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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这些天努力的成果全都泡汤了。最让他为难的是手里的钱已花去了大半。该如何处理,该如何收场。想到这里,双手捶打着地,真想骂娘。

这时候白大仙才拿了根棍子探路,慢悠悠的从家里走了出来……

蛮村 第28章 来信

白老汉一身泥巴,拿着盖屋子用的瓦刀,正要往家里走。感到后面有一阵风要刮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白小玲骑着车子直向他家冲来。

这妮子有自己的家门不进,干吗骑着车子向胡同里面冲。这么想着正要问。

白小玲一个急刹车,在白老汉跟前停下了。兴高采烈的说道,“大爷,我强哥来信了。”

“哦啥子信?”

白老汉顺口去问。

白小玲把信拿了出来,在白老汉面前一亮,却没有给他。有些淘气的说道,“大爷,这信不是给你的。呵呵,是写给我嫂子的。”

说着,指着信封上面的几个大字说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是‘王彩虹”收,没有写你的名字。“”呵呵。“白老汉冷笑几声,但意识里,他也想让这种笑变得真诚。很可惜,他没有做到,又说,”

就是给我写也没有用,我又不认识字。“白小玲抢白老汉一步先来到了院子里,还没有把车子扎稳,就叫嚷道,”

嫂子,我强子哥给你来信了。“说着挥舞着手中的信,就象是挥舞着胜利的旗帜。

彩虹正在厨房里做饭,只是听到了白小玲的叫嚷,却并不知道她叫的是什么。她擦了擦手,走了出来,连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解。说道,“啥子事,小玲,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嫂子,强子哥给你来信了。”

这一次彩虹听清了白小玲是为什么来的了。有些淡淡的说道,“哦。”

说着就要去接。

白小玲本以为彩虹看到信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却想不到竟是这个样子。仿佛在肚子里突的放了个冰疙瘩,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看到嫂子这样没有任何表情的平静,白小玲表情怪异,纳罕着,“嫂子……”

彩虹接过了,看白小玲一脸诧异,就强笑了几下,不过这样的笑是没有任何声音的,那样的笑容仿佛突然从那平静而光洁的脸上突地打了几个褶子,生硬而又有些做作。这样的笑让本没有什么怀疑的人也顿生了几分怀疑,这样的笑还不如不笑。

彩虹看白小玲呆着不走,就说道,“嫂子正在做饭呢!今天别走了,来这里吃吧。”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邀请,实际上这也是个逐客令。

“不了,不了。”

说着白小玲就推起了自行车要走,又说,“我还没有回家呢。”

彩虹就去送白小玲,在大门口看见了白老汉,以为她不知道,有意把信揉成一团放在了裤袋里。

彩虹见了白老汉,也许是太熟了的缘故吧,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眼神交集在一起,这眼神里传递着什么样的内容,谁也不会知道。

彩虹回家的时候,没有再进厨房里继续做饭,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手里那已经是被揉成了一团的信,在猜度着里面会写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的打开了信。

里面写道“亲爱的虹:你好。

这么长日子没有见面,你还过的好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真是辛苦你了。我真想你啊,我现在好想能买一架飞机,一下子飞到你的身边。不过咱们相聚的日子也不遥远了。过了这两个月,可能是到了麦收的时候吧,厂子里就能给我们发工资了。到那时,我一定回到你身边,咱们过上团圆的日子。

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也不用挂念我。吃的住的都很好。和工友们的关系也处的很好。在这里只有一件不顺心的事,那就是想你。咱们结婚以来都没有过好夫妻生活,这是我最对不住你的地方。不过现在我的病好了,等我回了家,咱们就能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了。

我多想马上回到你的身边,和你一块云里雾里,一起去过咱们的幸福生活。

不过现在回家的话,厂子里面不给钱。你再等我两个月,我一定很快回到你身边的。

咱爹为了咱这一家操了不少心,你要在家好好的照顾他,帮他干些活,咱爹年纪大了,不能再那样操劳了。你嫁了咱白家,就要在咱家好好的住,不要动不动的就回娘家。

虹,等我回来,咱们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有好些话想给你说,到了要写的时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知道,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也知道你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虹,等我回来,咱们一定能过上幸福生活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虹,我马上就要上班了,工友还在等着我呢。等我有时间了再给你写信。

永远想你,爱你的:强“看了这封信,彩虹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样的滋味都有。她感觉自己很对不起白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竟瞒着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感觉自己更对不起白老汉,她觉得是自己把公公勾搭上的。一时间,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她偷偷的看黄铯录象带,她偷偷的在床上做一些无耻的事情,最可耻的是,她竟对自己的公公浮想翩翩……

她想赎罪,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做。这个年轻的女人认定了自己是个不可饶恕的人。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只到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那是白老汉在叫她吃饭。

夜里,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在白日里,他依旧是公公,他依旧是儿媳妇。

而公公是轻易不会进儿媳妇的房门的。

彩虹进厨房拿碗吃饭的时候,白老汉已经端着碗去外面吃去了。

打开了锅盖,一阵刺鼻的酸味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感到非常的恶心,肚子里的酸水,象是得到了外面的朋友的响应,也要奋力的涌出来。彩虹的五脏六腑全都翻滚起来,盖住锅盖,情不自禁的向外奔去。从小到大她对酸味都是非常的敏感。做饭的时候,她是不会放进去一丁点的醋的。但这是白老汉第一次做饭,他今天做的是醋溜白菜,而他是不知道这些的。

彩虹站在屋檐下的垃圾堆前,一阵子呕吐后,吐出的不止是酸水,连泪珠子都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蛮村 第29章 无助

众人走后,老神树下一片狼藉,砖头,水泥袋,木棍等等杂物摆得那里都是,就象是经过了一场混乱或是一场战争。不管是什么这都需要马土山一个人来收拾和清理。

“人都走了?”

白大仙寻着声响来到了马土山旁边。先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了,只是没有胆子过来。

“哎”马土山拿着一根棍子站了起来,看着一脸泰然的白大仙,仿佛他就是个过路的好心人,而这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马土山没有理他,继续着他的工作。

等马土山收拾完以后,抬头看看天,太阳正中,刚好透过老神树照到马土山身上,照得他只晃眼。古老的树枝上已发出如鸡崽般柔嫩的叶子,风儿吹过,竟也能沙沙作响。

马土山觉得这是灵验的老神树给他的偈子,但这里面的深意他却不明白。只管想着,难道这步棋真的走错了?难道是老神树知道了他心中的小九九,才让他有了今天的晦气?难道是这姓马的就不能干这姓白的庙?……

自然界的风吹草动,往往让人生出很多想法来。

马土山看着已是响午,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毕竟还有他最后的法宝,那就是老村长。他如果能把老村长请出来的话,村里面没有人会不给面子的。但是这老泰山已经退出江湖多年,现如今女婿遇难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请得动。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媳妇白风娇不在家,又打麻将去了。平日里一听到打麻将这样的字眼,他就生厌,不过今天他很高兴他能这么做。没有这疯婆子的搅和,他到好和老村长说事了。

老村长正在院子里晒暖儿,如今已算是阳春三月了,大晴的天儿,尤其是正午的话,太阳毒辣的很。人在院子里坐着已经算是一种煎熬了。不过,在冬日里形成的这个习惯,老村长还没有来得及改掉。

他坐在那躺椅上,眯着眼象是已经睡着了。旁边有条狗也眯着眼。马土山刚一进院子的时候,那条狗一个机灵站起来,轻轻叫唤了两声,见是马土山就恢复了方才臃懒的神态,又卧到了那躺椅的旁边。好象就是这条狗也不把马土山当做是个人物。

但他现在还不计较这个。他最着急的就是如何能让庙重新开工。一开始,他就想把这事告诉老村长,但还是忍住了。老头子不问世事好多年,这次去求,不知他会不会答应。这么想着,就暂时放弃了。

馒头依然是凉的,锅里依然是空的,炉火依然是不旺。

马土山掳起袖子,擦把手脸就开始做饭。

刚一做好饭,就听到了白风娇那刺耳的铜锣般的叫声,“爹,你猜我这次赢了多少?”

没有得到老村长的回应,这白风娇到象是在自言自语,“呵呵,足足有四块多不到五块呢。”

回到屋里看到马土山正在做饭,白风娇带笑说道,“今天吃啥?”

马土山象是没有听见,也没有理他。白风娇见他在剁白菜,就说道,“别光吃白菜了,炒几个鸡蛋吧!”

见马土山依旧不理她,白风娇有些生气了,破口骂道,“你是咋啦,让狐子迷了,脑子让牛给抵了,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吗?不就是白得柱不让你盖庙了吗?你气啥,早就说了这头你不能带,我们姓白的事情那用你姓马的管,你有气你找他白得柱撒去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两个小时,没有想到就传到这婆子耳朵里了。听了这风凉话,马土山扬起菜刀真想去剁她。这时从院子里传来老村长的咳嗽声。马土山止住了心中的怒火,继续做饭。白风娇见他这样脓包,以为依旧怕她。就得意的来到耳房,拿出几个鸡蛋,让他来炒。

吃饭的时候,马土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想把这事说给老村长听,可又不知道从那里开口,也不知道说出来后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就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而老村长更不会说话了。

而这白风娇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就是想说话,竟也不知道怎样说。

这时候从大街上传来一种清脆响亮而有高亢的声音:“……卖梨咯,又甜又脆的大白梨咯……”

若是让懂音乐的人来听,那声响该是比帕瓦罗第差不了多少的。

“爹,有贩子卖梨,咱们换些去吧?”

白风娇说道。见老村长没有什么反应,她放下碗筷,依旧去了。

从耳房里舀出几瓢麦子,放进了肥料袋子里,掂了掂感觉有些少,又舀了几瓢,然后才提着袋子向大街上走去。

胡同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想来那就是买梨的地方。大多数人是提了粮食来换,很少有人拿着钱来买的。不光是买梨是这样,买西瓜的时候,买苹果的时候,买桃子的时候……大多数人也拿粮食来换。而在买豆腐的时候,是用黄豆来换的,黄豆是做豆腐的主要的原料。买又的香油的时候用芝麻来换,而芝麻是做香油的主要原料。如此等等。

这种以物换物的方式是比博物馆里司母方鼎更要古老的事情。它应该是在原始社会就开始有的,然而今天在很多村子里还存在着这样的交换方式,我想不通是为什么,但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它的存在意义应该是经济学家们该解决的事情。

村人们围着那卖梨的车子。大多是妇女么在挤着买,拿着袋子,一边拣,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屁股后面跟着,而贩子在一边称梨而没有看见的时候,就赶紧拿几个仍给孩子,这样孩子一般都很聪明,接住了,掖到自己的衣服里就飞快的向家跑去,即使是贩子发现了,任他有八匹大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白风娇兴高采烈的提着半袋子梨回到了家,把袋子放到饭桌傍边,说道,“爹,今天这梨便宜的很,一斤兑一斤呢!”

老村长却说,“买那么多有什么用,也不好吃,除了皮就全是核了。”

白风娇还没有吃完饭,端起了碗,说道,“爹,梨有梨味,苹果有苹果味嘛。”

马土山可不关心这些,有些急切的说道,“爹,您看我给您说的事儿该咋办?”

白风娇却接话说,“土山,你又给咱爹说啥事了?”

马土山没有理她,这时老村长说道,“十多年前,我就不管咱村里的事了。”

“可这次我老乡们的钱已经花去了一半,即使我不想干,剩下的那些钱该怎么办啊?”

马土山很是着急。

老村长象是没有听见,却对白风娇说道,“妮子,给我拿个梨。”

听这话,白风娇有些惊奇,一副要笑的样子,说道,“爹,你的牙都掉光了还吃什么梨?”

“拿来!”

对于有这样的女儿,他很是生气。

白风娇有些不高兴的从袋子里把梨拿了出来,说道,“爹,我给你洗洗去。”

老村长却说,“给我吧,不用洗。”

马土山也奇怪了,没有想到嘴里只要几颗松动牙齿的老村长要吃梨,而且还要吃那种没有洗过的梨。就抬起了头看。

老村长却把那梨重重的放在了马土山跟前,干咳了两声,然后就走了。

看着老村长走去的背影,马土山是一脸的诧异。

“爹今天是怎么了。他不是要吃梨吗,又放到你跟前做什么。”

白风娇怕被老村长给听到,小声的对马土山嘀咕着。

这句话到是提醒了马土山,他一拍大腿,霍的站起来,眼睛一亮,知道该做什么去了。

蛮村 第30章 送礼

城市里人的做事原则有“老死不相往来”的风格,不知道对门邻居姓氏名谁,所操何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村子里的人不一样,比如这白家庄吧,下地的时候,扛着锄头,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一路走来,也是一路说来。“哦,您也在呀!”

“在街上溜达呢?”

“要去哪里啊?”

“看这孩子,长的多可爱。”

“明天集上有会,咱们一块去啊。”

“这几天不忙啊。”

“化肥多少钱听说这几天又涨价啦。”

“你打的是什么药,庄稼地里的苗子怎么长得那样好。”

“呵呵,我去王坟,锄地。”……如此等等,一路下来,能说得人口干舌燥,喉咙发痒。

也正是因为这样,马土山才决定晚上去找白得柱的。手里提着专程从县城里买来的好烟好酒,提着这些东西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话,那毕竟不算个事情。会招来很多闲话和麻烦的。

给白得柱送礼求情这就是老村长给女婿马土山支的招儿。马土山本想着要把老丈人请出山的,不过,他已经有好些年不问村里的事了,老了,老了,怎么就保不住名节了呢,为了这件事情而出头的话,那是不行的。但是上门女婿马土山做事遇到了困难,他也不能不管不问,一家人还仰仗着他来糊口呢。但这老人毕竟是经事多,见识广,看到妮子上街买梨后,才想出了“拿梨喻礼”的主意。明里,老村长什么都没有做。暗里,老村长的确是给马土山支出了最合适宜的招儿。

他白得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爱占便宜的货,死要面子的主,见了钱就忘了爹妈是谁的家伙。马土山走街串巷卖菜的时候,看到了白得柱都会远远的躲着,否则的话,总是被他摞去一些东西,说是给钱,但拍拍口袋又说忘带了下次再给。下次见面了这马土山怎好意思和他堂堂大村长要这块儿八毛的钱?看着他乐呵呵的走了,马土山也只能暗自叹息,偷偷告诫自己,下一次再别遇到这样的主儿就好了。

马土山来到白得柱家时,白得柱家刚刚吃完饭。白得柱正拿根麦秸边剔牙边看电视。看到马土山提着大盒小盒的,赶忙起身去迎接,和白日里的情景完全是不一样的嘴脸,这样的热情到是让马土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也是官,但和大干部不一样,毕竟不是常有人来给送礼的。

白得柱乐呵呵的说道,“你看,你看,来都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见外了不是?”

看马土山手里还提着酒,就向他媳妇王二红喊道,“老婆,快炒些菜来,我和土山兄弟喝两盅。”

“村得柱哥,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呢!”

马土山这么说着,心里在想,送这些东西就赚来一席酒菜这是不和适宜的,他认定了这是要亏的买卖。以为白得柱是和他假客气,于是自己也推辞着。

看马土山要走,谁想白得柱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咱们哥俩有日子不在一块聚了。”

而实际情况是,他们“哥俩”从认识以来就没有聚过,又假意生气说,“你要是真要走,把这些东西也拿走。”

那些东西就放在椅子上,白得柱看着他们,却没有动手让马土山去拿。

在来之前马土山就想着,到白得柱家里后,和他扯两句闲话,赔个礼,道个歉,求他放他一马,然后就走,没想到来他们家屁股还没有坐稳,白得柱楞要请他喝酒吃饭。这是马土山没有想到的。而这么快要走,也是有原因的,一则,我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怕这白得柱下套,还是先走为妙。二则,反正我已经把东西放在你这里了。老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我的东西,你就不好意思不给我办事了。

这么想着,所以就决意要走。可白得柱栏的急,又不象是虚让,马土山怕这事闹僵,就又回来了。

事实上证明,待坐到凳子上后,马土山就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在这三里五庄的,马土山也算是个生意精,也算是个能人。但是,他终究还是玩不转白得柱,毕竟人家是干部。

看老婆王二红在一旁站着,没有要动手的样子,就骂道,“死老婆子,没有听到吗?快给我炒菜去。”

王二红心里有些怨气,嘀咕道,“刚吃完饭,又炒个啥子菜哦。”

这一句话,象是伤了白得柱极大的面子,白得柱豁地站起来,照着王二红就是一巴掌。骂道,“你这个歉操的,当着生人的面儿,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快给我炒菜去。”

看到王二红没有要动的样子,拉扯了几下,又说,“炒盘花生米,炒几个鸡蛋,前天买的肉和灌肠也都炒了。咋你听到没有。”

马土山看两口子有要打架的意思,就赶紧去劝。但结果不象他想象中的那样,王二红使劲瞪了白得柱两眼,便开始按照白得柱的吩咐去做了。就这一点,马土山挺佩服白得柱的,在他眼里白得柱真算是个男人,想想自己,自己从来不敢在自己女人面前说句硬话,而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白得柱那样啊。

白得柱喜欢打媳妇,这在白家庄也是出了名的。这王二红不是白得柱明媒正娶来的,而是十多年前,白得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好些人都记得那一天是个雨夜,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驶进了白家庄,也给白家庄里五个在着急等待的光棍汉带来了五个泪流满面的媳妇。想当年,这在白家庄也算是一件盛事,他们的到来满足了这五个男人对女人那长达几十年的幻想,也给他们为白家传续香火带来了希望。

不过后来,有一个媳妇受不了折磨,在夜里偷偷的跑掉了。其他人知道后也跟着效仿,王二红也曾跑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一抓回来就被白得柱一阵毒打。后来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再要逃跑的念头就没有了。想在这里住一辈子,老死白家庄。

但稍微有些不顺心,不管是家里家外的,白得柱就拿王二红出气。这仿佛就成了他的习惯或是嗜好。

在当今社会里,王二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在这平原的某个角落或则是那个不起眼的山沟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白家庄,在这白家庄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女人。

女人把饭菜做好了端给男人们吃,男人们围着桌子大吃大喝,曾经辛苦做饭的女人们只能在一旁站着。

白得柱当村长这几年来,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刚一开始说的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说说东家短,一会儿说说西家长。

酒过三旬之后,白得柱看马土山面色红润,说话也有些咬舌头了。自己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眯着眼,又吐了出来。

马土山刚好打一饱嗝,看到白得柱那个样子,有些古怪。没有太在意,摇了摇手下面的那个瓶子,没有剩多少酒了。就说,“得柱哥,喝了这一盅酒我就该回了,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等着我呢。”

说着,就要给白得柱倒酒。白得柱抬眼看看他,又是那种古怪的眼光。身体凑过去了,却没有把杯子凑到那瓶子跟前。

“咋咋了?”

“老弟呀”白得柱故意大声说道,“你没有给哥哥我说实话。”

“啥实话?”

马土山不解。本来就以为这桌酒席来得不寻常,不知道这白得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要使劲捶打一下被酒精麻痹的脑子,当着白得柱的面却又不能这么做,脑子真是痛得厉害。

白得柱看马土山不着调,有些生气,说道,“马土山,有些话还要我明说吗?”

因为酒精的关系,马土山在这个时候是真的犯混了,象是傻子一样弯着腰站着,又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处。

到这个份上,白得柱不管马土山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就把话说了出来,“给老神树凑钱盖庙的事儿,你捞了不少好处吧?”

“这个怎么会……”

马土山按照老村长的意思,专成去城里买了百十块的东西,这些东西送给乡里的干部,也算是厚礼了。以为白得柱把这些东西收下了就什么事情就没有了。可没有想到他心里还惦记着建庙款。听了他的话,就仿佛是吃了冰疙瘩,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要说给白得柱带来的这一百多块钱的东西也不算是可惜。这些东西马土山从烟酒的彩头里弄到的钱。可如果再让他掏钱的话,那是真要动自己的腰包了。又说,“村长,我……”

“你看着办吧!”

白得柱把那瓶子拿了起来,给马土山的杯子斟满了,又给自己的倒满。晃了晃刚好瓶子里没有剩一滴酒,杯子里也没有一滴酒洒出来。

马土山看白得柱自己先喝了,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要送客的样子。站起来,举起杯,一饮而进。

起身走时,白得柱也没有送他。

马土山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天应该不是很晚,大概是十一来点钟左右吧。因为还能隐约的从邻街住的人家里听到说话的声音。

马土山回到家里的时候,白风娇正和几个人在家里打麻将,这几天白风娇的手气真是不错,晚上这次在自己家里打麻将,也赢了钱。有一回竟一下子好坐了五次庄。刚好玩了八圈,牌友们就不想再玩,唉声叹气的,都回各自的家去了。

白风娇正收拾着麻将桌,见马土山回到了家,满身的酒气,白风娇一脸厌恶的神态,骂道,“喝几口猫尿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快把夜壶给我拿来。”

马土山去了,端夜壶,倒夜壶,这是他每天里的工作。

马土山刚把夜壶放到了屋子的角落里。白风娇解开了裤子就去尿,象是憋了好一阵的样子。

声音哗哗的响,这让马土山感到非常的恶心,肚子里的东西如翻江倒海般涌动着,一时间它们在用最大的努力寻找最可能的出口。那就是嘴。当时他就走在去床上的路上,当这一切喷涌而出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肝呀肺呀的全都要出来了。吐出来后那也是难得的畅快与淋漓。马土山抿了一下嘴角,知道将要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你”白风娇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提着裤子说道,“快把它给我掂上,恶心死了。”

马土山就赶紧走出屋拿铁锹从外面挖来了一些土,又从厨房里铲来了一铁锹炉渣倒在了上面。然后又用铁锹把它们给弄走了。来回这样一折腾,酒劲去了大半。

劳累了一天,马土山洗了手脸,洗了脚,刷了牙就要双床睡觉。

拉了灯,刚一进窝就被白风娇一把抱住了。

马土山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说,“我今天累了。”

白风娇不听,两只手在他身上不停的游走着。马土山不耐烦使劲把她给推开。

“你要干啥?”

白风娇起身小声吆喝着,可马土山转过身就是不理她。

白风娇进了被窝又去摸,马土山不耐烦仍把她推开。

如此三番,白风娇使劲揣了马土山一脚就转身睡了。马土山是侧着身体睡的,差一点就把他踢到了床下。

蛮村 第31章 要钱

第二天一大早,马土山就起了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几天的帐目全都整到一块,本想做成糊涂帐的,自己也能捞些赚头。但仔细这样一想,不行。尽管村民们愚昧,但这毕竟不算是一件小事,一旦有人追究起来了,自己就成了冤大头了。所以他要把帐做精做细。把每家没户的块而八毛的也写上,把每根铆钉的花销也写上。最主要的把白大仙,白得柱给他要的钱也都写得非常清楚。

不过再做白大仙的帐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有少赔一些的可能。那就是从白大仙那里把钱要回来一些。

这么想着,就去做了。

来到白大仙家时,白大仙正要锁门。马土山问他,“你这是要干啥去?”

白大仙说道,“这庙也不盖了,我总不能在家里闲着吧。”

马土山看他这身的行头,知道他又要去邻村算卦去,拉住了他,就说,“大仙,今天就别去了,我找你有急事。”

白大仙说道,“什么急事?他白得柱又让咱盖庙了?”

马土山想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吧。”

又说,“你先别去,咱们去你家里谈一下。”

拉着他的手就要推白大仙的家门,白大仙摸索着把刚刚锁上的大门又打开了。看他开锁的样子,对马土山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心里在想,你马土山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家徒四壁”这样的字眼仿佛是老祖专为白大仙家设计的。屋子大概是七八十年代建的吧,一半是泥土,一半是砖头。墙头上有一道道被多年的雨水淋过的沟壑。前几天刚下过的那场雨使得土墙上滋长了一些绿毛。

正屋是宽敞的,但那不是他休息的地方,那是他专门供神用的。别家供的神仙是用纸做的,而他家的是用帆布做的。他的家里,只有这些东西比别家排场些,毕竟这是他的职业。

家具摆设更是简单,能省的都省过了。炉台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没有生火了。尽管外已是火辣辣的太阳,但这屋子里却有一种潮湿的发霉的味道。前几天刚弄了一些钱,这几天的饭食全是在村里的小饭馆里进行的。

“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不饿。”

这单身汉的日子是最好过的了。

白大仙把一身的行头放到了地上,说道,“你说吧,咋了?”

一进屋,马土山就是闭着鼻子的,这屋里的味道很难让他忍受。幸好白大仙是个瞎子,看不出他痛苦的表情来。

马土山很客气的递给他一根烟,说道,“你先抽烟。”

白大仙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劲。接过了烟,正摸索上衣口袋里的火时,马土山弯身体过去替他把烟给点着了。

白大仙说道,“是不是白得柱真让咱盖庙了?”

“这个哎”马土山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知道白大仙就会这么问,故意语塞着,“他是说让咱们盖来着,可是”“可是啥”白大仙见马土山说过了一半不说话了,就抢过话来问,这庙将是他的衣食父母,毕竟他也担心这个。

而这正是马土山要的效果。他就说道,“他同意让咱们盖庙了,可咱们建庙的钱不够了。”

“咋会不够?”

白大仙有些不解,说道,“当初咱们不是算好了么,咋又不够了?”

到这时,马土山也把实话抖露了出来,说道,“白得柱也想要分得一些。”

“不行!”

白大仙把烟头仍到了地上,用鞋使劲碾了几下,说道,“不行,这村里的大小事他都想插一杠子,咱们辛苦凑来的钱为啥要分给他,他为这事干啥了,不就是一个破村长吗?你土山怕他,我不怕。”

马土山心里想,你白大仙又为这事干什么了?又想昨天吓得象个乌龟,今天却充起了楞头羊了。不过心里也纳罕,不知道白大仙为什么要生这样大的气。

而白大仙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马土山今天要来的原因他也弄清楚了,说明白了,就是跟他要回那些钱的。他必须得在马土山还没有开口之前先申明自己的立场。不想让刚到手的鸭子再飞出去了。还有一点,他对这白得柱也是敢怒不敢言,自己是个瞎子,按国家规定要享受一些福利待遇的。可这些好处他是一样都没有得到,这都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却也是怨恨的根源。这白大仙本来是胆子极小的,但今天没有他人在场,只有一个白家庄的上门女婿在和他说话,他也是能装一回英雄的。

因为相处不多,马土山想不到这白大仙也会有这样的脾气。一时间没了话语。

白大仙又背起了行头,刚才威风象是没有耍够,又气宇昂扬的说,“就是我白大仙天天拉棍子算卦,也不给白得柱这个钱。”

说着就要出门,而马土山也只能跟了去。

实在是没有办法,马土山就自己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