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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能者居之,这句话可说到知青们心里了。这些知青都是高知分子,平时就自认在文化程度上高村人一等,若是公开考试竞争,这些村人肯定考不过他们。

最主要的还是考上技术员,他们就不用干农活了,地里的农活实在太折磨人了。

知青们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抛出各种问题,钱向东心里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怕是已经内定了,可还是故意做迷茫状,我不知道啊,我都是自己猜的,这不就应该公开考试吗?难道技术员还能随便定下一个人,要是那样的话,技术不过关,到了农忙拖拉机修不明白耽误春种可怎么办?

对,这是能随便内定的事情吗,这是技术工种,必须考试!

不然耽误农忙,这责任谁能负起!

路莳心里还有些愧疚不安,觉得这正是个补救的好机会,立刻煽风点火道:我们为了这次技术员考试,早早就提前复习,吃了多少辛苦,凭什么被关系户挤走。这要是别的机会也就罢了,可这事关技术问题,什么都不会的人来当技术员,到时候要是修不好拖拉机,耽误了整个公社的农忙这谁负责?

不行,这事必须找大队长问个清楚,如果大队长说不清楚,咱们就去公社,公社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那咱们就去镇政府,必须要个合理的解释。

钱向东知道自古只要涉及到利益,人就会变得勇敢,利益足够大,就可以克服一切恐惧,奋不顾身。

第22章

钱向东夹杂在知青中间一起去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我们过来问问,公社一下采购这么多台拖拉机,就一个技术员应该忙不过来吧,那公社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窦维晟作为知青代表,由他先开口先和张军沟通。

虽然窦维晟语气平和,表情也是平静的,但是张军还是从一起挤来的知青人数上发现了隐藏的躁动。

张满仓道:这件事情我真没听说过,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公社内定了?孙萌没沉住气,直接问道:技术员是技术工种,应该能者居之,这都能内定,万一要是个技术不过关的,到时候修不好大队的拖拉机,耽误各大队农忙,这责任谁负?

宋莹莹情绪也被挑起来了,她也是知青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大家都吱声了,她不说话就仿佛背叛了知青,回去恐被排挤,便道:组织派我们知青下乡是为了建设更好新农村,我们自认在学识方面不比任何人差,如今有这个机会应该让我们知青参与,帮助农村建设。

窦维晟老好人似的,大队长,你看我们知青都是很有热情,非常愿意积极参与建设农村,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公社总不能剥夺我们这个权利。

张满仓脸色铁青,被一帮知青堵在家的感觉很不美妙。

钱向东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时道:各位知青兄弟姐妹,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情大队长既然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定就是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样质问他,他也解答不出来。不如给大队长一些时间,让他去公社问一下。也许只是技术员招聘没开始而已。

路莳跟着道:那行,咱们就等着大队长的消息,不然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咱们等着听消息再做决定。

知青们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听从钱向东的劝说返回知青点。

知青们都离开后,张满仓面色还是铁青的,他怒道:这帮知青娃子,一天天就竟能整事。

整事鼻祖钱向东:

钱向东一副宽和的表情,轻声劝说:张叔,你别生气,这事其实也不怨知青们。这些知青下乡前都是家里的娇娇女娇娇子,来到咱们农村下乡种地,确实累得要死,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逃离种地的命运,却眼睁睁看着它失去,能不急嘛。

钱向东真情实意的劝说让张满仓心里好受多了,同时也觉得钱向东这个孩子没有流言中的那么坏。说到底还是钱家人做的太过分,彻底寒了孩子的心。

这事说来说去怎么都跟我没关系。张满仓重重叹口气,算了,这帮知青娃子也不容易,怪可怜的,我就去公社帮他们问问,万一要是真能公开招聘,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还是张叔你心善。钱向东笑。

张满仓道:我做这个大队长十几年,不敢说大公无私,这多年来却也一直勤勤恳恳。这事我明天就去公社问,如果真是内定了,恐怕这些知青们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闹出事情来也别怪我没上报。

第二日,张军满仓起早就去了公社,知青们惦记着一宿没睡着都堵在大队长家门口。

中午的时候张满仓才回到村里,太阳很是毒辣,顶着大日头骑车,张满仓出了一身汗,一张脸晒的黑红黑红的,嘴唇因为干渴起了层干皮。

大队长,公社怎么说?

什么时候招聘技术员?

是不是内定了

知青们围着张满仓七嘴八舌的问,把张满仓吵得头晕眼花,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才好。

别吵,别吵,听我说。张满仓吼了一嗓子,知青们闭嘴了。公社已经招到技术员了。

是公开招聘的吗?窦维晟冷静的问。

张满仓暼他一眼,不是。

那就是内定。孙萌立刻道:工人内定也就罢了,技术员竟然也内定,这可是技术工种!

内定的人是谁,是不是公社哪个领导的亲戚?

这是以权谋私,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知青们闹哄哄吵了起来,大队长一看就知道这事要闹。他是知道这些知青闹事的手段的,当初刚来那会他们就因为种地闹过,只不过后来被他用公分给镇压了,不干活不给公分,就没粮食吃,这才消停下来。

都别吵,这事公社自有主张,新来的技术员有老技术员带着,保管不会耽误大家农忙。张满仓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又热又渴。

这时候一碗清水递过来,钱向东道:张叔辛苦了,喝碗水解解渴。

张满仓真是越看钱向东越顺眼,这孩子不错。

你说的简单,万一到时候真耽搁了农忙怎么办,还能把他抓起来判刑吗,到时候挨累受苦的还得是我们。孙萌不满道。

她的话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一时间都七嘴八舌的对着张满仓嚷了起来。

张满仓本来为了这些知青就挨了一上午累,到公社问这事的时候,还得到老领导一顿训斥,好像他对这个名额有企图似的,只告诉他有人了,就把他给撵出来了。结果回到村里,除了钱向东,没人感谢他的辛苦,都围着他闹,好像内定是他定的似的。

张满仓憋气又窝火,一时火气上头,怒道:人选是公社定的,又不是我说得算,你们在这跟我闹有什么用!说完就甩袖子离开了。

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自然不可能因为大队长不在就消停,反而更加生气。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明显就是公社领导以权谋私,我们不能放任这样的蛀虫腐蚀组织。

咱们去公社,找公社要个说法。

走,咱们现在就去。

眼看着知青们就要找到公社,钱向东忙给拦下来,这事你们就这几个人去,公社领导根本不会当回事,说不定还得给你们撵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一个处分,以后还指不指着回城里了?

工农兵大学名额和招工都要政审,是绝对不能有处分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孙萌尖声质问,眼神尖锐的瞪着钱向东仿佛他是阶级敌人似的。

宋莹莹和几位女知青站在孙萌旁边,全都神色不渝的瞪着钱向东。

路莳怒了,你们这样看四哥什么意思,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说到底这事和四哥有什么关系,四哥又不是知青,你们愿意去公社闹,你们就去闹呗,反正到时候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都背了处分,回不去城,和四哥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萌表情狰狞,你没看见他刚才在大队长跟前那个狗腿样,如果能把我们知青劝住不去公社闹事,回头他就可以拿这事去大队长跟前摇尾邀功了。

孙萌这话一出,不止女知青,这下就连男知青表情都不好看了。

孙萌,你才是属狗的,胡乱攀咬谁,四哥怎么了,不管怎样,大队长确实因为咱们知青的事情跑了一上午,结果回来又渴又累就你们围着一顿闹,四哥不过给他端碗水喝,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孙萌冷笑,既然没那个狗腿的心思就不要管我们干什么!

知青们都听过钱向东的传说,知道他是个暴脾气,现在一个暴脾气的人劝他们怂,要说没旁的心思他们才不信。

宋莹莹看了眼路莳,这事若是摊在钱向东身上,以他的脾气怕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他劝我们不要闹,难免让人多想。

路莳还要说什么,被钱向东拉了一把,他道: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们句,这事若只有咱们大队知青闹,公社一定不会理,八成直接镇压。若是你们联合其他公社知青一起去谈,人多事情就大了,他不但必须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也不敢镇压,给你们处分或是穿小鞋。

钱向东淡淡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这就走。

呵路莳嘲讽的道:事情都不问清楚就先给定罪了,你们可真行。我四哥何时不让你们去闹了,只不过心善想给你们提个醒,结果惹了一身腥。本来村里人就不待见咱们知青,说咱们自私不懂人情世故,这事传出去,可真是彻底做实了村里人的说法。咱们知青这不仅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恩将仇报,好赖不分。

众知青被说的面红耳赤,孙萌更是脸青一阵紫一阵,跟开了染房似的。

窦维晟首先羞愧道:对不起,钱向东,这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误会你的好意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知青大多跟着道了歉。

孙萌死咬嘴唇,是他自己话说不明白,才闹得我们误会

孙萌。宋莹莹加重了口气,这事本就是我们误会钱向东了,理应给他道歉,就像路莳说的,这事本没他什么事,他不过就是心好提醒我们句罢了,不该遭受我们这个态度。对不起,钱向东。

孙萌掘强的梗着脖子,眼圈泛红,仿若受了委屈的是她。

钱向东无所谓的摆摆手,用不着,本来也就是看路莳的面子罢了,只不过不想让他被你们的冲动所连累。我就走了。

路莳没跟钱向东走,现在知青有事他得留下来参与,就是脸色一直是臭臭的。

知青们行动还挺迅速,说是联系,不过一个晚上就联合好了各大队知青,除了个别知青外,绝大多数都参与到这场活动中。

最后公社领导实在抗不住压力,只能答应先前的招聘不作数,会重新考试竞争上岗。另外还同意知青参加各大队的拖拉机手选拔,这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公社下发了通知,大队长接到通知后,召开大会和村里人讲了。

村里人对这事倒没怎么关注,说来技术员这种工种对大字不识的村人而言太过深奥,反正他们也考不上,倒不如这次知青闹事来的惹村人议论。

到了报名这天早上,钱向东先去张军家借了自行车,这才去知青点找路莳。

今日轮到路莳值班,由他负责挑水和捡柴禾,以前这些活路莳不愿意做,就用粮食和男知青交换。那时候他家里每月都给他邮来不少粮票,也就足够他偷懒。可是后来他父母生了小弟,粮票什么就减半了,到了最近这几个月,干脆就不邮了。不得已,路莳这才把注意打到钱向东头上。

吃过饭,孙萌起身刷碗,一打开水缸盖,见水缸里的水没剩下多少,几乎要见底了,就有些不高兴。

路莳,你吃完饭赶紧去打水,水都没有了。孙萌语气很冲。

路莳抬头就见孙萌一边说水没有了,一边舀出一水瓢刷碗。

不乐意回道:这不还有你用的吗,着什么急。

孙萌啪叽一下把水瓢砸进水缸里,你能不能积极点,每次到你值日,水总是半下,别的男知青值日都是满满一缸,就你懒。

我懒不懒干你什么事。好好的被孙萌一通发作,路莳也急了,你就说我少没少你用水,别管一缸半缸,够不够你用。就是满缸的,你还能喝一缸水啊,你要是能我现在就去给你挑来。

你就是懒,不乐意干活,我要举报你,你这是资本主义享乐派。

我还要举报你呢,你不知廉耻,和人钻小树林,乱搞男女关系。

孙萌脸霎时就白了,你,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钱向东跟你说了什么,他胡说的,都是他瞎胡说的,他冤枉我。

孙萌嚷着就向路莳抓来,路莳不好跟一个女人动手,只能躲,他向门外跑去,大声道:你好好的总扯四哥干什么,这事和四哥没关系,是我亲眼看见的。

不对,一定是钱向东跟你胡说八道了。孙萌一门心思认准了是钱向东对路莳说了什么,无论路莳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宋莹莹和另一个女知青看两人真要往一起打,这才起身赶紧拦住孙萌,不让她往外追。

路莳一跑出大门就看见钱向东在停自行车,怎么跑的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知青点怎么这么吵?

路莳就像找到主人撑腰的小白狗,嘴巴瘪着,噼里啪啦告起状来。

今天轮到我值日,我那会儿看水缸里的水还够用,就寻思吃过饭再挑。谁知道孙萌发什么神经,见水不多了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训斥。本来今天白天水够用就行,只要晚上睡前交接时水缸里是满水就行的。

水缸里的水是知青们用来做饭和洗漱的,有些就够用。至于洗衣服,那就是个人用水,谁用谁自己再去打水,是不能用水缸里的水的。不然大家都赶一个人值日洗衣服的话,那挑水就能累死个人。

好了,别生气了,一会儿带你去镇上给你买好吃的。钱向东揉了揉路莳柔软的发丝,进了知青点。孙萌正哭着被几个女知青安慰,见钱向东进来,哭声一顿,脸上闪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