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凝视深渊(1/1)

而巨人所跪的苏澜,却拉直了嘴唇,目光从原来的和善,渐渐变为了毫无感情的冷漠。

“哼——”

一声冷哼从他嗓子中传出,整个清和殿三楼,明明先前还是温度适中的春天,一下子变得如同寒彻刺骨的十冬腊月一般。

恒剑秋的心脏一下子便紧绷起来,如同被一直无形的手掌紧紧握住,一股寒流也从尾椎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僵硬,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由焦急的看向被苏澜以冷冽目光注视着的五皇子,心知五皇子此刻绝对承受了比自己还要强等压力,若是一直下去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拿世间的黎民百姓来压我,五皇子殿下,你这一手以天下压人,道德绑架真是玩的好啊,是不是我若是不帮助你成为皇帝,我就是后世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的罪人了?”

苏澜呵呵冷笑,眼中的寒意宛如实质。

五皇子原话“帮助我成为庆国的皇帝,帮助这庆国的黎民百姓,脱离这悲惨的命运!”

五皇子将自己与黎民百姓绑在一起,若是苏澜不帮助他,便是抛弃百姓的自私自利的恶毒小人!

虽然五皇子话中描绘的那个场景是很好,但是他这一手道德绑架,便让苏澜非常恶心讨厌!

或许在五皇子眼中,苏澜这种超凡于世,拥有着无边伟力的仙人们,漠视黎民百姓受朝廷压迫剥削,漠视他们的生死,同样和那些文武百官是一种人,发自内心的厌恶。

试问这样一个人,苏澜又怎么愿意冒着世界的禁忌,去帮助他呢?

要知道之所以凡间会演化成这样,也有仙门认为这样有利于他们轻松掌控凡间的因素在里面。

苏澜身为炼宝宗弟子,做出帮助五皇子改革这种触及修仙界利益的事情,绝对会惹上一身骚的!

冒着这样的代价,去帮助一个自以为是,记恨自己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五皇子跪服的身躯忽的抖了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颤颤巍巍,像是忍受着极大痛苦道:

“仙……仙长,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苏澜收起气势,眯起大大的眼睛,一张小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只是配合着之前一言不合就打破脸面的事情,现在留给五皇子恒剑秋等人的,便只危险无比,和不怒自威。

苏澜收起气势的下一刻,在场的几人皆是如同脱水的鱼儿被丢进水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副得救了的样子。

五皇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咳嗽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却也没有起身,继续跪在苏澜面前,半晌之后,才继续道:

“仙长,我之前并没有想要携百姓压仙长的意思,我只是情急之下,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已。”

苏澜眯着眼睛,让人看不穿到底在想什么,“继续说。”

“如果仙长继续向其他宫里的人探寻我的身世,便会知道,我的母亲只是父皇身边的一个宫女,一次巧合下,母亲被父皇强迫,怀上了我,然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最终我的母亲被他人害死,我也在宫外边当了八年的乞丐。”

“八年的时间里,我见识到了很多,赡养我的人家有一年闹了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朝廷又加收粮税,他们被逼无奈,冻死在了一个饥肠辘辘的夜里……”

半炷香后,五皇子将自己童年悲惨的遭遇,和由此为基础所诞生出的理想通通告诉了苏澜。

苏澜听完之后,心中思忖了良久,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清和殿。

正当五皇子失魂落魄的起身时,苏澜风轻云淡的声音传来:“你若是以后不被皇帝的权利腐蚀,我便为了黎民百姓,帮你一把!”

五皇子闻言一惊,旋即大喜过望,连忙往苏澜离去的方向磕头拜谢:“仙长肯助我,我自是不敢辜负仙长的信任!”

恒剑秋脸上也浮现惊喜之色,陪着五皇子跪下,大喊道:“谢仙长成全我等!”

“希望你铭记今日之言!”苏澜声音由进转远,最后以成空灵悠远的回响,回荡在清和殿之内。

器灵的记忆中有一个故事,大体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条恶龙,每年要求村庄献祭一个处女,每年这个村庄都会有一个少年英雄去与恶龙搏斗,但无人生还。又一个英雄出发时,有人悄悄尾随。龙穴铺满金银财宝,英雄用剑刺死恶龙,然后坐在尸身上,看着闪烁的珠宝,慢慢地长出鳞片、尾巴和触角,最终变成恶龙。”

权利和金钱,是一种能够腐蚀侵染人的恶魔,无数人为之疯狂,因此沦丧。

在没有得到它们之前,你可以唾弃它,鄙夷它,厌恶它,但当你得到它后,你就会享受它,爱惜它,拥护它,将一切胆敢动摇它的人毁灭!

器灵记忆中,也有过出身草莽的皇帝,如刘邦和李元章等人,他们也和五皇子一样,体会过农民的疾苦,也有要改变百姓困苦生活的想法,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揭竿而起,当上了皇帝,但是后来呢?他们成了皇帝,成为了自己厌恶阶级的掌握者、享受者、拥护者,于是一切都变了;

他们没有推行自己心中的那一套改善百姓生活的制度,或许有,但也是无足轻重的,他们最后都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个人。

五皇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苏澜并不清楚,但是,

凝视深渊,深渊必将回以凝视!

希望五皇子利用这皇帝权利大赦天下的同时,也不要被这权利渲染吧。

…………

储龙殿内。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围坐着三位衣着风格大不相同的几人,正是罗兰堂林曦照和青云派苏逸以及太子。

林曦照双手背负,一身白色的宽袖书生服飘飘,身前是一副不断变化的黑白水墨画。

五人皆是朝着图中变化的水墨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还有一段段不断书写的正楷字体,正是苏澜他们交谈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