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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曦看了一阵,试探着想要拿一颗剥开看看,却被闻斐拦住了:还烫着呢,再等等。说完等了片刻,也没让褚曦动手,自己挑了一颗剥开来看。

她果然是有烤板栗的经验,别看那板栗外表跟烤焦了似得,剥开来却正好瞧见金黄的果肉。

闻斐一看没有失手,顿时喜笑颜开,只将刚剥开的板栗递给褚曦道:阿褚你且尝尝,看这烤出来的板栗可还好吃?

褚曦看她满手黑灰也没嫌弃,自己取了那金色的果肉略吹了吹,便放入了口中。入口仍旧是有些烫的,但当贝齿咬破那果肉,便觉软糯可口,丝丝甘甜也盈满口腔这野生的板栗滋味竟还不错,闻斐烤板栗的火候也拿捏得很好。

闻斐见她似乎满意,便追问道:如何?

褚曦笑眯眯的,趁闻斐没留意也自取了颗板栗来剥,一边剥一边道:甚好。剥好之后递到闻斐唇边:阿斐你也尝尝。

闻斐欣然咬下,也觉香甜,媳妇亲手剥亲手喂的就更甜。

只是她没褚曦那样仔细,方才一咬,唇边就沾染了些黑灰,笑起来的样子就有几分滑稽。褚曦看着便没忍住脸上笑意愈甚,惹得闻斐不解来问,她却话锋一转说道:今日吃着板栗,我忽然就想起两年前,我路遇水匪为你所救,那一夜咱们没吃的,你就找了榛子来吃,你还记得吗?

闻斐自然还记得,说起那榛子,还是掏了只松鼠的粮仓找出来的。不过榛子和板栗有什么关系?她有些茫然,但也顺着褚曦的话回忆过往。

两人说着往事,吃着板栗,直到夜色渐深方才去小帐篷里休息。

翌日天气晴朗,一行人继续上路,半下午的时候,褚曦倒是收到了又一份来自闻斐的礼物关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松鼠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  松鼠(沧桑):我不认识你们,和当年那只松鼠不是亲戚,我粮仓里也没有榛子,真的,放我走吧!!!

第161章 八

没有什么是不能驯养的, 如果有,那就是给的还不够多。

野生的松鼠当然不比家养,活蹦乱跳的同时, 也是活力无限随时准备越狱逃跑。然而随着北行愈久, 天气愈发寒凉,没有囤粮的松鼠即便跑出去也是个死。再加上褚曦对于这小东西颇为喜欢,闻斐便费心找来一大堆松子给她用来投喂,投喂得多了, 原先还一心想跑的松鼠便也安分了不少。

这小东西长胖了不少啊,整个都圆了。闻斐近日忙着赶路, 剩下的精力也全放在媳妇身上了, 乍然再见这只被被养得油光水滑的松鼠, 不免有些诧异。

褚曦顺手递了颗松子过去, 就见笼子里的小东西忙不迭伸出爪子接了过去,然后两只爪子抱着松子嘎嘣几下,便用板牙磕开了松子坚硬的外壳, 美滋滋吃起果肉来。而趁着这个间隙, 褚曦修长的手指伸入了笼子里, 勾着松鼠蓬松的大尾巴撸了一圈。

大抵手感还不错,她扬起嘴角, 笑得有几分开怀, 目光也在松鼠身上没挪开。

闻斐原只是怕路上无聊,送只小宠物给褚曦解闷, 却不想如今褚曦眼里都是这松鼠,竟是不理自己了。她顿时委屈的瘪瘪嘴,一把拉过褚曦的手:阿褚

褚曦终于将目光收回,落在了闻斐身上, 眼中笑意未消:怎么了?

闻斐没说话,只默默将褚曦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发丝上,眼巴巴瞅着她她有精心养护,头发也很好的,摸着柔顺极了,怎样也比那松鼠尾巴的手感要好。

褚曦不知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眼中笑意却是愈发深了。她也不辜负闻斐几近明示的暗示,指尖微勾,便卷起闻斐的一缕发丝,缠绕在了指尖。

黑的发,白的肤,对比鲜明乃至浓烈。

新婚的小两口总是不缺情趣的,偶尔逗弄一番,也替这枯燥的路途平添了几分趣味。闻斐很快就意识到褚曦是在逗自己,一时为自己方才争宠的举动羞得脸都红了,可论羞恼又实在谈不上。她气鼓鼓瞪了媳妇一眼,而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就没见过你这般促狭的。闻斐在褚曦额头上轻拍了一记,有些没好气的埋怨。

褚曦脸上何止是笑意未减,因着事情已经被戳破,不需忍耐的她笑得愈发明媚起来:是你自己犯傻,偏要与只松鼠计较,又如何能怪得着我?

闻斐无言以对,只好动手给自己这不省心的媳妇一点教训她暗自磨了磨牙,伸手将人箍在怀中,直吻得人求饶方才罢休。

之后小心眼的将军也不留媳妇在车中逗那松鼠玩了,拉着褚曦便出了马车。

然而褚曦甫一踏出车门,兜头就被一阵寒风吹得打了哆嗦。

闻斐心知她畏寒,犹豫一瞬,回车里取出件冬天穿的厚实斗篷,然后将媳妇裹了个严严实实之后还是抱上了自己的马背。

褚曦从她怀中挣扎着冒头,又羞又恼又有些好笑,举起拳头在她肩上轻捶两记:你这是做什么,哪有人骑马裹成这样的?我手脚都动不了了。

闻斐不为所动,顺手将褚曦挣扎出来的手又塞回了斗篷里:别闹,外边冷,我抱着你暖和些。

褚曦靠在她怀里,都不好意思去看左右神情,嘟哝埋怨:你既知道外边冷,偏要我出来做什么?马车颠簸我这些天都习惯了,车里还暖和些。

闻斐却抱着她略微转了圈,让她面朝向外,而后理直气壮道:总坐在车中难道不无趣吗?阿褚你看看,这外间风光,可是与长安,与江南,大为不同了?

褚曦闻言举目望去,便见蔚蓝的晴空之下,开阔的平原上一片草木萧条,目之所及尽是枯黄这固然算不上什么好风景,然而却是褚曦不曾见过的。

长安繁华,冬日亦是满目风光。

江南就更不必提,江南的冬天也是绿色的。

唯有这真正的北方,一到冬日便万物凋零,给人以苍茫辽阔之感。

靠在心上人怀中,行在不曾走过的路上,看遍从前未见的风景。这对于褚曦来说是种全新的体验,使人心怀开阔,也使人柔情万千。

被束缚在斗篷里的手再次挣脱出来,这一回主动握住了那略带薄茧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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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说是不急着赶路,带着媳妇缓行北上,但实际一行人在路上却是半天都不曾耽误过。每日里日出启程,日落歇脚,除非大雨天实在不宜赶路,否则断然不会在路上多做停留。

可要说她急着赶回北州,倒也不是,再怎样赶路她也留意着不令褚曦陷于疲惫。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北地的气候与长安不同,与江南更不同时近十月,在长安不过初冬,在江南更是堪堪秋意转凉,可在北地却已经真真正正入了冬。不说行路时褚曦开始考虑保暖的问题,闻斐更担心哪天走着走着,夜里忽然下场雪,第二日就被困在了半路。

万幸,今岁的天气虽然冷得快,但头一场雪却不过是一场小雪。飘飘扬扬下了一二时辰便止住了,地上也未曾留下多少积雪,很快便化作了一片片湿痕。

彼时闻斐一行人正行在路上,天空骤然降雪,所有人脸上心头都不由得一沉。

无他,荒山野岭的,这雪若真下大了,他们连个落脚地都不好找。

因着这份担忧,队伍里小小的喧闹了一阵,复归沉默。不过这一阵喧闹也让乘车的褚曦主仆听见了,语冬不知外间发生何事,于是小小的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这一眼,便见天空中飘飘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乍一看那漫天飘扬的白,便好似柳絮一般,让人恍惚间以为重回春日。等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漫天飘扬的都是雪,风一吹,带着几分寒凉,相互裹挟着撞入车帘内,正好打在语冬脸上。

自然是不疼的,只一点冰凉,很快就被体温融化成了水。

语冬年纪尚轻,带着几分小孩儿心性,乍然看到落雪了并不担忧行路问题,首先涌起的倒是惊喜。她伸手又接了一片雪花,回头冲褚曦道:九娘你看,落雪了!

褚曦身上裹着裘衣,手里捧着手炉,车厢里还放着一个炭盆这是天气转凉之后闻斐特意为她添置的,每一样都是为了保暖,怕畏寒的她冻着。是以此时外间已经冷到落雪,这小小的马车车厢里却还是一片暖意融融,就连褚曦的手脚都还捂得暖烘烘的。

听到语冬犹带惊喜的话,褚曦便也凑上前去往外张望了一眼,却见漫天飘落如鹅毛,不过片刻功夫便在骑士们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这样的大雪她也没见过几回,然而褚曦却不似语冬那般欣喜。她眉头微蹙有些忧虑,还待再看,却见一马驰来停在车窗外,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她额头将她往回推,闻斐的声音随之传来:别看了,外面下雪呢,天气这般冷小心吹风着凉。

褚曦被推了回去,掀起的一角车帘却不曾放下,她仰着头问骑马在外的闻斐:这雪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几时能停?咱们今晚在何处落脚?

闻斐骑在马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阵白雾,她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刚下的雪,我亲卫中有擅长观测天气的,估摸着这场雪不会持续太久,应当不耽误今夜住宿。她说着,但语气却并不十分轻松,又继续道:开始下雪了,咱们在路上不好耽搁太久,得赶紧赶到北州才是。

褚曦听到今日无忧,眉头稍稍松缓了些,对于闻斐的决定也不反对:说的是,那就走快些吧,万不可被大雪阻在半路。

两人说了几句,闻斐唯恐褚曦受凉,又催促她放下车帘保暖。

褚曦却瞧见了她肩头发梢的落雪,对她招招手道:别总说我,外面下着雪,你又如何能着凉?不如进车厢里来,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闻斐本不打算乘车的,被褚曦几番催促之后,终于还是放弃骑马入了车厢。

同在车厢里的语冬看看自家女郎,又看看刚进来的闻斐,觉得自己在这不算昏暗的车厢里可能过于明亮了。于是相当自觉的裹紧自己的厚斗篷,然后抱着暖和的手炉默默出去了,将独立而封闭的空间留给了这常日里黏黏糊糊的小两口。

褚曦看见语冬离开也没说什么,先迎上前两步,替闻斐拍去了肩头落雪,又顺手将手里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闻斐推拒:我不要,你拿着暖手正好。

车厢里暖意融融,闻斐身上原本带着些积雪,一进门就被烘化了。褚曦只来得及替她将肩头薄雪拂去,这时便又取了帕子来擦她被雪水打湿的发梢:我一直坐在车厢里,还有炭火烤着,哪里需要手炉?倒是你在外面骑马,又是风又是雪的,赶紧暖暖手才好。

闻斐失笑,一边任由她替自己擦发,一边空出手来贴在褚曦脸颊上:你看,我手暖和着呢,才不需要手炉。说完冲她眨眨眼:这大冬天的,你尽可以将我当暖炉使。

褚曦莫名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暧昧,斜睨她一眼没接话,但闻斐替她暖手时她也不曾拒绝。

这场雪果然下得不久,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停了,留下的痕迹也有限。不过有了这场雪的催促,一行人却也加快了行程,终于赶在真正的大雪落下之前,抵达了北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番外越写越长,比预计可能还要长些

第162章 九

北州的天气寒冷异常, 冬日最严寒时,几乎是滴水成冰。

闻斐驻守北州不是一回两回,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不过从前大多住在军营之中, 城里的将军府鲜少来住。还是后来牧锦瑶到来,才将那几近荒废的将军府收拾起来自然比不过长安城中御赐的府邸精致奢华,却自有一番北地的疏旷气质。

对于这些过往,闻斐并没有瞒着褚曦, 便如她没有瞒着褚曦此行同样带了牧锦瑶一同北上。这是她早就答应牧锦瑶的,后者也相当识趣, 同行一路几乎不怎么在褚曦面前露面。

褚曦对于二人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 心里虽然总免不了有些泛酸, 但理智上却也明白二人的清白。是以她从不过问牧锦瑶的事, 闻斐说起对方时也只轻描淡写的带过。更何况再次来到北州后牧锦瑶也没再入将军府,而是在附近令赁了间宅子落脚,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如此一看, 牧锦瑶与闻斐几乎已经划清界限, 至多也就是闻斐念旧情照拂一二。褚曦并不敌视对方, 不过这府邸终究是她和闻斐将来的家,她心里还是想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只这也是后话了, 现如今正是寒冬凌冽, 布置将军府的事还是等开春之后再来操心吧。

清晨,暖洋洋的寝室里炭火未熄, 一整夜都暖如春日。

褚曦今早醒的有些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房门开启的轻响。不过来人的动作显然又轻又快,那声音只响了一瞬, 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房门开合也未带入多少寒风。

脑子里迷迷糊糊转过些念头,褚曦有心睁眼看看情况,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而这一番折腾之后,头脑也迷糊起来,昏昏沉沉间就要再次睡去。

也就在此时,一只熟悉的手掌贴在了她额上,温暖的感觉让人生出几分留恋。

褚曦原本就要再次陷入黑甜之乡,冷不丁被这一碰,倒仿佛碰到了什么契机一般。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急转,挣扎着挣扎着,终究还是从封闭的感观中挣脱了出来她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闻斐那张熟悉的脸,而后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覆在额上那只手。

在褚曦的感知中,只觉那只手温暖极了,让人生出几分留恋。而在闻斐的感知中,却只觉褚曦的手冷冰冰的,与外间的冰雪没什么差别。

要知道,闻斐可是刚从外面回来,而褚曦却一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闻斐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二话没说反手就将褚曦的手握住,接着两手一合捂在了掌心:怎么回事,你手怎么这般凉?

褚曦只觉她手掌暖和极了,不假思索便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探过去让闻斐帮她一起捂着。而后她昏沉的头脑才渐渐恢复清明,目光扫过闻斐肩头,声音微哑:没事,冬日里都是这般,我早习惯了。说完又问:外面又下雪了吗?

闻斐听她这般说,莫名就有些歉疚褚曦说的从前都是她一个人,而如今两人同床共枕,她一整夜都帮媳妇捂着手脚,充当人形暖炉也不是毫无作用。可今日她很早就起身出去了,虽然紧赶慢赶着回来,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到底还是令她着凉了。

但守着媳妇不出门显然也是不行的,她毕竟还是大将军,手下还有十数万将士需要管束。刚从长安回来军务又多,她总不能丢下正事,只一味守着褚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