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1/1)

云渊藏着掖着多年,如今也到了显山露水的时候,否则随便一个墨家都敢强娶她馆里的金字招牌,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洒脱一笑,眉眼尽是与有荣焉的傲气:咱们的靠山,是世家里面最厉害的那家。

昼家?!

即便已经猜到这点,在场之人还是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世家之首、地位可比皇族的昼家那她们在秋水城岂不可以横着走了?

挽画捂着帕子轻笑:琴姬这下子发达了。

莲殊冷嗤:后来居上罢了。

后来的永远比不上最早的那位。宁夫人才是昼家主深爱多年的发妻,琴姬再怎么冷傲要强,入了昼家也只会是个继室。

墨闻钟强娶不成,她想与琴姬厮守的计划落空,又遭了昼景训斥受了严重内伤,她心里发狠,阴沉沉的样子皆入了云渊的眼。

身为馆主,云渊深知琴棋书画四人的脾气秉性,要不然在得知琴姬爱慕家主时也不会惊得差点从马背翻下去。

琴姬性冷,内里藏柔,眼里容不得沙子,冷则如冰,未尝没有热情如火的一天。

墨棋爱利,长着一张看起来就聪明的脸,实则愚钝很容易上当受骗,有点小性,不至于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莲殊懦弱,好色,心大,才干不足,长袖善舞便以为能左右人心,殊不知井底之蛙未见天地之广阔,心胸狭窄,有失光明。

挽画逐名,逐名之人最喜欢明哲保身,万事沾不得她一片衣角,难与之交心。

终究是她看大的孩子,云渊提点道: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祸从口出。她额外看了莲殊一眼,莲殊面上失了血色,眼底犹有不甘。

人刚回来,多的是事情处理。莲殊心术不正,她无奈轻叹:墨棋,你跟我来。

墨棋被喊到名字的时候眼皮重重一跳,心知与崔九的事瞒不过她,忐忑地跟在她后面。

回房,云渊神色发冷:崔九胁迫了你?

白梨院原先没有牌匾,因着院里有一棵梨花树才以此得名,今次昼景提笔蘸墨认真写下白狸院三字,丢开笔,喜上眉梢。

琴姬读书写字弹琴知礼都是她教的,见字如见人,也跟着扬了眉毛,由衷夸赞:好字。

花红捧着家主的墨宝去安排挂匾一事,走路都是飘的。往后哪怕家主不在,有【白狸院】三字镇着,看谁敢来她家主子院里放肆!

柳绿毕恭毕敬守在主子身侧,且看两人默默无语眉目传情,她实在不想在此逗留,借机去后厨做新学的糕点,转身溜走。

她跑得像是身后有狗在追,琴姬搂着恩人腰肢,两人共坐一把椅子,亲近暧昧可见一斑。昼景有贼心没贼胆,没她的姑娘允许,是一根指头都不敢乱碰。

恩人

少女眸子摇晃着潋滟水光,手指闲散玩.弄昼景绣着花纹的衣领:恩人想听我弹琴吗?

想。

嗓音喑哑,琴姬暗笑她经不起撩拨,她学琴十年,早过了和人炫耀的年纪,这会子竟不知哪来的雀跃欢喜,一个软如柳絮的吻落在昼景额头,轻快,迅疾:那我弹琴给你听。

微凉的触感,等昼景反应过来人已经拐进内室去取琴。

流烟馆一顶一的琴师,自然不会只有一把琴,相反,琴姬钟爱古琴,先前砸坏的那把是她最喜欢的,要弹琴给心上人听,她暗恼没有合适的琴相配。

犹豫好一会,闭着眼随便从当中选了把。

昼景坐在那饶有兴致地看她调琴试音,慵懒闲适,无端地带出些年少时矜贵风流的世家做派,翘着二郎腿,眼波流转,不愧九州第一殊色的美誉。

秀白的指捏了这时节新鲜的葡萄,慢条斯理剥开外层红得发紫的果皮,拇指上翘,轻弹,上身微微后仰,动作行云流水,薄唇轻启,圆润的果肉被抵在舌尖,轻咬,口腔里溅开淋漓的鲜汁。

唇红齿白,下颌线极美,意态清雅散漫,琴姬调试好弦音抬眸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一时看痴了。

细小的果籽被吐在白玉瓷盘,昼景下唇沾了泛甜的汁水,想到回来时在马车对她做的种种,琴姬两瓣唇发软发麻,迷迷糊糊地想:她该轻点咬的,咬坏了怎生是好?

恩人这么好,她怎么舍得怨她?

那分不舍在心间扩散开,她自己都没察觉看着昼景的眸光有多痴缠失魂。

这样的眼神前世昼景见多了,每当舟舟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得人忘了今夕何夕,陪她颠倒沉沦。

可这样的眼神她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夫人逝去后,转世投胎再到长大成人,昼景等了她二十载。

此刻被她痴情的凝望弄出了反应,颇有些狼狈,她清咳一声:舟舟?

嗯?琴姬喃喃应她,手无意识拨弄琴弦,竟是即兴做出一首新曲。

琴音即情音,所奏皆为少女细腻隐晦的心事。素手拨弦,眼睛却是怔怔望着她的心上人,琴音不绝,情意连绵,这样子的琴姬无疑是美的。

昼景在她一首新曲里反复沉迷,唇微张,眉心焰火被挑弄地若隐若现,长烨的本源之力自她眼尾流泄,白狸院温度飙升。

一首琴曲弹完,琴姬以手压弦,下颌一滴晶莹的热汗淌下,砸在她手背,她浑然不觉,一味望着那人,神魂都被她吸引。

灵魂深处搅动不停的悸动刺激着她的心,这一刻,看着她的恩人,她只觉这是她所爱的,是她很早很早,早到说不出具体年岁的时候就深爱了的。

心都因她热烈沸腾。

太热了。

柳绿端着做好的糕点乖乖守在门外,隔着一扇门,只觉热气直直往天灵盖上冲。

她尚且如此,门内的人是怎么活的?

少女白衣被汗打湿,慢慢显出窈窕的曲线,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偏她不觉难忍,眸子深情地和心上人对望:恩人。

她喉咙干哑,昼景被她喊得魂都要飘了,攥紧的掌心慢慢松开,眉心焰火啪地盛开,她嗯了一声,不料少女秀眉轻蹙:恩人,你来抱抱我。

她软倒在琴桌,叩门声砰砰响起:主子?主子?主子你没事罢?

三道响震得昼景从迷魂的状态清醒过来,定睛去看,舟舟浑身被汗浸透,她立时收了长烨的本源之力,急慌慌把人抱起。

琴姬意识迷乱,手抚上她的脸颊:恩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是哪儿呢?

她环着昼景脖颈,极尽逞娇:我本来是要为你弹奏一曲【情怨】,可我发现我舍不得埋怨你。所以我弹了【相思】。相思如火,情意炽烈,我宁愿和恩人在火里相拥。

她眉眼情深,心甘情愿在情海浮沉。额头贴着心上人的额头,唇瓣张合,呵气如兰:恩人,此情此景,你想吻我吗?

昼景身子一震,按在她脉搏的指也跟着一顿。

却见少女神色清明,恍惚从被本源之力的压制下醒过来,饶是晓得舟舟乃水玉星主转世,她还是被这清醒的速度惊了一下。

恩人,你想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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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蠢蠢欲动

她的唇形漂亮, 是用眼神描摹就能猜到的柔软娇嫩,昼景看她一身水气, 过往在梦里见识的画面翻转开来,刚要吐出那字想,门砰地被踹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明亮的白光从柳绿眼前闪过,再眨眼,她貌美清冷的主子身上披着雪色披风被人抱在怀,穿在身上的衣裙不时往下滴落可疑的水渍,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爆红,匆匆退下。

人还没迈出门槛, 不放心地回头, 咬了咬牙:家主, 还是由奴照料主子罢。

她在外面喊了几次门都没听到动静, 以为里面失火了,竟不想这火和她想象的丁点不一样。

她脸通红,暗想家主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就能就能把主子弄成这样?

被抱着, 琴姬笑意盎然, 手不安分地抚摸某人尖尖的下颌, 兴味正浓,柳绿被她家主子眼里闪烁的光芒闪得不知所措,脖子快要耷拉到胸前。

啧。简直没眼看。

娇俏的少女玩够了,柔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还没来得及讨一个正儿八经的吻,昼景先被小丫头截胡, 又被心爱的姑娘拒绝,心情复杂,而她的舟舟笑得比她还像个勾人的媚狐狸。

思来想去,乖乖把人放下,暗道一声可惜。

琴姬看她一脸失落的模样,眉眼染笑,然而此刻她无法在恩人面前多呆,夏天再热的时候她都没热到这份上,换了旁人少不得要问一句因何至此,而她潜意识里却像早早接受了这样的认知,不觉稀奇。

昼景、柳绿一前一后被赶出来,守在庭院面面相觑,柳绿朝她讪笑,笑得某位家主心里着实憋屈。

浴室,琴姬解了汗津津的衣裙入水,不得不说,她的确被恩人迷住了。那一刻魂魄都想和她纠缠不休。

那是很奇妙的感受,过于热烈的情愫在心尖炸开,带着想要迷失的奇异色彩。

她好心情地抬起水下笔直细瘦的玉腿,好玩地弯曲酥酥麻麻的脚趾,肤如凝脂,美得不可思议。

白狸院温度失常惹得云渊丢下俗务快速赶来,人刚到院门口,那股炙热烘烤的感觉倏地泯灭,秋高气爽,一阵凉风吹过,吹干了云渊一身冷汗。

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没人答得上来。

昼景不认为需要给她一个解释,一道眼神看过去,云渊顿悟,不再多言。

舟舟在房里沐浴,她闲来无聊坐在梨树下打瞌睡,人群散开,云渊局促地垂首立在那:老家主,卑职有事禀。

早猜到不会平白得了这安生,她叹口气:去后花园凉亭罢。

四角凉亭,秋风掠过掀起一阵凉爽,昼景心里还念念不忘少女弹奏的一曲【相思】,她眉目温柔,唇角微弯,见她如此,云渊紧绷的心缓和下来:卑职前段日子离开秋水是奉家主之命寻找老家主踪迹。

喊前辈就好。

是。云渊从善如流。

自昼景卸下家主之位以来,关乎他的称谓从来都没个统一的喊法。

昼星棠接过父辈基业执掌昼家成为新一代家主已经有几十年,几十年过去,父辈还年轻张扬、俊色无双,而为人子,星棠家主已经垂垂老矣。

父女反了过来,这称谓上也是混乱。有人喊家主,有人喊老家主。

云渊拍拍脑袋扫去那些胡思乱想,继续道:家主思念父亲,想见前辈一面。是以逐光盟前段时日都到处奔波寻找前辈,不成想前辈来了秋水。

星棠她还好吗?

云渊怅然道:家主身子安康,可为人女,哪有不想念亲人的?

昼景坐在石凳不发一言。

算算年岁,星棠年岁已过半百,还记得那个寒冬腊月舟舟将刚出生的女婴抱进府门,见了她说想养着,于是星棠成了她们的孩子。

她和舟舟上一世子孙缘法不到,如何也生不出亲生骨肉,星棠小名衔婵,她的到来填补了她们或多或少的遗憾。

近十八年父女不见,难怪她会想。

这大概就是狐妖和凡人的区别了。

狐妖寿数漫长,闭关百年都是家常便饭,可人之寿数百年便是尽头。

想起那个孩子,昼景感慨良多。

或许改日她应该带着舟舟去一趟浔阳。

星棠老了,绣玉也老了。绣玉为帝几十载,雄才伟略,做的比她的母皇好。可若没有李十七几十年如一日的励精图治,大周也不会于今时迎来万国来贺的霸道昌隆。

眼下故人未归,记忆里还是小崽子的人就有了苍苍白发,她身形愈发沉默。

岁月在她身上沉甸甸如滔滔江水,又如巍峨高山,云渊不敢多看,像这样的人物,看多了是要失魂的。昔日为前辈生生死死的痴男怨女,可不要太多。

说完正事,她有心试探:前辈和琴姬

我会娶她。

一句话堵了所有的疑问,云渊内心震动,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不妥,识趣退下。

凉风吹过昼景耳边霜白长发,她满怀眷恋地笑了笑:故人啊。

帝都,浔阳。

元家。

元十六兴冲冲地跑进家门: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五姐十七来信了!

十七来信了?

率先跑出来的是元十五。

元十六朝她摇摇手,手上的书信在秋风里晃了晃,错眼的功夫被抢了去:十五姐!你做什么!那是我从驿站拿回来的!

是,是你从驿站拿回来的,可信是十七写给大家的。她不忙着拆信,扭头往主院去。

知道她是想拿信先给爹娘看,元十六跟在她后头,面上洋溢喜气:十七去了秋水城才几天就急着给咱们回信,这孩子,也不知道去了那适不适应,有没有吃饱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