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1/1)

手中肮脏,沾满了鲜血的人!!

忽得,柏远心中似是豁然了。

是他傻。

柏远转身,朝长翼道,“走吧。”

柏誉见他要走,顿时慌了,“回来,柏远,让柏炎来见我,告诉他我要见他!”

见柏远似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柏誉彻底慌了,“柏远,你告诉柏炎一声,我知道错了,我不同他争平阳侯了,平阳侯的位置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我不争了,你让他放我出去,我不要被关死在这里,我不要活再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柏远,你是心善的人,你告诉柏炎一声。”

柏远果真驻足,柏誉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脸庆幸看他。

柏家就这个儿子是个拎不清的,傻的,他一定会被他说动的。

柏远皱着眉头,轻笑道,“二哥,没人会再和你争平阳侯的位置,三哥也不会……三哥已经登基了,这天下都改了国姓为柏,三哥早就不是什么平阳侯了……”

登基了?柏誉似是僵住,早前所有的神色都似是在一瞬间凝住。

登基,国姓,柏炎做了帝王?

柏誉眼中除了震惊,便是全然的打击,不敢置信,难以释怀……

柏远轻叹,“二哥,你若不是如此,今日的位置又何止一个平阳侯?以三哥早前对你的愧疚,忍让,恭敬,你今日当是一府之王,许是亲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是你一步步将你自己逼到了这条路上,三哥如今日理万机,是不会有时间来这里看你的,你慢慢在此了此残生吧……”

柏远再不回头。

柏誉这回连唤都未唤他,披头散发似是魔怔一般,自顾念着:登基了?改国姓了?柏炎称帝了?

不会,不可能!

怎么可能!

柏誉笑笑,还想骗他,这个就是柏炎和柏远商量好的阴谋,就是怕他出大理寺牢狱,还会威胁他们平阳侯府的爵位。

一定是!

柏誉嘴角疯狂勾了勾。

眼见长翼也要出牢门,忽得,柏誉喊住,“长翼,他们是骗我的是不是?”

长翼转身,淡声道,“二爷,侯爷已经登基了,如今是苍顺元年,侯爷是顺帝……”

顺帝,柏誉心中的信念似是轰然倒塌……

长翼看了眼他,再度转身。

忽得,柏誉沉声开口,“旁人不知晓,你一定知晓,一辈子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是什么滋味,长翼,你甘心吗?”

长翼回眸,正好见他嘴角勾起,隐晦一笑。

那眸间的黯沉似是随时准备将人拖入深渊炼狱,并着阴暗的声音道,“长翼,你不会甘心的,你同我一样,不会甘愿一辈子做一个人的替身,永世不见天日,就为了必要的时候替他去死……”

长翼眸间淡淡垂了垂,没有应声,直接转身。

身后,柏誉的尖叫声和笑声,“你会的!长翼!你不会甘心的,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牢门再次重重阖上,似是永世隔绝,也隔绝了尘嚣……

长翼微微敛眸。

他和他不同,他永远不会……

他只有想守候的,没有想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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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柏炎放下手中折子,瞥了眼前的人一眼,又拿起旁的折子,一面看折子,一面问,“吏部今日同朕说,你要辞官?”

柏炎没看他,柳致远拱手应声,“是。”

柏炎笔尖未曾停顿,问道,“如何想的?”

柳致远未抬头,继续道,“微臣早前一直想的都是科举入仕,可真正入朝为官,才觉得和自己早前想的大相径庭,世界很大,趁父母尚未年迈,想带二老想到处去看看。”

“想去哪里?”柏炎淡声问。

柳致远微怔,不曾想过他会追问,抬眸时,他还在落笔,柳致远应道,“羌亚,巴尔,燕韩,南顺,长风……”

柏炎沉声道,“那不必辞官了,鸿胪寺卿前几日同我说缺人手,你既想去这些地方,便去鸿胪寺做鸿胪寺少卿,隔两日便离京,先去羌压……”

柳致远诧异看他,良久没有应声。

他良久未应,柏炎抬眸看他,“柳大人何意?”

“为什么?”柳致远皱眉。

柏炎继续淡声,“新朝初建,百废待兴,处处都要人才,李相同我举荐过你。”

柳致远眸间错愕。

柏炎看他,“考虑两日?我尊重你决定,出去吧。”

柳致远未动。

柏炎再抬眸,“柳大人还有事?”

柳致远脸色微沉,“柏炎……”

柏炎威视,“你不必问朕是否介怀,亦如朕不问你为何要开西南城门,看透不说透,你我就是君臣,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亦得宽德之名,柳致远,意下如何?”

鸿胪寺卿主诸国邦交,常在京中,鸿胪寺少卿常年出使,近乎不在京中,这提议看似清明。

柳致远轻笑,“陛下身边良臣诸多,不缺我一个。”

柏炎亦笑。

出了御书房,柳致远心知肚明,君君臣臣,柏炎并非留他,是委婉逼他离京,他不傻就能听出来。

他若留京,柏炎会杀他。,,

第173章 旧人去(一更)

八月初,大理寺丞柳致远辞官,举家离京。

柳府大门口,柳老太爷和柳家老太太驻足回望府邸牌匾上的“柳府”两个字,眸间盈盈水汽。

早前总盼着柳致远一朝高中,光宗耀祖。

而真等到了京中,不过短短一年时间,目睹两场宫变,柳致远都涉足其中,几次都在鬼门关前擦肩而过。

京官不好做。

尤其是乱世。

柳老太爷搀着柳家老太太,柳家老太太抹泪,“走吧,没什么好留恋的,这京中,不如我们远洲好。”

“行了,少说两句……”柳老太爷细声道。

似是到了京中,柳家老太太已少有同柳老太爷呛呛,眼下,两人一道看向一侧的柳致远。

柳致远亦看着这牌匾上的“柳府”二字出神。

今日就要离京,在京中的这几年犹如白驹过隙一般,似是要在今日画上句点。

几年前的他到京中,满腔热忱,又踌躇满志,觉得自己一身才华一定会高中,即便不会高中,也会被人求贤若渴。

他急切盼着在京中出头,好撇开苏家,撇开苏锦。

那时的他恨透了苏锦,也恨透了苏家。

他一心想要高中,在京中立稳脚跟,摆脱苏家,却不知那时的周穆清已经在旁人的床榻上心满意做着富贵登天的大梦。

那是他自幼喜欢的人,远洲城最有才气的姑娘。

脾气有些不好,却极会写诗,会抚琴,她写的每一首,他会背。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姑娘,他一定要将她娶回家……

柳致远低眸,眼底微微氤氲。

有时你想的,并非你看到的,你看到的,也并非事实……

——若是放下了,就回家吧……

多少前的他,肯定不会料得,直至留京,他还会记得这句。

记得多年前那枚引枕,那身薄毯,还有心底那股莫名和又厌恶的暖意,还有颗慌乱离京的心……

他想,若是没有在京中见到周穆清,他许是还会回远洲。

许是所有事情的结局都全然不同。

……

她会义无反顾跟随柏炎,在最艰难的时候为他守在平阳侯府,就连大理寺劫狱这样的事情她都敢做……

这样的苏锦,怎么会是他早前想象的那个手段阴狠,不择目的,只会阿谀奉承的毒妇?

这样的苏锦,认定一个人便会死心塌地,便是刀山荆棘也会为一人赴。

他低眉笑笑。

这样的苏锦,只会让他远远望着,都觉耀眼而刺目……

他能做的,就是端阳之乱中趁乱取西南城门守军首级。

柏炎死,她必死。

柏炎活,她才能活。

他早前欠她的,他冒死还她,也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晓……

如此,两厢安好。

……

“走吧,爹娘。”他转身扶二老。

马车就在身后,柳家老太太问道,“致远啊,回远洲吗?”

柳老太爷亦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