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1)

这让寡妇觉得很丢脸,转头就跟郑二叔告状,让郑二叔去打丁老太。

郑二叔在家当了几十年鹌鹑,让他去打丁老太他真的不敢,就是又把家里的米搬出来一袋。

在此之后,郑二叔家就没消停过。

原来郑二叔是村里干活的好手,拿最高的公分,每年都能分很多粮食。

丁老太依仗着男人能干,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地。

现在郑二叔不干了,要把自己赚到的东西都给寡妇。

丁老太一边觉得伤心,一边又不能真的让郑二叔把家里搬空,各种手段都用遍了,想让郑二叔回心转意。

陈芸听着有些莫名其妙:“这和二叔死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三十那天你二婶把你二叔叫回来吃饭,结果吃到一半又吵起来了,你二叔就走了,要去寡妇那边,结果喝了酒没站稳,掉河里淹死了。”

陈芸:“……”

“要不说这事丢脸呢,你二婶也不怕人家笑话,这两天还去寡妇那边闹,说要她给你二叔偿命。”

“……”

“他们家真是……乌七八糟,现在你二婶跟疯了一样,你们最好离远点。”

“行,我知道了。”

陈芸对杨雪梅道谢,又拿出一双棉鞋:“这鞋子挺暖和的,你穿穿看。”

“唉,你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本来就买好了的,就算不回来也准备寄回来,按你的码数买的,你不要我也穿不上。”

杨雪梅也就不推脱了,弯腰试穿了鞋子,刚好一脚:“这真暖和,又舒服,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陈芸说。

她觉得这点钱花的挺值的,家里的房子明显没人住,但仍然保持地不错,一看就知道她废了不少心。

他们回来时间也不早,杨雪梅要回去准备午饭,说了几句就要走。

送走杨雪梅,陈芸在院子里找到郑卫华,把杨雪梅跟她说的话又对郑卫华复述了一遍。

“现在过去吗?”

郑卫华点点头:“我先过去看看。”

“我也一起吧,你等我把头发梳一下。”

两人走了一会到达郑二叔家。

这里院门大敞,棺材就停在院子里,郑家其他人三三两两站在一旁,商量着什么时候给人下葬。

传统的丧葬仪式属于四旧中的一种,在六六年之后就被破除了。

如今家里有人去世不摆灵堂,不穿孝服,也不兴哭灵、烧纸。

入土都选择晚上,哭灵也偷偷的,就连烧纸,也要找个没人的的地方悄悄来。

两人走进院子里,有几个人看到,打了个招呼。

郑卫华点头,走到棺材前面。

郑二叔去世太突然,生前也没有拍过照片,所以现在连一张遗像都没有。

一旁的郑三叔走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郑卫华看了一圈,问:“二婶呢?”

“谁知道呢。”郑三叔唾了一声,明显对这位嫂嫂很不待见,他拍了郑卫华两下说:“你回来的正好,本来准备今天要封棺了,来迟了就见不到了。”

在郑家其他人看来,郑二叔养了郑卫华一年多,算他半个儿子,郑卫华要是赶不及看郑二叔最后一眼也算遗憾。

郑卫华让陈芸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郑二叔被人换了衣服,重新梳好头发,平稳地躺在棺材里,尸体周围堆放着很多土包固定尸体。

两天过去,郑二叔的脸上爬上了尸斑。

“你二叔也是……”郑三叔摇头叹气:“老了老了,还糊涂了!”

郑三叔为二哥觉得不值,好好的怎么就看上寡妇了?要不是看上那个寡妇,他至于丧命吗?

你看他为了寡妇掏心掏肺,死了之后那寡妇都没来看过一眼。

“唉!”郑三叔又叹了一声:“真糊涂啊!”

郑卫华沉默了一会,问什么时候封棺。

“等晚上吧。”

三叔咳了一声:“你晚上过来?”

“过来。”

郑卫华问过封棺的时间,便带着陈芸先回家了。

封棺的时间在晚上八点钟,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也是无奈。

在传统的丧葬习俗中,封棺有很多讲究,但现在这些习俗都被打成了四旧,不能正大光明的,所以很多时候都晚上偷偷办,其他人听到声音,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晚上郑卫华再来的时候,郑二叔家的院门紧闭。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有人问:“是谁?”

“我,郑卫华。”

里面传来一阵动静,随后院门打开。

“哥。”郑卫华堂弟手里拿着一条白布,不知道要不要送过去。

郑卫华伸手接了过来,系在腰上。

郑家人几本都已经到齐,很快就可以准备封棺。

封棺用的元宝钉都已经准备好,一共五根。

其中四根用来钉棺材,另外一根是“子孙钉”。

封棺由郑三叔和四叔一起来。

开始前,郑大强要在子孙钉上扣上三根白线三根蓝线,捏着子孙钉放在棺盖上。

郑三叔喊了一声:“孝子护钉!”

边用榔头在郑大强扶钉的手上象征性敲了两下。

随后正式封棺的时候,在场所有的后辈都要叫郑二叔躲钉。

一群人压着声音喊,混合着飘向远方。

声音传到隔壁邻居家,被默契忽视。

四颗钉子全部钉入棺材,声音也停了下来。

郑二叔的棺材头朝外摆好,准备明天的入葬。

在此之前,还要商量好流程。

抬棺的人选都已经找到,出丧时孝子要在前带路,同宗族的人坠在后面。同时前山村这边还有个习俗,就是与死者关系越近的人越压后。

另外两个叔叔就说郑卫华被二叔收养过,到时候走到最后。

这个决定其他人都没疑问,偏偏郑大强不同意:“我们家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他还有脸走最后?”

话说完,郑三叔脱下鞋扔了过去:“你放什么屁?”

“我说的有错?他找人抓了志强,他老婆娘家过来打我们!要不是他郑卫华,我家能闹成这样?”郑大强用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三叔又把另外一个鞋子扔了过去:“你怎么不说是志强坏了心眼?就你妈那德行还怪人家打她?要是换我,我就不止打这么一顿!”

郑大强脸色涨红,目眦欲裂。

边上的叔叔还在嘲讽:“你怎么不说自己当哥哥的管好志强?不让他走歪路呢?怎么不怪自己没用,打不过陈家人,不能护着父母?”

郑三叔呸了一声:“就知道怨天怨地,还是怨怨你自己吧!我要是养了你这么个窝囊儿子,我都没脸见人!”

郑大强被说得没脸,气越憋越上头,挥着拳头就要上来,被周围几个兄弟连忙拉住。

“行啊,你管不了自己弟弟儿女,劝不了爹妈,现在跑我这耍威风了是吧?”

郑三叔指着旁边的几个:“你们把他放开,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打我。”

“三伯你消消气,大哥这也是伤心呢。”郑卫华的六堂弟拉住郑三叔,对郑卫华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劝劝。

郑卫华不会劝人,所以他直接把郑大强放倒了,让他安静安静。

郑大强倒在地上,不知道怎么站不起来,惊恐地瞪大眼。

边上其他人也有点慌:“这是怎么了?”

“没事,过会就好。”郑卫华让堂弟放开三叔,叫他继续安排。

郑三叔看了看郑大强,心情有些复杂。

郑卫华手上留了力,郑大强躺了十分钟腿脚就有了力气。

他本就懦弱,之前全凭多年的愤怒加持,郑卫华给他的那一下就像是从头浇下来的冰水,瞬间把所有的怒火以及勇气都浇灭了。

没了郑大强的反对,郑三叔很快便把事情安排到位。

下葬之前还要摆桌酒,宾客的名单在此之前就已经确定,郑三叔只要定好出发的时间、路线,每个人的方位,以及什么时候落棺。

“行了,就这样。”郑三叔吩咐完,看向郑卫华:“今天晚上你跟大强守下夜吧。”

见郑卫华对丧葬习俗并没有表现出排斥,郑三叔就直接安排了。

郑卫华点头说好。

守夜是个枯燥且有些恐怖的活,胆小的人甚至能被吓出病来。

郑卫华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去睡了一会,预备晚上去给二叔下葬。

他才躺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郑卫华惊醒,见陈芸进来,问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二婶回来了。”陈芸皱了皱眉说:“带着警察,说二叔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