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心 第33节(1/1)

好一会儿喘匀了气,许久未见的淡淡隔阂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宋慧娘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无奈的摇头:“姐姐这守完孝出来倒比老太医还啰嗦几分。你一会儿就这许多问题, 我可先回答你哪一个啊?”

“啊,是我糊涂了。”虞枝心轻轻拍一把自己的脑门,脸上浮现几分懊恼:“如今陛下贵妃并太医围着你转,怕是你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哪里需我来聒噪。”

“妹妹知道是姐姐关心我呢。”宋慧娘忙拉着她的胳膊摇一摇,撒娇般拖长了嗓音解释道:“我如今都好,太医虽说劳累不得,也叮嘱我日日在御花园走上半个时辰。长乐宫里有贵妃娘娘关照,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姐姐你尽管放心,过两日我还要去你长禧宫里串串门呢。”

“你若是来,我定是要扫榻相迎的。”虞枝心也笑了:“不过须得问过贵妃娘娘和太医的意思,或是让人传个信儿,我去拜见贵妃娘娘、顺便在你那里坐坐也行。”

可长乐宫哪有去长禧宫舒坦呢。尤其是这回进了新人,恨不能将长乐宫塞的满满当当;再想一想长禧宫里的空旷自在,来来去去只慧嫔一个主子,宋贵人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是以这位大着肚子的贵人娘娘纤手一摆,十分豪爽的拒绝了。只道:“劳烦姐姐在长禧宫等着,赶明儿、不,不必赶明儿,就明日,妹妹一定和贵妃娘娘并太医都说好,去你那儿松快松快。”

虞枝心对她这反应尚且没有多意外,一旁的小主们早已目瞪口呆。这位宋贵人长的一张清冷美人的脸,怀着身孕身娇体弱连皇后都容忍三分。平日里虽甚少说话,也看得出是个不好惹的,除了对着贵妃娘娘偶尔摆出一个笑影儿,便是连对李嫔娘娘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可谁知她在慧嫔面前竟是如此活泼,真将慧嫔当做亲姐姐一般——宋贵人与慧嫔一届入宫,一个有宠一个有孕理当斗的不相上下,这姐妹情深到底算个什么戏码?

已然经历过不少的小主们愈发迷惑,虞枝心与宋慧娘感受着她们怪异的目光却不以为意。两人说笑一阵,待李嫔和贵妃前后脚赶到坤和宫,请安的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

因先前虞枝心肯在最受宠的时候果断撤了绿头牌子为祖母守孝,皇后对她的态度已有不少改观。如今抄经茹素三个月有余,她的气息愈发沉淀,更让皇后满意不少。

“慧嫔既然出了孝,想来又要被陛下时常宣召宠爱有加了。”皇后难得的开了句并无恶意的玩笑,牵出两条淡淡的法令纹。又指了指下头鲜嫩的姑娘们道:“这些个小主你还没见过呢,让她们给你请个安,你可准备好了见面礼送她们的?”

虞枝心早有准备,先谢过皇后的恩典,便在座椅上坐正了接受小主们的请安。几位宝林采女依次上来行礼,口称自己的位份与姓氏,虞枝心也不厚此薄彼,宝林位份皆给了一枚镯子,采女则是一枚钗子。

沉甸甸的金饰分量够重又不会出错,皇后看着暗自点头,心道虞氏先时恃宠而骄有几分孟浪,如今越发沉稳了,果然是受了些磋磨倒长进了不少,往后可以对她宽容些。

——实则自孔二夫人意外从慧嫔处打听来太后有意染指后宫的消息,并孔家应对及时,未让太后得逞,孔太傅并家中几位老太太和太太就多少暗示过几回让皇后不计前嫌的与慧嫔交好。然有李嫔先入为主的挑唆,皇后本看不上虞氏,更兼虞枝心曾当面顶撞过她,皇后自是断然拒绝。

然等到虞枝心为祖母守孝,皇后仔细想来才发觉虞枝心规矩礼教毫无疏漏,平日里行事也并不张扬。更兼不爱往后宫收买下人打听闲话,竟是比别的宫妃还安分些。

唯独先一步得宠碍着白清涟有孕坏了她的计划,再就是李嫔一直不对付——只选中白清涟本是李嫔的主意,说白了不过是李嫔与慧嫔对上,仗着自己的信任拿她这皇后当杀手锏。

除了对上李嫔,慧嫔并未出过什么大错。虽然性格耿直娇蛮了些却少有藏奸纳垢的小人之举。不似白清涟那般口蜜腹剑人前人后各一副嘴脸,她倒是个爱憎分明的,极少掩饰自己的想法。

皇后坚定的摈弃之心已有几分动摇,及慧嫔守孝期间风雨无阻的提前半个时辰在坤和宫门口磕头请安,到底让皇后对她彻底改了感官。

更兼她如今儿子抱在手里,大皇子虽然早产瘦弱,但经过太医们轮番诊治确定并无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只要养得好,过了十岁便能与普通孩童无异。有了这一层底气,她自懒得管陛下的去处。总归陛下是要宠幸妃妾,且不会听她这皇后的安排,又何必在乎这受宠之人是虞氏还是旁人?

这便是为何今日皇后主动示好,给了虞枝心不小的脸面。只可怜下头的小主们战战兢兢,心中千回百转的不知绕了多少心思:都说慧嫔是容妃娘娘的嫡系,向来被皇后和李嫔不喜。又有陛下宠爱性格骄横,简直是后宫中最不好相处的人儿。

她们已经做好了被慧嫔娘娘刁难的准备,甚至不少因此流言暗暗倒向了李嫔娘娘。然皇后这举无异于给了她们一道晴天霹雳——皇后娘娘且抬举慧嫔呢,容妃对着慧嫔娘娘亦是笑意盈盈,宋贵人更是恨不得黏在慧嫔身上。就这样的待遇,敢说慧嫔在宫中混的天怒人怨遭人排挤?

也不知是哪个天煞的造谣抹黑慧嫔娘娘,万一她们脸上露出点儿来,岂不是让慧嫔心存芥蒂?无论这位主儿得不得宠,人家的位份摆在那儿,收拾个小宝林小采女不跟玩儿似的!

——天煞的李嫔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知是不是早起着凉,总觉得想打喷嚏。

待众位小主自以为镇定、其实脸上一时恍惚一时惶恐如打翻了调色盘的与慧嫔行完礼,虞枝心再次向皇后谢恩,今日请安的时辰也就差不多得了。

“既是时辰差不多,本宫就不留你们了。”皇后心情甚好的挥挥手让众人退去。她既解开了心结,自然是看慧嫔哪哪儿都不错。哪怕投靠了贵妃也无妨——再得宠也是只不会下蛋的鸡,若能勾的陛下神魂颠倒整日泡在后宫也算是大功一件。

虞枝心自不知皇后的想法,她还准备先去长乐宫拜见贵妃,不想在宫门外候着的白桃等人急忙拉起她就要往回跑。稳住脚步一问才知道陛下下了朝就往长禧宫去了,如今正在宫里等着她呢!

贵妃淡然一笑,轻轻推她一把:“咱们姐妹有的是时候聊,你先回去,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了陛下呀。虞枝心不敢多看贵妃的脸色,郑重的福了福身,一路小跑着溜走了。

宫门口眼睁睁看着这一遭的小主们沉默了片刻,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这才是陛下的心尖尖啊。”

扭头左右一瞧,倒没觉出是谁说话,唯有李嫔脸色铁青,显然心情不怎么美好。小主们生怕被这神仙打架扫到她们遭殃,急忙作鸟兽散了。宋宝林抿着嘴强忍住笑意跟在贵妃身后往长乐宫去,盘算着如何开口让贵妃允了她明儿去长禧宫里玩儿。

她且有要紧的消息要告诉慧嫔,这秘密她憋了百来日,可要把她给憋坏了!

第64章 .月宫春 · ?

经历过一轮寒冬, 长禧宫院子里那株丹桂又发新枝。皇帝依旧一抹翠色身影,身长挺秀如临风玉树,正侧头打量枝头一抹微红的嫩芽。

虞枝心快走两步, 感受自己的心跳如小鹿乱撞。赵熠听着脚步声微笑着转过身来, 便被一袭蓝衣的美人如乳燕投林般扑进怀里,娇嗔的喊他,“陛下”。

短短两个字,并带着些许试探和期待的颤抖,莫名就触动了他的心底。如一枚石子投进水中, 泛起一轮一轮涟漪。

“辛苦你了。”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是他自己都从未想过的温柔。一手抚她的秀发, 见她抬起头时眼眸微红,却笑得比春日的阳光更灿烂。

赵熠一下子就心软了。牵着她的手蓦的收紧,是握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拉着心爱的女人往里间去,一边柔声笑道:“这么久未曾听你弹琴,朕可想的狠了。今儿别的都放一放,你须得好生给朕弹上半日的曲儿,让朕看看你的琴艺是不是又精进了。”

“只要陛下想听, 嫔妾就弹给陛下听。”虞枝心柔柔将头轻靠在他肩上,乖顺的随他往里走。一时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演的太逼真还是真心陷了进去, 唯独几乎溢出来的幸福感在一瞬间将她淹没, 连空气中都带着香甜。

从屋外到屋里, 光线一时暗淡。博山炉里袅袅升起幽幽一缕沉香,古琴摆在一旁的案上,说着要弹琴听曲的两人却早已将它丢在脑后。

只是站着相拥就尽够了。时光在此刻停止, 周遭一切化为虚无。心底的雀跃与贴合一处的心跳声分外清晰,言说着三个月不见的相思入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崔公公犹犹豫豫的在屋外敲门, 皇帝陛下才轻咳一声,轻轻扶着慧嫔的胳膊将她推开些。意犹未尽的不悦问了一句,听小崔公公在外头无奈问道:“启禀陛下,都快晌午了,御膳房总管派人来催了几回,不知您午膳是回乾元宫里用还是摆到长禧宫来?”

“你平日里多会抖机灵,怎么今儿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还用问过朕么?都来了你慧主子这儿,当然就在长禧宫摆膳。”

陛下说的仿佛责备,实则并无多少怒意。有慧嫔在身边,他心中填满了温柔如水,便是多少火气也给浇灭了。

小崔公公自然是机灵的。听得出陛下言语间的情绪,嘿嘿一笑也不辩解,张罗着让人在花厅把午膳摆起来。

“已经晌午了?”虞枝心沉浸在温存之中尚未清醒,有几分懵懂的抬头看向窗外,后知后觉的讪讪从陛下怀里挣脱,就要福身请罪:“都是嫔妾任性,耽搁陛下用膳。嫔妾……”

自责的话被堵在喉间,赵熠不客气的用缠绵一吻驳回她拘谨的礼仪客套。直到娇羞的女子红着脸再次软在他怀里,才捏一捏她嫩滑的小手,拉着她往花厅去。

“那些繁文缛节做给别人看看就罢,何必与朕分生呢,当朕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情,以为你能端庄刻板的循规蹈矩么?”

他一半调侃一半取笑,惹来小女子一顿粉拳锤在胳膊上。软软的无甚力度,只让他牙痒痒且心痒痒的恨不得立时将这胆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的小女子给办了。

——办自然是要办的,不过这会儿青天白日,陛下也不能冒大不韪的白日宣淫。恨恨的将一勺樱桃煎当做小女子软糯红唇狠狠咬下,假装口中弥漫的清甜的果香是她的甜美味道。不自觉的一口口吃掉整盘樱桃,非但没有压住心中火焰,反而愈发想入非非垂涎三尺。

虞枝心被他热切的目光瞧的不自在,脸上红成傍晚的云霞,偏要色厉内荏的扬起笑脸明送秋波。赵熠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小女子是当真将他作了柳下惠还是有恃无恐的刻意挑衅。唯有暗下决心,等夜里定要这妖孽在降魔杵下哀哭求饶魂飞魄散。

两位主子吃个饭且眉来眼去,直教一旁伺候的小崔公公与白桃连翻了无数个白眼。这黏糊糊的气氛,这酸腐的味道,这漫天飞舞的粉色泡泡,让两个从无情爱?验之人只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太多余,又仿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简直是哪哪儿都不自在。

好容易等主子们搁了筷子结束这番“酷刑”,无论崔公公还是白桃都默契的后退几步,绝不肯跟着他们再进里间了。不想倒暗合了陛下与慧嫔的心意——这俩也不想亲亲我我时一旁立着个碍眼的看着,明明是如胶似漆发乎至情之举,偏得意思意思的羞恼给谁看?

陛下毫不意外的在长禧宫里耗了一整个白天,更毫不意外的翻了慧嫔的牌子,在乾元宫的龙床上将她折腾了一遍又一遍。若非敬事房的总领太监冒死敲门,怕是他们能闹到天亮去。

——敬事房总领唐公公表示心累,上一次让他差点儿咳断了嗓子的也是这位主儿。当初冯宝林得宠时满宫风传她侍寝不规矩才让陛下偏宠,一夜叫了三次水被念叨了多少回。就不知道哪怕规规矩矩的和陛下办事也有耐不住陛下真心喜欢的,如慧嫔娘娘这般才更凶啊。

凶悍的慧嫔娘娘这会儿连一根小手指头都动不了,迷迷糊糊的让人清理了身上抬进小轿送回长禧宫。陛下一边后悔自己折腾太过心疼伤着了心爱的小女子,一边食髓知味愈发兴致,已然幻想着明儿再如何被翻红浪,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不过有小崔公公这个极靠得住的“自己人”在,慧嫔在乾元宫承宠的细节必不会流露出去。如往日一般打探消息的妃嫔小主只道陛下夜里叫了两次水,时辰到了就让慧嫔打道回宫,并不知陛下待慧嫔到底有多么不同。

既是不知,也就没多少嫉恨。虽第二日请安时慧嫔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疲惫模样依旧让多少人看的心头一酸,然酸着酸着已是习惯了。总归就算没有慧嫔也会有别的妃嫔小主与陛下共度良宵,与其在这儿泛酸,不如等从坤和宫散了回去好生打扮起来,去御花园与陛下来一场不经意的浪漫偶遇。

皇后同样看到虞枝心的异样。只她早已对陛下死了心,没有和这群女人争宠的心思,更不会把这些细节放在眼里。且她还有别的事情要盘算——虽大皇子已经接到坤和宫好几日,但为了谨慎起见,她并未将皇子养在坤和宫主殿,而是辟了一处偏殿安置小皇子并长乐宫里带来的人。平日里也不曾往偏殿去亲自照看,往来都是扶摇和青岚并一众老太医坐镇。

这倒不是她对小皇子有什么芥蒂,亦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她心知无论陛下还是贵妃都恨不得她早死。上一回便是被人往调养身子的汤药中下毒,许多太医日日请安竟然发现不了!好歹家里寻到云游的周仲周神医才捡回一条命。既是已经遭过一回,她自然更加小心谨慎,若无万全把握绝不肯轻易接触不知底细的外人。

这些日子青岚和扶摇紧赶慢赶,总算将小皇子身边的人凑的差不离。太医中也有她信得过的,都说小皇子身上并无异常。她便琢磨着什么把偏殿的下人彻底换过,她也好常去看看——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是自己选定的妃嫔生下的孩子,但谁知道陛下往后还能有几个子嗣?有一个在手里就得好生养的亲近些,往后才能为她所用。

另一件则要抓紧处置的事也与小皇子有关,是不知从哪里出来些闲言蜚语。因小皇子在五月节出生,生母丽贵嫔又在当日大出血殁了,便有小宫女小太监私底下闲话,说什么小皇子是毒虫转世身世不祥,先克死了丽贵嫔,不知会不会再应在皇后身上。

皇后对这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当日丽贵嫔是个什么情形她比旁人更清楚。正是为了让这孩子平安出生,几乎是她与贵妃陛下一同下的决心让王氏以命换命。与其说丽贵嫔是被小皇子克死的,不如说是被他们赐死。

问题就在这流言到底是以讹传讹还是有人故意针对小皇子。皇后心不在焉的听着下头一群女人日复一日并无新意的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的嘴仗,决定回去让郑姑姑好好查一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得杀一杀这串闲话的风气。

“今儿时辰差不多,到这就散了吧。”趁着底下的谈论声告一段落,皇后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一众妃妾不管先前斗的如同乌眼鸡就要对着啄起来,见皇后有令,立刻收敛表情恭顺行礼,从坤和宫鱼贯而出。

虞枝心本意往长乐宫去坐一坐,听听贵妃的推心置腹再表一表忠心,以示自己虽然得了皇后几个好脸,却从未改旗易帜生出别的想法。不料贵妃先无奈道:“昨儿起你宋妹妹就喊着要去长禧宫做客,可磨了本宫一下午了。你赶紧把她领去了了心愿,免得本宫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看看宋慧娘眼巴巴的模样,再看看贵妃脸上的笑意,虞枝心从善如流的应下:“那嫔妾便先带宋妹妹回去,晚些时候再与宋妹妹一块儿来给娘娘请安。”

“去吧去吧。你们不必管本宫,都出去了本宫才松快呢。”贵妃爽快的挥手,仿佛终于丢下一个大包袱般转身就走。虞枝心与宋慧娘对视一眼,默契的抿嘴一笑,到底是手牵着手往长禧宫去了。

第65章 .红窗听 · ?

“慧嫔姐姐你就别忙活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进了长禧宫的大门,一路行到花厅坐下,不待白桃送上茶水, 宋慧娘已是再也等不及的拉着虞枝心的手唠叨开了。

却又顿住, 欲言又止的看向两边的宫女下人。虞枝心心领神会的摆一摆手,白桃轻轻点头,带着一众下人鱼贯而出,贴心的帮她们掩上了门。

“姐姐别怪我小心,实在是这事儿若被别人听去, 咱们怕是都得吃挂落。”

宋贵人解释一句,压低了嗓音凑在虞枝心耳边神神秘秘道:“姐姐可知道陛下为何那么痛快的把小皇子都送去坤和宫里?如今后宫都在传陛下与皇后和好了, 他们哪里知道咱们这位陛下——”

她拖长的音调略有不屑,好歹将刻薄的词语咽了回去。对上虞枝心满头雾水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姐姐有所不知,陛下算计皇后用的人正好与我家有些来往,在您闭宫守孝那日就将底兜给妹妹我了。本想次日告诉姐姐好让姐姐安心,谁知姐姐守这百日热孝,硬生生给拖到了今日。”

“……所以陛下当真是算计了皇后娘娘?且是应在小皇子身上?”虞枝心摁下些许欺骗了宋氏的愧疚, 秀眉轻蹙假作不知:“陛下虽与我表示过对皇后的不满,但真没和我说过用什么法子对付皇后。原先我还想若是实在没法儿我便是学那话本子里的替他当个死士得了。谁知陛下一则不允, 二来我守这百日的孝期, 竟是仿佛与这事儿无关了。”

“妹妹就猜陛下并未告知姐姐, 亏得姐姐为他什么决心都下好了。”宋慧娘撇嘴,她到底是信了虞枝心的痴情表演,多少有些替她不值的。

陛下这样的男人, 生的好看,又是后宫女子唯一的依靠, 第一眼时足够将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子迷惑住。然但凡心性沉稳些没那许多野心的世家女子只需清醒了头脑站的远远儿的看,哪里看不出来他上下欺瞒前后挑拨,用的全是后宅里用惯了的手段?

慧嫔姐姐不是看不清,正因看的太清偏又心甘情愿的深陷堕落,才让宋慧娘觉得分外不值。她也不知自己对虞姐姐的好感来自何处,或许是自己才有打算用药怀孕时被虞姐姐及时阻止,并断了她与怀着身孕的王玲珑一争高下的念想,没让她犯下大错把自己搭进去。

又或许是第一次下定决心与虞枝心联手便听她直爽的将自己的心意清楚的告知,虽只是个女子却坦坦荡荡。更不提之后有了身孕,慧嫔非但没有丝毫记恨反而多有安慰,让她从慌乱绝望中惊醒,并提点她找到了真相。

一个连自己的妻儿都可以伤害可以利用的男人,哪怕这同样是她宋慧娘的男人,她心底也是膈应的。她知道自己劝不了虞枝心回头,但至少可以与她分享些秘密,让她不至于为了这个男人再决绝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宋慧娘也不知自己是亲近多些还是惋惜多些,总归她是愿意帮虞枝心一把的。索性定了定神,将康太医千万交代绝对不能往外说的秘密卖了个彻底,一五一十的与虞枝心分说个明白。

“……所以成也萧何败萧何。若不是有周神医在,皇后怕是挺不过去年。可也是这周家的独有药方,成了康太医手里的催命符。””

宋慧娘一点儿没有食言而肥的愧疚,端了杯子里的清水喝了一口润嗓子,接着道:“按他的说法,这重黄堇与独岑槐本身无毒,甚至都是上好的解毒药。然两者只需见血相遇,立时化作无药可救的致命毒丨药,哪怕小孩儿身上熏香沾染的那点儿,只要皇后身上有个小小的伤口,沾着就立时能让她驾鹤西去。”

“皇后那边的事儿贵妃一直在打听着,我也跟着听了几句。据说那位谨慎的紧,因先带过去伺候小皇子的人全是贵妃准备好的,竟一次也没去偏殿亲自看过抱过。不过这几日坤和宫好似已经寻够了人手,说不定哪日皇后心血来潮去抱一抱小皇子——”

后头的话不用多说,与虞枝心对视一眼,便知慧嫔心下了然。虞枝心自她说话时就没怎么打岔,瞪直了眼仿佛被震惊的不行,缓了好一阵儿才勉强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没话找话般岔开话题道:“可见这神医周仲也就是个噱头,给皇后解毒还留下如此大的破绽。亏得别人竟然没发现,让这位康太医给抢了先。”

宋慧娘只当慧嫔是被吓着了,贴心的撇开皇后不提,顺着她的话题随口道:“哪里是那么好发现的,照康太医的说法,这两种花药都是周家不外传的秘法,他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习得。普通太医别说用药,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什么独岑槐的,更别说找出相克的花做成熏香用了。”

“哐当”一声,门外传来瓷器破碎的巨响,将屋里两人吓了一跳。虞枝心与宋慧娘下意识的抬头向外张望,便听白桃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秀姑姑?!您倒是管管那洒扫的,如今都疲懒成什么样儿了!刚刚那么大一只老鼠横冲直撞的蹿出来,吓着奴婢事小,万一哪日吓着了主子,看他们担待的起担待不起!”

“诶诶,白桃姑娘可摔着了?且别动这些碴子,仔细扎了手!小红,还不快来把打碎的茶壶收拾了?你们这几个懒东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赶紧把院子里重新清整一遍!”

秀姑姑陪着笑脸哄好了白桃,转头叉着腰板着脸对院子里几个粗使下人大声呵斥。如今的白桃姑娘可不似刚进宫时那么好对付,宰相门前且七品官呢,慧嫔娘娘受宠,连陛下对着白桃都能带出几分笑影儿,她可不敢得罪了这红人。

“你这院子里真是,”宋慧娘拍了拍胸口缓和下来,无奈劝道:“姐姐别只是一门心思的挂在陛下身上,难得一整个长禧宫都归你用着,你倒是好生管起来,日后也不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虞枝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姐姐知道了。好在有白桃压的住,那些下人虽散漫些,大规矩还是不错的。”

“罢了罢了,姐姐心里有成算就行。”宋慧娘不过白提醒一句,见虞枝心不以为然便不再深劝,只认真道:“今日这些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妹妹是信任姐姐、也当姐姐与我一样盼着这事儿成的。姐姐切不可再说给别人听,最好是听过就忘了吧。”

“你且放心,我没那么蠢。”虞枝心同样认真的应下,又笑道:“却是能睡个安稳觉了,至于其他的,咱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