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节(1/1)

异想天开啊。

因此她话说的特别动听,“你是知道我的,从来不爱那些金啊玉啊……”

弘历抬头认真看富察氏,身上的配饰都是绒花,“扬州产的?”

富察氏笑了笑,正了正头上的绒花牡丹。这些匠人的手艺不错,看着逼真的很。绒花并不贵,这是蚕丝染色做成绒,再用钢丝铁丝塑形,做的好了,瞧着也好看,“这二舅挺好的……买上一车也不值几个钱。”她耳朵上带着的就是一个细细的银耳环,耳环下面连着的事一串绒花做成的迎春花,又是俏皮又是可爱。她觉得挺好的。

弘历攥着富察氏的手,“娶到你真是福气,勤俭持家,贤妻啊。”

可别再说了,我有个毛办法呢?

不管怎么急着赚钱,这都得把年过完吧。刚出了正月,又是弘昼的婚期。弘昼多机灵啊,坚决不再宫里成亲,年前人家偷摸的把自己的府邸都收拾出来了。日子一到,内务府直接入府布置就好。耿氏能气死,一天儿媳妇的服侍都享受不到。

第二天来跟林雨桐见礼,弘昼又死皮赖脸,“这儿媳妇您都不熟,我们在园子里住一个月,再搬出去,您看弘旺都是这么着的。”弘旺年前成亲在廉亲王府,一出正月就搬出去了。据说是八爷气的绝食两天也没能挽回弘旺的心。

林雨桐才不管他呢。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四个宝宝都已经快四个月了,不再是那种吃了奶就睡的乖孩子样了。天天得叫人抱着,抱着不行,还都得竖着抱,脸还得朝外。也知道逗了,人家一逗,准咯咯咯的笑。出了正月,弘晶就被他阿玛抱着走了,抱前面御书房去了。边跟大臣说话,一手边护着弘晶叫他踩在他腿上,他腿一抖一抖的,只当是晃悠孩子了。弘晶不知道多喜欢,瞧见谁都乐。不是四爷真非得带着孩子办公,而是这孩子被惯坏了。四个孩子,只有她是从头至尾吃的亲妈的奶,只有她没怎么叫奶嬷嬷抱过,都是林雨桐和四爷换着侍弄的。这样伺候出来的孩子,她认人。别人抱一下就跟被针扎了一样,尖着嗓子叫的撕心裂肺。你说这能怎么办?林雨桐抱着吧。可这孩子抱着还不行,还得抱起来在屋里走动,反正别闲着,你一闲着她就叫,叫不听就开始嚎。林雨桐没法子,就开始抖腿,这个抖完那个抖,她倒是不哭了,今儿没两天林雨桐的腿肿了。

这怎么办啊?

不能叫孩子哭吧。大人疼着都行,不能叫她哭出个好歹了。然后只能四爷管了。四爷直接给抱走了,哼哼着要吃奶的时候,苏培盛就到后面来请了,林雨桐这亲妈都成奶妈了,不吃奶不见的。除了吃奶四爷不能包办以外,其他的四爷一个人就全干了。在御书房给孩子换个尿布什么的,顺手的事。大家瞧着瞧着就没脾气了。反正宠的是个公主,不是哪个皇子,现在还说不上什么。连苏培盛都沦落为洗尿布的了。湿了换了苏培盛不假他人之手就洗了,洗了就晾在熏笼上晾着。

反正四爷就是各种的动作,在告诉别人这个十格格是与众不同的。

林雨桐终于摆脱了一个,还剩下三个呢。这三个有时候奶嬷嬷抱,有时候干脆就在炕上放着呢,反正还不会翻身不对爬,掉不下来就没事。她忙着跟董小宛对账呢,去年都赚了多少,哪些方面的利润比较高,这都是第一手资料。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孩子身边说话说多了,这三孩子听的也添了新毛病,就是耳朵不能闲着。这边一步说话,他们这个‘嗯’一声,那个‘哼’一声。林雨桐开始还以为是孩子哪里不舒服呢。尿了拉了?还是饿了?时间长了发现了,都不是。只要别人再一说话,他们就不嗯哼了,睁着眼睛听的可认真了。

这都是什么毛病?

孩子的怪毛病一多,大人就得受累。

所以她真是挺忙的,忙这些毛孩子都忙不过来,弘昼这种一直充当大婴儿的儿子已经算是大人了,管不过来了。

他说要住,那就住吧。

住下第二天,弘昼不见人,只吴扎库氏来了,红着脸,手相互搓着,跟林雨桐道:“……我们家爷说问皇额娘就行了,我说不好意思,他非叫我来……”

林雨桐正给弘畅换尿布呢,她那边声音小,没听太清楚,抽空扭脸过去问了一声,“弘昼叫你问什么?”

“问……问皇阿玛和皇额娘是怎么生下这么多弟弟妹妹的?”新媳妇脸涨的通红,“外面好多人都想知道呢……”

董小宛憋着笑在林雨桐耳边轻声道:“所以五阿哥想用秘方拿出去换银子……”

林雨桐脸都绿了,这瘪犊子,“叫他问他阿玛去!”

不打劈了他!

第953章 重返大清(58)三合一

四爷第一次对先帝有了深深的怨念。

为嘛?

别的都不为,只为她赐下来的这些女人。比如钮钴禄氏,比如耿氏。

为什么单拎出她们说呢?

实在是这两人生养的孩子,叫人一言难尽。

弘历和弘昼,聪明吧?其实都挺聪明的。就说弘历吧,再多的毛病,但他成为乾隆帝之后,能统治六十年,那脑子是白给的?再说弘昼吧,夹缝里求生存还过的有滋有味,你说他没脑子?他的脑子比谁的也不慢。

要从这方面想的,这俩孩子的优点都挺突出。四爷觉得,这是因为当爹的基因影响产生了好的结果。

但这不好的呢?说起来头疼。这缺点间歇性的比优点更突出。

以前在靠山屯插队的时候,不知道听哪个饲养员说过这么一句话:看母猪挑猪崽。

这话其实真是话糙理不糙。

爹好那叫一半好。另一半肯定都是从他妈那继承来的。

看着跪下下面不敢抬头的弘昼,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还有点历史上记载的敢在金銮殿上殴打朝廷命官的糊涂劲。就跟桐桐说的一样,不定什么时候那脑子就抽一下。

反抽还是管的太宽松,给的好脸太多了。

四爷只要一想到要是没有桐桐,最后给自己的选择就是这几只歪瓜裂枣,想要晚上都睡不着的吧。后继无人会把人憋闷死的。

弘昼微微的动了动,不敢说话,但皇阿玛不说话,他再不说话就真撑不住了,“……儿子不是有意的……儿子喝醉了……”

喝了酒就没了德行?

弘昼看皇阿玛的脸色依旧不对,连句辩驳都不敢了。事实上他是真喝醉了。新婚嘛,堂兄弟们,在外面结交的三教九流们,都拉着他贺喜呢。这一喝多,在外面还好,不敢随便乱说话,可这要是一喝醉,这不是就不由自己了吗?要不然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敢找皇额娘说那事去?还要脸不要脸了?想钱想疯了吧。

不过这吴扎库氏也是,怎么就那么笨呢?叫去就去?二百五吧。

四爷手底下没闲着,抬眼偶尔看一眼弘昼,“……你不止是喝酒了吧?”

喝酒还有赌牌。

这是大家常玩的。

弘昼刚想应,马上低头,“儿子以后再不这么玩了。”

“用大碗拼酒的吧。”四爷又问了一句。

弘昼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就没有皇阿玛不知道的。

“怎么?用蛇胆泡酒还不足兴,听说最近又叫人给你寻摸蟒蛇呢。怎么?又想用蟒蛇泡酒了?”四爷将手里的笔放下,“弘昼,你能别在外面贪玩,好好的给朕去办几件差事吗?”

往兜里赚银子,其他的一点也不管了。就这出息。

弘昼有一点好处就是,你说什么他听什么,这会子说他错了,他马上就认错,说叫他干嘛,他立马就接话,“都听皇阿玛的。”

四爷没有叫起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态度好点儿而缓和了语气,“听说最近你在外面结交的朋友不少。”

您不是都知道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老实的点头,“是!结交了几个。”

几个?

四爷轻哼一声,“就几个?”

弘昼缩了缩脖子,“就是那个……他们不知道我是谁的那种朋友……”

是!出了门就一身破衣烂衫,带着早前就认识的余粮,在京城偏僻的胡同里买了个破烂宅子,打着余粮家远亲的旗号,化名周宏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不管是拉车的还是挑粪的,在底层他一个响亮的称号——周五爷!

周五爷是谁啊?急公好义,都称得上是及时雨了。

弘昼知道瞒不过去,老老实实的低声道:“都是些江湖上的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

看戏本看多了吧!还江湖上的朋友?江湖在哪说出来朕见识见识。一个好好的皇阿哥,本职工作都干不好,出去找什么江湖。

听老七说,跟街上的乞丐他都有几分交情。

你说说,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

“到底想干什么?”四爷的手指敲在桌面上,看着弘昼眼神有了严厉。

弘昼吓的说话都打磕巴了,“儿子……儿子其实没想干什么……就是之前不是看射雕嘛,蓉儿都成了丐帮帮主了,我就想出去找找丐帮去。可是这出去一找吧……”他的脸色有些额难看,“乞丐确实是帮派的,但是跟我想的那种丐帮完全不一样……”

带着余粮在外面混搭,穿的衣衫褴褛,脸上摸的锅底黑,装成乞丐企图接近所谓的丐帮,结果呢?被那帮孙子拿着打狗棒撵出好几里地去。

“儿子这才知道,乞丐人家也是有地盘的。”弘昼说的就有些愤愤不平,“不光是有地盘,他娘的还有欺压。一些老乞丐就能过的体体面面,甚至在城外还置办了房子地,娶了媳妇生了娃,钱从哪里来的,都是欺负那些小乞丐得来的。有些孩子是被家里丢了的,有些是被拐了的,有些是家里遭了难的,反正是各有各的不幸吧。这些孩子要在人家这地盘上讨饭,要找了就得给人家分一半出去。这还得是要到好的,要不是好的,回去就是一顿揍。还有定期得给孝敬的钱,乞丐哪里有钱啊,人家能赏给一口吃的就已经是善人了,谁还能掏钱给乞丐啊?钱从哪来?偷呗!抢呗!皇阿玛,您说,这京城都这样,这天下得有……”

“说重点。”四爷打断弘昼,直指核心,“说重点,你是无利不起早,到底想要干什么?”

弘昼的脖子又缩了缩,“皇阿玛知道漕帮吗?”

四爷微微眯眼,怎么会不知道漕帮。后来甚至跟漕帮的打过交道。那时候的漕帮不叫漕帮,而叫青帮。

弘昼见四爷不说话,又变了一下跪下的姿势,叫自己舒服一点,这才道:“儿子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外面倒是了解了一些在上书房和宗学都了解不了的事。先说这漕运吧。从明朝开始,到咱们大清朝如今,两朝都依靠运河南粮北调,供应京师和边防,如此,这漕运维持至今也都近六百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围绕着漕粮的征收和运输,生长出一套盘根错节的潜规来,他们自己管这个叫做‘漕规’。漕规是什么?漕规就是对律法的私行修改,这里面牵扯到很复杂的利益分配关系。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农民,他们通过浮收就能多刮农民几刀;然后又调整内部关系,尽量公平合理地分赃。也是因为如此,漕规在历代都遭到禁止的。也是因为如此,‘漕口’机敏地抓住了这个把柄,并且借此安身立命。漕口熟悉信息通道,他们是一张可以伤害漕规的嘴。漕口挣到的是堵嘴的钱。”

四爷点点头,弘昼说的这些,基本全在点子上。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弘昼见了四爷的样子,气势一下子就足了两分,说话也比之刚才顺溜多了,“槽口只靠着信息朝前,为什么就能发展的那么迅猛呢?儿子常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一起喝酒一起玩,多听了些,心里多少能知道一点。就说这小户吧,他们认为漕口可以提供保护伞,抱强者的大腿希望得到保护,于是都纷纷投靠他们。投靠以后,请他们代交漕粮,这样做也可以理解,小老百姓就害怕的就是跟官员打交道,如此可以避免官吏的敲诈。当然了漕口也愿意包揽此事,这里面利益可不小,新粮旧粮之间都是有差价的,更何况别的掺假的手段,多了去了。十麻袋里掺进去一麻袋都是轻松的事情,更何况这里面有耗费,这儿抠一点,那儿换一点,量大了去了,这里面得有多少银子凭空就跑了。这种方式有利可图,于是就进化了,直接进化包户。小户喂一个漕口肯定比较便宜,漕口一人独吞也肯定比分肥的收益高,这是双赢的局面。但是漕口如此一包,官吏的敲诈面缩小了,为了维持原有利益,只好加大敲诈力度。没有找到保护伞的小户便遭到了更凶狠的搜刮,成了恶性循环。局面越发的混乱。”

四爷有肯定的点点头,这也算是带着脑子出去闹了。

事实跟弘昼说的确实是相差不大。漕运是年年出事,出了事怎么办呢?事情闹大了,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肯定要受影响,这意味着给朝廷添麻烦。于是,负责漕运的官员就要处理漕口,平息事态。而负责管理漕口的官员却认为不公平,漕运方面严重违法乱纪,自己不思改正,板子竟打到我们秀才的屁股上,这怎么行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个漕口。父子俩在这里说话,不用解释,都知道漕口是干嘛的。但叫不熟悉这一套流程的,压根就不知道这是嘛意思。为什么说漕口却反而说到打秀才们的屁股。

其实这漕口,还真就是读书人。是什么样的读书人呢?就是那些帮着解释官府制定的漕运规则的人。能解释朝廷制定的规则的,可不都是读书人。一般的读书人还不行,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最少也是秀才。时下人把这种以嘴巴解释规则搜刮漕帮作为其谋生手段的人叫‘刁衿劣监。为什么叫刁衿劣监呢?其实这原本是说漕口这些人的身份是青衿监生。青衿是说考中秀才功名的人,他们穿的就是青色的生员服。还有一种人可以跟秀才有同等的身份地位,那就是监生。监生是花钱买来的功名,但待遇上是一样的。因此也叫青衿监生。因为这些人盘剥的厉害,‘刁’和‘劣’是他们在小老百姓中的印象,这才被叫做刁衿劣监。这些人年龄差别很大,从十几岁的孩子,到六十岁的老人,只要考入府州县的国立学校就算数。入学后,每天听点名,在学官的教谕和训导下准备考举人,他们出身贫寒,收入微薄,生活穷苦地位不高,这就注定了漕规这里面的利益对他们极有吸引力,他们的刁和劣都是利益使然。

这样的一些人,明着是帮着朝廷管理漕帮,其实早成了漕帮利益链中的一个环节。像是漕帮的事情闹了上去,处理的办法不外乎是圣旨申斥,重申漕运纪律,要求严肃处理漕口。漕口方面的扩张势头受挫,生态平衡有所恢复。再接着过不了一年半载,又一个循环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漕帮。六百年来都是这么运作的。

身份上来说,漕帮属于不黑不白,纯属灰色地带。

四爷从御案的下面抽出一份奏折,是田文镜上的关于整顿漕务的折子。这折子压在这里有半年了。他顺手就扔给下面跪着的弘昼,“看看这个。”

弘昼手刚伸开,折子就飞到手上了。他不由的看了自家的皇阿玛一眼,这个准头啊,真高。

收回胡思乱想的心,将折子打开,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两遍,这才将折子合上,也不跪着了。盘腿干脆坐在地上,脑子却转了起来。

这折子是田文镜上的,不得不说,皇阿玛看重这个人确实也没有看错。漕运这么棘手的事,不是什么人都敢朝这个麻烦伸手的。折子上说,举荐翁岩、钱坚及潘清三人整顿漕务。而折子上对这三人的想法也有了简单的陈述,说是三人请朝廷恩准开帮收徒整顿粮务。

这话想法,短期内当然是行得通的。

“但怕就怕尾大不掉啊。”弘昼皱眉,“儿子这段时间也在想这事,要成立帮派也行,但这帮派不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四爷摆摆手,“先回去琢磨琢磨,琢磨好了,咱们再说。”

弘昼朝后看了一眼,后面隔间里有孩子的哼唧声,估计是弘晶醒了吧。要不然不能这么利索的打发自己回去。

这么想着,就站起身来,脚有点麻,跪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没敢耽搁,将折子放在案上,这才小心的退出去。

弘晶是醒了,四爷直接抱着孩子去后面找林雨桐给孩子喂奶了。

“骂弘昼了?”刚才碧桃回来说瞧见五阿哥一瘸一拐的走了,想着也是挨骂了。

四爷伸手摸弘晶尿了没有,嘴上跟林雨桐说这事,“……最近闹的有点过,不过还算是带脑子了,听的事多了也都往心里拾掇,算是知道轻重……”

小事上常犯糊涂,但大事上却从来不敢马虎。

就顺势说起了刚才说的漕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