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1/1)

余知意只能加倍留意她,看着她越来越沉默,沉默到如果不是老师念到她的名字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余知意后面找过她几次,次次都被她身体不舒服为由挡了回来,余知意要带她去看医生她不肯,只说休息两天就好,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天余知意送了饶琳一支钢笔,叮嘱她调整好心态按正常水平发挥,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第二天余知意被安排在其他班监考,考试结束后才知道饶琳缺席了,给饶琳打电话一直没人听,打给饶琳奶奶,奶奶说正在外面干活,说孩子一早就出门了并不在家。

余知意赶紧报警并通知饶琳父母,很快饶琳的尸体在湖边被发现。

饶琳的父母发现了饶琳的日记本,日记里全是她对生活的失望对学习的绝望,余知意翻出之前饶琳的作业本才发现她很早之前就有求救过,她在作业本的最后一页写满了救我,没人可以救我。

学校对于饶琳事件给出的结论是学生心理素质不足,抗压性差,事故发生在校外,与学校无关。

饶琳父母每天在校门口烧纸拉横幅,当地媒体记者每天蹲守在校长办公室外,主任直接把余知意推了出去,说有问题问饶琳班主任,余知意几乎每天被各种电话骚扰,那段时间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余知意找到饶琳父母向他们道歉,他作为班主任忽略了饶琳的心理变化,饶琳父母并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抓着他的话在媒体前一顿斥责,斥责他作为班主任对学生不关心,就连学生写在课本后的求助信息都没能及时发现。

余知意顶着巨大压力向学校方要解释,他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从那次扣五分的数学湳諷题,校委经过讨论作出最后决定:出于人道主义对学生家长作出金钱赔偿,对于事件本身学校并无过错。

饶琳父母拿了一笔钱消停了,只有余知意每天顶着压力继续上课,学校的老师们几乎在一夜间孤立了他。

又过了半年,带完那个学期的余知意递交了辞呈。

他还是热爱老师这份职业,只是对饶琳的愧疚一直折磨着他,加上对学校的失望,他离开了学校。

跟同学们告别的那天所有人都哭了,余知意在黑板上写下前程似锦四个字,拥抱了每一位学生,跟他们合唱了一首《再见》。

离开后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余知意父母不理解他为什么辞去老师的岗位,在他们心里,你做老师只管教书教知识就行了,你教得好好的,离什么职?

余知意没办法跟他们讲述自己的愧疚与自责,也不想承受父母每天念经似的念叨,于是从家里搬了出去。

余知意说完很轻的叹了口气,陆景年从身后很轻的抱住他,亲了下他脖子,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身上。

其实我想过很多,如果我对她关心多一点,哪怕一点点,她是不是舍不得走那条路,我有很大的责任。

世界上遗憾的事很多,我们能做的只有往前看,我不会安慰人,只想告诉你,你难过我会心疼,如果可以选,你一定会好好开导她,尽你能力保持她。

余知意又是一声叹气,转过身面对陆景年,别对我太温柔,我怕我会得寸进尺。

你想怎样都可以,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对我发脾气。

余知意微微抬头咬了下他喉结,刚想顺着往上咬,被陆景年拦住,他声音变得更低沉,别闹,睡觉。

孤单太久了,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孤单,曾经也认为有花有草陪伴也能淡然过完一生,直到陆景年出现,余知意又不满足只有花花草草的陪伴了,享受过他给的温暖,再从他温暖的怀抱分离出来,太难了,想靠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晚余知意睡得还是不踏实,先是梦到萍婆,萍婆抱着一束花向他道别,让他好好照顾好那只猫,后又迷迷糊糊梦到饶琳,饶琳长高了,梦里的她笑着叫他余老师,余知意想追上她跟她说声抱歉,她摆摆手让示意不用,余知意急了,怎么追都追不上她,刚想喊,又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别怕,我在,睡吧。

余知意安心的翻了个身,往温源处挪了挪,继续睡。

这一睡睡到天光,醒来时陆景年不在,余知意心一落赶紧跑到客厅,他的包还在沙发上,松了口气,余知意为自己的口不对心感到好笑,他舍不得陆景年走,内心一万个舍不得,但又不得不放他走。

阳台的花浇过水,厨房灶台上温着粥,地拖过,余知意无事可做,洗漱完站在阳台往下望。

远处一抹蓝逐渐进入视野,陆景年骑着他的小电驴回来了。

余知意站在三楼阳台往下喊:去哪了?怎么不叫我?

去买早餐,顺便买了盆花。他停好车指了指车前面的那盆花。

余知意下楼迎接他,两人在一楼楼梯相遇,余知意接过那盆花,是海棠?

老板说是竹节秋海棠,等开花的时候就知道了。

一前一后往楼上走,余知意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花?

怕我走了你无聊,想着买盆花给你照看,等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你肯定有问过卖盆栽的老板什么时候开花。

陆景年放下早餐跟着余知意走到阳台,老板说最多一个月,如果你能让它半个月开花,我也会在开花那天赶来见你。

余知意看着他笑,那我努力让它早点开花。

早餐是粥配菜头粿,余知意进行了二次加工,菜头粿煎到两面金黄再加上葱花和酱油香气扑鼻。

好吃。陆景年从不来吝对他的夸赞,最后用光盘行动证明了他的夸奖。

这次余知意坚持送他到了高铁站进站口,陆景年说:不必这么麻烦。

让你感受下有男朋友的送的感觉。

他听陆景年说过,他初一开始住校,别的同学都是父母送到学校的,有些更是送到宿舍帮着铺床打点舍友关系,只有他是一个人,一个人带着棉被带着那一星期要交给食堂的米,什么都是一个人,高中在邻市,依旧是他一个人,一个人报名,一个人搬行李,大学跨了好几个省,还是一个人,看着别人在送客大厅依依惜别,他从来都没感受过,总是一个人匆匆忙奔赴各地。

陆景年握了下他的手,感受到了,明白了为什么车站、机场总是那么多人拥抱那么多人回头。

你待会儿可别回头啊,我看着你进站,你别回头,两个大男人别那么煽情。

陆景年被他逗笑,好,不回头。

检票进站了,余知意心涩了下,站在原地望着陆景年汇入人群的背影,一个眨眼人不见了,余知意转身刚准备走,隔着栏杆被人拽住手臂,知意,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陆景年又跑了回来,他小喘着气往余知意心里塞了个盒糖,不要学我抽烟,不开心就吃颗糖。

好。

这次余知意先走了,他跑得很快,没有回头,在车站外盯着电子大屏看着陆景年的车次显示正点发车才离开。

刚走到公交车站收到陆景年信息:【我上车了。】

【我也刚上公交车,你在车上睡会儿,到了广州给我信息。】

【好。】

余知意又打下一行字才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想想又删除,只是拍了张车窗外的风景照发给他。

到花店整理时才发现收银箱里多了一条灰色的卡片,一般人也不会选灰色卡片,余知意打开,上面写着:这里的夏天很长,黄色的树,紫色的海,灰色的花,都是我爱你。

他选了一张蓝色的卡片,写下一句:花开不败,浪漫不死,我愿与你一起将温柔贩卖到底。

然后小心的将卡片收起来,打算等他下次过来时送给他。

回到广州进入新一轮的备战,新阶段的工作正式开启,陆景年又开始忙得三餐不定,余知意每天三餐提醒他记得吃饭,陆景年总是先拍好吃饭的照片,在余知意提醒时发给他,有时正在开会,有时在赶方案赶标书,不管在忙什么,只要余知意的信息来,他会把事先准备好的饭菜照片发给他让他放心。

陆锦华的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那个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在邻市落网了,据她交待她身体健康并不任何疾病,她说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一直有吃阻断药物,自己每隔两个月体检一次,很快医生的检查报告出了,那女人说的不假,她身体健康无疾病。

陆锦华也拿到了自己的报告,拿到报告的那天他抱着陆景年哭了很久,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懊悔,也许两样都有,陆景年安慰他健康就好,想要取得嫂子的原谅就重新做人好好表现。

很快到了月底,这几天特别热,热得余知意什么都不想做,秋老虎誓要把它最后的余威发出来,整个城市像是被玻璃罩子罩住,随便一动都是一身汗。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怪还是余知意照看的好,那株竹节秋海棠在陆景年离开两周后打了花苞。

傍晚热意一点也没消散,余知意去阳台浇水时发现秋海棠开花了,赶紧跑进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陆景年,【海棠花开了。】

陆景年刚拿到外卖,回:【我知道。】

【我是说我想你了,想你一起赏花。】

【我是说我知道,海棠花开了,我也想和你一起赏花,我也想你了。】

第42章 蓝蝴蝶

陆景年都买好周五过去的高铁票了,被余知意拦了下来,年哥,我还能熬一熬,下周再来吧。

我熬不住了,思念攒满了,我得去见你,你上次给我的香包香味都散尽了。

那是余知意捡干花装布袋子里做的干花包,陆景年放在枕头下天天闻着花香入睡,最近香气淡到几乎闻不到了。

我刚没说实话,我这周末接了个活,得加班,你来了我也没空陪你。

陆景年说:那我更得去了,去给你帮忙。

不用,活儿不重,私人聚会会场布置,连着两天,要求只能一个人去。

陆景年没再说什么,想念归想念,不想打乱他的正常生活和原有计划,只是叮嘱他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

余知意连连应声,挂断电话松了口气。

他撒谎了,对着陆景年撒谎了,不让他来的原因是自己受伤了。

昨天没睡好,想着陆景年明天可能会来,早上三点半去市场买黄牛肉,只有一家卖黄牛肉,去晚了没有,想着买回来先卤着,明天等他过来吃刚好入味。

回来时天将将亮,地上一块小石头在晨曦中半隐藏着,余知意没看见,骑着小电驴从石头上轧过,石头蹦飞了,电驴打滑了,余知意膝盖擦破好大一块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起来瘆人,血刺哗啦的一大片,陆景年看见绝对是自责多过心疼,干脆不让他来了,反正一周很快,让思念再攒一攒吧,攒满了余知意去广州见他也不是不可以。

而后持续高温,余知意一大早起床打开手机,天气推送、新闻推送、移动短信一股脑涌进来:气象台9月23日06时42分发布台风蓝色预警信号:今年第16号台风振翅今天02时中心位于我国太平洋洋面上,中心附近最大风力有17级(55米/秒),中心最低气压为980百帕,预计,将以每小时2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偏西北方向移动,强度缓慢减弱。受其影响,未来24小时东山县及渡尾沿海将出现强风强降雨,请注意防范!

还没看完台风路线电话响起,是陆景年。

看了最新的气象报告吗?

余知意说:刚看到。

可能在你那里登陆。

还不一定吧,台风很难说的,说不定跑着跑着偏离路线去了其他地方。

陆景年说:你注意安全,先去市场备点吃的,尤其是水要储存够,你以前应该没经历过这么大阵仗的台风吧?

是没有。

不用害怕,你现在去买菜,多买点泡面和面包,家里能装水的容器都尽量装满水,充电宝充满电,还有透明胶带不要忘记了,买回来把窗户都贴上胶带,贴米字形不要害怕。

余知意笑了,我个大男人怕什么台风。

陆景年声音没刚才那么紧张了,那就好。

一上午陆景年都在走神,隔几分钟刷一次台风实时播报。

11点,发布了最近消息,台风直面袭击福建,预计在次日登陆,陆景年赶紧查高铁票信息,还有,余票充足,立马订票,跟同事交待这两天的重点工作后又跟领导打了声招呼背着笔记本离开办公室。

刚上高铁接到陆锦华电话,未来几天有大暴雨,陆锦华问他能不能过去借住几天,他住的地方一到下雨天涝得厉害,有时还会有下水道水倒灌的现象出现,陆景年说让他自己过去,钥匙他有。

那好,我下午过去,我把小荣也带过去,你要吃什么,我买点菜。

不用管我,我这几天不在广州。

你出差?

陆景年说:去东山岛。

他哥在电话那边叫你又去东山岛,你有什么事总要往那边跑,诶,你别挂

陆景年挂断电话在高铁上抓紧时间处理工作,不理会他哥。

蝉好像突然一下子从全世界消失了,整个城市安静的要命,余知意听陆景年的话去了三趟超市,买了一箱泡面、一件矿泉水,其他吃的没得挑,超市有什么买什么,生鲜区货架几乎空了,楼上楼下能装水的容器都被他接满了水,楼上楼下玻璃全被他贴上透明胶,准备好一切他坐在门口摇着扇子望天,太阳高照,天空蔚蓝,一丁点儿台风要来的意思都没有。

郁梨悠闲地剥着石榴,余哥,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我什么都没准备,要是台风来了我就在家躺尸,没得吃就不吃,就当减肥。

不夸张吧,我早上去超市的时候看到那些阿公阿婆只差没把超市搬空了。

谭玮点头,嗯,我妈把我弟的充气游泳池都当储水池装满水了,别不信,我记得小时候有过一次大台风,路上的树全都被连根拔起了,断水断电差不多十天,政府天天派人送水送吃的,没水洗澡,没水冲厕所,希望这次台风能绕开我们这里。

郁梨瞪大双目,真的假的?那我是不是该现在去买点吃的,别真的饿死了都没人知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先把充电宝充满电,先下载一点电影和小说,免得到时什么都没有,真的只剩下躺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