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1)

她已经太久没有对人放下心防。

以至于,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能让她打开心扉之人,她却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走过荒原,穿越树林,越过田野。傍晚时分,终于能够看见远处高耸的城墙。

无名和南月入城后便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无名将绿螭骢交给李昭照看,自己熟门熟路地绕到一条小道上,轻功点地,飞快地爬上瓦砾小墙。几个纵跃之间,便翻进王府的后院中。

现在已经是暮色时分,大师父估计早早地做好了饭,等她回家就开吃。无名不愿意浪费时间走正门,干脆翻丨墙而入。

小院里,流水潺潺,鸟鸣阵阵,花香四溢。

在外跑商三个月,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中,无名身体随之放松下来,仰头伸了个懒腰、

可就在举起双手的那一刹那,无名眼神却蓦地凝重起来一道锋利刀光,正直刺向她的后腰处!

无名猛地转身,腰肢灵活地向后一仰,躲过这一道杀气腾腾的刀光。同时双手向披风里一勾,红月双刀唰地出窍。

袭击者是一个貌美如花的胡人男子,看不出具体年龄,那双碧蓝的狐狸眼竟是比无名都要妖媚许多,身姿更是婀娜。若不是他此时衣衫敞开,外人见了,定会将他误认成一个绝美的女子。

无名好气又好笑地夸道:三个月不见,二师父又长得貌美许多。

小徒弟你也不差,再长开一些,就能及得上师父我了。貌美的胡人男子眯起眼睛,妖媚地舔了舔手中弯刀。

他的武器同样是一轮红月弯刀,不过刀上纹路远没有无名手中双刀精致,刀光也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两人寒暄几句,却丝毫没有收起武器地意思,无名微微弯腰,握着双刀又砍了上去。

四把刀不断碰撞,寒光闪烁不定,金属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惹得大师父养的鸟儿们瑟瑟发抖,只敢弱弱地咕咕叫。

两个灵巧的身影不断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看似动静极大,却没有伤到一株草木。

最终,无名双刀抵住胡人男子的脖颈,她挑眉:二师父,你输了。

二师父向来喜欢和无名切磋,尤其在无名小时候,为了学武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当时无名小小的身躯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路都走不稳,看上去像被虐待了似的。

三人闯荡江湖,两个狗逼师父穷得响叮当,竟然不要脸地求她去大户人家骗钱,就说自己被父亲虐打,身世凄惨,准能骗到贵人们廉价的同情心。当时无名听了,差点儿没拖着病弱的身躯,拿石头砸破他们的狗头。

后来几年,两人时有切磋,胜负各半。不过从去年开始,二师父就再也没打赢过无名。

二师父丝毫没有师长风范,竟然直接丢下手中双刀,愤愤地后退一步:无名,你不要脸!你师父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你就不知道让着我一些?

无名无奈地撇嘴,想要无视他往屋里走。

房间里正好走出一个魁梧身影。

胡子拉碴、双眼却十分有神的大师父唐正则走了出来,满脸和蔼笑容:宇文,你又被徒弟欺负了?

二师父没有一点儿难为情,抱着双臂:可不是呢。我身为师长,好心想看看徒儿武功进步了没,却差点被她砍掉脑袋!唐正则你来评评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的无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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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家人

无名早已习惯二师父的奇葩性格,只淡淡白了他一眼,忧心地叹了口气。

大师父哭笑不得,为了防止二师父突然发疯,不得不好声好气劝道:宇文,无名小时候,你也没少欺负她。现在让她欺负欺负你又怎么了?

哼!二师父猛地喷出一口气,小时候那叫欺负吗?哪个习武之人刚入门时不吃点儿苦?我当初学武的时候,腿都差点儿折掉。无名她根骨上乘,天资奇高,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苗子,当初我们若不对她狠点,岂不是浪费了她的资质?

无名猛地一甩手中刀,寒光乍现:你们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资质的事儿?你不提还好,一提这两个字儿我就来气。

其实当初在荒原里偶遇两位迷路的师父时,无名是没打算跟他们离开的。可两人硬要说她天生是习武的料,硬要将一身衣钵传授给她,硬是将她掳出了荒原。

当时无名被两人气得牙痒痒,奈何打不过,只得跟着他们学武,争取有一天能把两个狗逼打得满地找牙。结果时间一长,就莫名奇妙地和他们狼狈为奸了。

大师父急忙转过来安抚无名:小祖宗,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咱能不记仇吗?要不,师父让你砍一刀。

大师父捞起袖口,露出满是刀痕的手臂。

无名没搭理他。

二师父继续叨叨:要不是我将自个儿珍藏多年的双刀送给了你,害得自己现在只能用一双破刀,你能打得过我?

无名懒得和他再争,语调僵硬地棒读道:对对对,多谢二师父赠刀。无名的武功及不上二师父。

不等二师父再次开口,无名又快速道:对了,两位师父,这回出行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放在李昭那儿的,明儿他给你们拿来。

诶!徒儿真乖。二师父瞬间转怒为喜。

大师父也和蔼笑着点头:饭菜刚盛上桌,还热着呢。

院子里的氛围一下变得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争吵根本不存在一般。

进了屋,无名解开披风,随手将武器扔在一旁,只留下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快步坐到桌边。

饭桌上五菜一汤,十分丰盛,香味四溢。

大师父没有帮无名夹菜,却将肉菜都往她的方向推近了些:小无名,在外边受苦了吧?我和你二师父在家里,一想到你吃不着我的手艺,可把我们心疼坏了。

拉倒吧。无名哭笑不得。

两位师父拍桌大笑。

无名表情对两人嫌弃无比,眼底却浮现出一丝柔情。狼狈为奸这么些年,两位师父在她心里,地位和亲人相差无几。

更何况,大师父做菜的手艺是真的好。当初三人潦倒时,一个红薯都能被他烤出花儿来,更别说现在王府中什么材料都不缺。无名大口吃着饭菜,不时和两位师父聊起这次出行的见闻。

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房间里热闹无比。

天色越来越暗,一顿饭终于吃到了尾声。

大师父拍拍饱胀的肚子,往后一躺,正经道:小无名,三年前你在渭北边疆呆了一整年,两年前又开始经商,这几年我们师徒三人是聚少离多。算算日子,刚好快到中秋了,你这回要不多在家里呆呆。总是在外边漂泊,也挺累的。

二师父难得没有吊儿郎当,亦是认真附和了一句。

无名认真道:这些年我跑商也腻了,之前那便是最后一趟了。从今往后,商队就交给李昭管。

不错不错。大师父赞叹地点头,忽然眯起眼睛道,你这次回京正是时候,明儿小七也该到京城了,你去接接她?

好!无名毫不犹豫地应下。

大师父唐正则口中的小七,指的自然是大秦七公主唐池雨,他的同胞妹妹。二十年前,当今秦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妃生出唐池雨不久便过世了,是唐正则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将妹妹养到七岁的。

后来发生了某些事,唐正则逃出京城,闯荡江湖,一走就是七年。两兄妹重聚没多久,唐池雨又去了渭北边关,从此征战沙场,三年没有归京。他们两兄妹,才是真正的聚少离多,但血浓于水,怎么都化不开的。

无名受到大师父感染,也一直对唐池雨照顾有加,将她当做唯一的朋友。

明日,唐池雨正是从渭北边疆赶回长京。

说起来,原文中,唐池雨也是个根本没怎么出过场的炮灰。秦历十七年,渭北动荡,卫鸠抓住机遇,被封镇北王。而炮灰唐池雨被秦王远嫁边疆,成了楼兰和秦国联姻的牺牲品。

可现实早已和小说不同了。

大秦国近些年风气虽然开放了些,女子也可担任文官,但武官的职位,仍是牢牢握在男人手里的。

唐池雨是一个例外。

她从小喜欢习武,喜欢听哥哥讲征战沙场的豪放故事,向往着有一日能够上阵杀敌。可所有人都说,女孩是不可能担任武官的。直到三年前,她醉酒后不小心向无名吐露心迹。

哪儿想到,无名当夜就策马入宫,在秦王面前求了大半夜,最终说得秦王不耐烦,一挥手同意唐池雨前去边关玩玩。

谁曾想,这一玩就是整整三年,唐池雨立下赫赫战功,彻底将草原蛮人给打出了渭北边境。

这是《镇北》原文里未曾发生的事。

唐池雨再不是那个被随意嫁入外国的牺牲品,相反,如今的秦王恨不得将她死死扣在身边呢。唐池雨此时被召回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渭北。

无名掩面叹了口气。

算了,以后的事情,哪儿说得清楚呢?她只要顾好自己和南月,就足够了。

南家。

南博远忙于公务,此时还未回家。

虽然南家并不见得有多欢迎那个在乡下养大的野孩子,但南家最重礼数,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好。于是姨娘柳氏便带着南鹜、南晓依两人,先行等在了家门外。

南鹜是南家嫡子,已及冠两年,正是风度翩翩的时候。他长相倒是不差,桃花眼,高鼻梁,五官和南月有几分相似,却留着满脸络腮胡,眼神也有些凶恶。不像文官,反而像征战沙场的武夫,却又没那体格。

南晓依瓜子脸弱不禁风,此时正柔弱地抱着南鹜手臂,眼里惊慌不定地往街上瞟。

南鹜最心疼这个妹妹,此时见她怕得要哭出来,赶忙安慰道:晓依,你放心,你虽然不是我南家亲生,但我一直将你看做亲妹妹。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敢欺负你,哥给你做主!

哥我相信姐姐不会欺负我的,就算她有什么地方对我不好,也一定是因为我没有做好南晓依埋下头,楚楚可怜道。

她敢!南鹜瞪大眼睛,满是戾气,又怕吓着心爱的妹妹,赶紧放缓声音,晓依,你放心,哥永远都会护着你。

一旁,柳氏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她是侧室,向来和南鹜两兄妹不对付,反倒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原因,对那个乡下养大的野孩子抱有几分好感。唉,反正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就是个庶子,这辈子都别想和南鹜争家产等等,她儿子呢?

柳氏焦急地环视一圈,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儿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如果老爷知道南天不守礼,没有来接大姐回京,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唉南天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柳氏埋怨一声,鹜哥儿,依依,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把南天那混账孩子拎出来。

南鹜不屑地哼了一声,南晓依眼光一转,拉住柳氏的袖口:姨娘,父亲不在,您就是一家之主,今日姐姐回京,您怎么能不在此守着呢?还是我去找弟弟吧。

南晓依平日里看着安静柔弱,可柳氏哪儿能看不出来?那小丫头心黑着呢。今天她主动要帮忙找南天,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坏心思。

但柳氏转念一想,南晓依说得有理,也就让她去了。

门口便只剩下柳氏和南鹜两个人。

柳氏侧眼瞟了瞟南鹜,立马就看见他紧紧皱着眉,神色极其不悦,显然是非常厌恶即将回家的亲妹妹。

鹜哥儿,你血脉相连的胞妹马上就要到家了,怎么你还不开心呢?柳氏故意阴阳怪气道。

南鹜回忆起多年前将南月找回家时,那个野丫头疏离冷漠的神情,眼中厌恶更深:就算血脉相连,也始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更何况这个白眼狼在乡下养了多年,估计早成了粗鄙不堪的村姑,希望她待会儿别给南家丢脸!

两辆马车从远处的街道上驶了过来。

一辆华贵无比,是南家派去接人的马车没错。可另一辆却由四匹骏马拉着,车厢虽然看似简陋,可南鹜却一眼就认出马车的材料,那是京城中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玄铁马车!

怎么回事?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几名仆从被无名打压几天,早没了最初的放肆,战战兢兢下车向南鹜、柳氏行礼,又急忙去扶南月下马车。

玄铁马车车帘拉开。

南鹜皱紧了眉。

柳氏握紧了拳。

只见一个温柔恬静、娇小可人的小少女缓步走下马车。

小少女不羞不惧,朝他们款款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嗷~

第11章 一场闹剧

南月一双桃花眼中水波流转,眸光带着浅浅的好奇与探究,脸颊两侧梨涡若隐若现,惹得人想要伸手去戳一戳。

如此清丽漂亮的小姑娘,哪儿有半分乡下野丫头的样子?

南鹜怔怔盯着南月,嘴唇微微张开,满脸不可置信。太像了太像了!虽然此时的南月年龄尚小,他却已然从她身上看见了母亲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太像了。

南鹜分明记得,十年前将南月找回家时,她又黑又瘦,眼中尽是警惕与疏离,和现在天差地别。

对视的那一瞬间,南鹜差点冲上前去将南月抱进怀中。

柳氏也面色古怪地皱了皱眉,从今往后,南晓依那黑心丫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南月像是没有看见两人古怪的表情似的,浅浅一笑,乖巧地朝他们行了个福礼:柳姨娘,哥哥。

虽然声音小了些,可仪态却足够大方,全然不似不懂礼的样子。

南鹜愣了足足好几息,才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拉起南月的小手:妹妹这些年你在乡下受苦了。

可南月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柔弱地往柳氏的方向靠了靠。

南鹜不怒反喜,对,就该这样!就算是兄妹之间,男女也应当授受不亲,这就是他南鹜的亲妹妹啊!反观晓依,大概是被他给宠坏了,从来不会注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