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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满仓这下更加惊诧了,省里工作那么好找吗?韩金竹这才去几年,就给他爸妈都安排进厂子了?

张满仓羡慕道:行啊,你小子这是有出息了,你爸妈都被你安排成省里工人了。这样一来,你们家虽然还有点欠债但是迟早都能还上。一家全是工人,你们家这是彻底翻身了。

韩金竹和秦长香从晋省离职的消息,并没有告诉韩父韩母。毕竟在社会的大环境下,特别是农村,那没什么比一家出两工人更荣耀的事情了。

至于下海这事,别说乡下,就是镇上都被人瞧不起,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又吃不上饭必须干点什么养活自己的无职业游民才会干的事情。

所以韩金竹怕韩父韩母不能接受,再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制造压力,就没告诉他们。

不过现在就没瞒得必要了,他这次回来就是特意回来接父母的,接上他们立刻就离开了。

韩金竹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和长香都从厂子里辞职了,现在跟着东哥做生意。

啥!

伴随着张满仓的惊呼声的是拖拉机的刺耳的刹车声,原来张军一直在竖着耳朵听两人讲话,听到这里差点没把拖拉机直接开到旁边的沟里,幸亏反应快,一脚油门下去,才没载进去。

张满仓顾不得教训儿子,着急忙慌问道:这咋还把工作辞了,那可是省里的工厂啊,多好的工作,再上哪找去,这怎么就辞了呢,还能不能再回去了?对了,钱向东不是在央大工作吗?难不成也辞职了?

这一串问题噼里啪啦砸下,给韩金竹砸的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才好。

张叔,你不知道,四哥现在有自己的公司,老赚钱了,他公司和工厂两边工人加起来就有二三百人。这还只是京城的总公司,海市等其他发达城市还有分公司,现在就有四家。东哥就是下辈子混吃等死,钱都花不没。

秦长香也跟着道:东哥现在已经在京城买房买车了,就我们公司那个四层大楼都是东哥的,得个几百万。厂子也是东哥,也得几百万,这只是固定资产,东哥的流动资产那就更多了,我们公司的产品都已经远销国外了。

张满仓听到这么多资产的时候眼里再没轻视,反而充满了不可置信,下海这么赚钱?

并不都是,还有把裤子都赔了的。但是东哥是什么人,他向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的公司能走出国门让外国人都挣着抢着买吗?

那到不能。张满仓唏嘘。不过很快张满仓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他得意的向两人道:钱向东的日子不错,我家的也不差。看见没这台手扶式拖拉机,这可是咱们丰省市拖厂生产的,一万二一台。我记得曾经钱向东还在那个厂子上过班,可惜了现在辞职了。我跟你说,现在这款手扶式拖拉机在全国都卖得最好,老多人排队买了。

张叔,其实这款手扶式拖拉机就是东哥离职前参与研制的。那会儿还没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东哥就看到这步了。为感谢丰省厂长的提携之恩,这款手扶式拖拉机就是东哥离开前送给厂长的谢礼。

哈哈,是吗。张满仓尴尬笑了两声。

韩金竹又道:之前东哥作为研究员的时候,一个月才几十元的工资,现在他厂子里最普通的工人一个月也能开四五十元。像我一个月有八十元的工资拿,长香也有五十多元的工资。如果我父母这次再过去,两人也能赚一百元。而东哥的厂子有二三百人,你说东哥的公司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吧。

张满仓咽口口水,不敢想了。

很快到了韩家,韩金竹和秦长香刚下车,屋里听到拖拉机响的韩父就出来了。

大队长,你来有啥事韩父话还未问完,就看见韩金竹,突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就问道:竹子,长香,这好端端的你俩怎么从厂子里回来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爸,其实我和长香早就辞职跟着东哥下海了。

你说什么?这消息对韩父而言宛如晴天霹雳,韩父手中拿的东西啪叽一下就摔在地上。

而韩金竹看着韩父的满头白发,忽然就眼眶湿润,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父亲才多大年纪,就算在农村种地风吹日晒,至多也就面相上老些,何至于不过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就白发苍苍。

韩家隔着没几家就是金家,金桂芝嫁人后日子过得并不好。金桂芝的男人看她看的很严,各方面都很严。不让金桂芝跟村人年轻小伙说话,更看着她往娘家倒腾东西。但凡金桂芝敢往娘家拿一把米,金桂芝男人就敢找上门骂三天,啥什么金家把米还回去啥时候算完。

这样闹的结果就是金家实际上并没占到金桂芝男人家里一分钱便宜,早前想让金桂芝搬空自家小家贴补娘家的计划彻底落空。

最可气的是,随着村里人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买广播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偏偏钱向东的名字三不五时就要在广播上出现一回,而金家人,特别是董彩凤时不时就要被拉出来鞭尸。更绝的是,就连金家人都气董彩凤,被她全心全意想着的两个儿子更是怪董彩凤当初为什么非要搅和姐姐的婚事,搞得他们姐姐现在嫁了个一无是处的老光棍,他们想占点便宜都占不到。

直到最近广播里没了钱向东的消息,就很少人再在董彩凤面前提起钱向东,董彩凤才觉得日子好过了些。

刚才董彩凤在自家院子里干活,一下就听到韩父因为太过惊讶而嚷出来的话,登时心就猛跳起来,随即一阵狂喜席卷心头。

什么!韩家那个小子和儿媳妇辞了省里那么好的工人工作,转而跟着钱向东去干那社会流氓,吃不上饭的瘪三才会干的私营。

哈哈,这是什么好消息啊。

董彩凤登时乐得衣服也不洗了,狂喜着奔向韩家田地,韩母还不知道这好消息呢吧,她得赶紧去告诉她,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韩家嫂子,韩家嫂子!董彩凤唱大戏似的,还没到韩家地头就嚷嚷开来,闹得过路来往的人,和临着韩家田地的人都好奇的看着。

韩母一听到董彩凤这高兴劲就直觉不好,能让董彩凤这么高兴,肯定就是谁家倒霉了。现在董彩凤喊他,那就说明出事的是她家。

韩家现在分家,家里就韩父一个人,那出事的定然就是韩父了。难道家里老头子的病复发了?

韩母吓得一把扔了锄头,不要命的往地头跑。

怎么了,是不是我家老头子出事了?

没。董彩凤能感觉到她胳膊被韩母捏得生疼,不过这次她没生气,反而挺高兴。你老头子没出事,出事的是你家儿子和儿媳妇,他们俩把省里的工作辞了,跟着钱向东下海了!

啥!韩母腿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上。待反应过来后,狂奔着向家跑去。

董彩凤的话压根就没压低声音,反而扯着脖子使劲大声嚷嚷,这会儿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有认识他们的人,知道韩家情况的村人就上前打探道:韩金竹和他媳妇真把省里的工人工作给辞了,就那么辞了?

董彩凤大嗓门嚷道:可不是嘛,我可听得真真的,是韩金竹亲口说的,是说为了跟着钱向东下海。

啊?这村民叹气,韩家都啥样了,咋能经起这么折腾。

董彩凤眉飞色舞,是吧,我就说钱向东那人人品不好,竟能祸害人,这不就祸害到身边人了嘛,幸亏当初你们没跟他往来那么近,不然这会儿准被祸害!

村人默然不语,不管怎样,当初韩家那工作可是人钱向东介绍的,一分钱没要韩家人就白白给介绍了份省里的工作。就算现在工作又被钱向东给折腾没了,但好歹韩家还白赚了这么多年的钱。怎么都不亏。

董彩凤见没人搭话,又道:你们之中谁借了韩家钱,赶紧去要回来吧,韩家这条件再不要可就真要不回来。

董彩凤放下这句话得意昂头扬长而去。

村民到底还是把董彩凤最后一句话听进去了,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村里就这么大点,当初谁家借韩家钱大家都心里有数,互相一转告,这才发现韩家竟然不知不觉把欠的钱都还完了。

这下村民都有点蒙,那么多钱韩家人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说还就还上的。

第89章

韩母一口气跑回家,进门还不等气喘匀就骂道:韩金竹你个小兔崽子,你好日子过多了把你给烧的,你竟然敢把省里的工人工作给辞了,你让咱家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说到最后,韩母竟是倏地崩溃大哭。

韩父赶紧走上前,小菊你别哭,你倒是听孩子们解释。

韩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他这身体在农村就是拖累,地里的农活一点不能干,就怕累到犯病,死了还好,一了百了。若不是死,又要给家里增添多少负担。最可怕的是半死不活,那就是彻底成了一个大拖累了。

现在跟着去京城,他每月能赚到四五十元钱,这么多钱,在农村一个青壮年小伙子也不过如此。他以后再也不是家里的废物拖累,也能为家里赚钱了。

韩母听了韩金竹的解释傻了,没想到人人都弃之敝履的下海实际上竟是这么赚钱的事。不过她又随即想到别人还有赔的倾家荡产的,看来不是下海赚钱,而是做这事的人有本事。

韩金竹道:妈,其实我过完年就辞职了,一直都没敢告诉你。

什么,你过年后就辞职了,那你给家里寄回来的钱

那都是我在东哥厂子里赚的,妈你仔细想想,省里一个月工资就四五十元,我和长香便是不吃不喝也攒不下那么多钱呀!就算我骗你说是奖金,可我和长香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就算有奖金又能给多少?人家研究员那么厉害,辛辛苦苦研究出一项研究才能得到多少奖金。

韩母这时候就想起被她忽视的种种疑点,可却不再怪韩金竹,反而暗暗为自己儿子高兴。

男人就应该有担当,更应该果决,抓住每个机会,这才能成大事。

韩母脸上泪痕还未干,却已露出笑容,钱家四小子是真有本事,从前当研究员就比别人高一头,如今下海也赚得比别人多。他可真是咱们家的大恩人,金竹你要好好跟着他干,可不能生二心,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是呀,东哥真的很厉害。对了,妈,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不出意外年底我和长香就能把欠四哥的钱全部还清,到时候我和长香就准备要孩子。

韩母这下更是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像她这个年纪,村里哪个不是当奶奶了,只有她家韩金竹因为家里的债务一直没要孩子。这些她都能理解,孩子们苦,压力大,再生个孩子怎么办?别人家孩子吃糖吃冰棍,他家孩子却只能干看着喝凉水,那莫不是在剜父母的心。

好好好,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妈高兴。你们做车回来累了吧,没吃饭呢吧,想吃肉不?妈求大队书记让他开拖拉机送妈去县里给你们割块肉。

韩母和韩父平时就只吃地里的菜,从不舍不得吃肉,甚至家里养的鸡鸭下的蛋都舍不得吃,全部攒到一起拿去镇上换钱,就为了多多攒钱,早日还清欠款。现在知道家里即将还清外债,难得大方起来。

不用了,妈,咱家不有鸡吗?直接杀一只吃了吧,不然也带不走。这也是韩金竹没买肉回来的原因,他想着把家里的家禽吃了得了,这么点家禽也卖不多少钱,还不能带走,不如吃了补身体。

本来韩母还有点舍不得,后来想想也是既然带不走不如直接杀了。

韩母捉鸡去杀的时候,董彩凤正好哼哧哼哧跑回来了,她连自家都没回,直接就拐进韩金,推开院门并不进,而是站在院门口大声嚷嚷起来,那大嗓门洪亮的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哎呦,韩家嫂子,你说你命怎么这么苦。这老头子有病欠了一屁股外债,这不好不容易儿子儿媳妇找到份正经工作,转头竟然还被钱向东那个祸害给搞辞职了,这放着好好的省城工人工作不要,偏偏下海,你确定你家儿子和钱向东真是好朋友,而不是什么仇敌!

董彩凤那嗓门亮的,在村这头喊话,村那头都能听到。村人们这会儿基本都从地里回来,准备要做饭,听见热闹饭也不做了,扔下锅铲就跑出来看热闹。

董彩凤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叫嚷的越发起劲,而就在这时候韩母操着菜刀怒气腾腾出来,那菜刀上还有杀鸡的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董彩凤,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韩母把菜刀往董彩凤跟前一横,董彩凤就吓了一跳。

钱向东是我家大恩人,我不许你污蔑他,再敢空口白牙编排他,看我不扇你嘴巴子。

董彩凤怕被菜刀刮到,赶紧后退一步,虚张声势道: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你家韩金竹和他媳妇没从省城辞职,没被钱向东撺掇着下海做生意?

韩母冷声,哪又怎么样?

听见韩母竟然没否认董彩凤的话,村民们先坐不住了。

有人道:韩家大妹子,这事不是我挑拨离间,确实是那钱向东做过了。那省城正式工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吗?多少人挖门子盗洞打破脑袋求不来,可是那钱向东竟然撺掇你家韩金竹辞职跟他下海!下海那是工作吗?那都是镇上活不起的二流子们干的!

这时候改革春风才开始,还没有吹遍国内的每个角落。在大城市还好,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下海的好处。可在农村,大多数人的思想还停留在正经工作上,认为下海是很丢人的一件事,除了二流子没人干。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各个化身正义使者,替韩家操心操肺,韩家嫂子,你想想你家的外债,这没工作这些外债怎么还?

董彩凤更是借机道:就算你不考虑你们自己,也要替当初借你家钱的人想想,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之所以能借给你就是信得过你家人品,结果你家韩金竹现在竟把工作还了,那这些钱可怎么办?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韩父从屋子大步走出,直接怼道。

董彩凤被韩父怼得一愣,韩父自从生病,不能帮家里干活后一度很自卑,觉得自己是家里的拖累,性格从从前的爱说爱闹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村人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被他听到,他都装自己没听见直接躲了,这次这是怎么了,腰杆子怎么这么硬了?他家韩金竹不是没了工作,成了无职业游民了吗?

韩父道:我家欠的外债早就都还清了,所以用不到你在那里烂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