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1)

她亦将头靠进他怀中,稍许,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阿锦,我不想你去盛家……”

苏锦轻声问,“为何?”

柏炎眸间微沉,“娘亲过世,外祖母和盛家对我多有芥蒂,阿锦,我怕你一道受委屈……”

苏锦亦轻声,“有你在,我何时委屈过?”

他轻笑。

苏锦亦坐直了身子,朝他认真问道,“外祖母点名要我去,我若不去,你要如何交代?”

他嘴角勾了勾,“我的事,无需交代。”

苏锦却抿唇,轻声叹道,“柏炎,我想去。”

柏炎看她,眸间有惑色。

苏锦忽得拥住他,温润的气息拂在他修颈间,“我方才看过,云山郡到严州路远,光是路上来回便需二十余日,还不算在盛家呆的时间。”

她轻声叹了叹,“我不想与你分开这么长时间……”

他呼吸微沉。

他早前光想着盛家和外祖母这端,却从未想过这一出。

苏锦揽上他后颈,额头便抵在他下颚处,“阿炎,我一日也不想与你分开……”

他心底骤然颤了颤。

似是盛家也好,外祖母的芥蒂也好,眼下都似是微不足道,原本都未曾在意过他的人,他为何要在意这许多,当下,她与他才最重要。

他抱起她置于腰间,指尖伸入她衣襟,“那便不分开。”

他狠狠吻上她唇瓣,“一日也不分开。”

熄了夜灯,只余了一室香暖。

这一夜他极少说话,直至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

晨间,驻军中便已有人在等候。

柏炎简单在耳房沐浴更衣,出了苑中,嘱咐白巧一声,让夫人多睡会儿。

白巧应声。

柏炎径直往馥兰苑去。

这一趟去严州,路上要花费不少时日,云山郡驻军是平阳侯府的根基,驻军中有不少事情要趁他在的时候交待。

昨日已让柏子涧遣人送信至驻军处,今日晨间,人都来了馥兰苑中。

馥兰苑中的书斋有两层。

一层是平日看书与简单会客之处。

二层则放满了云山郡的驻军作战图和推演用的沙盘。

今日驻军处来人便都在书斋二层中候着。

每人逐一说了所辖之事,柏炎耐心听着,而后沿着悬挂的作战图,将在场每人所在之处的要事都交待了一翻,驻军将领当场领命。

遂又做了临时的调令,确保区廷不在的时候,驻军之中有法可依。

“非常之时,各司其职。”柏炎最后交待。

“是!”众人应声。

柏炎最后将柏子涧留下,“这次严州你别跟去了,有青木跟去就是。区廷尚未回来,云山郡驻军由你来坐镇,范允一死,朝中人心惶惶,军心不能乱。”

军心一乱,容易出祸端。

柏子涧心中清楚,遂拱手应了声,“是!”

柏子涧熟谙驻军之事,他留在云山郡,柏炎才放心。

柏炎在沙盘前站了稍许,指着其中一处,朝柏子涧道,“务必看紧这条路,许是有人会从这里借道。”

柏子涧霎时明白他的嘱托,遂问,“侯爷,那借是不借?”

柏炎指尖轻敲沙盘一侧,微嗤道,“谁过都不借,东宫尚未倒台,此时不宜落人口舌。有人借道,便推至我这里,说要与我商议,我不在云山郡,寻我需要时间。”

柏子涧心中便有了数。

范侯一死,朝中人人自危,私下也多暗潮涌动,侯爷暂时不想卷入其中。

柏炎最后吩咐,“若有急事,让军中信鸽寻我。”

柏子涧应声。

临末,柏炎又补了一句,“替我留意江洲顾家,风吹草动都要。”

柏子涧再度应好。

……

秋水苑中,柏远难以置信,“三哥他……又同意我一道去严州了?”

昨日分明还斩钉截铁说不。

他还恼火了一整晚。

结果今日晨间刚过,柏子涧便来了苑中寻他,说三哥答应带他去严州了,让他稍作收拾,明日晨间便出发离开云山郡。

柏远乐得手足无措,“妙极,我还未去过严州呢!”

权当游山玩水的心境。

柏子涧想起方才侯爷所说。

四爷虽能闯祸,但却极少吃过亏。此番盛家的太老夫人要见夫人,侯爷怕是不能时时照看,侯爷怕盛家的人为难夫人,有四爷在,还能同夫人一处相互照应着。

加之,若真要放四爷一人在云山郡月余,还不如带在身边妥当些。

侯爷这才改了主意。

柏远原本也是从江洲被人撵到云山郡来的,几乎也没有要收拾的东西。

明日晨间才出发,柏远其实轻松。

倒是玉琢和白巧处,晌午过后便开始收拾侯爷和夫人随身的东西。

此番来回严州怕是要月余,路上的东西自然少不了。

再加上此番是夫人头一遭去盛家,自然不能两手空空,玉琢和白巧又同柏炎和苏锦一道,去库中寻些给盛家家中亲戚备的见面礼。

苏锦对盛家家中之人不熟,也大抵都是柏炎拿的主意。

苏锦没有特意开口问起,但也知晓盛家家中应是算不得人丁兴旺……

总归,忙碌了大半日,总算赶在黄昏前后将东西收拾妥当。

此番要去严州时日不短,路上和去到盛家都要有人伺候。柏炎吩咐玉琢和白巧都跟着,他与苏锦都不在,府邸苑中也暂时不需留人。

入夜前,柏子涧又送了他要的名册和折子来。

柏炎嘱咐了一声苏锦先睡,一人在内屋小榻上看名册和折子看到夜深。

……

翌日晨间,柏远要去严州的激动心情按捺不住,一大早便来了主苑等候。

苏锦刚梳洗完,撩起帘栊,便在柏远在苑中踱步。

见了苏锦出来,眸间一亮,“三嫂!”

苏锦做了一个“嘘”声姿势,昨夜柏炎在内屋小榻上看了大半宿柏子涧送来的册子,她给他披外袍的时候都已夜深。

她不知道柏炎是何时入睡的,但应当不早。

“用过早饭了吗?”苏锦问。

柏远忙不迭摇头。

苏锦便朝身侧的玉琢道,“在暖亭里布菜吧,我同柏远一道。”

玉琢福身应好。

苏锦牵了牵柏远衣袖在一侧,轻声道,“你三哥昨夜看东西看到夜深,怕是要稍晚些,我们一边用饭一边等他。”

柏远听话点头。

苑中的小丫鬟端了早饭上来,早饭简单,柏远一面喝粥,一面同苏锦说起自己知晓的盛家的事,大致便是,听人说盛家家中子嗣不算兴旺,所以当初柏瑜雅和柏誉都是被盛家的太老夫人接回盛家教养的,似是到了三哥这一辈中,盛家是没有儿子的,所以盛家的太老夫人是将二哥当做亲孙子,而不是外孙教养的。

苏锦愣住,原本一手捏着勺子,无名指和小拇指微翘。

眼下,又放回了碗中。

若是还有这样一层讲究在,那盛家的太老夫人应当又与她早前想的不同。

她忽觉柏炎在盛家怕是极难做的。

转眸间,却见柏炎也出了外阁间。

“三哥!”柏远挥手。

苏锦敛了眸间情绪,不让柏炎看见。

……

等出府的时候,马车已在府邸外等候。

此行一共三辆马车,一辆装途中的衣裳物品,给盛家亲眷带的礼物,空余处也供玉琢与白巧歇息时用。一辆马车则是单独给柏远的。最后一辆,才是柏炎与苏锦的马车。

柏远难得同柏炎一道出远门,正兴奋着,坚决不回自己的马车中呆着,非要同柏炎和苏锦挤在一处。

本是八月盛夏,天气炎热,便是马车跑起来,车窗上的帘栊撩起,风亦不大。

马车里有些闷热,但有柏远在,苏锦只得正襟危坐,便是车窗上的帘栊一直开着,额间都是涔涔汗水。

尤其是晌午过后,日头正盛。

柏炎唤了声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等马车停稳,柏炎便径直拎了柏远去了另一辆马车上,又唤了白巧来马车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