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5)(1/1)

丧葬之物?萧婉吟疑道。

《周礼地官舍人》中有载,关于饭,君用梁,大夫用稷,士用稻,关于含,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高延福旋即挥手,几个内臣上前,王瑾晨今以被贬为庶人,便只得以谷物含之,愿这越州天台山的灵食可超度亡魂。

谢主隆恩。萧婉吟极为违心的回道。

萧娘子可想好了要将他的灵柩葬于何处?高延福问道。

越州吧,那是她的祖地。萧婉吟回道。

高延福点了点头,这宅子,圣人说了不会收回,像旁侧的雍王府一样,永远作为已故之人的宅院。

妾代夫君叩谢圣恩。

是夜

太初宫的宫城一角,不知怎的,监门得了旨意在半夜开启宫门,门外的人撑着几把油纸伞正在谈话。

这些赏赐够你几世无忧,往后再也不得踏足神都,若为圣人知晓你不守信,难保你能活过明日。高延福狠盯着头发微卷泛黄的胡人叮嘱道。

明白的,我是个商人,自然以诚信为重,请大周皇帝陛下放心。黄毛将手置于胸前示诚道。

高延福便挥手让其离开,没过多久不常开的宫门再次紧闭。

高延福回到内朝天子的寝区,换了一双赶紧的靴子后走入殿内。

如何了?屏风内传出稍柔和却又不失威仪的声音。

隔着屏风,皇帝就侧躺于龙榻上,高延福叉手回道:尊圣人旨意,二人都喝下了御赐的酒,宫内之人已无气息,太医诊断为气绝身亡,小人派遣信赖之人将其送回祖宅,胡人应在出关之日脉绝。

下去吧。

喏。

三日后

萧婉吟将从萧家带来的仆从全部遣回萧家,就连贴身的婢女都给了银钱与身契。

姑娘这是要赶我走么?婢女似乎有些不愿。

萧婉吟无奈的摇头,此去越州除了送灵还有他事,如今世人如何传我,想必你也知道,母族避之不及,除了此处能容我,还有何处呢。

婢女旋即跪下,磕头道:姑娘之恩,奴不会忘的。

停了一夜的哀乐再次响起。

一大早,灵柩从修文坊被人抬出,队伍一路向东,街道两侧时而传来百姓的指指点点,张着嘴不知在议论什么。

棺椁已被钉死,因有尸体,抬棺之人便显得比抬空棺时吃力。

女子穿着丧服,脸上还蒙着一层面纱,正随在哭的伤心欲绝的女主人身侧搀扶。

人为了什么而活?女主人问道。

搀扶的女子似乎说不出话,便没有回答女主人。

为了颜面而活的人终将失去自我,人前虽有无上荣光,可人后却遭人不耻,终其一生,除了累与虚伪便再无其他。女主人自答道,我不愿如此,因为我亲身体验的快乐与否,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可,豁达,也是一种新生,所以我只为已与所爱而活,除此之外的旁人皆与我无关。

(正剧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剧完,还有番外的,文里的最大谜团,可以靠蛛丝马迹以及小王所走的历程猜侧。

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下一本将要开启的新文《女世子》类似与女庶王的权谋正剧,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54章 双鹤

太初宫

内侍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到皇帝的榻前,只见皇帝拿着一只小孩子戴的金锁,内侍望之旋即伤感了起来,陛下可是怀念先太子殿下了?

吾儿命苦,英年早逝,可怜朕白发人。皇帝长叹道。

先太子殿下仁孝,慈惠爱亲,定然不希望母皇因己而悲伤伤了御体。内侍叉手道。

皇帝转过头正对着内侍,如何了?

灵柩已出神都,不日应将抵达越州,一切妥当。内侍奏道。

皇帝将金锁收起,负手走到大殿东侧的窗口,旧时东宫离此不远,再次长叹,延福。

小人在。内侍紧跟上前。

吾垂垂老矣,竟也能凭借感觉推断一二。皇帝目视殿东侧。

内侍叉手道:陛下是一代圣主,血脉岂能不识。

她的养父皇帝黯然下眼色,若她知晓,恐要怪我。

庶民不在御前,难保口舌严谨,且他养育天家血脉,这已是莫大尊容,陛下又破例追赠,还有什么可怨的呢。内侍的话无非是想让皇帝释然。

去将天官尚书唤来见我。皇帝突然道。

喏。

证圣元年四月,自皇帝独召史官入内,更改历代君王不问史旧制,薛怀义一事风波暂停,朝中上下再无人提及与其相关之事。

四月夏,天枢建成,立于神都紫微城端门之前,以铁山为座,高达百尺,径宽十二尺,共八面,以铜为蟠龙麒麟绕于柱上,皇帝亲书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天枢的建立标志着武周王朝的国际地位达到顶峰,见证了武周帝国屹立于世界之巅,真正实现了万邦来朝的繁华盛世。

几年后

天台山

年春

一个刚入道的小道士下山归来踏入道观的院子里,瞧了瞧桃花树下只坐着一个坤道,静尘师兄,怎不见静真师兄,她今日怎舍得让你独自一人留在树下摘抄经文?

坤道抬起头,眉目清秀,如画一般印入小道士的眼中,顿下手中笔旋即又放下沾了些许墨汁,一边回道:她有事下山去了。

到真是奇怪,自我入山门,二位师兄形影不离从未见你们分开过。小道士抓了抓后脑勺。

这有何奇怪,我与她同住,山门总共才多大,不在一起怕才是真的奇。坤道解释道。

越州山阴县有户人家,主君故逝三载逢大祥,要请道士做法,刚去问了师父,师父说师兄与那户人家有缘,可去渡化。小道士提醒道。

山阴县?坤道听后大惊,连忙问道:哪户人家?

姓王,好像是琅琊王氏的后人。小道士回道。

山阴县姓王的人家并不在少数,可否具体哪一家?坤道追问道。

主事的是当家主母,好像也出身大族,我忘了其姓名,但他们家曾有个庶子考取了进士,本在朝廷任要职,后来卷入一起重案连同祸首一起被诛杀了。小道士回道,哦对了,主母姓崔,应是清河崔氏出身。

坤道手中摘抄的笔忽然滑落,但并未得到她的在意,反而起身问道:何日做法?

明日。小道士见她眼里充满了急切,师兄与他们家可是有什么渊源?还是说要亲自去?师父只是这般说师兄可去,但去与不去还是由师兄自己决定的。

你去主持做法,我跟随于你。坤道回道。

黄昏,下山的道士皆返回山中,夕阳落至山背,气温骤降。

这院里的桃花马上就要开了,届时我摘些酿酒。静真见静尘师弟不语,脸色也与平常有异,怎么了?

山阴县有人逝去,大祥需人做法招魂,师父让我过去。静尘回道。

山阴县离此遥远,你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些年居于山中就未曾出去过,师父怎让你去?静真有些质疑,况且山阴县你的旧识如此之多,我怕

做法招魂的静尘语塞,是王氏偏房。

静真愣住,回道:当年送灵柩归家,主母言语颇为冷漠,后事也是只匆匆下了葬,至于主君我未曾见到。

真明师弟说他是气绝,但不知因何事,家主人未曾透露。静尘道。

你要去吗?静真问道。

去看看。静尘回道。

静真旋即随她身侧坐下,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心道: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主人大祥,娘子与姑娘岂能不回,届时你若被他们看到

静尘扭头对着香案上的铜镜,我如今的样貌与从前大不相同,我是以子之身,她们又如何能够想到我,且我多年前早已死去,如今尸身还埋在山阴县的荒地中。

你阿娘呢?静真问道,我不知道皇帝因何就此放了你,你不是也不知情吗,自由得来不易,我不想你再有任何的风险,哪怕是一丁点。

感受到掌心的有力与温暖,静尘将其拉入怀中,轻轻安抚,大人与嫡母随凉薄,但在遇到你之前,阿娘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之人,若她知晓,定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我,也许一些事,阿娘会知道,因为我总觉得她有许多事都瞒着我,包括对于大人。

你都说他凉薄了,回去看,岂不更让你自己难过?静真担忧道,天下的病唯有心病难医。

那你呢?静尘问道。

我又不是医仙,也不是那些术师,没有起死回生的通天本领。静真有些赌气道。

好了,七娘,静尘凑在她的颈间轻笑,我只去看一眼,就一眼。

静真从她的怀抱中轻轻分开,双目对视,我同你一起去吧,不过你们王家人并不欢迎我。

她们信白云山的道士,尤其是主母,她虽然薄情,却也会为了自己的儿女争取,倒不至于像帝王家那般虎毒食子。静尘道。

她们信道士,我只信你。

第155章 身世

越州山阴县

时逢家中男主人故逝三载,遂请和尚诵经超度,道士做法招魂,其中三请天台山白云子门人。

自儿女各自成家,王宅变得日益冷清,只剩一房女眷还留于家中苦守,当家的主母一改往日刻薄,历经生死变故也将性子收敛了许多。

王宅忙碌,主持大局的主母脱不开身,招待迎接道士变成了家主人的第三女,女婿素来疼爱妻子,遂也帮忙照料一应事宜,诸位真人这边请。女子客气的将人迎进门,起初并未在意夹在众多乾道坤道中间的年轻道士。

我父故去三载,今年才行大祥乃是去年风气不好,只做了吾弟的大祥,今日请诸位真人千里迢迢到访家中也是辛苦。带入门的女子道。

娘子不必言辛苦,修行之人本就砺苦,况且此等事是道家应做之事。领头穿法衣的道士回道。

直到安排众人坐下,三姑娘才注意到旁侧的坤道,眼中透出一丝明亮,这位真人?

贫道法号静尘。静尘不慌不忙的回道,虽极力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然心中的五味杂陈却是依旧。

静尘不知真人年岁,三姑娘问道眼前的坤道,与妾身故去的弟弟有些相像。

天下人之众,面孔之多,非亲非故也能有相像之人,静尘回道。

三姑娘对坤道并未起疑,说来也是,妾身之所以会说像,便是因我家四郎的容貌似女子般清秀,只是性子颇为倔强。说到此,失去弟弟的三姑娘有些伤感了起来。

施主不必如此伤心,命数造化,令弟免受人间苦难而去,又有如此挂念的亲族,黄泉之下必也欣慰。

有些事,真人并不知晓,妾身只愿他来世投一个好人家,莫再来我们这种人家了。三姑娘的话带着些许哭腔。

贫道几年前下山来过山阴县,王家盛情招待,记得那时令尊身体硬朗,怎?其中一名年长的乾道问向三姑娘。

阿娘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妾身从未觉得是家丑,吾弟才不过弱冠之年便考取进士,而后一路升迁官至将作监、银青光禄大夫,只因卷入一场大周人尽皆知的纵火案,阿耶得知后从越州匆匆赶往神都替子鸣冤,可就在弟弟殒命牢中不久后京中将阿耶的尸身送回越州山阴,说是因遭受不了丧子之痛而气绝身亡,抬棺的是京中的禁军,王家势小哪里敢疑心与盘问,只得草草做了丧事。三姑娘回道。

这样一番话将旁侧静坐的静尘惊住,呆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师兄。直到有人推搡,静尘这才缓过神来。

三姑娘擦拭着泪眼,赔罪道:家门不幸,让诸位真人见笑了。

偏房

静尘轻车熟路的寻到妾室的偏房,里面居住着家中原男主人的妾室。

平日里极少有人的院中突然闯进步伐声,杨氏以为是有人误入,谁?

静尘抬头盯着已经满头白发,身穿丧服的老妇人时便再也忍不住泪水。

杨氏被眼前这个坤道惊吓住,旋即仔细打量后露出一脸不信,可是心底又好像明白什么似的,忍着泪水含笑道,真人请随我进来吧。

静尘随妇人进屋,待门关上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阿娘。

人没事就好。杨氏道。

对于生母的见怪不怪,静尘楞道:阿耶他?

杨氏缓缓坐下,眼里早已没了慈爱,他战战兢兢活了一辈子,对你言语虽冷却也不曾亏待与差你任何,我知你曾经有怨气,可他不让你进京为官,你以为是为了王家的存亡与他自己的颜面吗。

孩儿想不通,这是为何?王瑾晨跪在地上颤哭道。

四郎,杨氏唤道,你为何不想想,你的仕途为何会如此之顺,难道仅凭聪明才智便可一跃龙门,大周不缺有识之士,可唯独你,是众人之中的例外,皇帝经过夺权,阴谋,算计,才最终坐到那个位子上,她岂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岂会轻易放权,你阿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不听劝阻之人送了性命,这是他最愚蠢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