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腰(重生) 第91节(1/1)

烛台上暖黄的烛光去轻轻摇晃着,火光摇曳,将跟前贺瑶清的面庞映得粉嫩又莹白,眸子盈盈若星河一般。

李云辞漠然不语地瞧着她落在墙角的影子,烛光之下纤腰袅袅,连那脖颈之下横陈的锁骨都尤为纤细。

正这时,贺瑶清抬眸望了过来,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似真亦假,“天这样晚了,不去沐浴么?”

骤然闻言,李云辞心下蓦得一跳,面上愕然不已,随即便撞进贺瑶清那晶莹的眸子中,心跳骤快,倒似是下一刻便要从喉间蹦出一般,慌乱到手足无措,站起身连改迈哪一只脚都不知晓。

直将贺瑶清逗得抿唇轻笑,待见着李云辞起身,遂道,“差人替我送些热水来罢。”

虽说驿站里头有贵人专用的浴房,可贺瑶清到底是女子,房间又在二楼,如此往复多有不便,便干脆在屋中置一屏风,在屋内沐浴。

李云辞闻言,话中相邀之意好似是呼之欲出,心神是荡漾不已,哪里还再耽搁,随即迈步出去,不多时便有热水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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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李云辞下了楼,径直便往后院的浴房去了,待一脚刚踏入浴桶中,身上都好不曾沾到水,便抬腿出了浴桶,已然是要起了!

只才刚撩了衣衫准备换了,却又想着,这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倒似是他眼下是多猴急之人一般,现下上去她定然如他一般才刚入浴……

想罢,复又入了浴桶内,阖了眼,竖着耳朵听着墙角更漏的声音,手指下意识地瞧着浴桶边,发出“嗒嗒”的声音。

又过了半刻,浴房内四角跪着的仕女青铜烛台不过才燃了两分,李云辞便委实坐不住了,遂起了身胡乱擦拭一番,换了衣衫,只在穿外衣时,便瞧着先头备在浴房的外衫颜色好似太深沉了。

只他的行李皆在房内,眼下回房去拿是绝无可能,遂唤了许琮。

许琮立身站在门外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马车上头可还有我旁的衣衫么?”

“这两日穿得到的皆拿下来了,马车上头想来只剩些不常穿的了。”

既不常穿的便是稍厚些的衣衫了。

许琮说罢,便垂首等着吩咐,浴间是一阵默然。

半晌,才听到一句,挑几件来。

许琮得了令,正要去吩咐,便听得浴间又传来声音,“罢了,都抬下来罢。”

闻言,许琮心下不明,却也只得吩咐人将马车上头的几口箱子搬了下来。

因着李云辞向来不喜旁人伺候沐浴,故而许琮将几口箱子搬入浴房后,便退出门外。

半晌,才见浴房的门“吱呀”一声从内推开,继而便见身着月色襕袍的李云辞从内迈步走了出来。

夜风飒飒,直将襕袍的衣摆拂得微微作响,映着月影婆娑,更称得李云辞身形伟岸,身姿挺拔。

原李云辞极少穿这样浅色的衣衫,骤然一见,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李云辞望了望定了神的许琮,这才负手往堂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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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行至二楼屋外,因着紧张,下意识深唿了一口气,待心神略定,才佯装平静地推门。

内里只燃着一盏烛火,火光摇曳昏黄,李云辞入内一瞧,却见贺瑶清竟已然歇在了床榻之上,眼下正斜靠在床榻之上翻着书。想来是因着方才沐浴,故而一头青丝不曾绾起,只散落在身侧,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肩上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衫,连花纹都瞧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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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贺瑶清见着李云辞入内,一时愕然,只敛着眉头望了他一眼,不明就里。

“穿得这样厚实作甚?外头很冷么?”

闻言,李云辞愣了半晌才顺着贺瑶清的话头期期艾艾得嗯了两声,张口胡说絮絮道,“好似变天了,才刚沐浴完只觉有些冷。”

只想将他的“兴师动众”遮掩过去。

可话说出口,李云辞心下一时懊恼,俨然此地无银一般。

遂抬了眉眼去瞧那床榻上头之人,索性她又低头瞧着手中的书,倒不曾留心方才他究竟说了什么。

李云辞心下一松,只贺瑶清不吱声,他亦不敢随意上床榻,只去案头挑了一本书翻阅着。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外头夜色渐浓,李云辞终于听见贺瑶清缓缓阖上书册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轻而软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睡么?”

闻言,李云辞眉眼一跳,只道夜深了,自然是要睡了,遂装模作样亦阖了方才分明看了许久但却连书名都不知晓的书册。

贺瑶清抿唇浅笑,“那将烛火熄了罢。”

李云辞至桌旁,熄了烛火,往榻上去。

贺瑶清今日不曾像先头几日那般撇了李云辞先睡,只盈盈浅笑得抱着被衾靠在枕上,俨然似在等着他一般。

屋外夜风拂过,将投在窗户上头稀疏的树影摇得微微作响,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屋内静得只余交织缠绕轻轻浅浅的唿吸之声。

蓦得,墙角的更漏“滴答”一声,便见贺瑶清缓缓抬手置于内衫的系扣之上,轻轻拉开系绳,青丝瀑泄,脖颈雪白,半弧挺翘。

正当李云辞心头浑浑噩噩激荡不已之时,贺瑶清菱唇轻启,“可瞧清楚了?”

瞧着那露出半截的湘妃色兜衣上头正绣着一朵饱含晨露鲜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牡丹,李云辞微微颔首,口中呢喃,“阿瑶……”

不想话都还不及说完,便见她将才刚落开的衣衫复敛好又重新将系绳系好,将小荷半露的春光又皆掩了起来。

李云辞面上正是愕然不止,又听着贺瑶清侬侬软语道。

“王爷孝悌,妾身断不敢忘王爷眼下正是热孝。”

“一年热孝早已过了的……”

“妾身只记得在雍州城外,王爷字字铿锵,只道要守三年孝期,妾身那时便觉王爷乃世间少有的嵚崎磊落大丈夫,想来眼下王爷定然不会做自食其言之人。”

言讫,贺瑶清也不瞧李云辞面上之神色如何精彩,兀自敛了心下的笑意,拉了被衾一角,信信然钻入被衾之中,徒留李云辞一人犹如被头闷头打了一记般坐在床榻之上不发一言。

李云辞怔了半晌,才见被衾之下初初不过是轻轻颤动着,渐渐地那被衾被抖动着浮起落下不止,至最后,被衾之下那纤袅的身影再也绷不住一般,吃吃得笑出声,直接被衾抖动着浮起落下不止……

可偏偏他拿笑得花枝乱颤的贺瑶清半点法子也无。

不多会儿,歇了笑意的贺瑶清气息微沉,俨然是睡过去了,饶是如此,唇边仍旧挂着隐隐的笑意。

只这一晚,李云辞再不曾睡着过,不过是一趟一趟往楼下的浴房跑……

第90章

“阿辞,方才我心下颇是……

自从那晚后, 后头不管再在何处落脚,莫说驿站有没有多余的空房,便是没有, 那阿二便是睡大堂之人,横竖李云辞再不曾与贺瑶清睡过一张床榻。

原见过千山,若日日在一处, 皆是动如火掠之态,焉能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只贺瑶清经了那一遭, 好似在这上头开了窍, 总爱逗弄于他, 每每他不与她睡一个屋子, 她便时不时地去他屋子里头晃悠, 引得他又是一通胡闹,那档子事儿却是一概做不得, 直惹得李云辞捶胸顿足之际便姗姗离去,翻来覆去, 乐此不疲。

初初李云辞倒真是被贺瑶清拿捏住了七寸,当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每每箭在弦上之时, 便听得身下之人蹙着眉头佯装惋惜一般戚戚然说着热孝之事,几回下来, 李云辞深谙贺瑶清那故意逗弄之意,至后头, 便也想明白了,虽说近不得身,可将人笼在怀里,将一团子绵软置于掌心轻拢慢捻却是半点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横竖是饮鸩止渴, 直将贺瑶清挑弄得哀哀讨饶亦不肯轻歇。

至此,贺瑶清便成了那先败下阵来之人,老实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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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金陵城的路李云辞一行人走得极慢,一路与贺瑶清游山玩水一般,可再远的路终有到的一天。

这日深秋,树影萧疏,云迷雾锁。

厚重的深云犹如浊浪排空之态将高悬的日头掩了大半,直将人压得好似喘不过气一般,只稀疏的几缕日光洒着昏黄的光线落在金陵城郊外官道之上的一辆马车上头。

马车内里的女子抬了皓腕,纤纤玉指轻勾,将车帘掀起一瞧,露出一双盈盈若秋水的眼眸向马车前头轻眺着,女子肤如凝脂,面似满月,正是贺瑶清。

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端的金陵城城楼愈来愈近,乌云积攒环绕,萦萦不绝,叫贺瑶清心下兀生了好一阵压抑之感,遂看向正策马与马车并行的李云辞,只见李云辞唇瓣略勾朝她望了过来,不过是一个浅浅的笑意,便将积在贺瑶清胸口的愁肠百结扫开了好些。

贺瑶清仰面朝李云辞粲然一笑,轻声道,“反正,我二人在一处。”

闻言,李云辞微微颔首。

又行了一阵,李云辞蓦得挥停了队伍,唤许琮上前,吩咐他带着一队人马留在此地,阿二一道入金陵城。

许琮闻言,当即不肯允,“王爷,让属下与您一道入城罢!”

李云辞摆了摆手,只道莫多言。

至此,李云辞带着剩下的小队人马,缓缓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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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见着了金陵城楼巍峨之全貌。

城门外已有一行人在候着。

李云辞随即翻身下马,那行人便迎了过来,待近了才发现,竟是蔺璟一行。

那头蔺璟朝着李云辞信步而来,引着身后一行大臣们毕恭毕敬行作揖顿首大礼。

“先头得了殿下的手书,想来今日便要至,圣上便差蔺某出城在此恭候。”

李云辞抬手虚扶,“有劳众位大人。”

蔺璟身后的一行人便上前,对着李云辞夸赞不已,不过是一些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之言。

那厢蔺璟目光越过李云辞望向他身后马车,复又向前一步,朝马车行一礼,“想来座上是王妃,蔺某见过王妃。”

贺瑶清在马车内听着外头一行人的夸赞之言,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的幕帘外头传入内,她自然认得蔺璟的声音,心头陡然一紧,随即升起好一阵腻烦,连幕帘都不曾掀,见都不曾见那人一面,只在车内虚福了身,“蔺大人有礼了。”

至此,众人寒暄过后,便上马入城,只听得“嗡昂”的声音,金陵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倒似是个吃人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待众人入内,便又缓缓地阖上,将城外的秋水盈盈木落翩翩皆掩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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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仍旧坐在马车上头,马车行于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之上,街道两旁站了好些瞧热闹的民众,街上微风簌簌,将两侧的车帘时不时卷扬而起,待围拥的百姓见着马车内坐着的女子的容貌,渐渐才知原是雍州梁王殿下之妻,今日梁王殿下回金述职,二人伉俪情深,故而王妃一道跟来的。

至此,惊羡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那头蔺璟原是策马在李云辞的身侧后,街道两旁百姓的絮絮赞叹之声他如何听不到,面上却是半点瞧不出异样,只轻拉着马缰的指节微微发白。

待至宫门口,众人下马,李云辞与众位大臣径直去了前朝,贺瑶清便被一行皇后宫里的嬷嬷女使带去了皇后宫中。

只贺瑶清望着跟前的嬷嬷与女使,只觉面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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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跟着宫人嬷嬷云履纤纤得挪着步子,虽是深秋,可御花园仍旧是万紫千红,便是有秋风掠过,也是落英缤纷的美景。

贺瑶清上了石阶,踏着玉石铺就的深深回廊,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侧眸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