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1/1)

吩咐后,就给了钱,临走还叮嘱一句:你若敢缺斤少两,回来砸了你的店。

不、不、不会的。妇人被对方眼神吓得双腿发软。

李乐兮没有再同她计较,而是翻身上马,带着糖匣子回洛阳。

她耽搁了些时间,几乎与赵家老太太的马车同时抵达赵府门口。

赵府门前络绎不绝,都是前来拜谒的人,一朝繁华,人人都想沾光。

李乐兮的马停下来,提着匣子就要入府,府里的守卫拦住她,还未近身,就被踹出去很远。

门口的人都停了下来,下车的赵老太太更是惊讶得不行,她看向挑食女子的背影,敢问您是谁?

李乐兮手中还有糖匣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你、你把阿瑶怎么了?

还敢问一问,这糖是从哪里来的?赵家门风,好像没有给人下。毒这一条。李乐兮徐徐转身,目光凌冽,朝着老太太走了一步。

老太太认出了她,吓得脸色发白:太、太皇太后。

哀家不做太皇太后几日罢了,赵家就敢杀人了?李乐兮唇角勾着笑,从糖匣子里拿出一颗糖递给老太太,可要吃一颗?

老太太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去接,糖、糖不对?那、那阿瑶吃了没?

糖哪里来的?李乐兮轻问一声,手中的马鞭缠绕着糖匣子。

老太太现在不敢说糖是自己的儿媳做的,忙道:请您进府说话。

李乐兮抬脚入府,护卫不敢再拦,老太太吓得魂飞魄散,让人去赶紧去请大夫人来正堂接客。

大夫人匆匆而来,未曾进厅就感觉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老太太,您找我。

没什么事,就问问你给阿瑶的糖是从哪里来的?老太太神色缓和,她已然明白赵家被人当了刀来使,若裴瑶吃了糖,整个赵家就完了。

赵大夫人闻言松了口气,道:是皇后给的,她想和阿瑶拉近些关系,就托我将糖给她带去,阿瑶可是喜欢吃?

赵老太太头晕脑胀,你确定?

您说笑了,这么些小事哪里会出错,我记着呢。

原是这样啊。李乐兮笑了,带着糖匣子走了,没有再作纠缠。

老太太捂着胸口,指着大夫人:你有脑子吗?你被人利用了。

大夫人浑然不知道事情严重性,更不认识方才走出去的女子是谁,笑问:一盒糖果罢了,那是母亲给女儿的,难道还有毒不成。阿瑶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了,您怕什么。

老太太剜着大夫人想骂又骂不出来,人之常情,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如今局势不明,做事就该小心,她不好责骂,只急道:快,让相爷回来。

要出事了!

****

李乐兮入宫,直接去了椒房殿,未至中宫门前就被御林军阻拦。

御林军编制新改,添了不少裴绥的亲卫,一眼看去,都是陌生的面孔,李乐兮扫了一眼,抿唇一笑。

祖宗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百里沭闻讯赶来,唤退御林军,走到李乐兮面前,你不好好在你的尼姑庵里待着,来宫里挑什么衅?

杀人。李乐兮眉眼温和,说出口的话让人心间发寒。

百里沭眼皮子一跳,单枪匹马,你出得去吗?

那又如何,杀了再说。李乐兮浑然不在意百里沭的劝说,反而问她:今日可推算了?

百里沭丧气:算了。

运势如何?李乐兮笑问。

百里沭瞪着她:如你所愿。

那你为何不让开?李乐兮笑问,我最不耻,便是下。毒。

百里沭没有动摇,而是在认真劝说她:理智些,是你将裴瑶逼到里死路上,逼到她父母都希望她死的地步。李乐兮,你才最罪魁祸首。

是嘛?我不认命,我和她的命在在我的手中。李乐兮朝前跨了一步,唇角含笑,你最好把眼睛蒙上,血是脏的。

我让开,你也走不出去。百里沭很清醒,糖里放毒是她的建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或许,下。毒这个事对李乐兮的身边人是没有作用的。

她笑了笑,让开一条路,御林军蜂拥而上。遥记当年,楚元死了,李乐兮杀了多少李氏族人。

过去总是在重复。

百里沭问道:你杀了她,裴瑶会伤心的。

李乐兮就是一个疯子,没有理智。

裴绥来的时候,李乐兮已走到中宫门口,他忙去阻拦,楚姑娘。

裴绥,我教过你的一招,如何在万人中脱身,今日再给你演示一遍,如何?她轻笑,肆意张扬。

裴绥走过去阻拦她,师尊何必与她计较。

我心眼小,就爱计较。李乐兮笑着拒绝他的说和,染血的帝王剑忽然抵上他的胸口,不如你自己动手,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裴绥目光骤然深沉,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师尊对他有再造的恩德,他的心忽而痛了起来。

良久后,他吩咐百里沭:赐鸩酒。

百里沭微讶,有些不明白,轻声询问一句:陛下?

赐鸩酒,送楚姑娘出宫,今后,不准她踏入宫廷一步。

裴绥甩袖离开。

李乐兮笑了。

回庵堂的时候,顺道去书肆买了些柔软的画笔带回去。

裴瑶蹲在院子里种桃花树,静安师太送了几株桃花树,说是在前院菩萨面前长大的,极有灵性,会保佑平安。

身在庵堂,就得听师父的,她撸起袖口自己来种,心诚则灵。

往坑里添一勺土,嘴里就念叨一句菩萨保佑。

等坑里的土填满了以后,又说了一句:菩萨记得保佑裴瑶长命百岁。

身后传来嗤笑:无望小师太也会怕死啊。

你不怕死,我怕死啊。裴瑶站起身,拿脚去跺跺坑,一直跺到坑面与土地平齐才停下来,又拿眼斜睨着李姑娘:我的糖呢?

静安师太没有送来吗?李乐兮问道,我在山下买了许多,让人送给静安师太,她该会交给你。

你让静安师太送给我了吗?裴瑶歪了歪脑袋,她的那些师姐师妹就是恶狼,见到糖肯定分光了。

李乐兮摇首,没有说,她那么心疼你,肯定会给你吃。

你想多了,糖渣都不给你留。裴瑶郁闷,拿手戳着她的脑门:李姑娘啊李姑娘,你也会阴沟里翻船啊。

她戳得李乐兮也很无奈,世事难料啊。

我去要回来。裴瑶将铁锹递给李姑娘,自己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就被李乐兮拉了回来,不要了,明日再买。

裴瑶纠正她:不是明日再给我做吗?

也成,多年没有做过,极为生疏。李乐兮坦然道,上次做的莲子糖就是太过生疏才造成了不好吃的后果。

学过的东西就不想去学,照着原来模糊的记忆慢慢去找找感觉。

天色入黑的时候,静安果然来送糖,一串糖葫芦,一串糖果子。

李乐兮皱眉,告诉了裴瑶:哀家买了很多,都被她们吃完了。

晓得了。裴瑶拿起糖果子咬了一口,舒服地靠在榻上,余光扫了一眼在看书的人,你不睡觉吗?

等你吃完糖,记得漱口。李乐兮提醒一句,觉得裴瑶就是一孩子,事事叮嘱。

裴瑶咯吱咯吱就像老鼠般快速将糖吃完了,拿着水漱口,不由分说拉着李乐兮上床睡觉。

熄灯。

一夜醒来后,李乐兮不见了,裴瑶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摸摸身侧,被子都已经凉了下来。

离去多时。

裴瑶起来洗漱吃早饭,山上不如宫里精致,裴瑶每日要吃的鸡丝面总是不会少的,她刚吃了一碗面条垫底,赵家人就冲到山上来传话。

皇后薨了。

裴瑶起初没有听明白,咬了一口酥饼去问:哪个皇后。

青竹小心提醒她:是您母亲。

裴绥几日前登基,国号为魏,封正妻赵氏为皇后,沿袭大汉官制,不作更改。

怎么死了?裴瑶有些意外,赵氏的身子不算差,刚做坐皇后的位子怎么就死了。

回殿下,是猝死的。

裴瑶品着猝死两字,半晌没有说话,慢吞吞地吃完了早膳,吩咐若云:取些素色的衣裳,你和青竹随我下山,其余人留在山上等你们主子回来。

赵氏毕竟她的生母,虽无情分,至少也该去戴孝。

若云与青竹应下,迅速收拾行囊,又与前面的静安师太打过招呼,一行人下山去了。

国母薨了,亦算大丧,百官着素,赵老太太哭红了眼睛,心里极为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去庵堂。

裴瑶进入灵堂的时候,几位表姐妹都在哭着,皇后的两位姐妹扶着老太太,哭泣不止。

裴瑶想挤两滴眼泪,可进去后,怎么都哭不出来,她索性不哭了,走上前安慰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凝着她,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摇摇头,赵家大夫人忙扶走老太太,道:殿下回来了。

裴瑶是大魏唯一的公主殿下。

裴瑶察觉暗流涌动,没有点破,不愿说,她就不听,无甚可追究的。

她点点头:舅母。

一声舅母让大夫人浑身发颤,她不敢去看裴瑶,搀扶着老太太的手都在发抖,她害怕。

裴瑶在灵堂内待了片刻,磕头跪香,该做的一样都没少,等无事做的时候才离开灵堂。

跨过殿门就见到裴绥领着一帮子内侍来了,她站在原处就没有动,远远地望着。

裴绥穿上龙袍,整个人的气度都跟着提高了不少,走路带风,面颊生光,她笑了笑。

裴绥走到她面前停下,目光深沉,道:你回来了。

你好像不大欢迎我。裴瑶并非傻子,她善于察言观色,裴绥对她有很大的抵触。

裴绥望着灵堂内的白幡,道:不欢迎,你若不想回来也可以的。

裴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若是寻常女儿被自己的父亲这么说多少会伤感,然而她没有,就连神色都没有变动,她低眸看着脚下,道:等你册封太女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太女?裴绥冷笑,牙齿咬着说着两字,他转身,看向裴瑶:你配吗?

裴瑶想了一下:我又不是配钥匙的。

裴绥就这么看着她,面露厌恶,他真的欢喜不起来,因为裴瑶,他失去了很多亲友属下,如今连妻子都保不住。

他对裴瑶最后一点父女情分也没有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裴瑶自己想通,一辈子都不要回到洛阳。

裴瑶浅浅一笑,你厌恶我,那我就走,不碍你的眼睛。

她收拾好自己,抬脚就走了,一路上都没有回头。

出了中宫,她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不知走了多久,见到了该死的百里沭。

百里沭也是晃晃悠悠,两人一碰面,她就先笑了,裴瑶打起精神:你笑什么?

百里沭走着走着就在裴瑶面前停下,望着她:笑公主殿下被家人嫌弃,将来会被臣民抛弃。

裴瑶皱眉,不生气,只好奇道:你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嘴巴那么臭。

百里沭又想揪她嘴巴,你也讨嫌。

再欺负我,我让李姑娘杀了你。裴瑶哼了一声,觉得百里沭莫名讨厌,小的时候就说她命数不详,现在又总想弄死她。

你的李姑娘也很想杀了我,但是她从来没有成功过,小殿下,你喜欢她不如喜欢臣。臣可比她懂得风情,更会哄你开心。

就你?裴瑶露出嫌弃的神色,尤其是看到百里沭头顶上蓝色的泡泡,她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呸了一声,想的美,本殿下不喜欢你,更想将你剁碎了喂狗。

百里沭被她的口水喷得后退两步,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怎地这么粗暴,脏死了。

别让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屁股这么快就不疼了?裴瑶扬唇反讥,懒得与她多话,抬脚就要走。

百里沭无所畏惧,伸手拦住她,小殿下,李乐兮可是害你不能与家人团聚的祸首。

你就是好东西?

臣自然是好东百里沭停了下来,裴瑶骂人的话怎么那么多,一句比一句难听,市井小丫头。

她挑了挑裴瑶的发稍,你的嘴巴也不干净,吃什么长大的。

裴瑶拍开她的手,我是吃糖长大的,嘴巴可甜了。

啧啧,姐姐带你去吃糖。百里沭摸摸自己挨打的手,你把我那么多宝贝都弄哪里去了?

裴瑶道:吃了,在我肚子里。

百里沭惊讶,都、都吃了?

都吃了,那些鸟的毛都拔了,李姑娘给我做了一件羽衣,可好看了,有空借你看看。裴瑶萧笑得很开心,她也喜欢看着百里沭吃瘪,真有趣。

百里沭忍无可忍,揪着裴瑶的手往回走,我要去陛下面前评评理,裴瑶,今日不弄死你,我百里沭三字就倒着写。

疯婆子,放手,我是公主裴瑶极力挣扎,低头去咬百里沭的胳膊。

百里沭疼得收回了手,抬手就敲在了裴瑶的后脑勺,宫殿上骤然安静下来,裴瑶软软地倒了下来。

百里沭伸手接住,周遭路过的宫人内侍都瞪大了眼睛,下一息,纷纷落荒而逃。

烫手山芋让百里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若是让李乐兮知道她打了裴瑶,麻烦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