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1/1)

为什么,为什么院首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我那么努力修炼,她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元家人实在可恶!元九娘和那元十四一样可恶!

改日我还要挑战元十七,我要把她踩在脚下,碾碎她的骄傲

她的心事过于混乱污浊,琴姬没兴趣多看,轻声道:你走罢。回家去。

袁姑娘立在那,持剑的手僵硬地放下来,玄妙的声音响彻在心魂,容不得她生出半点抗拒的念头,她听话转身,身影消失在拐角。

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人在七情之内,七情在琴姬所修的道内。

七情之道她修得最好的是喜、欲、爱,最差的是怒和惧,唯独哀之道,迟迟未入门。

袁姑娘道心蒙尘杂念太多,是最容易被情道掌控之人,她摇摇头,快步前往院长室与家人团聚。

迈进家门,袁姑娘拎着剑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管家见了她喊了声见过小姐,她呆呆立在那,眼里茫然散去,细思先前之事,忍不住生出一身冷汗。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回家了?她不是要决斗,要狠狠撕碎元十四的伪装吗?

元十四

对,是元十四!元十四要她回家,她就就乖乖回来了?

恐惧骤然浮上心头,一滴豆大的冷汗砸在石砖。

她想:若元十四说的不是回家去,而是去死呢?

这就是她修的道吗?

也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肥章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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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命数有尽

七月, 莲花盛开。风慢悠悠吹来,吹动一池的粉色花瓣。

琴姬还记得梦中恩人在她身上画莲的事, 是以见了满池浮动的枝叶,面上泛起柔柔的笑。一笑,周身的冷淡化成水。

腰身被人从身后擒着:在笑什么?

琴姬回过头来柔柔看她:笑你整日里奇思妙想。

这话听起来就是在打趣。

昼景眉毛弯弯: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谁在夸你?琴姬拿眼嗔她,身子被一股力道拥着上前,被人牢牢用手臂圈起来。

昼景垂眸,额头挨着她的额头,光明正大耍无赖:嫌弃我?不准哦。

她们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一对女儿,有家有业,有万人敬仰艳羡,无忧无虑恩恩爱爱, 可越是这样顺遂平静,琴姬的心总不自觉提起来。

悬而又悬,仿佛用来恩爱的每一寸光阴都是偷来的, 迟早要失去。

眉心深处隐着一缕未显明的愁索,昼景拦腰将她抱起:咱们去山上避暑,好好住阵子。

琴姬搂着她脖颈,问:星棠、星灼呢?

随她们。

星棠忙于事务或许脱不开身, 但星灼是肯定要闹着去的。只山上日子枯寂无聊,她跟去了,住上几天铁定要嚷着回来。

果不其然。

第四天, 昼星灼化作一团火飞下山。

与此同时,元府,谢温颜接到女儿女婿送来的灵鸽传信。洁白的鸽子化作灵气消散半空, 得知外孙女要在府里长住,她眼角眉梢尽是喜色,忙招呼人去做准备。

好在元府不单单有总爱摸她尾巴的十六姨姨、十七姨姨,还有疼她入骨的外祖父、外祖母,有再正常不过温柔可亲的九姨姨,昼星灼停在元家门口,身后传来声音:怎么不进去?阿灼。

端姨。她笑容清甜,沈端从衣袖摸出连夜做好的小狐狸木哨,悬着红绳,放在唇边吹起来哨声清亮,如果再用术法加持,一口气吹出,哨子口会冒出灵气化成的小狐,这等心思最讨小孩喜爱。

一口气连着吹出一串串小狐,昼星灼喜得蹦蹦跳跳:多谢端姨,端姨送的礼物阿灼很喜欢。

她灵机一动,狐狸尾巴摇呀摇,悄摸摸凑到沈端跟前,看她有话要说,沈端弯下腰来。

腿短的小狐眼里闪过满意的情绪,嗓音软糯:阿灼告诉端姨一个小秘密。

沈端睁着含笑的眼配合她:什么秘密?

十七姨姨喜欢端姨哦是玉姨对九姨姨那样的喜欢。

沈端怔在那,半晌没吱声。

看她被自己一句话钉在那,昼星灼吹着不断冒小狐的木哨踏进门,笑声清脆:外祖母!阿灼来看外祖母啦!

两府的小宝贝登门,闹出的阵仗不小。

沈端呆呆地杵在那还没醒过神:十七、十七喜欢她吗?

十七对她忽冷忽热,她还以为

喂,想什么呢?元十七叉腰一脸狐疑地看她:杵在家门干嘛?进来啊。

沈端不说话,冲她憨厚傻笑。

你、你脑子没毛病罢?阿灼那小混蛋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端揉揉脸,从衣袖摸出精致小巧刻着十七字样的木哨:送你的。

元十七眼馋小外甥会冒小狐的哨子,本想抢过来玩玩,奈何修为不到家,抢不过她那会喷火性情暴躁的好外甥。

阿灼那哨子是你送的。她学着在哨子内注入灵气,一口气吹出,沈端小脸微红。

却见哨子出气口飘出一个个灵气化作的爱心。

元十七脸皮再厚,这会也闹了个大红脸:你给哪学来的这巧思?从实招来!

这么会哄女孩子一点都不像那个满口诗书的沈夫子。

被她一眼识破,沈端不自在地挠挠下巴:是阿景教我的。十七,你喜欢吗?

姐夫可真会玩。

难怪阿姐被他吃的死死的。

元十七哼了声:你拿别人的主意跑来讨好我

主意是主意,心意是心意!十七,我再真诚不过!如果不是因着实在喜欢,谁会花那个功夫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算你说的有道理。元十七眯着眼,凑近她:说,姐夫还教了你什么?

沈端脸色红红:没、没了!

没了?

糊弄谁呢!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学坏

没,没有学坏!

情情爱爱,哪能说是坏呢?昼景饮了清酒渡到心上人口中,琴姬神色迷离,照单全收。

舟舟,舟舟

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心火翻腾,昼景想也不想钻入美人裙下:好舟舟,你予我解一解渴罢。

山风清凉,夏日的燥.热换了一种方式深入人心。

琴姬酒意微醺。

她爱她的恩人,情愿为了恩人频频盛开。在往后的余生里,她愿意,她乐意,讨她欢,看她笑。

山中不知岁月长,很快,夏日的小尾巴消失在月份的拐角,秋天带着成熟的气息接踵而至。

从山上下来,回到道院,再无人敢私下议论琴姬是修行废材,因为几日前袁姑娘曾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远不如元十四。

越来越多的人对琴姬所修之道怀有热烈的兴趣,然而琴姬行事愈发低调起来。

若岁月就这样平静而甜蜜地流逝,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打破平静的,是女帝陛下驾崩一事。

大周李氏皇族,历代坐上那位子的,几乎都不长命。

李绣玉执政多年,接过先皇勤勤恳恳开拓的基业,至今几十载,大周成为万国来朝的霸主,哪怕是九州进入灵气复苏的时代,也因着她敏锐的触觉,适当的政令,仍然走在九州的前列。

大周乃说一不二的繁盛之国。

而坐在龙椅上的女帝陛下已经老了。

命数走到尽头,灵丹妙药也无法让她多活一天。

这就是天命。

女帝驾崩的前一日,招来她的恩师,还有多年来的至交好友。

龙床前,昼景眼神透着悲悯,她看着这孩子降生,同样的,也要看着这孩子死去。

狐妖漫长的寿数注定了她们永远不可能和世人一样。

她见过太多生死,而她的星棠却无法接受君主/老友一朝撒手人寰。

昼星棠年过半百,握着陛下的手:绣玉

李绣玉冲她一笑:往后的李氏皇族,要继续仰仗昼家了。

她看看自己崇拜仰慕的老师,看看跪坐在床边忍不住流泪的臣子。

星棠是她的臣,陪她完成千秋功业。星棠还是她的朋友。

她不忍朋友伤心,劝慰道:纵是帝王,岂有不死?大周在一日,朕就在一日。星棠,我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她心思剔透,看世事的角度与人迥异,若不然,也不会成为千古明君。

陛下!

好了,哭哭啼啼,朕听了烦。她打趣道:你再哭,老师都要误会我们两人有什么了。星棠,我们可是最纯洁的君臣挚友啊

临了她都要开玩笑,昼星棠是哭不是,笑不是,一声叹息。

天命如此,油尽灯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昼景也无能为力。

昼家在一日,皇室清明一日,昼家世代家主为君为民,此乃家规。谁触犯家规,我必不饶她!

她这话,不仅是说给李绣玉听,也是说给星棠听。

功高盖主,主弱臣强,星棠没那个心思,保不齐后人经不住诱.惑。

得老师一句话,绣玉便放心了。她精神一下子好起来,回光返照:我想再见见母皇和母亲。

元十七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疼,她守在门外,指尖寸寸生凉。原本她在道院呆得好好的,被姐夫提了来,不仅她来了,沈端也来了。

端端她不再喊沈夫子,换了更为亲昵的喊法,足可见她方寸大乱。

沈端的状态不比她好,捂着心口直皱眉。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心要碎了。

姐夫!元十七失声喊道。

昼景看着她们雪白的脸:进来罢,绣玉想见你们。

绣玉

元十七心尖刺痛,浑浑噩噩迈进那道门,看到龙床上挣扎坐起的那人,眼泪无端端淌下来。

她不知道为何女帝陛下和皇后格外恩宠元家,又格外迁就她和端端。女帝力排众议抬举元家,又赐沈端不做事只占便宜的官做。偏心地厉害。

李绣玉看着她转世为人的母皇、母亲,笑容灿烂:走近些,让我再看清楚些。

不明真相的人有时候活得痛苦,有时候又能少去很多痛苦。

元十七茫茫然走到她面前,陛下眼看不行了,大限已至。这念头同时浮现在十七和沈端心头,她们张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只是觉得难受。心被撕裂成碎片,她在之时还好,若晓得她不在了,心头总觉得缺了一角。

真好。李绣玉笑中带泪,还能看到年轻的母皇和母亲,真好。

上天待她不薄。

给了她年少痴情的皇后,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完成皇权霸业,还给了她亲人再次相聚的缘分。她很知足,也很感激。

真好

她捞起元十七的手,递到沈端手上,看着她们掌心相握,她字字真心:如果喜欢,喜欢相爱,可不可以早点在一起?

你怨了她好多年,怨恨她半道抛下你,可我知道你最爱她。世间之大,不管是李十七还是元十七,她爱的都是沈端。不要再口是心非了,好好相爱,好好走完漫长的人生。

她视线移开,满眼孺慕地看着沈端:别再让她怨你了,好好爱她,别再欺负她。没有你,她过得很不容易。

她说得俱是两人前世的光景,沈端眉眼深处裹着浓沉的悲色和痛惜:陛下,我会好好爱她的。

喊我绣玉。我永远是你们的绣玉。母亲。

绣玉。

李绣玉开心地笑了。

她眼神开始恍惚,放下了最后一桩心事,喃喃道:皇后呢,皇后呢,我的安安

皇后笑着将她搂入怀:阿玉,阿玉我在这,我在这

浔阳城钟声敲响,陛下驾崩,满城缟素。

深秋,秋风凛冽,入目一片雪白,似是冬天提前来了。

玉沉璧被宫人匆匆领进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不懂,不懂为何陛下驾崩的日子皇后要点名见她。她匆忙站稳身子,起初是走,渐渐改为跑。

十月二十一日,女帝陛下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