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 第169节(1/1)

罗焰火也转身往电梯这边来。但他走了两步,站下来。

葛铮按了电梯键在等他,“罗总?”

“稍等。”罗焰火说完就转了身,“野风!”

鱼野风刚走到车边,听见罗焰火喊他,站下来。

罗焰火走得很快,来到他面前,问:“你这会儿有空去接晨来吗?”

“她说不用的,但是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准备过去看看。刚才看她说实施紧急手术的那个孩子没救回来。”野风说。

罗焰火点了下头。

野风眉头微皱,“你像是知道什么?”

罗焰火清了下喉咙,说:“我简单讲。如果没什么严重的事儿就算了,要是有麻烦,你帮个忙敲掉。”

“会有什么麻烦?”野风眉头皱得更紧,“啊……明白了。来,给我指个路,这是哪边的关系。我琢磨下该给谁打电话。”

罗焰火在他手机上调了个电话号码出来,复制发给野风,说:“等下我打个招呼。希望这是多此一举,但有备无患。”

野风开了车门,看了焰火,问:“你这么关心晨来,是不是应该让她知道?”

罗焰火示意他先上车。

野风坐进车里,焰火手扶在车门上,轻轻敲了下,说:“晨来其实很讨厌这样。”

野风瞪他,“让我去干她讨厌的事儿?”

罗焰火笑了下,“我不出面,对她来说是好事。不太大的麻烦,会有人保她,但能快点儿解决,就不要拖。道理你明白的。”

他敛了笑,示意野风开车。

“谢了。”野风说。

“谢什么。”罗焰火说。当然野风也不是帮不上忙,只不过他刚回来,可能还要多绕几个圈子,没有他这么方便。“你帮忙还是我帮忙,都没关系。她没事就行。”

他摆了下头,脸上虽然没有露出不耐烦再说的神气,可人已经准备走开了。

“我是替晨来先谢谢你。。”野风说着,发动了车子。

“别告诉她。”罗焰火说。

野风的车子开出去了,转弯的时候冲他比了个手势,大声说:“快点儿回去加衣服,冻得你轻了!”

罗焰火看着他的车子加速离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显见着是很着急了。

“罗总?”葛铮过来,给他递了件外套。“我让人上去拿的。”

他接了,但没穿,搭在手臂上。

这停车场里通风很好,但还是会有残留的汽车尾气。平常这点气味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会儿,让他非常不舒服。

葛铮看看他脸色,轻声说:“罗总,您是不是先回去?闵老还等您一起宵夜,这边没有什么非得您处理的事了。”

罗焰火点了下头,但他没有走。

并不是没有什么非他处理不可的事了,今晚的对手很强,球队能终结连败显得尤其不容易。他应该出现在更衣室里,给大家一点鼓励。

“走吧,去更衣室。”他将外套穿上,看看葛铮,说了声谢谢,走在了前面。

葛铮紧随其后,留意他的步伐。

看到步伐稳健如常,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

此时在医院里,晨来正给彭思远处理伤口。

最长的一道伤口从肩膀一直划到手肘,不算深但看起来很可怕。思远身上的手术服沾了很多血,晨来也不消说。

晨来看看思远。

处理伤口非常的疼,但思远始终没出声。

“你还行吗?”晨来问。

“不太行。婚纱来不及换款式了,得顶着这些伤上阵了。”彭思远这才开口。她抬眼看晨来,愣了下,忽然按住晨来的手。“我天,蒲晨来,你不知道疼吗?”

作者的话

尼卡

08-07

各位晚安。明天见。

第十二章 心上的芭蕾 (十五)

尼卡2021-08-08

晨来抬手看了下,不在意地说:“没事,又没破皮。”

她的右手指关节处红得发紫,已经肿起来了。手臂上和颈上也有两道划痕,但不很明显,刚才被护士抓过去先给伤口消过毒了。不过要是这样子出去给人看见,还是有点吓人,幸好是冬天。

彭思远就惨了,婚纱虽说是西装款,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有伤。

“刚才多亏你。这是救命之恩。”彭思远说。脸上的神情除了心有余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多少有点儿崇拜。“我都没看清你从哪儿跑出来的,就已经把那个人揍趴下了。”

晨来摊了下手。

当时的情况当然不是彭思远说的那么神奇。她哪有那样的本事啊。不过刚才给她处理伤口的护士也说喊保安报警都来不及,蒲医生冲得最快,真不愧是心外第一高手……这怎么听着就不太像好话了。

她到了医院才知道,患儿是和母亲同时送来的。患儿母亲经抢救无效死亡,患儿也没能救回来。母女俩离世时间相差不到一小时。宣告死亡之后,巩教授和彭思远先去见病人家属。她没上手术台,但陪了全程。到底是她救治过的小病人,她准备送她最后一程。患儿还留在手术台上,忙碌着做余下收尾工作的医护都有些沮丧,因此手术室里鸦雀无声。负责麻醉的刘柳和他的同伴也没急着走,还跟她讨论了下上回给患儿动的那场大手术……她站在一旁仔细看着患儿身上的伤。才一岁的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新伤盖着旧伤,看着惊心之余,让她头皮发麻。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有了不好的念头。

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有护士喊出事儿了、快点儿叫警卫来、赶紧报警……她马上就冲出去了。

走廊上已经一片混乱,巩教授趴在地上、彭思远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抓住脖子卡在长椅上,地上有血迹,不知道是谁的,她完全来不及想什么,手边正好有一块金属夹板,拿起来冲过去,照着那男人后颈就劈了上去。她也没想到,当初这能把她脸打肿的夹板,这会儿还能当武器救命。那男人没提防被从身后攻击,动作稍微缓了一下,她趁这一点空隙,抓住他后脖领揪住变往后拽、边踢他腿弯处,空着的那只手握成拳头照准他的脸上猛揍……身边一片混乱,家属见自己人被打,上来帮忙,反应过来的同事围过来。有个年轻的男护士才来没多久,年纪虽然小,手也不软……医院警卫来的很快,警察也很快赶到了。几个家属包括行凶的那个男人,赖在地上又哭又闹,说好好儿的人送进来还活着,这下母女俩都死在了手术台上,医生还打人……场面一度失控,她看着只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知道这一家人不是好惹的,可当初指名道姓要她参与手术,她去病房拜访时,他们看起来,还是有足够的体面的。

她做了医生这么多年,自认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了,也算经历过无数考验,但这么翻脸无情的,仍是罕见……

警方做笔录时,在她这里耗时最久。她如实做了陈述,尽量详细。

做完笔录,她没急着走,跟警察聊了两句。警察没有透露什么关键信息,但她心里有些猜测——恐怕这母女俩的死因,要深究起来,不是那么简单。

她看着彭思远青肿的下巴和手术服上的血迹,说:“你今儿不太冷静啊。”

今晚是彭思远休婚假之前的最后一个夜班,没想到做完这个紧急手术,就出了事。录完口供过来,她才知道是彭思远先动的手。只不过思远那么斯文的人,所谓的动手也不过就是因为家属先对巩教授口出恶言,推了那男人一把。

彭思远呼了口气,说:“也想冷静,这不没忍住嘛。什么男人啊,老婆精神病、先心病,还要生孩子、还要挨打……换我,我才不抱孩子跳楼,我先宰了他!”

她拉了晨来的手,仔细看看,让她活动下手指关节。

“真不要紧。放心,我的手我比谁都爱护。要是不对了,我还在这儿给你上药呢?”晨来说。

“那你以前跟人动手的时候呢?”彭思远看她。

“啊,”晨来想了想,“算比较幸运,手没受过什么严重的伤。”

挂彩大多数时候都挂在明处,想掩饰都难。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掩饰就是了。自己面对危险的时候没怕过,看到同事受到攻击还是会觉得心惊。

“你休息会儿。我去问问巩教授怎么样了。”她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多了。

“一起去吧。”彭思远要站起来,晨来抬抬下巴,示意她身上,让她不用着急,先换件衣服。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晨来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的是院办何主任和保卫科的同事,点了点头。何主任问彭医生在吗?晨来点头,说得换一下衣服。何主任也点了点头。晨来看他的神情,往休息室里看了一眼,走出来,把门带上。何主任往一旁走了几步,等晨来走到他面前,看着她,好像在想该怎么措辞。

晨来还算沉着。毕竟在她来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料着情况不会很好,毕竟牵涉这么多人,尤其家属又有点特殊。

她慢慢地说:“今儿这事儿虽然我们动手不对,可也得看具体情况吧?手术本身就很复杂,巩教授、彭医生还有各科同事们都尽力抢救了,家属不能不讲道理,上来就威胁医护。我们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不准还击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何主任看看她,说:“你说的有道理。”

“那,家属要告吗?”晨来问。

“目前是这个意思。”

“何主任,患儿和患儿的母亲身上都有旧伤,合理怀疑受过虐待,而且时间不短。小彭为什么没绷住呀?不说看着两个伤者是这种情况,作为医生,两场手术,妈妈没抢救回来、患儿也没抢救回来,家属还是那个反应,很难保持冷静。我们治病救人没有不尽全力的,可真不能任打任骂。退一步,就算是任打任骂,也不能任杀。”晨来说。

何主任说:“你们今天做得没有太过火的地方。既然报了警,那剩下的交给警方调查。”

晨来看着他,有点意外。

何主任点头,说:“这是欧院长的意思。他说今天各位同事没有大错。有什么责任都由他来承担。案件不是咱们的专业,让你们配合警方做调查。早点回去休息,今天很晚了,其他的事,上班再说。”

“好。”晨来答应。

何主任看着晨来,又说:“蒲医生,我就直说了。其他人可能问题都不大,但是你可能会有点麻烦。”

晨来对这个倒不意外,说:“是,打人的主要是我。这我认。”

“这不能认。”彭思远走了过来,恰好听见晨来的话。她拉了晨来一把。

晨来反手握住她的手,说:“没事儿,有监控有人证,该是怎样的就是怎么样,警方调查不会忽略这些关键证据的……你得了,这事儿我比你有经验。”

“嚯!这互相关心帮助的劲儿,感人嗨!可是,爱打架还能传染吗?怎么彭医生这方面跟蒲医生越来越像了?”何主任看着晨来和思远,一本正经地问。他不等她们俩说什么,摆摆手,“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不用太担心——主要现在担心也没用——不过,这件事医院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你们俩都受伤了,伤口处理好,回去休息吧。小彭也回去,你可以提早休假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说到最后一句,他先笑起来。虽然是有点故作轻松的笑容,但还是真心的祝福。他示意自己还得去处理些事情,带着保卫科的同事先走了。

等他们走远,晨来长出一口气,看彭思远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听见没?可以提早休假了……走,换衣服下班。”

“你怎么办?”彭思远问。

晨来看她肿起来的下巴,说:“我看你先想想你怎么办吧——你这下巴,多好的化妆师能给你把这肿起来的部分遮掉?说了担心没用,今儿先别想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振动的手机,看是鱼野风打来的电话,接起来,野风马上说他就在急诊中心这里。

“什么时候能走,就下来。我等你。”他说。

晨来站在休息室门口,侧身让思远先进去。

野风声音沉静而稳妥,低沉而富有磁性,这让她那有些兵荒马乱的心,迅速跟着往下沉……她笑笑,说:“你怎么这么及时啊?我这就可以走了。不过等会儿你见了我,可别吓着……”

“你受伤了是吗?伤在哪?伤口处理了吗?”野风连续问。

“见面再说。”晨来忙道。“哎,等下帮忙送一下我们同事行吗?地铁停了,这会儿让她自己打车我不放心。”

“没问题。”野风说。

“等会儿见。”晨来挂断电话,进了门跟思远说我哥们儿来接,我跟他讲了先送你……她听着思远说那怎么好意思,赶忙去换衣服了,系着扣子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鱼野风怎么那么快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她迅速换好衣服,和彭思远一起下来。

远远地看见野风站在大厅里,晨来举手挥了挥。

她看到大门外停着的警车,还有不断闪烁的警灯,跟救护车的灯光交汇在一起,寒夜里让人多生出些冷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