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1)

一定是火烧的太旺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她哦了一声,盯着火堆一言不发。

副将疾步而来:将军。

萧启问他:何事?

副将递上才煮好的菜粥,白色米粒与绿色青菜相融合,还冒着热气:这是管伙食那人才做好的粥,说是给公主赔罪。

萧启:知道了。

她接过菜粥,放于一旁,朝小公主解释道:有些烫,先晾凉。

闵于安点头,看着她烤肉一语不发。

新鲜的肉食不需要过多的佐料,简单的盐调味,便能激发出十足的香气。

丰富的油脂被火激发出来,滴落下来,火苗猛地向上窜了窜,肉香四溢。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眼前的青年做起食物来,却好看的紧。

小公主细细打量着专注烤肉的青年,真是个好人呢。

萧启拿小刀往大雁上深深划了一刀,没见有血水冒出,心知是烤好了。

她端起晾的温热的粥,并烤好的大雁一起,转头塞到规规矩矩坐着的闵于安手里:公主先用膳吧。

又想到此番事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有注意,让她受了委屈。

这次是末将管教不当,不会有下次了。萧启满怀歉意,十分诚恳道,殿下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末将。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她心底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

闵于安手里被她塞满了东西,就见青年的背影毫不犹豫离去。

她抿了抿唇,分了些给侍女,然后专心享用起来。

烤肉滋滋冒油,菜粥温热咸鲜,这便是文人所说难登大雅之堂的食物,闵于安却吃的珍惜。

一连好几日的粗制干粮咬下来都得费些力气,硬着头皮咽下去喇的嗓子生疼。

相比起来,她往日里瞧都瞧不上的烤肉菜粥,倒像是难得的美食了。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

闵于安拿袖子擦擦眼睛,埋头继续吃,食物混着泪水一同咽入腹中。

她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

夜里躺在帐篷里,闵于安难以入眠。

旁边榻上守夜的侍女却睡的香甜。

她小心不去惊动身旁的侍女,打算出去散散心。

才一出门,就遇上了人。

什么人?来回巡逻的士兵警惕问道,瞧见是公主后,羞愧着一张脸行了礼。

闵于安浑身不自在:本宫出去转转。

巡逻守卫挠了挠头:公主不要走远,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便是。

闵于安嗯了一声,往远处走了两步,又停下,叫住他:本宫要找将军,你带本宫去。

萧启领军多年,平素最烦人近身,身边人都不敢擅自闯进她的主帐,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闵于安。

守卫见是公主来访,想到几个时辰前将军的训话,站在门口低声询问:将军,您睡了吗?公主要见您。

萧启才刚躺下,迷迷瞪瞪正要睡着就被吵醒,奈何又是因为自己白日里说过的话,只能无奈起身。

她一向小心谨慎,在外面哪怕是睡觉胸口都勒着白布,低头看看自己,确定不会走光。

她随手抓了件衣物披上,才回道:进来吧。

闵于安进来便看见白日里威严的青年衣衫半解,长发披肩,慵懒又随性。

不像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反倒眉目清雅,面容俊秀的像个儒雅书生。

如雪中傲梅,惊艳的花了她的眼。

公主可是有事?俊雅青年提茶壶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声音也不似白日里那般低沉,柔和又富有磁性。

不知怎的,闵于安有些难以启齿。

她抿抿唇,嗫嚅道:我,我睡不着。

怕萧启嫌她娇气,拿了根鸡毛当令箭:你说了我可以随时来找你的。

烛火映照在小姑娘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还在微微颤动,紧张的快要哭了。

萧启不知道该怎么说,摸了摸腰,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荷包在睡前换下的外衣上面系着,又起身翻找。

闵于安说了话就紧张的等着回复,可等了半天,只能见青年起身离开。

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被无视了

闵于安鼻头一酸,努力控制情绪,眼泪还是盈满了眼眶。

索性闭了眼,眼不见为净。

***

小公主紧紧闭着眼睛,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白玉般皎洁的脸颊上两行清泪。

萧启拿了荷包一转身,瞧见这架势,忍不住头皮发麻。

怎么又哭了?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可以拿来哄人,望望手里的糖,死马当活马医吧。

闭眼之前如何想的,闵于安都已忘在脑后,一哭情绪就如奔腾的江水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她哭的抽抽噎噎,等了半天还没人来安慰,心里更委屈了。

坏人!

唇被某个粗糙温热的东西顶开,鼻尖闻到沐浴后皂角的清香,她一时惊得忘了哭,甜意随之而来。

闵于安舌尖无意识顶弄两下,嗯,还挺好吃的。

等等,哪来的糖?

未及细想,脸上有软软的棉布擦过,动作轻柔至极,泪水被轻轻拭干,带来一阵清凉凉的舒服。

闵于安:???

她不可置信的睁眼,就看见了青年近在咫尺的深邃黑眸,如黑曜石一般的闪烁,还能从里面望见自己的倒影。

青年见她睁眼,下意识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别哭了,吃糖。萧启稳住身形,憋了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萧启捏捏手里的软帕,觉得这场景简直尴尬到没边了。

她没有多少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成日混在一群糙汉中间,也不知道该拿哭了的小姑娘如何是好。

领兵打仗时对待兵丁粗着嗓子吼就行,可小公主又没错,总不能吼她吧?

怎么办啊

送你,她犹豫半晌,虽是不舍,但还是把那装糖的荷包塞到小姑娘怀里,勉强解释一句,吃了糖心情就会好的。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哀叹一声:我的糖

这荒山野岭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城镇买到糖。

闵于安听不见萧启内心的纠结,低头瞧瞧白底素净、鼓鼓囊囊的荷包,手缓缓收紧。

青年眼里似有光芒,闵于安有些发呆,她本只是委屈,心里装着事睡不着,没想到却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尽管是个冒牌的男子。

但外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是不便多留,待闵于安脸上泪痕干了,萧启命人送她回帐休息。

来时心情迷茫,回时满载而归。

闵于安被巡逻的士兵护送着回了帐篷,侍女还在熟睡,并未察觉她的离开。

她微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荷包被小心埋在枕头下面,舌尖好像还能品出甜意,萦绕着久久不曾散去。小姑娘摸摸枕头,嘴角微扬,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梦,也是甜的呢。

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嘀好人卡

将军(依依不舍):我的糖

第18章 往事,蛋汤

在公主的要求下,赶路的队伍改变了阵型。

萧启不再是远远在最前端领路,而是骑马跟在了马车旁。

闵于安数不清是第几次掀开马车侧帘,一眼就能看见那身着皮甲的貌美青年,脸上是自己都未能发觉的笑意。

轻咳一声,待那人转头看来,她唤道:将军。

萧启控制着马儿缩短与马车之间的距离,凑上前,她问:公主可是有事?

本来就只是想要叫一叫这个人的名字,哪有什么正经事。

闵于安想了想,没话找话,敷衍问道:今晚吃什么?

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堂堂的将军哪能天天管吃喝啊,把他惹恼了不理自己了可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任性到这个地步了吗?

闵于安还来不及说些话挽回,就见那人思索片刻,说了句公主稍等,驾马到后方询问掌管伙食那人去了。

闵于安一时有些懊恼自己说话不经脑子,却又打心底里觉得,将军的背影也很好看啊。

身姿敏捷,骑在马上显得康健俊美,皮甲都不能掩盖他的的身形真是撩人心动好颜色。

青年驾马归来,转瞬便到了近前,扬起细微的尘土,小心控制着速度不让马蹄溅起的灰尘惊扰了车里的人儿。

待速度降下来,她平静的回答:回公主,菜粥烧饼。

七个字,一字一顿,一个字都不带多的!

字多了烫嘴还是怎么的?

闵于安暗自恼火,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又不会掉块肉!

她声音里多了些不依不饶:我不想吃!我要吃蛋羹。

鸡蛋易碎,运输不便,且价格昂贵,从来都不是长途行路的首选。

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去找鸡蛋?

本就是故意刁难,闵于安也并非真的嘴馋,只是想看看青年失了冷静的神色。

萧启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故意找茬,耐着性子思考怎么解决公主的要求。

她沉吟片刻,便找好了解决方案:车队里没带蒸笼,要不臣给公主做蛋汤吧。

闵于安,哪来的蛋?

萧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待前方驻扎下来,我去掏掏鸟蛋,这么多树,总会找到的。

闵于安:掏!鸟!蛋?!

***

萧启并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小公主的震惊被她自动理解成了能吃到所想美食的激动。

待军队寻好驻扎之地,她便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

于是跟随武威将军征战多年见惯了她纵横沙场的傲然气势的部下们,有幸见识了一幅冷面将军偷蛋图。

还是非静止版的。

残阳映照下,身姿挺拔的皮甲青年,面色冷漠,眼神犀利,一棵树一颗树的跳着找鸟蛋。

有幸见识了这一幕的部下们: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大部队停下了手中忙碌的事宜,静静地看着主将,眼随着她左右跳动,如出一辙的目瞪口呆。

好半晌,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将军还真是,额,身手不凡哈

对啊对啊,就将军这身手,真不愧是咱安北军的头头!

没错没错,真是英俊有仪啊!

你可拉倒吧吹牛也得讲个度,将军分明是在掏唔唔唔唔,啊呸,你捂我嘴做啥!你多久没洗过手了!手上泥巴都进我嘴里了!

瞎说什么!将军分明是在练习传说中的轻功!这般轻巧,我等真是可望不可即!

是呀是呀,这英姿飒爽的劲儿比猴子还厉害呢!

副将默默听着身后传来的骚动,怼了怼身旁的亲卫之一:喂,你说咱要不要管管,将军这形象

都偏到什么地步了。

正在咕噜咕噜喝水的亲卫毫无防备,被他怼的一晃,水囊里的水倾泻而下,哗一下撒了满脸。

亲卫:靠!!!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咳咳咳咳咳,呸。他好不容易把呛进鼻子里的水咳出来,眼睛憋得通红。

亲卫拿袖子一抹脸上的水渍,怒视罪魁祸首:没看见我正喝水呢!会不会看人脸色!你做撒子哟!我下次也这么撞你好不好!

说罢又心疼的捏捏水壶里剩余的水,更心疼了:把你水囊拿过来,赔我的水!

已有多日未见人影,补给得不到补充,今日扎营之处也未见水源,每一滴水都无比珍贵,一下子半个水囊都没了,亲卫真是痛心的不得了。

副将见识了一副同伴难得的狗急跳墙的模样,一时有些沉默。

他实在难以理解他这小家子气的样子,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

等那气急败坏的亲卫终于发泄完了积聚的怒火,意识过来:不对,你怼我干啥?你刚说什么来着?

副将:我为什么要多余去怼你一下,我是不是手贱!

副将无奈重复一遍,已经不指望得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

果然,亲卫见怪不怪说:这有什么,我五岁就上树掏鸟蛋了,隔壁小孩儿都比不上我哈哈哈!

副将:我就是多余来问你。

亲卫说完还白了他一眼:多大点事儿啊!将军这不挺乐意的嘛!

副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问你,如果我不来问你,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对牛弹琴!

喝你的水去吧!

撑死你得了!

***

萧启生火的时候,闵于安跃跃欲试:我能不能也试试?

锦衣玉食多年,她向来都是吃着御膳房做好的珍馐,还没有过自己动手操作的经历,很是激动。

上次那只大雁虽差点烤焦,但还是挺好玩的。

当然可以。萧启温和笑笑。

她把火折子抵过去,手把手的教小公主如何吹燃。

闵于安点燃干燥的枯草,埋入枯树枝堆里。

黑色的烟雾伴着橙红的火焰摇曳上升,小公主精致的脸上也沾了些灰褐色。

有些滑稽的可爱,萧启想。

烧饼串在两根削尖的棍子上,插进地面围着火烤热。

升起的火堆被架上了从伙头军那里要过来的瓦罐,萧启从自己的备用水囊里倒了些水出来。

待水沸腾,擦干净了的鸟蛋被小心翼翼的磕破,蛋清合着蛋黄一同滑入沸水里,拿筷子细细搅拌滑散,往里头撒上一撮细盐,水再次沸腾的瞬间,蛋汤就算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