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1)

男人看着精瘦,脱下褂子后居然是宽肩窄腰的好体格,小麦色的肌肉紧实精壮,跟后世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架子绝不相同。

程遥遥捏着那件褂子,上面沾满了血迹,很脏。

程遥遥脸上的犹豫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自嘲地扯了下唇角,道:“不穿?那就起来,走!”

程遥遥试探道:“去哪儿?”

“回村!”男人话很少,抿着唇专注捆那只野猪。

程遥遥看着男人从腰间解下一捆麻绳利索地捆起野猪的四个蹄子,动作时肌肉拉伸出极具爆发力的线条。

他背对着自己。程遥遥慢慢爬起来,往后挪。

鞋底踩到小根枯枝,啪嗒一声。轰隆雨声里,男人回头,眼神鹰隼般锁定程遥遥!

程遥遥拼命摆手:“我没跑,我没跑了!啊!你干嘛,别碰我,救命——”

男人结实的胳膊向程遥遥伸过来,陌生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和热气霸道地席卷而来,把程遥遥裹入其中。

程遥遥本能地抬手冲男人脸上乱抓乱挠,指甲刮到了皮肉,男人“嘶”地一声,碰也没碰她,只把一截麻绳直接拴在她的腰上,捆了两圈。

一截麻绳绕了两圈仍有大段余裕,真的很细。男人脑中闪过不合时宜的想法,随即左脸又是一疼,皱眉回神。

程遥遥真要气疯了。这男人居然用捆猪的绳子捆她?!这比占她便宜还要令她屈辱!

程遥遥刁蛮性子发作起来,连害怕都忘了,抬手就往那男人脸上招呼:“你凭什么捆我,你放开我,我要报警!呜……”

程遥遥手腕一疼,男人滚烫有力的大手抓住她,像拎只小鸡崽一样扯到面前。程遥遥猝不及防,直接撞到男人坚实的胸口上。

“放开我——”在跟男人接触的瞬间,程遥遥的脑海里涌进无数画面,一时怔住了。

少女的身体很软,五月桃花般的甜香直钻入鼻间。男人被烫到侧身闪开,手里攥着那截绳子,嗓音越发冷硬:“出了林子,我就放开你。”

男人的脸上多了几道抓痕,一道落在眼角,他眉眼狭长锋利,映着这道伤痕越发吓人。

程遥遥跪坐在地上,脑子里无数记忆还无法厘清,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男人对她没有恶意。

程遥遥抓着腰上那截绳子,审时度势,终于不情不愿地低头:“这是你说的!”

男人没答话。居高临下地看她:“那就起来。”

“我……我腿软,站不起来了。”程遥遥眼巴巴看着他。

程遥遥长了一张很美的脸,靠着这张脸,从小到大作天作地无往而不利。此时眼下添了一颗泪痣,看人时越发妩媚,透着不自觉的撒娇。

“……”男人眸色古怪,抬了抬一边锋利的眉,“要我背你?”

“谢谢。”程遥遥闻言松了口气,露出欢喜的神情,向男人伸出手来。

男人:“……”

第2章 落跑小知青

程遥遥张着胳膊等着。

等了一会儿,男人却仍然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脸色古怪,没有要背她的意思。

她胳膊都举酸了,怒道:“你不是要背我吗?”

男人眉头微抬。他眉骨很高,从程遥遥的角度看去显得凶悍。

程遥遥的神气劲儿顿时泄了,还要装作不服气的样子瞪他,然后……然后就怂巴巴移开了眼:“你自己说要背我的……”

男人语气终于透出一丝波澜:“你是不是淋坏了脑子?”

“你脑子才坏了!”程遥遥嚷嚷,漂亮的小脸都气歪了。

男人冷眼看着她,没有表示。

程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平时只要一个眼神,早有大批男人扑上来争着献殷勤了,面前这个男人简直是块木头,还是没有风度的木头!

要不是自己忽然被扔到这个古怪的地方,何至于受他的气!

程遥遥湿漉漉的坐在地上,狼狈的样子仍然漂亮得惊人,像泥地里开出的一朵不合时宜的名花。此时垂着头,露出一截凝脂般的后颈,脆弱不堪。

男人似乎良心发现,单手扛着野猪,一手反握着刀,将刀柄递到程遥遥面前:“抓着。”

“不用你,我自己能行!”程遥遥的脾气也上来了,推开刀柄,还拼命扯腰上的绳子。可那粗麻绳硌得程遥遥手疼,解了半天反而越缠越紧了。

男人冷冷道:“那是猪蹄扣,越扯越紧。”

“……什么扣?”程遥遥疑惑道。

男人眼中忽然现出两分神采,颇为耐心地解答:“猪蹄扣。就是杀猪的时候,捆猪蹄的用的绳扣。最凶的母猪也挣不开。”

“……我杀了你!你敢说我是母猪!”程遥遥怒向胆边生,抓起地上的枯枝烂泥往男人身上砸。

……

大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天色渐渐暗下,山路越发湿滑难行。野猪的血腥味引来了什么动物,路边灌木丛里窸窸窣窣,隐匿着未知的危险。

程遥遥身上披着男人的褂子,苦着脸:“你松开我,我不扔你了。……我不会跑的,你慢点儿!喂!”

撒泼未遂的程遥遥双手都被拴着,被男人牵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男人扛着只野猪仍然健步如飞,走在前头。程遥遥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每走一步都有泥水往鞋子里灌,鞋底还被烂泥吸着,加上衣物都湿透了,紧紧黏在身上,走路十分费劲儿。

她干脆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绳子上,前头的男人一手攥着绳子,像牵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般拖着她走,郎心似铁,任程遥遥撒泼还是撒娇都不为所动。

男人时不时会回头确认程遥遥跟得上,遇到水坑就把她拎过来。两人沿着山路拐了几道,走走停停,快半小时才走出深林,眼前豁然开朗。

山下是大片错落的梯田,边缘环绕着村庄,大雨中隐约可见那是一片颇具上世纪风貌的乡村房舍,程遥遥只在电视剧里才见过那样低矮的建筑群。

就在接近山脚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程遥遥——程知青——”

只见山脚下出现了一行人,都穿着军绿或深蓝的衣物,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男女老少都有,正敲锣打鼓地找人。

程遥遥心里咯噔一声,心中刚刚消化完毕的记忆和眼前的一幕融合在一起,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穿进了昨晚看的一本小说《六零美食养家记》里!

这本书是继妹发给程遥遥的,里面的恶毒知青女配跟她同名同姓,一样美,一样嚣张,胸大无脑,蠢事做尽。重点是结局特别凄惨。气得程遥遥给作者连刷了十个负分才愤愤睡下。

谁知道一睁眼,自己居然穿进了书里!

看着那一行举着火把手电,十分具有年代感的人,程遥遥再次确定:自己真的穿了。

只是书里没有描写过这一幕啊。程遥遥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一时间不知所措。

男人见众人出现,便把陈遥遥松开。见她站着发呆,小脸上浮现出悲伤恐惧的神色,怯生生的,像掉进陷阱里的小动物。

男人顿了顿,把多余的情绪摒弃。他把她从深林里带回,其余就不是他需要管的了。

“我……”程遥遥眼神恍惚,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超有钱又美貌的大小姐,忽然变成七十年代小山村里一个前途未卜的知青,任谁也承受不了这个巨大的落差。

那双桃花眼雾蒙蒙的,看人的时候简直像带了钩子。男人转眼避开,却被她的脚引去视线。

程遥遥一只脚上的鞋不见了,光裸白嫩的脚宛若上好白玉雕刻而成,此时脚背上沾染了一些泥土,还有伤痕。

男人眼神一黯,沉声道:“鞋子掉了怎么不说!”刚才她就是光着这只嫩得玉一般的脚,跟自己走了一大段山路的?

程遥遥没听清他的话,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拎起来跨过一个大水坑,才重新放在地上。

在跟男人接触的刹那间,又是一连串记忆涌入脑海。

感情他是个剧情触发器!程遥遥心中一动,忙伸出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脑海里画面狂闪,程遥遥抓紧机会读条中。

男人:“……”

程遥遥看见了很多原著没有写到的剧情。原主受不了乡下艰苦的环境和劳动,几番逃跑又被抓回。今天是她第三次逃走,在山里迷路了。山下这群人就是来找她的。

山下的一群人也终于走近,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速来心高气傲的大美人程遥遥,被雨淋得衣衫不整,披着男人的褂子,手里还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不放。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愣了,为首的男青年脸色复杂,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程遥遥松开手,怼得更快:“关你什么事!”

男青年猝然被怼,俊美的脸上一时间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蠢得不行。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失态,黑着脸不吭声了。

好在众人此时注意力都在程遥遥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程遥遥白了他一眼,随即第二个送人头的上门了。

人群里挤出一个娇小少女,冲到程遥遥面前拉着她哭道:“遥遥姐!你没事就好了。大队长他们说山里有狼,我真害怕你会出事!”

被她拉住的瞬间,程遥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程遥遥此时已经尽数接受了原主的记忆。面前这少女叫程诺诺,原主同父异母的继妹,居然跟她现实里的继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连性子也一样。

原主跟程遥遥一样,都十分厌恶继妹,可她性情乖张,总被继妹牵着鼻子跑,吃了大亏也不自知,连青梅竹马的男知青沈晏都成了程诺诺的裙下之臣。

正因为沈晏和程诺诺一起下乡,原主受了刺激,要死要活辞了城里别人求之不得的职位,跟着下乡来了。下乡的日子何等艰苦,连饭都吃不饱不说,还有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身娇肉嫩的原主哪里禁得起这种苦日子,被吓到了,连着逃跑了两次,被抓回了两次。

这次再被抓住,就要被公审了。

而原主今天的逃跑计划,也是在程诺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发生的。

“……姐姐,你怎么了?”程诺诺被程遥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高个子的沈晏也走上前,不赞同地看着程遥遥:“诺诺是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程诺诺懂事地道:“没事的,姐姐她在山里淋了雨受了惊才会这样。”

糯糯就是这样懂事又善良,才总是被程遥遥欺负。沈晏眼中闪过心疼。

程遥遥道:“她都不介意了,关你屁事。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沈晏:“……”

沈晏也是高干子弟,人又英俊,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程遥遥虽然是男知青们的女神,对他也是死缠烂打,不惜放弃城里的好工作追到这穷乡僻壤来。

尽管沈晏很烦程遥遥的倒贴,却也享受着这份虚荣。现在程遥遥却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怼他,简直跟撕下他的脸皮没区别。

眼看着沈晏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程诺诺忙道:“姐姐,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你在山里待了这么久,没有遇到危险吧?你怎么找回来的?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有血呀?”

程诺诺一惊一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回程遥遥身上。她的话更是引人遐思:程遥遥在山里待了一天,现在跟着个男人下山,还披着男人的衣服……

程遥遥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男人的褂子。她转头看向身边,男人早就扛着野猪走到远离人群的桥头去了。

程遥遥觑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又追问:“遥遥姐,送你下山的那个男人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