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1/1)

深更半夜送上门给他暖榻?裴瑶颤了颤,她连见都不想见皇帝,别说半夜去见了。她拒绝青竹的提议,你就说本宫回来后就躺下了。

青竹应下了,伺候皇后歇息,自己不敢去歇着,在殿内等着宫外的消息。

子时刚过,长乐殿的宫娥来传话,太后还让皇后娘娘去宣室殿。

陛下回来了吗?青竹抓着宫娥的手仔细询问。

回来了,太后让你们娘娘快些去。

青竹回去推开殿门,端着烛台走到榻前,小声唤醒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裴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醒了。

太后娘娘让您去宣室殿。

听到太后娘娘四字,裴瑶登时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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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外太医不断进进出出,宫娥鱼贯而出,又纷纷退了出来,大皇子穿着喜袍,紧张地来回踱步。

赶来的宫妃都在小声哭泣,栗夫人紧张得站都站不住,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刺客扮成朝臣家眷混入皇子府邸。混进去也就罢了,偏偏皇帝看中对方,拉入车里办事。

如今到好,被人家一刀捅了,都不知能不能救得回来。

裴瑶来的时候,殿外跪了许多人,三四岁的小娃娃都被拖了出来,靠在母妃身上打哈欠。

她心里不忍,皇帝没死还将这些孩子折腾病了,十岁以下的小皇子都由母亲带着回宫去休息,天寒冷,冻病了容易出事。

皇后吩咐下去,不少还孩子都起身走了,放眼去看,走了一大半,就剩下五六人在跪着。

大皇子起身走向皇后,目露阴狠:皇后娘娘为何提前离开?

本宫累了,就先回宫,大皇子是在想本宫为何不留下,为何不随着陛下一道被刺客刺杀?裴瑶也不是嘴笨的,大皇子是在怀疑她了。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这个心思,皇帝死了,她极有可能成为太后。

她真的不想做这么年轻的太后。

大皇子步步紧逼,皇后娘娘若在,父皇也不会遇刺。

道理很对,大皇子不娶妻,陛下也不会遇刺。裴瑶回道,目光在大皇子阴冷的脸上梭巡一阵,冷冷道:大皇子的嫌疑很重,这么急着就将脏水往本宫身上泼了?

皇后娘娘若云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对质,两人抬首,若云朝着他们缓步走来,朝着裴瑶行礼:太后娘娘请您入内说话。

裴瑶睨了大皇子一眼,大皇子该想想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大皇子顿时泄气。

裴瑶见入寝殿,被若云引至窗下,太后正在透过窗户看月亮。

今夜明月尤为明亮,光华璀璨。

皇后,你想做太后,还是回裴家?太后轻声询问道。

裴瑶瞬息明白过来,皇帝救不回来了,太后在想着新君人选,眼下捉拿刺客是大事,选出新君也很重要。

她想了想,道:想做太后。

皇后,好好想想。太后回身看着皇后,你若回裴府,就能嫁给孟祈,相夫教子,过你想过的简单日子。

孟祈良善,性子温润,是能过日子的良人。

裴瑶在原地走了走,并无踌躇,也无忐忑,反而一笑,都说了美人计失败,将我自己陷进去了,太后一人不孤独吗?

皇后,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自己想想去留。太后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将手中的婚书递给她,这是你要的婚书。

裴瑶笑了,接过来,走到铜枝灯下,慢慢点燃,瞬息间付之一炬。

我不喜孟祈,婚事作废。我入宫的时候,他作缩头乌龟,现在拿婚书出来,做什么情深义重的姿态。

太后,您觉得呢?倘若您的未婚妻被人抢了,您会怎么做?

太后的唇角勾出一抹莫名的笑容,哀家会剁了他。

裴瑶望着面前的太后,舌尖抵着牙关,我不回裴家,倒是可以回尼姑庵。

太后、太后,陛下驾崩了内侍颤抖地扑倒在太后脚下,声泪俱下。

登时,殿外哭声阵阵。

裴瑶面上的惊愕慢慢地露了出去,她下意识抓住太后的袖口,臣妾想知晓一事。

皇帝并非是哀家所杀。太后讽刺地看向皇后,小皇后都以为是她做的。

裴瑶眼梢扬起,肆意张扬中透着几分绵软,臣妾想知太后名姓。

叫什么已经忘了,但哀家记得自己姓李。太后薄唇轻扬,皇后姓裴,裴同赔,可不是好姓了。

太后姓李,与皇帝同姓。裴瑶有些意外,李乃大姓,不算奇特,裴瑶没有多想,道:李姑娘,我等着做太后。

说完,就离开宣室殿。

大皇子率先冲进殿,皇帝双眸还是睁着的,望着空中,临死前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父皇大皇子哭喊,后面还跟着栗夫人,她不敢近前,与皇帝夫妻十多载,被他嫌弃过、侮辱过,但她从未想过他会走得这么早。

慎昭华害怕得不行,浑身发颤,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敢上前。

其他皇子被陆陆续续地叫了回来,他们都还小,不知面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懵懵懂懂地跟在自己母亲身后。

大皇子哭过之后,就走向窗下的太后,撩袍跪了下去,太后,还请您住持公道。

你想说此事也皇后有关?太后语气薄凉。

大皇子咬紧牙关,皇后娘娘为何提前离开皇子府?

那陛下为何要宠幸臣女?你府里为何会有刺客混入?你先回答了这些问题,哀家再让人去审问皇后。太后徐徐转身,眸色阴沉。

大皇子哑口无言,可今日是自己娶侧妃的日子,陛下是在自己的府外被刺杀,他的嫌疑洗脱不净了。

太后懒得去同他辩解,抬脚离开,裙摆在地砖上逶迤出优美的弧度。

殿内哭声此起彼伏,玫夫人忽而冲了进来,就像疯子一般,拨开众人,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上。

好不容易成了夫人,如今,皇帝一死,她们的荣华富贵都随之烟消云散。

也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陛下。

太后是长辈,坐在一侧良久,听着宫妃们的哭声。

李旭这个昏聩的皇帝死了,还有这么多人哭,末帝死,唯有她一人哭。

末帝在位,大齐满目疮痍,她费尽心思也避免不了灭国,而李旭呢,若有末帝的能力,大汉江山必然稳固。

可惜了。

太后徐徐起身,走出寝殿,夜风刺骨,皇帝登基不足一年,又要换新帝了。

两年三位皇帝,真是有趣。

太后走出寝殿,踏上凤舆,想起一事,告诉孟祈,拿婚书来带裴瑶走。

****

皇帝驾崩,朝堂震动,朝臣在天亮后都入宫,裴绥也被请入宫廷。

裴绥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前后的朝臣都急匆匆,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孟祈从太医院走来,见到他,急忙上前。

裴将军。

是孟太医啊。裴绥止步脚步,对方神色匆匆,眼神忽闪,出何事了?

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裴绥点头,随着孟祈走向一侧的角落,孟祈急道:方才太后给我传话,让我带着婚书去接皇后离开。

那你就去接。裴绥眼中涌起几分兴奋。

孟祈垂头丧气,婚书不见了。

孟太医后悔了?裴绥不悦,皇后若能回来便是再嫁女,孟祈嫌弃也在常理,但他好像听闻皇后从未侍寝,那便是洁净的白莲,孟祈在嫌弃什么?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孟祈忙解释,红着脸开口:那日从椒房殿回来,我将婚书放在药箱里,就放在了太医院里,第二日我打开药箱,婚书就不见了。药箱里什么都在,唯独少了婚书。我在想是不是皇后娘娘派人拿走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就放在药箱里,你长脑子了吗?裴绥气不打一出来,榆木脑子,没有婚书,你就再造一张。

婚书是他写的,字迹不会出错。

孟祈踌躇:太后若发现,罪责就大了。

太后见过婚书吗?裴绥叹气,少年人怎地就不懂变通,这么易办的事情还会办砸。

孟祈依旧闷闷不乐,朝着裴绥作揖,自己落寞离开。

裴绥入宫。

皇帝的棺柩放在寝殿内,整座宫廷内的人都穿了白衣,就连太后,鬓边都多了一支白色珠花。

皇后坐在殿内发呆,腰间青竹香囊有些显眼,她坐着,宫妃都不敢过去找她说话,直到大将军来求见才打破静寂。

告诉大将军,本宫累了。

内侍下去传话。

裴绥有些意外,但这个时候皇后不见他,他也不好强闯进去,在殿外徘徊了会儿,径直离去。

今夜是裴瑶守灵,她有些害怕,害怕皇帝的鬼魂来纠缠她,拉着青竹一道在殿内坐着。

好不容易熬到下半夜,太后来了。

她困倦,太后却很精神,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皇后。

太后。她强撑着坐起来,眼皮子都在打架,迷瞪了会儿,忽然皇帝从灵柩里爬了出来,吓得她猛地一颤。

梦醒了。

天亮了。

裴瑶揉揉酸疼的脖子,迷迷瞪瞪地爬了起来,青竹来扶着她:皇后娘娘,大皇子来了,您可以回椒房殿了。

大皇子穿着孝衣,跪倒在皇帝面前,裴瑶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回到椒房殿,沐浴净身,躺下榻上又睡了会儿,午时的时候,栗夫人来了。

青竹担忧道:栗夫人来者不善。前日大皇子还想将脏水泼在皇后娘娘身上,心思太恶毒了。

不见,帝位一事都由朝臣做主,与本宫无关。裴瑶无心理会这些事情,太后做事自有主张,她没有本事去掺和。

青竹去拒绝了。

娘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若湘柔声询问,昨夜灵堂太冷了,容易伤身子,要不让太医来诊脉试试?

不必了,哪有那么娇弱,你去打探下太后在做什么,前朝是什么意思?裴瑶还是有几分担心,无子无女的后妃是要跟着去皇陵的,她是皇后,也会留在宫廷里。

若湘打发人去打探了。

宣室殿内分成两派,一派立大皇子,一派站在毅安王身侧。

太后久久不说话,坐在上首品着莲子茶,神思游离天外。

丞相也随着太后一般不吭声,朝臣争执不休,许久都没有结果,毅安王看向太后,太后您觉得谁合适?

毅安王该避嫌才是。太后凝眸,将茶盏放下,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接着看向群臣,陛下如何被刺杀,你们应该清楚。

这么一说是不赞成立大皇子,毅安王心中一喜,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这儿都开始偏向他了。

太后威仪,朝臣们不敢否认,他们争执这么久都抵不上太后一句话。

毅安王干的那些糊涂事也没有过去。太后轻轻说了一句。

毅安王脸色大变,本王何事让太后不满?

哀家觉得该立二皇子。太后忽视毅安王的问题,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皇子十五岁,二皇子十四岁,母亲是一舞姬,无权无势,一直都被忽视。

太后提出来,毅安王先不服气,乳臭小儿,如何承担大任?

毅安王都已老迈,精力怕是不足了。太后轻飘飘地回道。

毅安王四十多岁了,精力自然不比幼子。

朝臣想笑,却又不敢失态,他们都装作哑巴,不敢说话,毅安王脸色铁青,新君大事,岂可儿戏。

毅安王不服吗?太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朝外喊了一句:荆统领。

臣在!御林军统领持刀走了进来。

朝臣慌了一瞬,太后朝着毅安王轻笑:王爷,您觉得如何呢?

太后懿旨,臣自然顺从。毅安王不敢造次了,武力之下,他没有反抗的机会。

太后点头,王爷既然也觉得不错,就立二皇子。

朝臣纷纷附议,毅安王就像吞了苍蝇般,恶心又不敢吐。

****

孟祈在长乐殿外久候,远远地瞧见太后凤辇而来,他俯身站在一侧,等凤辇来后,他跪地请安。

孟太医啊,起来吧。太后走下车辇,瞧都没有瞧一眼,扶着若云的手越过孟祈。

孟祈习惯,等太后走后才站起来,跟着太后一道入殿。

殿内温暖,进入后,感觉一阵热意,就像被温泉水包裹着。

太后脱下大氅落座,见孟祈拘谨,又吩咐道:孟太医不必拘束,婚书可带了。

带、带了。孟祈紧张得舌头打结,指尖发颤,慢慢地从药箱里取出婚书,几步上前,双手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婚书,仔细看了一眼,唇角弯了弯,看向拘谨的少年人,孟太医,哀家有一问题想问你。

臣必然知无不言。孟祈害怕,手心都出了汗水。

太后将婚书压在杯盏下,笑了笑,裴家让裴瑶入宫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表明你二人有婚约。

陛下是天子,臣不敢不从。

太后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哀家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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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陛下是天子,不敢不从太后笑着默念这句话。皇后是尼姑,皇帝压根不知道,只要孟祈有心,裴瑶就不会入宫。

男人的心,真是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