼道:“你们几个!赶快去吧摄政王给朕找来!快滚!”

几个人脚不沾地的退出去,那速度,真和用“滚”的差不多了。

怀里的女人见他怒气冲天,放着胆子的把那双环在他腰间的素手往下滑去。

楼世珉气极,一脚把那女人踹下床来,怒骂道:“混账!你也滚!”

女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麻利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连穿都来不及穿,惊魂未定的跑了。

冷御云睡到半夜,被宫里火烧火燎赶到的人给叫了起来,那些个太监奴才们战战兢兢,生怕这只手遮天的摄政王一个不快就让他们掉了脑袋,但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冷御云的长相本就有些邪气,不同于皇甫勾人的邪,冷御云周身总是带着一种冰冷而阴暗的气质,让人不敢接近,就像一只蝎子,躲在阴暗之中,不经意间若是被蛰到,便是致命之毒。

几个下人都不敢直视他唇边的笑意,一个个垂着脑袋数地上的灰尘。他站在门外,火把幽幽闪动的微弱光线印出他的侧脸,冷御云接过属下手里的外袍,慢条斯理的穿好,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兴味:“该来的,终于来了。”

接到旨意进宫后,他没有经过通传就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走入,楼世珉头发撒乱,穿着中衣赤着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皇上,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一世,丝毫没有对皇帝的尊敬。

可楼世珉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一看冷御云进来,眼睛一亮,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冷卿!你可算来了!!”他紧紧抓着冷御云的衣摆,“北凤的使臣死了!!”

冷御云皱着眉看着那只肥胖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忍住,没有把嫌恶摆在脸上,这人刚刚都做了什么?洗手了吗?

他不着痕迹的挣脱开,竟自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抿了一下:“这件事啊,我知道。”

“什么!?”楼世珉气的跳脚,“难道人是你杀的?”

冷御云盯着杯子里的水,眼里波澜不起:“怎么可能,”说着,一脸讽刺的看向皇帝,“皇上,这人,可是北凤自己杀的。”

楼世珉一脸震惊:“你有证据?”

“没有。”

“那你还……”他语气一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会用这个借口挑起战争!!”

“皇上,不要着急。”冷御云笑得想一只猫,一直将老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猫,“我要的就是皇甫岚萧带着人打过来!”

“你疯了吗!?玉衡卿已经死了!枭凌铁骑也被贺遥曦带着跑了!谁去抵抗他!?”

“皇上,说了不用着急,皇甫岚萧他爱打就让他攻过来吧,只要将他牵制在了双城关,离南乾统一天下就不远了……”

楼世珉也不走来走去的了,他呆愣着坐到主位上,手敲着桌子,皱着眉头思索着,半晌,他抬头看向桌边邪邪的倚着的冷御云,惊异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可你有把握定住皇甫岚萧么?”

“呵,皇上,可别忘了,”他又喝一口水,倾身在桌边,修长的手指点过台面,“衡死之前,还在双城关那里留了点礼物呢,他的阵法,可谓青出于蓝……阎王见了也要愁三分啊……”

他顿了顿,直起身:“先不说南宫熠不在宫中,大臣诸多不满……”那一脸的笑意就仿佛毒蛇在算计自己的猎物,“而且,南宫啸前几月还与我写了些书信,交流交流了两国的友谊问题。”

南宫啸,当今北凤皇帝的亲叔叔,在南宫熠上位之时被远调西北封地的轩鸿王爷。

楼世珉茅塞顿开,一时从担忧中解放出来,笑得一脸讨好:“我就知道冷卿有办法!高!实在是高!”

冷御云微微颔首:“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他退出书房,没有叫人掌灯,身影慢慢的湮没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楼世珉……你这蠢皇帝,我的野心,可不止这么点呢……

这算计了几十年,可绝对马虎不得…一步错,便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章 绿袖

皇甫带领的大军很快便在边境与岚军会和,岚军的副将月幽带领一干手下恭敬的候在营外。

皇甫骑着战马踏云而至,身后是六位亲卫,月冥也赫然在列。

大部队则跟在他们后头,绵延十里。

“属下参见将军!!”

数万人震天的吼声回响在边境大营,皇甫眯着眼打量着前头“刷拉”跪下的一片银甲,骄傲的勾了勾嘴角。

“兄弟们,我回来了!”

大营不若训练营那么广阔,在训练营一旅还可分得一个校场,一片独立的营地,而在这里,十万大军统统归在一个营里,分区驻扎。

第七旅所划定的区域正好在军营大门通往主帐的大路两侧,进进出出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算得上是个好位子。

大熊满面红光的带领着五火的弟兄们驻扎营帐,沈洵提着两个竹制的水壶站在伶旁边,大熊以“体质瘦弱”为名特免他参加体力劳动,硬是一个人挑下两个人的份。

十三弱鸡似的,一路上背着行李累得直喘,好几个兄弟看不过眼说要来帮忙,伶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松松把那份行李一抓,毫不费力的就扛上了肩,步履轻快,光头几个惊得大眼瞪小眼,这王令看着瘦瘦弱弱,没想到力气还真不小…

大熊打着哈哈:“嘿嘿,看不出来,你兄弟两感情那么好呢!你这做哥哥的,这么疼弟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伶转了转视线,不置可否,倒是十三霎时红了脸,梗着应不出话来。

光头哥“轰”的掀起营帐的顶盖,看着就驻扎在大路边的帐篷,一阵兴奋:“这位置还真不错!说不定咱们可以随时看到皇甫将军嘞!”

这么一说,众人也兴奋起来,训练时就见了他一次,现在在主道上,只要将军一通过,那就绝对可以看到了,要是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那也是个机会不是?

大家都哄抢着加快了手里的工作,唯有伶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水壶,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搭完了营帐放好行李,午饭的时间也就到了,在军营里吃饭可比不得外头,要是不跑快点连洗碗水都抢不着。

即使再饿也得老老实实的排队,但排队这种磨人耐心的活儿伶从来都不做,由于制度规定,每人排一次队只能打一碗饭,所以可怜的十三就不得不先打了伶的饭菜,小心翼翼的双手奉上,再抓一个碗跻身人群,换来打饭师傅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小个子还挺能吃啊……

伶看着碗里的白菜加白饭微微皱眉,这里位于边境,饭菜比之训练营更是简陋,倒不是他挑食,而是这大锅菜实在是炒的浑浑糊糊,难以下咽。

就在他低着头考虑着半夜要不要溜出去加餐时,就听闻周围的人一阵沸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懒得去理,懒懒散散的用竹筷子挑着白饭。

十三却是瞪了半天的眼, “嗖”的把脸埋在碗里,脸青一阵紫一阵的,戳着坐在旁边主子的脊背,用蚊蝇般微弱的声音提醒道:“哥!是将军……”

伶闻言一愣,从他们窝着的那个角落里抬起眼睛,斜着眼瞄着走进来的皇甫。他暗暗叫一声苦,将军照常来说是吃的比一般将士好很多的,这皇甫发的什么神经,这不是士兵吃饭的地方么,怎么他也来凑热闹?

二狗看着令允和伶一脸的疑惑,发挥起了他无敌八卦的本质,面带崇拜:“知道么!在作战的时候,将军从来都和下面的人吃一样的东西,最让兄弟们信服!”

伶若有所思的嚼着筷子,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在做一个善于凝聚士气的将军这个方面,枭凌还是有许多欠缺啊。

皇甫捧着个碗和周围的士兵们说话,气氛被炒的热络起来,伶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庆幸皇甫没有往这边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呼喊:“将军!!”

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听起来舒服的很,使得一帐的将士都心猿意马的转过视线。

皇甫嘴角含笑,抬眼看过去,就见一绿衣少年翩然而至。

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大眼睛小嘴巴,眨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一派生机与活力。

军营里的男人们何时见识过这么可人的小家伙,一个个的都愣愣的捧着手里的碗,视线一路尾随着那个活泼的少年,直到少年亲昵的跳进皇甫怀里,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皇甫也不避嫌,轻轻在少年脸上香了一下,调笑着问道:“绿袖,你怎么来了?”

名唤绿袖的少年蹭了蹭皇甫的胸膛,嘟嘴抱怨:“将军也真是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边境那么久,现在回来也不来看看我,人家可想你了!”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小,惹得帐里的将士们一阵笑闹调侃,皇甫好男色这件事在北凤已经不是秘密了。

唯有十三神色变了变,担忧的看向伶。

伶用筷子挑着白饭,面上一派平静,但他捏住筷子的手指,却不由的紧了又紧……左胸口有个地方,隐隐的……

绿袖,他听月夜提过,从十四岁起就一直跟在皇甫身边,无论皇甫换了多少任情人,始终都没有厌弃过这个少年,而绿袖,也是皇甫男宠之中唯一可以随军打仗,跟着军队一起走的人。看着他们亲昵的相处,伶只觉得讽刺,一个才在皇甫面前出现了几个月的人,只不过两夜的云雨……怎么可能代替得了那少年在他心中的位置。

早就知道了,不是么,他这样风流不羁的人,怎可能会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敌人而忘记流连花丛,那段他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日子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也许,只不过是能在皇甫心中留下一丝浅痕的过客罢了。

说不定他离开了将军府,他不但不担心,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