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1/1)

安寻看着那娇小可人的丫头来回再眼前转了几个圈,精灵般可爱慌忙,不禁轻笑几声: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没那么严重。

你吃药,我帮你吹头发。姜亦恩扶着安寻在沙发上坐下,拿毯子又在她身上裹了一层,看着她把药喝下。

暖风再次轻拂,这是小丫头第二次,替她吹头发了。

还疼得厉害吗?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老毛病了,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安寻宽慰着她的心疼。

药效没那么快,你要是疼得受不了,我给你按摩一下胃好不好?小时候我的胃也不好,我妈妈总给我按摩,很有用的。姜亦恩撩拨着发丝,靠近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不用了安寻拒绝得有些念念不舍,像是有另外一种本能,在和她原来的本能对抗,虽然始终不太习惯被照顾的感觉,可心里头,她是想让那丫头陪着的。

你总是这样逞强吗?明明就很不舒服了,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我真该死,还让你吃那些油腻的。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安寻回眸转身,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间,小丫头的发丝被余风撩起了几分,就仿佛,扫在心弦上。

姜亦恩低着头,满心自责,要不是为了给自己买奶茶、弹琴、做饭,她怎么会错过中饭和午睡。要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她怎么会强撑着吃完那一大碗油腻。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断了线。

安寻哪里舍得这小哭包掉眼泪,哪里舍得她心疼,那是一个,再心急也连重话都不会对她说的丫头啊。

好了,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我的小按摩师,帮我揉揉胃好吗?

嗯!姜亦恩擦了擦眼泪,扶着安寻回房躺下,搓热了双手,隔着那轻薄的睡裙,一下一下的轻轻按揉着。

还好,明天是周末,这两天你都不用加班吧?好好在家休息好不好?

嗯,听你的。

姜亦恩一直记着日子,后天,是安寻的生日。所以,她老早就托她大哥苏问查看了排班表。

本来那天是要安寻轮班的,苏问主动提出和她调换,安寻也出奇爽快地同意了。虽然事后,苏问还是再三跟姜亦恩强调了,不要给安寻过生日,只要不动声色陪着她就好,想点法子哄她开心也罢,就是不要提生日两个字,也不要点蜡烛。

隔壁,似乎又一阵风起云涌,不合时宜的,又好像正合时宜的,传来了声声叹息,时而轻绵,时而急切。姜亦恩想不顾,却声声入耳,想无视,却面红耳赤,就连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合了拍。

安寻,好像睡着了。

幸好,她睡着了。轻闭着眼,纤长的睫毛下似乎隐藏着些许湿润,那青丝如云,肌肤霜雪香凝,似乎还隐隐咬着内唇,想来,还在疼吧?

好美,美到不可方物,就连那轻轻凝起的眉,都如诗如画,姜亦恩几度克制,几度焦灼,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想,趁人之危。

可以的吧?反正,你也趁人之危过。

俯下身低语一声:

这些天照顾我,辛苦了,这个,算是回礼。

一个吻,轻轻落在脸颊。

原来这就是,小乖乖的趁人之危啊。

隔壁的声音逐渐消逝,一切平静如月夜,只有难以安分的心脏怦然跳动。安医生她好像,睡得很熟。

只是,睡着了,也会脸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姜亦恩:隔壁好刺激,想看!

安寻: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装睡啊

第26章

安寻此生至此, 都没感受过这样的焦灼。欲不顾,此起彼伏,欲阻止, 覆水难收。她就是纵容着, 轻柔温热的吻,落在了早已绯红发烫的脸颊。

姜亦恩多纯粹, 连吻落的理由都是感谢她的照顾。那丫头光明磊落,根本无畏流言。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明明慌乱的树只有她自己, 那个心虚的, 她自己。

先越界的是她, 允许危险靠近的是她, 把危险带回家的, 还是她。

可是,危险的不是姜亦恩,是她心里摇摇欲坠的高墙。

心动了吗?她还想否认。可是身体的反应, 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她忍得住泪水, 抑得了喘息,耐得住欲望,可那从未得到过青睐的隐秘,早已泣成了汪洋。

她无处逃避,她死有余辜。

姜亦恩, 求你, 停下来,别再靠近了。

求你,放过我。

可姜亦恩根本听不见安寻内心的央求, 看不出她忍耐的辛苦,还是一圈一圈的按揉着她的胃部。安寻终于受不住,假装无意的翻了个身,终于错开了那双似乎在逼她犯罪的手。

姜亦恩以为她睡熟了,安下心来,悄悄关门出去了。

换做从前,她大概会赖着留下,大概会肆无忌惮的钻进那被窝里,可今天,她做不到了。秋夜天很凉,她却开窗透了透气。

安寻疼痛时的叹息似乎还在耳边荡漾,挥之不去;握过浴袍腰带的手仿佛还如弓上箭,蓄势待发。躺在床上,她甚至都不敢拥抱甜甜。她知道身上的哪一处都敏感至极,一触碰,就会决堤。

再想到无意间看到的那包烟,脑海里映画出女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样子,纤指夹着细支的女士烟,送到红唇边,片刻后送出轻雾云烟,月光下火星微亮,不及女人低垂的眼眸泛着的泪光闪耀。

那个画面好凄美,好冰凉。

烟啊,到底是伤身的东西。姜亦恩青春叛逆时不是没有触碰过,被外婆发现后痛心疾首的含着泪批评后,就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安寻没有抽烟的习惯,至少,从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烟草香,何况她的家里,也没有烟灰缸。

安寻这样聪明理智的人,也会一时糊涂点烟消愁吗?是为了什么?死去的妹妹?还是从来不愿提及的过往。还是,她的心里,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可是,她再不知天高地厚,再天马行空,都不敢想,安寻那根烟,是为她点燃的。

安寻在听到关门声后,如释重负般的松下一口气,心里,一半是温暖,一半是酸疼。

曾几何时,她路过中学校门,看见一对夫妻相依相偎,像是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她们分开,直到一个初长成的女孩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校门,挤进他们中间,挽着他们说说笑笑。

安寻隔着车窗,都能看见少女光彩的神色,自信且饱含爱意。她知道,这样在爱的包围里长大的孩子,有足够的能力去爱人,也有足够的心境享受被爱。

她本也可以,是这样的人。

绿灯亮,她踩下油门,把女孩的身影忘得一干二净,也把从前的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可今夜,她又回想起了那个幸福的画面,心痛委屈到眼泪浸湿了面容,蜷缩着身子,埋着头泣不成声。

如果,如果自己亦如十五年前那般明媚。或许,就有勇气让姜亦恩留下吧,或许,就有自信直面自己的真心吧。

可惜啊,这个世上最悲凉的就是本来可以。

一种相思,两处无眠,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雷鸣电闪,像是故意不让她们平静。辗转反侧间,不知不觉也就天亮了。

姜亦恩忽然听到安寻接电话的动静,继而是急促的脚步声,出门看见安寻已然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不是不上班吗?医院又有急事?

姜亦恩迅速反应过来,帮安寻找来了包和外套,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和两块儿巧克力放进包里。

市郊突发泥石流,医院要派医疗队过去,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要出门,冰箱里的食材应该还够,无聊的话就去找文静她们安寻接过外套,言语匆忙。

姜亦恩顿然收回了手上将要递出去的一切,大脑轰隆一声后是一片空白,什么叮嘱都没有听见,只有某句话反复在耳朵里穿梭回想。

可能,回不来?

安寻穿好了外套,正想接过包,那丫头却如何也不放手,疑惑间轻声唤了句:亦恩?

姜亦恩恢复了理智,却把手里的包拽得更紧:不,我不让你去。

抢险救援,多耽误一分钟就是多落后死神一步。安寻是医生,危难关头哪怕是自身安全置之度外也要刻不容缓,而她作为实习医生,理应支持和理解。

道理,她都懂。

可是,她不想放手,她不想让安寻去冒险,更不敢想意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

她绝不让她,有机会成为英雄。

安寻顿住片刻,她知道那丫头在怕什么,她知道那丫头此刻有多无助,可是她不能犹豫,她没有时间再拖延。

听话,放手。

我不

她难得固执一次,难得不听话一次。十五年前,她也是这样挽留她的父母,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头也不回的闯进了风雨里。这十五年里她无数次梦回那个夜晚,哀求着,恳请着,把他们留下。偶尔,她留住了他们,可恍然醒来,竟是一场荒唐梦。

现在,宛如是上天再给了她一个挽留的机会,一个改变现实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失去了。

安寻闭眼深叹了一口气,再看向那丫头的时候,已经满眼水光。

谁都不愿意冒险,可是,必须得有人去。

她放弃争夺她的包,反正手机已经在身上了,没有包她也可以走。可姜亦恩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在她放开包的一瞬就紧紧拽住了她的手,十指在她手腕上嵌入的地方都用力到泛白,嵌着泪的眼里,是安寻从来没有见过的固执和坚持。

我说了我不要!我不许你去!!

小恩!

不去好不好?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吗?请假好不好?你不去别人也会去的,我们就当一次逃兵吧,好不好?姜亦恩松软了语气,几近哀求,霎时间哭得一塌糊涂。

安寻心里一颤,她知道这丫头是害怕至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她是在乎她才会这样的固执。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失望,失望她,会如此的自私。

以至于忘记了欣喜

自己,就是她的自私啊。

以往,安寻不是没有对姜亦恩严厉过,不是没有不留情面地斥责过,可只要这丫头一哭,她就会立马心软。可这次,她不能,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最后,她几乎是顶着那丫头的痛楚,狠下心来猛烈一击。

姜亦恩!你也是医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对得起的你死去的父母吗?!

小丫头怔住了,手上却没有丝毫松动。如果可以留下她,如果可以让她置身事外,对不起,她也认了。

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你姜亦恩的执着超过了安寻的想象,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后悔,心口沉闷的疼痛快把她逼疯了,恨不得往自己脸上狠狠甩一巴掌。

她不该,不该一时心急去戳她的痛处。

她那么无辜,那么脆弱,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小恩,我会回来的,我不会骗你,这次的情况还算乐观,已知伤员不多,你看现在雨也小了,说不定我们今天就可以回来了。

我每隔一个小时给你报一次平安,这样可以了吗?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你最爱的奶茶好不好?

小恩,我不能让大家等我一个人。放手好吗?我的手都被你抓的快没知觉了。

小恩,你弄疼我了。

是的,你弄疼我了,几次三番,你都弄得我心疼、心碎了。

姜亦恩听见她说疼,才终于缓缓放了手。她知道,十五年前留不住父母,今天,她也留不住安寻。泪眼早已经决堤,所有的无助和惊恐都在这一瞬间打得粉碎,再开口,言语里是安寻从来没有听过的低冷。

如果你也骗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安寻找不到任何话语宽慰,她知道,这样的挽留有多无力,现在,那丫头也在用力用力的挽留她,她多想满足她,多想给她安全感。

她知道,即便意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很小,危险也是必然的。如果此番前去,再无归途

她不敢说,她不会遗憾。

承认吧安寻,你心动了。

一个半月,真的可以让人刻骨铭心。

于是,两步上前,拥过那害怕到有些狼狈的女孩,轻轻的,亲吻了她的唇。

是一瞬间的触动,心仿佛从云端直直坠入了深渊,又迅猛地被冲回浪尖。初吻,就这样在头脑发热间,偶然发生了。

一瞬间的接触,来不及温润,来不及纠缠,甚至无可回味,少女的唇,究竟是冰凉还是温热,柔软还是轻薄,她都还来不及感受,就已经分离了,大脑里是一片空白。可是对于安寻而言,居然是一种死而无憾的满足。

女孩吓傻了,分明是一瞬间,却像在心里有了深深的烙印,她感受得很清,冰凉却温软的唇,淡淡的薄荷香,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再近一点,那纤长的睫毛就能扫过她的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留下这个吻?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难辨悲喜。

我欠你一个交代,等我回来。

大门砰一声关上后,里头的人是后知后觉的惊喜。交代是什么?她会温柔的凝视着我,诉说出心中矜持的爱吗?可以期待吗?可以抱有幻想吗?她真的真的,不会骗我吗?姜亦恩在心里问了无数个问题,仿佛心跳都要爆炸了。

亲吻了嘴唇,还能用那句小朋友被长辈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推脱吗?

不能了吧,如果不能的话,她就没有地方可以逃避了吧。

转瞬,又是洪水猛兽般的冲击,以至于瘫软在地。在乎的人,都成了英雄,她,真的可以成为那个例外吗?

好,我等你回来

如果你也没有回来,我就跟你,还有你们一起,走进风雨里。

她望着紧闭的门,喃喃自语。

可是安寻,转头就后悔了。什么无归途,什么此生无憾,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她被那小丫头害怕的目光冲昏了头,被她苦大仇深的固执扰乱了理智。

她知道,最直接的可能是,一两天以后,她回到家里,要面对那个被她一乱之间亲吻了的女孩。

安寻,你要给姜亦恩的交代是什么?

别说那丫头信任你敬重你是她前辈,疼爱你照顾你当你是亲姐姐,就算那丫头当真有意,一个冷若冰霜的人,真的有能力爱她,给她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