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1/1)

程遥遥心头一跳,拉住谢昭的手转身:“走,快走!”

“你给我站住!”稽查队领头的叫道。

程遥遥紧紧贴着谢昭的胳膊,浑身发抖,都快要哭出来了。谢昭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别回头,装作不认识我。”

程遥遥想起原书里谢昭的经历,死死抓着他衣摆:“不要,不要过去……”

谢昭的胳膊坚定地抽了出去,转身看向那人。程遥遥背对着他,听着谢昭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什么事?”

稽查队队长上下打量着谢昭:“我们要搜一下你的身。”

谢昭态度很淡定:“为什么?”

队长道:“有人举报你倒卖黄货!”

谢昭看向了不远处,黄六缩着脖子蹲在地上,偷偷抬头看谢昭。对上谢昭的视线时张了张嘴,却被狠狠踹了一脚:“老实点!”

谢昭脸色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队长见怪不怪道:“不知道?等我们搜完身你自然就知道了。搜!”

程遥遥陡然转头。只见谢昭落落大方地张开手,两个稽查队员伸手在他身上搜检起来。

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第106章 分手

那两个稽查队在谢昭身上一顿翻找,程遥遥掌心冒汗,只觉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她脑子里纷乱地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改革开放马上就要来了,可这尾声仍要持续两年。

更何况,谢昭倒卖的不是其他小生意,是黄金!谢昭最黑暗的经历就是因为倒卖黄金而引起的,要是被发现……

程遥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稽查队队员的动作。

终于,稽查队队员道:“报告队长,没……没搜到。”

稽查队队长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滞了滞,道:“不可能!搜仔细了!”

这些人搜身抄家是老手,藏没藏东西一搜就清楚。一个队员硬着头皮小声道:“都搜遍了,真没有。”

那两个稽查队队员挺尴尬地松开了谢昭,谢昭整了整被搜乱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稽查队队长不死心地瞪着谢昭,他总觉得面前这年轻人身上透着那么点味道,不能轻易放了:“你不是本地人吧?证件出示一下。”

人群里忽然冒出声:“外地人怎么了?你以为自己是公安啊?”

这一声儿躲在人群里说的,稽查队也找不到人,谢昭唇角忍不住一弯。

这句话节奏带得好。这家饭馆很有名气,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外地客人。大家伙听到这话就不干了:“没错儿!外地人就一定犯法啦?”

“这儿闹事儿的是你们本地人吧!”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这年头,大家下次馆子可都不容易,好好地被搅合成这样,谁心里能乐意?

稽查队队长把眼睛一瞪:“谁?谁在说话?”

当然没有人出头,但是那嘀嘀咕咕的声音却没停过。稽查队队长这么多年干下来,深知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会儿群众的不满已经被点燃,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那边稽查队队员也检查完了谢昭的证件,见谢昭一直挺配合,也道:“队长,肯定是断指儿几个乱攀咬。人证件没问题。”

稽查队队长把证件还给谢昭:“行,没你事儿了!那边几个,都给我带走!”

稽查队押着几个抱着头的倒霉蛋走了。食客们这才渐渐散开,饭桌上的菜都凉了,还有饭菜被砸了的,跟饭馆的服务生扯着嗓子理论,谁也不肯认这损失。开玩笑,一顿饭好几块钱呢,都没吃进嘴里,凭什么要钱?

程遥遥受了这一场虚惊,泪汪汪地看着谢昭,像只被丢下的小猫似的。这幅样子很惹人疼,谢昭轻轻牵起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谢昭的大手温暖粗糙,他的镇定让程遥遥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她心有余悸地道:“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谢昭犹豫地看向那桌饭菜,程遥遥又催促道:“我害怕!”

谢昭心疼又内疚地捏捏她的手,不再迟疑,结了账就带她出了餐馆。

谁知刚走到拐弯的路口跟稽查队狭路相逢。那一圈倒霉蛋都抱头蹲在地上,稽查队队长把他们挨个狠踹过去,拳脚声砰砰响:“妈的,耍我!看我这次怎么办你们!”

程遥遥瞬间僵住了。这是一个拐弯路口,有面围墙连着弄堂的空地,稽查队在这儿审人很方便,一圈人围着看热闹,刑场似的。

两人这时候掉头反而打眼,谢昭一揽程遥遥胳膊,低声道:“不要看,继续走!”

程遥遥僵硬得快同手同脚,紧紧靠着谢昭,谢昭镇定如常,脚步不疾不徐地领着程遥遥从稽查队面前走过去了。

眼看着前头就是拐弯路口,程遥遥心中暗喜,正要走过去,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叫嚷:“队长,我举报!那个高个子是投机倒把分!他卖给董哥,不,董大军好大一批黄货!就算他身上没有,他也不干净!”

程遥遥脸色瞬间煞白,回过头去,那人指的正是谢昭!

程遥遥生气地瞪着谢昭,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说你没倒卖黄金吗?!你……你快跑!”

程遥遥关心则乱,她这么一推,反而叫稽查队的人像见了血的鬣狗一样围了上来。

谢昭把程遥遥往前推:“快走。”

程遥遥却紧紧拽着他袖子,怎么也不肯走。谢昭只得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看着那稽查队队长。

稽查队队长走到谢昭跟前,哼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稽查队队长,你身上这股味儿,眼神里这股劲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谢昭一手护着身后的程遥遥,下颚线条也紧绷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稽查队队长一抬手:“把断指儿带上来!”

那断指儿就是指证谢昭的人,他唯唯诺诺地上前:“队长。”

稽查队队长敲上他脑袋:“看着我干嘛,你说说,这人干什么了!”

那断指儿对上谢昭的眼睛,缩了缩脖子,道:“他前儿跟董哥见了一面,说手头有一批黄金和外汇,要跟董哥合作。”

稽查队都激动了:“还有外汇!”这可是大案子!

围观的群众都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英俊的年轻人,怎么能是个投机倒把犯呢?这两年苏州街头渐渐冒出了做小生意的摊贩,这种小打小闹也没人看不上。可倒卖黄金外汇跟做小生意不同,黄金啊!这年头谁家里敢藏黄金?外汇,那更是报纸上很遥远的东西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稽查队队长越发挺起了胸膛,只觉面上有光。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稽查队队长,成天就在街上抓些小鱼小虾,缴获的战利品除了花生米就是麦芽糖,也就是给兄弟们和家里孩子甜甜嘴。

这回抓了一票大的,就是指头缝里漏下点儿,那金屑子也够肥了!

想到这儿,稽查队队长厉声道:“你说说,18号那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18号早上我到了苏州火车站。”

无论稽查队队长怎么盘问,谢昭除了这一句话,其余的一句没有。

稽查队队长气得嗓子都哑了,当着群众的面,他又不能用刑,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不要消极抵抗,你不说是吧?等到了稽查队,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谢昭这回有了反应,他掀起眼皮,狭长眼眸淡淡扫了稽查队队长一眼。他面无表情,可稽查队队长就是被他这一眼惹火了。

稽查队队长张嘴欲吼,奈何喉咙疼的厉害,咳嗽两声,正要再次开口盘问,却听一声娇叱:“你是18号早上到的苏州?你不是告诉我你傍晚才到吗?”

谢昭的表情陡然变了,咬着牙冲程遥遥低吼:“没你的事!”

“还敢凶我!”程遥遥冲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谢昭被打得偏过头去。

谢昭英挺的脸庞上,很快就浮现出一道手指印来。他慢慢回过头,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被打破的地方,满嘴血腥味。

他面无表情望着程遥遥,打了人的反而眼圈红红,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攥着个小拳头瞪他。

别说谢昭,稽查队队长和一干吃瓜群众都是目瞪口呆。

不光为程遥遥的美貌,更为了她的彪悍。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居然动手打人?

程遥遥揉了揉隐隐发疼的手掌,浓郁的阳气从谢昭的血液里散发出来,她脸颊隐隐泛红,有些站不稳了,仍指着谢昭骂道:“说!你18号那天到底去了哪里?见了谁!”

谢昭抬手抹过破裂唇角边一点血迹,狭长的眉微拧起来。

谢昭生得高大,模样又吓人,一抬手,围观群众就喊道:“不准打人!”

谢昭默默无语,把手又放下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谴责他居然想打女人,还是打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场面吵吵嚷嚷,倒免了谢昭回答。

程遥遥上前一步,越发激动:“说,你到底见了谁!?你是不是去找林璐璐了!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见她了吗?”

谢昭:“……”

“嚯!”围观群众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你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咋能做出这种事儿?”

“守着这么个天仙似的姑娘,还脚踩两只船呢?”

稽查队队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打得措手不及,他高声嚷道:“都别吵!”

稽查队队长好容易把嗡嗡的议论声压下去,转头看着程遥遥,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姑娘不过十八九的年纪,乌发如云,雪肤花容,穿得跟画报上的摩登女郎似的。而她身上的那件羊绒毛衣和脚上的小皮鞋,才是稽查队队长语气缓和的主要因素:“你是谁?跟这个投机倒把犯是什么关系?”

程遥遥一抬下巴,桃花眼扫过去,趾高气昂地反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稽查队队长嘿然一笑,半真半假地冲谢昭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谢昭神色古怪,移开眼沉声道:“她不是我对象!”

震撼我全家!感情这姑娘还是倒贴的?这小子怕不是瞎了?

程遥遥顿时勃然大怒,红了眼圈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你对象?林璐璐那个小秃子才是你对象,对吧?你那天是不是又偷偷跑去找她了?枉我爸爸这么信任你,提拔你,你居然敢对不起我!”

谢昭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脸色极其难看。围观群众们却是看得津津有味,把他这表情当作了被拆穿的心虚,起哄道:“这小子不敢说,肯定是见狐狸精去了!”

几个稽查队队员和人群的年轻小伙子更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愤愤不平地叫道:“把这个该死的陈世美抓起来!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还有大娘用过来人的口吻安慰程遥遥:“姑娘别难过。你对象干出这种事儿,回家叫上两家老人来好好说说,得让他写个保证书!”

程遥遥唇角一抽,人群里另一个嫂子不乐意了:“现在是新社会了。就算结了婚也能离,这种男人还要他干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新社会旧社会,都得讲究个从一而终!”。

“您这话我就不赞成了,这么没良心的男人,还守着当宝贝?”

“哎哟哟,现在的年轻姑娘可真是!”

眼看着场面就要演变成一场女权之间的辩论,稽查队队长大声道:“都别吵吵了,这说正事儿呢!”

群众们道:“你说你说。”

这男的俊,女的俏,群众们看大戏似的,就差抓一把瓜子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