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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妈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红妈妈摆出一副资深八卦者的姿态:“怎么可能有错,昨夜被留在将军府一夜呢,今个儿一早回来的,还满脸的红扑扑的,别看现在还么什么动静,指不定哪天就给将军赎了接回去哪!”

皇甫听这话说的顺耳,一脸的舒畅,笑道:“那你还叫他接客!?不怕将军找你麻烦?”

老鸨叹气,悠悠道:“还不是没办法么……谁叫他是这里的顶梁柱……”

还待说些什么,就听闻楼上传来“嘣”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撞到了门上。

大厅里的众人一抬头,就听妈妈哎了一声,她抬脚就往楼上赶,别走还别嘟囔:“哎呀!!那不是小伶的房间么……这是怎么了……”

一听那“伶”,皇甫怎么可能还定的住,一个飞身追上老鸨:“谁和他在上面!?”

☆、第八章 闹事

“嘿,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还不小嘛。”房间内,一瘦脸三角眼男子正狼狈的扶着门站起来,满脸阴沉之色。

“陈公子,还请自重。”伶缓缓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静静的立在房间中央,他前面的琴已经被粗暴的扫到了地上,琴桌也斜在一边。

他口中的陈公子不屑的甩甩袖子,大踏步走过来,啐了一声:“自重!?嘿嘿,你一个妓和我谈自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全城可都传遍了!”他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脊背,努力地挤出一个猥琐的笑,“怎么?昨晚不知在皇甫岚萧身下有多销魂呢!换了今天就不肯陪我么?”

伶往后退了几步,对此污秽的言语微微皱眉:“陈公子,还请不要含血喷人。”

似乎是被他那不温不火的语气激怒了,陈贺猛的往前一扑,抓住伶的手腕,反手把他压在了身后的木屏风上:“含血喷人?哟哟,你倒还开始为你的小情人辩白了啊?你还指望着他会来接你不成?”说着就往伶脸上亲,“别傻了,他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无情,还不如跟了我呢……”

那人身上一股脂粉的味道扑鼻而来,伶偏头一避,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厌恶,他思考着要如何动手把身上的色猪给掀开,那人却见没亲着,又嘿嘿笑着凑过来:“我说,当今丞相可是我爷爷!地位比皇甫那厮高多了,你跟着我,我可以给你的可比他多多了,”之后语气暧昧一转,“不管是床下的,还是床上的……”

饶是伶在冷静,也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过给了他三分颜色,就越说越过分,感觉到对方越凑越近,伶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踢开,但这人但后台乃为当朝丞相,三朝元老,连皇帝都敬三分,若是把事情闹大,不仅会给柳楼带来麻烦,自己也会惹祸上身……

他手腕微微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根细细的银针,不着痕迹的捻在指尖,虽然不想用,但若能快速的在其脑后脑户穴和神堂穴上来一针,让这家伙迅速全身麻痹醒来之后又什么都记不得,倒是安静又简单,只是,对于才瞎眼几个月还不习惯的自己来说,这样成功的几率又会有多大……

还在犹豫是否动手之时,就听到木门“轰”一声被踢开的声音,一个漫不经心的语调就那么突兀的响起来:“刚刚谁说的在床上比我厉害的?”

皇甫!?

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外面的!?伶一惊,手中的针正打算打出,却不得不在途中改变路线,手腕一翻就顺势打进了雕花屏风里……

“原来是陈公子!幸会幸会!”皇甫懒散的拱拱手。

陈贺还维持着把伶压在屏风上的姿势,眯着眼打量了这位不速之客许久,才有些横横的说:“我道是谁呢,皇甫岚萧,你来这做什么?打扰了爷的兴致!识相就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倒是可以……”皇甫摸着下巴……

伶暗自苦笑了一下,那你进来做什么?观赏我难堪的样子不成?也是,为一个伶人得罪了丞相绝对是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没想到皇甫又悠悠的接了一句:“那还请公子先把我的人放开再说。”

陈贺一听脸色有些沉:“你的人?睡一晚上就成你的人了么?他今晚可是被本公子包下了的……”边说,还边用猪爪挑衅的在伶的腰上摸来摸去,挑着眉睨着皇甫。

“哦,是吗……”皇甫抱着手一步步走过来,不看陈贺一眼,目光只凝在伶皱起的眉间,“可是,我怎么觉得美人不愿意呢……”

说着,大手一伸,就像提小鸡一样抓起了陈贺的领子,把他整个从伶身上撕下来……陈贺被皇甫一只手提着,双脚离了地,脖子卡在领子上,像上吊似的憋得脸颊发紫,抓着皇甫的手腕拼命针扎,可惜却像陷进了泥潭里似的越挣扎越痛苦,嘴巴大张着,喉咙深处发出些“咕咕”的声音,却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皇甫这才微微露出了些笑容:“嗯,陈公子,既然你那么喜欢用‘滚’这种方式出去呢……我就成全你好了……”

话音还没落,就单手一掷,陈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砸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翻,撞在了外面走廊的柱子上,竟将一抱粗的木柱子给撞断了……陈贺当即喷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刚提着裙子上来的老鸨妈被十足的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去心疼那扇踢坏的桃木门和撞断的主子,就可劲儿的往陈贺身上扑,还一个劲儿的哭号:“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陈公子喂…小女子做这么个营生也不容易……怎么还摊了这么档子事……哎哟……”

老鸨在那哭的像死了相公,生怕得罪了丞相吃不了兜着走,赶紧准备叫人给抬送医馆,没想到正赶上时候邱无痕游荡上来了,扳开眼睛看了看,又给诊了诊脉,一句“没什么大问题”,老鸨变脸似的又一下笑开了花,讨了个方子,赶紧风风火火的让人抬下去好生照顾,这才来得及去顾伶公子那边的事……

邱无痕往门边一靠:“他可是丞相的孙子,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点?”

皇甫双手替伶理好散开的衣服,把衣带一根根系好,眼里的阴沉却暴露无遗:“管他什么龟孙子……”就他那双咸猪手也敢在伶的腰上摸来摸去!?他都还没好好享受过,怎能叫外人占了便宜!?

邱无痕无奈的笑笑,唉,这家伙的性格就这样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伶虽然看不见,但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着皇甫为他系带子,倒是老鸨情势分析的准,知道谁最好说话,赶紧一脸为难的看向邱无痕,欲言又止的:“那个……公子啊……”

邱无痕掏出了几个银锭抛过去,然后对着皇甫笑笑:“皇甫兄,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瞬时把人往怀里一带,搂上伶的腰,挑眉道:“你觉得除了帮他赎身,还有什么办法么?”

☆、第九章 赎身

“赎……赎身!?”红妈妈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语无伦次的摆手,“这这这……使不得啊……”

皇甫试图把伶再搂紧些,伶却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挣脱开来,他只好无奈的撇撇嘴角,把注意力放回了老鸨身上:“使不得?怎个使不得?”

明知故问吧!?他可是柳楼的头牌,少了一个伶公子,不知一月要少进账多少银子嘞!

红妈妈自是不会明说,眼睛咕噜一转,自以为聪明的道:“哎呀呀,公子哟,不是早就说了么,这伶公子呀,已经是皇甫将军的人了……”

邱无痕轻轻一咳,目不忍睹般的把视线默默移开……

“我说,红妈妈,你难道刚才没听到么?这位邱公子,可是称呼我为‘皇甫’呢。”他看好戏般的笑笑。

老鸨浑身一僵,吃惊的抬头看着他,眼睛更是转了几转:“这……这位公子就是皇甫将军……?”这……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哎哟哟……都怪小女子眼拙哟……大人可莫怪罪…”她装模作样的往两腮上拍了几个嘴巴,心里确实懊悔的要死,赶紧补救道,“将军大人啊,您要赎伶公子的身那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您是知道的,这赎身的价格么……”

“你要多少?”皇甫笑笑,知道这老虔婆势必会说个天价来阻挠自己,不过,想和他斗,这女人还不够格。

“将军啊…您是知道的,就连皇上要请得伶公子出演一曲,也得一掷千金,何况是赎身呢……”

怎么?还想拿皇上来压自己不成?他冲老鸨招招手,那老鸨就狗腿的凑上来,皇甫小声道:“我说,红妈妈,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还想狠狠的敲上我一笔,怎么说也于理不合吧……”

老鸨疑惑道:“这……恕小女子愚钝,实在是听不懂将军的意思……”

“你看,今日我虽给了那陈贺点颜色看看,但追根究底错还是在你家伶公子对客人无理身上对吧?”见老鸨脸色变了变,又接道,“再说了,陈贺丢了面子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你觉得比起得罪将军府来说,那陈贺陈小公子是否更愿意来找你这小小青楼的麻烦呢?”

老鸨“嘶”了一声,皱着眉头,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皇甫则趁热打铁……

“哦,对了,”皇甫笑得狐狸似的,“你不会忘了吧…我的庆功宴,皇上可是为了我专门把伶公子给招了过去的,这是不是代表,皇上有将他赐给我的意思呢?”

“这……这……”老鸨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只下意识的道,“可……皇上也是花了银钱招了伶去的,这也只是献艺呐,咱家伶宝贝的卖身契不是还压在这儿的么,说到底也还是柳楼的人,您看,皇上他老人家也没有赎他的意思不是么?何来的‘赐给’一说啊,大人呐,咱们小生意也不容易,您看这……”说着,还颇为为难的看了皇甫一眼。

皇甫一笑,语气淡淡的道:“红妈妈啊,皇上花这么多钱请了伶去,这些银子,若是皇上想赎下伶来,难道还不够么?再说了,看你这一口一个‘皇上’的,这模样看着好似与皇上很亲厚啊,若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再安了一个‘揣度圣意’的名头……你看?”

红妈妈本就一个混迹青楼的市侩女子,被他这一套一套大道理弄得晕头转向,一下一个“揣度圣意”压了下来,竟吓得脚一软摊在地上:“将……将军……”

要知道这次伶公子到将军府献艺,皇上出的钱可比赎几个小倌还多了,若是皇上要的人怎可能不给,这“揣度圣意”四个字,红妈妈一平头小百姓怎受的住,连说不敢,冷汗像下小雨似的淌下来,这哪还敢要钱啊,搞不好得赔命呐!

皇甫一看鸨妈妈被吓得差不多了,再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温和一笑:“妈妈,你也不用担心,我看这样好了,既然皇上有意要把伶公子赐予我,你既不能抗命,又不好的做赔本生意,那我就出黄金一百两,赎伶的身,这样既保了你的青楼,乘了皇上的意,又给了你钱赚,如此可好啊?”

红妈妈冷汗直流,这皇甫打一鞭子给一颗糖,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这样一说,他到把顺从君意和解人之忧两项占全了,伶若是留在柳楼,哪里只值一百两黄金,但照这情况看来,要谈条件也是绝不可能了,皇甫这人看似好相与,骨子里却全都是些损主意……

“那这样,可就说定了啊。”皇甫勾起嘴角,把搭在伶腰间的手往上一抬,勾住了伶的肩膀,另一只手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老鸨无计可施,只得唯唯诺诺的接下,不甘心的又看向伶,挣扎似的道:“那小伶呢……?再怎么说……赎身也得本人同意吧……”

之前可不止一个贵族公子想要为他赎身,哪一个不是被他一口回绝的……要是伶本人不同意的话,那皇甫也没话讲了吧……

沉默了许久的伶公子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好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了呆,倒是皇甫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看来美人最终还是中意我啊……”

老鸨忍不住把伶看了一眼又一眼,颤抖着手把那厚厚一摞卖身契掏出来,一张一张细细的找着,像看不清上面的字似的。

皇甫可不管她在那边磨蹭,只顾着帮伶理了理头发,语气温和:“那伶美人呢?需要我等你去收拾一下么?”

伶竟自挣开他的手,从木柜里取出了一个细软包袱:“不用收拾什么……带上这个就够了……”

老鸨趁着伶走过去的时候一把拽着他的衣服,用蚊子似的声音做最后的挣扎:“我说……小伶哪,你可要想好了……那皇甫将军可是出了名的……”

话还没说完,伶就充耳不闻的走了过去,被抓着的那片衣角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挣脱开的……

皇甫接过卖身契,见伶走的摸摸索索,干脆一个横抱,抱着人下楼,引得楼下一片轻浮的口哨和沸腾。

伶没有丝毫的挣扎,但细微皱起的眉却昭示了一种不快……他知道刚刚老鸨想说些什么……出了名的无情是么?自己找的不就是这份无情么?知道皇甫这家伙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再美的人也不过看得可有可无,自然和那些只对自己身体有兴趣的人不一样……不过想求个清净罢了,无情……正好……

邱无痕看着皇甫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叹息着摇摇头……明知那人不简单,还故意要自找麻烦……你这样也是在玩么?还不怕玩过了头到时候难以脱身哟……

刚转身想追上皇甫他们,邱无痕却眼睛一尖,扫到了木屏风上一点细碎的闪光……

☆、第十章 暗涌

柳楼的三楼,一华丽的包厢内,衣着华贵的少年正凑着窗户往外面张望,看见皇甫岚萧抱着美人上了马车,少年不觉得挑着眉得意的笑,转头来望着桌边一口口缓慢嘬茶的男人,调皮的扎眼道:“我说,皇兄,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南宫怜敛起袖子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这小小青楼可容不下那人……我也不想摊这浑水,就交给皇甫那家伙好了……”

“也是,”南宫熠敛起眉,“你就真确定他是那人么?全天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一个手掌就数的过来诶,再怎么说,他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太奇怪了吧……”

南宫怜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虽然见他时不过是六岁孩童,但那双眼睛,我可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啊。”

“唉……皇甫也挺无辜的,你就这么丢个大包袱给他……”南宫熠像个小孩一样瘪瘪嘴。

南宫怜站起身,狠狠在他额头上敲一下:“我看你才是最期待的人吧……这件事交给他最正确不过了,我们这边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忙了,你可别贪玩拖了后腿!”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走了出去,留南宫熠缀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切!好歹我也是皇帝!你拿出点君臣之礼来会死啊……”

“嘀咕什么呢?陛下?我可要把你留在这里了。”

“喂喂!等等我啦……”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皇甫正亲昵的搂着伶的腰,试图把人往怀里拽,可惜这伶公子像块石头似的坐的笔直,对那点吃吃豆腐的小动作不屑一顾。

坐在对面的邱无痕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看了伶公子几遍,直把皇甫看得有些皱眉,才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似的打了个哈哈,钻到马车外吹冷风去了。

马车里只剩了两个人,车轴和轮子发出的“嘎吱”声都清晰可闻……

皇甫变魔术般从怀里拽出一包果脯,取出一枚举到伶嘴边:“怎样?要吃么?”

伶蹙着眉:“想不到将军还喜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皇甫一摸鼻子:“我可付了那老虔婆不少银子嘞,不就顺了点梅干么,柳楼的糕点果干都是常会楼的大厨做的,连先皇都赞不绝口呢,怎么?你不喜欢吃么?”

伶把头往边上转了转:“腻了。”

“唉……我说……”皇甫挫败的叹口气,“我可是把你从楼里赎出来的恩人诶,你就不能给我的好脸色?难道说,你就一直以来是这么接客的?”

那些男人都被美色搞昏头了吧,花银子就为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成?

“我只不过是个琴师罢了……”伶淡淡的解释,“我让你赎我的身,不过是看在昨日喝酒一叙,你与我谈得来而已,卖笑这等事,你还是找你的侍妾去吧。”

皇甫眨了眨眼,感情还看得见吃不着不成?

“伶美人啊,你看我哪里像正人君子了?不就怕我强要了你?”他忍不住想逗他。

伶微微勾起嘴角:“既然都能强留我过府,将军要做强人所难的事,又有谁可以质疑呢?什么花间浪子……看来也不过是个急色的粗野之徒罢了……”

“你在激我不成?”皇甫忍不住笑笑,还真没见过哪个青楼伶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呢,“呵,那可有意思……”

皇甫贴近伶的耳根,轻轻在他耳垂亲了一下:“好吧,我答应你,暂时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呐……”他一眨眼,“要你亲口说出要我。”

伶不屑的笑笑,难得看他的笑容,本还想好好欣赏,却又听他低低轻喃:“啊……是么……只不过,你等不到那天了……”

皇甫一愣,等不到那天?一句话里似乎有些决绝的情绪隐隐闪过,闷闷的在心里冲撞一瞬,又不着痕迹的消散,亦如昨夜,曲子里的感觉……

还待细想,马车就微微前倾了一下,马车夫的声音传来:“将军,已经到了。”

管家月夜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门口,皇甫抱着伶下了马车,亲自对吩咐道:“月夜,去把落英苑的思归阁清理出来,以后就把那里让给伶公子住,点几个机灵的人好好照顾。”

月夜抬头的瞬间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位伶公子,之前献琴的时候因为事情太多没能好好看,现在一瞧,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主子昨夜硬要把人留下,只不过,把人放在落英苑啊……那里可是侍妾男宠们住的院子,再加上将军常年不在,一回来又带了这么个人儿,还不知那几个被冷落的主儿又想兴起什么风浪呢……

也不知主子在打着什么主意,只好恭敬应下,利索的把房间收拾好,皇甫亲自把人抱过去,一番亲昵的嘘寒问暖,把“好好照顾”几个字对着下人们警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来打探消息听墙根的丫鬟小厮们匆匆跑回去报信了,这才亲亲美人的额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伶公子目不能视,只叫人搬了把琴来,也不管皇甫的去向,自顾自的调着弦,留给了皇甫一个“你很烦快走吧”的背影。

皇甫没讨到什么好处,只有移步书房,邱无痕正坐在书案后面,把玩着他黑玉的镇纸。

“邱兄,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镇纸,但你还是放弃吧,我不会把它送你的。”

邱无痕温和笑笑:“怎么会……”他把镇纸转了又转,过了很久才放下,“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有个有趣的发现。”他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银针。

皇甫的眉紧紧皱起来:“枭没针?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可是玉衡卿的专属军队,枭凌铁骑的专门暗器。

“柳楼。”邱无痕直截了当的道,“就是你那亲亲的伶公子的房间……我从那扇木屏风上拔下来的。”

“是么……”一瞬间,伶不安的喊着“玉”的情形又回到了皇甫的脑海……难道真的,和他猜想的一样……这伶公子,是玉衡卿派来的棋子不成?

“怎么?你有线索?”看皇甫陷入沉默,邱无痕忍不住问。

皇甫把那根针捻起来,指尖传递过来冰凉的触感,仿佛伶身上的体温:“不,目前还没发现什么。”

邱无痕奇怪的看着他:“算了,你就这么个人……总之,要注意好那个伶公子……真是的,麻烦不找你,你就要自己去找麻烦!”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皇甫竟自把那针收进盒子,揣进自己的衣袖,“我自有分寸。”

邱无痕自知和他说不通,抚了抚额头,叹口气,想了又想才说出一句:“你自己好好保重……”

看见皇甫一脸不耐烦的神情,邱无痕对着他的小腿踹一脚,甩了下袖子,大步走出去:“在这样下去,还真要变成老妈子了……”

看着好友气急败环冲出去的背影,皇甫无奈的笑笑:“月夜。”

“主子?”别看月夜和皇甫年龄差不多,却是和皇甫一起长大,皇甫最得力的三名部下之一,将军府在兰都的运作都靠他一人支撑。

“注意好落英苑那边的动向,事无巨细,统统向我汇报。”皇甫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里多了几分隐隐的跃跃欲试,想玩捉鬼的游戏的话,他奉陪。

☆、第十一章 猛毒

“将军,红玉姑娘刚刚去了思归阁。”月夜垂着手在书房门口禀报。

皇甫正一手杵着腮帮,手肘搭在桌案上,一只脚踩着红木椅的横裆,吊儿郎当的对着一盘围棋皱眉头,两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眼神慵懒的在黑与白的缝隙中扫来扫去,过了许久才搭下棋子,漫不经心的道:“他有什么反应?”

月夜毕恭毕敬:“依旧闭门不见。”

时隔两天,皇甫只千交代万交代的把人当宝贝,可又一次都没有踏足思归阁,这几日皇宫的事也不见得有多少,皇甫一下朝就缩在书房里找乐子,看看书下下棋,完全没有一点要去花前月下的倪端,这可使得一干侍妾男宠百般猜测,可又不敢轻举妄动,但到底还是有沉不住气的,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去找伶公子的麻烦,没想到这伶公子清高的很,无论谁去都闭门谢客,一点面子也不给,要说这红玉也算得上是落英苑里说得上话的主儿了,这趟还拒绝,那女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这两天他有做了些什么?”皇甫又执起黑棋,自己和自己下的很起劲似的。

月夜想都没想就答道:“睡觉,弹琴,其它什么也不做。”

“就这样?”那颗棋许久没有落下,似乎在死局里纠结。

“是的……想伶公子眼睛看不见,也没办法做其他的事吧。”月夜忍不住多了句嘴,心里却直犯嘀咕,你说这将军是中了什么邪,好好的就突然把人接回来,看着宝贝的不得了,却又把人往狼窝里一丢就不管了……算个什么事啊……

“怎么?月夜?我才几年没回来,你就不晓得主子是谁了?还抱怨起我来了?”看似责怪,语气却带着开玩笑般的轻松。

月夜一提眉毛:“属下可不敢……倒是主子,你整天就这么一个人自己下棋,有什么乐趣?为什么不去找轩清王爷一起下?”

“南宫怜?呵,那家伙,整日和皇上不知在匿谋什么,可忙得要死呢……”皇甫叹了口气,把黑棋随意往棋盘上一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走吧,去思归阁看看。”

他倒想瞧瞧,这伶公子还想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

思归阁在落画苑的边角,这里虽然是这充满了燕瘦环肥的地界最为偏僻的角落,但院落四周种了不少竹子,将其巧妙的和其他院子隔开,还特意引进了一股溪流穿庭而过,算得上是府里布局最为别致的院落,将伶公子安排在此,对其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公子啊,您可真是享了福了!思归阁可是将军府最漂亮的院子!你看将军对你多好啊!”一小厮扶着伶在院里坐下,满脸堆笑。

别看只是个小厮,却能穿红袄锦缎布料的衣裳,梳上两个髻儿,眼睛提溜一转,一脸机灵的模样,能在主子身边的近侍,到底还是不一样。

伶懒得答他的话,他一个瞎子,再美的景色有什么用?

这些派过来的小厮看倒是够机灵,小聪明一把一把,以为他看不见就时时把皇甫赏过来那些物件往袖子里藏,一个个阳奉阴违,满嘴抹油,那些个物件随他去了,反正他也不稀罕,心里却惋惜都还是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觉又想起柳楼里那个真心照顾了他许久的明涵,老实又容易被人诱导……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呆的下去……

伶寥寥在琴弦上拨动几下,淡淡的曲子又流泻出来,手指随意的舞动着,却不觉中又弹到了那曲最熟悉的小调……

那人教他的第一首曲子……教他识字……教他习武……教他兵法……

心里猛地一紧,四指一收,几根弦绷出了“铮”的声响,伶不由得皱起了眉,指尖像坠了铅块一般无法再移动半点,一滴冷汗往额上流了下来,迅速没在了衣领之间,全身由心脏开始蔓延,如火烧灼一般疼痛……该死的,毒又在发作了……

呵……内力又开始不听使唤的点点流逝,照这样下去,怕是连半个月也撑不了了……又能去怪谁?谁叫自己用人有误,信了不该信的人,到头来被害成这样,不要说回城与那人相会,竟连幕后主使都查不出是谁……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死在皇甫的地盘上?还真是有够讽刺啊……

“怎么不弹了?你脸色很差啊。”皇甫的声音突然岔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伶僵直了身子一瞬,全身像火烧一般疼痛,他却将那份痛苦马上隐瞒如常,指尖微微的陷入掌心,才使得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稳健:“累了。小人告退。”

他站起身来,抬手示意小厮扶他回房。

那小厮马上跑过来牵住他的手,却观察着皇甫的脸色不敢挪动一步。

皇甫笑笑:“美人……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啊?怎么我才没来多久,你就要走了?”

伶没工夫和他废话,若不马上回去调息,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晕倒在这里:“长明,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长明犹豫不决,揣摩着皇甫的意思:“这……将军……”

一阵阵的灼烧感直冲大脑,这毒发作起来就像全身溃烂一般让人痛不欲生,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他把长明牵着的手收回来,打算自己转身就走,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全身如失了力一般软软往下倒……

皇甫一个箭步把他捞到了怀里:“伶美人,可要小心啊。”

本还想调笑他两句,却见伶的脸色苍白如纸,一滴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不知怎的心里就“咚”的一紧,皇甫搂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怀里:“喂!你怎么了!?长明!快去!把御医叫过来!”

伶拽着他的衣服缓缓站直:“没事……未吃早饭,贫血罢了……”

“贫血?贫血会变成这个样子?”皇甫直接把他扯进怀里,不顾他细微的挣扎,抱着人就往房间走。

皇甫一直皱着眉看着老御医左扳扳右看看,那御医将山羊胡子拂了百八十遍,依旧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最后只唧唧歪歪的说着什么困倦疲乏,气血虚浮的得出一个结论――贫血……

这毒药可是世间罕见,哪里是这种宫廷御医可以随便查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交差,拟着相似的症状给下了结论罢了。

皇甫却没想的太深,让长明把御医送出去,顺便抬些糕点进来,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

伶一直忍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却又迷迷糊糊感觉到皇甫伸出手来抚着自己的脸,还担忧的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在将军府里居然还会闹出贫血来?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看不懂那种亦真亦假的温柔,脸颊边手掌的温度却是真实的,一点点往心里渗透,伶自嘲的笑笑,你那点温情,最好不要妄想着让我臣服,反正留给我这将死之人看也是浪费,还是多留着去演给你那些侍妾们看好了……

皇甫亲自接过糕点,将伶扶了起来,拈起一块喂向他嘴边:“下次不许不吃早饭,知道么?”

伶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皇甫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