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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

廖星辰起身去找温度计,地上凉,你先去床上躺着。

一回生二回熟,朝扬乖乖的爬上廖星辰的床,刚才坐着不动没感觉,现在终于觉得浑身无力四肢犯软,他往身上盖了两床毯子,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红彤彤的脑袋。

很快廖星辰就把耳温计拿来了,三十八度五,属于高烧。他盯着朝扬干燥的嘴唇,柔声问:要去医院吗?

朝扬困意上来了,他摇头说:不想去。

廖星辰没继续强求,左右医院就在隔壁,有什么大问题几分钟就能把人随时给背过去。

他去客厅找出退烧药,找准计量给朝扬服下。

半小时后药效起效了,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朝扬睡得难受,掀开被子费力翻了个身,背颈也是湿漉漉的。

廖星辰怕他再次着凉,又拿来热毛巾,替他把身上被汗浸湿的t恤和短裤给脱了,抹干后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朝扬睡迷糊了,以为是杨欣兰在照顾自己,以前他发烧死活不肯去医院的时候,杨女士就是这样整宿不睡,不厌其烦的替他擦身子换衣服。

长大之后生病的次数变少了,杨欣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照顾过他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要离开,朝扬从被窝里伸出手勾住对方的衣角:冷。

他瓮声撒娇:抱着我睡。

朝扬的身形瘦小,大两号的睡衣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手肘一抬就春.光乍.泄,锁骨和半边肩膀都露在被子外,廖星辰审视了几秒,拉开被角躺了进去。

第20章 竹马

气象局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信号,提醒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尤其是临江一带的居民,要随时留意江水的警戒线。

困意伴随着雨声渐浓,廖星辰却迟迟无法入睡。他一手把熟睡的朝扬环在怀里,另一只手在玩手机里的单机小游戏。

滴滴。

【答案错误】的提示又弹了出来。

不过一个中级难度的数独,已经来来回回填错了十几次,廖星辰掐了掐鼻梁退掉游戏,伸手去探朝扬的额头。

烧没完全退,还有点烫。看来下午是没法去学校了。

他的手掌温凉,朝扬顶着滚烫的脑袋往前蹭了一厘米,像上次那样双手拢住廖星辰,迷糊梦呓道:不能给你。

廖星辰屏住呼吸感受着他怀抱带来的炽热,低下头问:你说什么?

朝扬答非所问:这是我的。

廖星辰怔了几秒,觉得这句话莫名有些耳熟,好像很久之前,朝扬也曾和他说过类似的。

朝扬十岁才被父母接到滨江大院,在那之前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朝扬搬来的那天廖星辰记忆深刻,因为正好是中秋节。

晚饭过后,陈桦带着他上楼去送中秋礼物,开门的是一位被晒得黑不溜秋的矮个子男生,完全不认生,打招呼的嗓子洪亮:阿姨好!哥哥好!中秋快乐!

廖星辰被他这三声吼得当下就想回家。

杨欣兰招呼他们进屋,介绍道:陈主任,这就是我儿子,朝扬。

应陈桦的要求,廖星辰一身衬衫西装短裤,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钢琴比赛,他正正经经的坐在沙发上,尽心尽责地扮演院长家的乖乖仔。

大人们在一旁吃月饼唠嗑,黑皮矮个子有多动症坐不住,在沙发上跳上跳下,拿了一堆奥特曼的卡片过来想和廖星辰一起玩耍。

廖星辰看他像智障儿童:我已经不玩这个了。

小朝扬啊了一声,问:那哥哥你玩什么啊?

两人的生日其实相差不到半年,但因为廖星辰比朝扬高一个头,朝扬便下意识的喊他作哥哥。

廖星辰语气高傲:十六阶的魔方!

朝扬歪了一下脑袋,疑惑:那是什么?

廖星辰:

楼下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朝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扔下廖星辰跑去阳台:哇,妈妈快看,下面好多灯笼!

陈桦看了眼挂钟,说:应该是游园活动开始了,星星,你带扬扬下楼去玩一下。

廖星辰不太想,通过刚才的观察,他认定这个叫朝扬的小屁孩,是个问题儿童,他和他没法正常沟通。

他脸上绷着假笑站起身,对那位问题儿童伸出手:走吧。

游园会规模不大,存粹是为了增加一下节日气氛,所以设置的节目只有七八个。

小孩比大人多。

朝扬刚从乡下上来,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人再多都要挤进去凑个热闹,廖星辰身负使命,又不能直接把人给扔下。

被迫把所有娱乐项目差不多都逛了一遍,就在耐心即将被耗尽的时候,朝扬停在了一处草坪前。

草坪上整齐码放着一排旧轮胎,轮胎的尽头有一面小旗帜,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跨越障碍物把旗帜拿回起点,便可以得到玩具一只。

朝扬盯着那奖品两眼放光,他摩拳擦掌的推了推廖星辰,说:诶,60秒来回就可以拿礼物了,这不是白送么?

我刚刚看了眼礼品区,有迪迦和银河奥特曼,正好你拿一只我拿一只,怎么样?

到时候我们交换着玩。

廖星辰用如猫眼般狭长的眼尾瞥了一眼朝扬,没有回应。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啊,等会你先出发,我排你后面。朝扬二话不说,拉着廖星辰就站到了队伍的后方。

十分钟后,终于轮到廖星辰站在了出发线面前。

主持人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星星?你怎么来了?

廖星辰别扭道:路过。

说完就想退出队伍,结果朝扬在后面把他往前用力一推:哥哥冲啊!目标奥特曼!

主持人吹响了哨子,廖星辰只得认命出发,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走到第一个轮胎前,慢慢悠悠的跨了进去,又毫不慌乱的跨了出来。

第二个

第三个

每一个轮胎,他都跨得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朝扬看得目瞪口呆,连加油都忘了喊。他一脸震惊,甚至觉得乡下奶奶家隔壁三岁的小妹妹可能都跑得比这位哥哥快。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

当廖星辰拔掉地上的小旗帜,再慢悠悠蹭回起点的时候,朝扬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主持人也看乐了,旁边按下秒表,宣判死刑般报了个数字:二分零八秒,没有奖品。下一位。

这人是王八吧?

朝扬瞪了一眼廖星辰,黑着脸出发了。

一分钟后

朝扬捧着那只自己用30秒赢回来迪迦奥特曼,撅着嘴巴一脸怨念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哥哥了,我要叫你林黛玉太差劲了!

我们班最弱的班长跑起来都没你这么慢!

被见面不过两小时的小屁孩骂是什么概念?

廖星辰直接气笑了,等对方叽叽喳喳骂完,他才淡淡开口:不然我去把另外一只买回来给你?

朝扬的黑脸蛋儿被气红:不是,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重点在哪??

廖星辰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根本没那种世俗的欲望。他也不太理解朝扬这种为了一个玩具拼命的行为:不就是只奥特曼么?

他看了眼礼品台上的,又看了眼朝扬怀里拿着的,小小的脑袋装满大大的疑惑:这俩不是一样的么?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贪心?

你才贪心!

朝扬护着自己努力赢回来的迪迦,扭头就走,孩子气十足道:这是我的,不给你玩!

廖星辰以为他和楼上这位新邻居的友谊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对方像没和他闹过别扭一般,跑下来冲进他的房间。

哥哥,我妈妈说西苑那边种有桃子树,我们一起去摘吧!

廖星辰都没来得及把人赶出去,就被拉出了门。

楼下已经聚集了几名孩子,有年纪小的也有年纪大的,见到朝扬出现都热情的打招呼:扬扬!

大部队浩浩荡荡往西苑去。

廖星辰双手插着裤袋,走在徐磊的旁边,目光落在队伍前方跳来蹦去的问题儿童身上。

你和朝扬之前就认识?

徐磊:不啊,早上在乒乓球台那边玩弹珠子的时候才认识的。

廖星辰:

大院里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且内敛,轻易不外露情绪。徐磊也觉得朝扬很神奇:他一上午就把院子里的人认完了。

到了西苑,朝扬三两下就爬上了桃子树,他一条腿曲折,另一条腿自然垂下,把新鲜粉嫩的桃子一个一个往衣兜里装。

廖星辰看他像猴儿一样爬上爬下,不一会儿地上所有的孩子都拿到了桃子。

朝扬给他的楼下邻居留了个最大最红的,咧着嘴笑:哥哥,这个给你。

廖星辰很想接,但奈何他对桃子严重过敏,一碰就全身起疹子。只得退后大半步,手捂着口鼻,用了最拙劣的借口:脏。

朝扬的脸僵了一瞬,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开了。

自那之后,朝扬便再也不主动找廖星辰玩了,廖星辰好几次在楼梯口和他偶遇,都被他冷脸避开。

廖星辰被冷脸怼了一个学期,终于等到朝扬的生日,他以全科满分的条件,红着脸让廖志航买了全套的奥特曼手办,送上楼。

结果对方只是淡淡说了声谢谢:我已经不爱玩这个了。

廖星辰当时不知道,那段时间朝家的老人连续去世,朝扬对谁都是这副态度。他只觉得自己唯一一次主动被敷衍对待,自尊心受挫,便再也不上前讨好了。

之后,朝扬和院子里的小孩儿玩,和下象棋的老头子玩,和跳广场舞的奶奶玩,和徐磊玩和西苑的流浪猫玩

就是不和楼下的廖星辰玩。

偏偏两家大人都选择性眼瞎,看不出这俩人关系不佳,每个月都要搞家庭聚餐,让没头脑和不高兴挨坐在一起,整天逼问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赶紧给我和好!

再到后来初中,两人心智稍微成熟了一点,懂得在大人面前装和睦相处了,聚餐的日子才算好过一点。

廖星辰低眸望着怀里的人,昔日黝黑的问题儿童已经出落成了白净的少年,却没有当初那样爱笑爱闹了。

在朝扬的眼里,廖星辰是一颗无法触及的遥远星辰,殊不知在廖星辰的眼里,他也是一抹抓不住的耀眼朝阳。

他们彼此都曾尝试过走向对方,无奈都被这样那样的原因阻拦了脚步。

廖星辰躺下身,和朝扬面对面。

他的思绪从初见一直滚到现在,无数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那些和朝扬一起度过的点滴,或冷眼相对或表面和睦。

朝扬坐在他车后座上,头抵着他的背偷偷打盹,和他一起用一张茶几学习,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一次又一次的因为朝扬打破自己所有的原则和坚持,这说明了什么?

廖星辰不禁在想象,如果十岁那年,他放下脸面,努力替朝扬赢回了那个奥特曼,又或者,他顶着过敏的风险从朝扬手里接过那个特意留给他的大桃子。

又又又或者。

在朝扬遇到苏秦之前,他能够主动往前靠一大步。

怀里的人,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第21章 独一无二

高烧反复加上药物作用,一直到下午五点,朝扬才辗转醒来。

他扭动着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就落入了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里。

廖星辰侧身枕着手,柔软的头发垂在额边,底下是轮廓分明的眉宇,瞳仁里润着温柔的眸光。

两人间的距离比上次远,但彼此的手还是搭在对方的腰上,双方的掌心都滚烫得要命。

朝扬悻悻的把手收回,小脸缩进被窝,闷声问: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廖星辰的眼里看到了其他的情绪。

廖星辰依旧盯着他,声音慵懒带着低沉的沙哑:在等你踢我下床。

朝扬想起上次的乌龙,支吾道:这次不踢了。

他睡着期间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高三前夜,于小洛打电话跟他坦白。

但诡异的是,梦里面的坦白对象竟然被替换成了廖星辰,于小洛在电话里趾高气昂对他说:我已经和廖星辰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放弃喜欢他。

当年,得知于小洛要和他抢苏秦的时候,朝扬是一声不吭就把人让了出去,左右苏秦不是他的,留也没资格留。

可在那个梦里,于小洛要和他抢廖星辰,朝扬却抵死不从了。

世上长得帅的人千万,但廖星辰只有一个。

纵使他们性格不合相处得不够融洽,关系甚至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儿时初见不过三天就结下了大梁子,过了十几年都消散不掉。

但那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廖星辰,弱不禁风也好,脾气古怪也好,朝扬都无法把他的这位楼下邻居让给任何人。

他不能给你,这人是我的。

回想起梦里面自己对于小洛说的这句话,朝扬的脸变得异常红,廖星辰以为这人又复烧了。

耳温枪离得太远,他干脆倾身上前,直接用脸颊贴上朝扬的额头。

这个动作亲昵得过分,朝扬僵着脖子不敢动,一度以为对方凑过来是要亲自己。

靠,是不是做梦做魔怔了?

肌肤相贴三秒后分开,廖星辰垂下眸,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内心的悸动。他用很轻的语气道:不烫啊,干嘛脸那么红?

朝扬心里发虚,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他推开廖星辰坐起身,没来由的生气:干嘛靠那么近!用手也能测温度吧。

廖星辰藏起砰砰乱撞的心,面色平淡道:用脸才准确,你医生世家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