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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却又可笑。

哪有和自己较劲的道理?

可琴姬修的正是和自己较劲的道。

至道。

至情。

道途艰辛,心不知要碎多少回才能成正果。

她低头喝汤,汤水沾了唇,水润娇媚,看得谢温颜都惊讶女儿的美色,十四自打醒来,好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细品,竟有一种极致的锋芒。

不等她沉思,琴姬轻声道:阿娘,你教我下厨可好?婚后我想她每天都吃我做的饭菜。

她说到婚后,眸子闪烁着纯粹明亮的情愫,似是星光,又似水光,好看极了。

谢温颜恍然醒悟:好,阿娘教你。

谢谢阿娘。

她看起来冷若冰霜,心偏热忱赤诚,谢温颜年轻时也是冷性,有了女儿那颗冷寒的心才爆发出暖人心窝的热情,可惜嫡女被贼子偷去,饱胀的热情惨遭重击,冷落了元赐十八年。

膝下有十六个孩子都不能弥补第一个孩子不在身边的凄冷。

而被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在她不在的十八年近乎将心掏出来爱了一人。

情意柔软,爱意深沉。

若有选择,谢温颜不想看到女儿这样,爱怜地搂了女儿肩膀,语重心长:十四,我不懂你们之间的情,但你为人聪明,当听过一句话。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凡事过犹不及。

琴姬笑了笑:阿娘,若非极致,人不可称道。

爱若三心二意瞻前顾后,哪能说是至爱?再者她和恩人的情缘千年前就已经定下了。

这话晦涩,谢温颜听得茫然,但她依旧是个聪明人,从白日宫宴看到的种种,自是领悟到她的几个女儿各个来头不小。

九娘是,十七是,十四更是。

儿大不由娘,她叹了口气:是要做糯米鸡吗?娘睡不着,现在就教你。

现在天色不算晚,琴姬点头应了,喝完最后一口甜汤,娇俏地冲妇人扬眉浅笑。

她一笑,谢温颜所有的愁烦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冷色春情

元十七抱着枕头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

帝后态度出奇地温和, 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百般赏赐,宫宴散去前陛下还柔声嘱咐她常来宫里坐坐, 若非晓得她不可能成为太女妃,都要怀疑两人是在相看未来儿媳妇了!

想破脑袋她都想不明白其中因由,然念到九姐也是被额外关照之人,元十七心放回肚子,闭上眼,蹭得坐起身。

要命了。

她怎么又想起来了?

阿姐那日醒来,有光穿透屋顶直入云霄, 一刹那她在脑海见到自己被人欺压的画面,她羞耻咬唇,愤愤不平:这压着她欺负的女子到底是谁啊!

手摸哪儿呢!

她顾自羞愤好一会, 怀着不可与外人道的复杂心绪沉沉进入梦乡。

后厨。

琴姬跟着谢温颜悉心学习怎样做好糯米鸡。

一等的聪明人, 看看便会, 还会举一反三, 如同她在刺绣上的能耐。

但一等的聪明人也并非全知全能,她无前世在厨艺上的天赋,换了厨艺一道,知道、看到, 和会不会当真无太大干系。

好比一把古琴, 缺了那根弦, 曲不成调。

好在谢温颜对待女儿耐性极佳,手把手不厌其烦地教她,做出来的成品一次比一次好,耗费整整两个时辰,才做出一份引动人食欲的飘香糯米鸡。

琴姬成了小花猫,笑容璀璨:阿娘真厉害。

她由衷夸赞一句, 眼里存了孺慕。

谢温颜拿了锦帕替她擦拭沾在脸上的粉,笑道:我的十四也很厉害。

母女俩互相夸赞,当娘的看自己的女儿自然无一不好。

夜色浓沉,出了后厨,琴姬搀扶她去歇息,回房沐浴后一个人独坐窗前。

今夜无星无月,天是阴的,有雪从苍穹飘落,她睡不着,翻开一卷书,看到天明。

花红柳绿担心她亏损身子,好生劝了几句,劝不住,碍于主子的威严,不敢和元家其他人说。

清早,琴姬提着食盒坐马车来到昼家门前,门子见了,恭恭敬敬将人迎进来。

昼星棠这会还在上早朝,昼景昨夜没睡好,此刻裹着被子睡回笼觉,她自在潇洒,任谁也管不到她的头上。

琴姬轻手轻脚进了内室。

内室温暖如春,她含笑来到榻前,细细瞧着恩人精致的眉眼,眸光流转,深处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七日已过,灵目消去,她双目重见光明,耽延的功夫都容不得,在阿娘陪伴下做好早膳便急着登门。

而她的心上人窝在被衾睡得昏天暗地。

看她睡得香,琴姬心里被爱意充满,不忍扰了她好眠,轻如落雪地亲在她唇角。

下一刻,被人擒了腰肢。

她浅浅地低呼一声,抬眸看去对上一双清澈勾人的眼。

昼景生得唇红齿白,纯净的气息将心上人笼罩,开口,嗓音带着撩人的哑:怎么这会来了?

这会来不行吗?琴姬柳条似的依附在她身上,水眸湿润,被这人膝盖顶.弄地呼吸紊乱。

她隐约猜到自己来得时机不对,恩人怕是在梦里想她。

嗯行的。昼景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懒洋洋的,她四肢修长,欺负人的样子都甚是迷人优雅:昨夜睡得可好?

琴姬一夜未眠,和睡好两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迟疑两息,昼景意识慢慢清醒,再观她眉眼的淡漠清冽尽溶为水,晓得把人招惹地不轻,老老实实伸平了腿,不敢再乱动,惹来少女欲说还休的一瞥。

春.情混着冷色,怎一个美字了得?

恩人不在,孤枕难眠。

昼景吸了口气,从薄被斜伸出来的长腿又不安分地动了动,搂着那把纤腰半哄半逗:这样的话舟舟都敢说,挑衅我?

我哪敢。琴姬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对视不过几个呼吸,神魂似是要被她吸去,狼狈移开眼,忽然想到什么,过分地撩拨回去。

趁人耳朵着火之际,她从从容容起身。

昼景半边身子都被她撩得没了力气,她要起,哪拦得住?

双脚重新落地,琴姬眼皮轻掀,笑意噙在眼底:还敢胡思乱想?

这到底是哪家不讲道理的小姑娘啊!

家主默默委屈,而后默默欢喜,眉开眼笑:还敢。

四目相对,冷俏的少女没出息地一下子心跳失衡,叹她笑颜美好,爱她口无遮拦。

该起了。她扬手掀开锦被。

某人一身里衣里裤,长发三千,白得耀眼。

食盒打开,糯米鸡的香味飘到鼻尖,昼景好心情地接过少女递来的长筷,笑眼动人:看起来很不错。

尝尝?琴姬催促道。

嗯,一定要尝尝。

看她吃得香,琴姬眼里的笑意始终没落下去。

一顿饭吃好,她拿了帕子替心上人擦拭纤长的指节,犹觉不够,差使下人端了清水来,一根根洗得如玉髓般白净发光,这才心满意足。

她向来爱干净,昼景是知道的。

被她饶有兴致地把玩手指,昼景趁机握住她手腕:这地儿太小了,去外面玩可好?

今日是个晴天,风停雪止,阳光难得带了暖意。

她要玩,琴姬哪有不陪着的道理?

狐妖寿数漫长,最怕无聊,她当然要让她尽情、尽兴,得享趣味。这一玩,从早到晚,上了山,去了她们前世第一次幽会的地方。

山上的小木屋还是昼景亲自打造的,十五岁前她养在深山,十五岁后修出人形这才被接回浔阳继承家业。

这地方于她而言有不同的意义,是喧嚣人间里一处静地,也是与爱人幽会独处的妙境。

除了小木屋,还有附近的温泉池。

天边星子亮起,琴姬解衣下水,不远处,隔着天然的屏障,昼景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舟舟,你一个人不觉闷吗?

不觉闷,你不是在吗?

水声撩起,昼景不死心的问:我真不能过去吗?

不能。

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音调。

好罢。舟舟,给你看个好东西。

鹅卵石大小的翠玉自半空飘来,受昼景意念掌控乖乖巧巧系在少女软白秀挺的两胸之间。

琴姬在梦里识得此玉名为千里通灵玉,是前世的自己和恩人用来隔空对话的小玩意,借着此玉,解相思,也曾解患难。

她同样晓得,恩人赠玉之时是怀着怎样的小心思,玉悬于绳,系于乳.间,每一次碰撞,仿佛都在被她叩开心门。

很坏。

前世的玉戴在身上,抚摸着旧物,琴姬心绪翻转:恩人,你要不要看看我?

不远处传来拍打水花的声响,她问:恩人?

昼景栽进温泉呛得咳嗽两声:我、我在

一瞬想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少女不客气地笑了:既如此,恩人还是莫要看了。新婚夜再看。成婚之前,你不准再入我梦。

好不容易站起来,听到这等噩耗,昼景脸色变换:舟舟

有这时间,恩人还是多想些花样,我不要别人要过的。我要你给我独一份的。情如此,欲也是。

清水沿着她身子滴落,星月下美人抬腿迈出温泉池,肌肤白里透红,娇嫩细腻,如仙子临世。

她回眸一笑,明明眼目看不见某人急切穿衣的情景,却好似真的望见了,调笑道:恩人莫要偷看我穿衣,否则我会恼的。

她一句话弄得昼景羞红了脸,耳朵冒着热气:这话说的,你哪里我没见过摸过?

琴姬慢条斯理穿好小衣,笑:那是在梦里,梦里你想怎样我难道还能说不?我哪有那么残忍。

她语气自然,昼景听得一喜,蓦地想到婚前不准再入梦,她穿衣的动作慢下来:早知如此,婚期不该定在三月的。

哼,怪谁。

昼景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这劲头,她们什么时候才能三年抱俩?

她赤脚绕过来,琴姬刚穿好最外层的衣衫。

两两对视,情丝在眸子里千缠百绕,昼景呼吸不稳,上前揽了她腰,毫不迟疑地吻上她。

琴姬闭了眼,顺从启唇,任她翻来搅去,摧残亦或爱怜。

食髓知味。

险些没收住。

抱着怀里的少女一步步走在下山的路,昼景魂不守舍。

陷在熟悉温软的怀抱,琴姬睡得香。回到元家,被娘亲接到怀里,人还没醒。

瞧着女儿润泽娇艳的唇色,谢温颜饶有深意地看着眼前人,昼景被她看得脸热。

两人谁都不想把熟睡的人吵醒,彼此交换过眼神,谢温颜转身回府。

大门关闭,昼景站在门外,怔然失神。

唇齿间,似乎还残存着香。

夜深,元家众人都在等沉迷谈情的人归府。

见了被谢温颜抱着的少女,元赐咽下要说的话,元袖悄悄松了口气,元三郎打了个哈欠,元四郎总算不再绣花。

女儿/妹妹还记得回家啊。

屏气凝神地目送阿娘抱十四回到闺房,元四郎基于体贴妹妹的心思,轻声道:这婚期,还要好久才能到啊。

三月三,也没多久,十四认祖归宗才多长时间,这么早嫁出去,阿爹阿娘舍不得的。你们舍得吗?

舍不得。

十四清减了。元九娘道。

每天珍馐养着,怎么还能往下掉肉?和连带着补了几天长胖三斤的元十六比起来,十四那把腰,也太细了。

闺房寂静,谢温颜为女儿盖好锦被,琴姬睁开眼,眼里湿雾朦胧:阿娘,她走了吗?

走了。

谢温颜褪去鞋袜上了床榻:最近都没睡好吗?阿娘哄你睡。

琴姬转身扑到她怀里:阿娘

元十七等在门外许久不见阿娘出来,料想阿娘在陪阿姐,她摸着下巴,默默估算阿娘有长时间没哄她睡了。

三年零八个月。

她嘶了一下,阿娘嘴上不说,心眼里确实最偏宠阿姐。

转念想到比她还惨的阿爹,元十七没心没肺地哼了声,暗暗替她爹着急。

阿爹被冷落了十八年,中间也就和阿娘同房过一次,然后有了她,这都多少年了,阿姐都回来了,爹还没哄好娘。

她头疼地屈指敲了敲太阳穴,心里揣着事,本想找阿娘开解开解,眼下无果,只好退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