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1/1)

他竟唤了自己全名,太子又是一番怔忪。

有的时候,好像只要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楚歇的声音近在耳畔,如怨如慕,如诉如泣。

这就是,我当年救下段瑟的原因。

江晏迟整个身子狠狠一抖,转瞬间想将身下人紧紧抱住揉进血骨,可却恍惚间害怕稍稍一动,那脆弱如冰雪似的身子就会顷刻破碎,彻底消融。

只鼻头一酸,咬牙忍住动作。

你是以后大魏的君王,你可以怨恨,但不能绝望。太子殿下,我知道一个人茕茕孑立的孤苦。不愿你也跌入这样的绝望的深渊。这个世界很残酷,好像没有一点希冀可是啊,有的时候只要在漫长的黑夜里有那么一颗星光,人就有力量去熬过漫漫长夜,去期待夜尽天明的温暖。

就像小音的存在,能让他无畏于任何艰难困苦。他成为铜墙,成为铁壁,成为守护着那个孩子最坚强的后盾,在危急时想尽一切方法,在绝路里不断寻求生门,跋山涉水也要回家。

他知道那种感觉。

我知道那个女人对殿下的意义。我留住她,才能留住殿下心底最后的希冀与良善。

啪嗒一声。

江晏迟下颚处一颗泪落,砸在楚歇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错了。

江晏迟哽咽着,我不该引胡兵乱西境,不该重蹈宣和帝的覆辙我这样的太子,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楚歇看到太子,忽然为这个世间感到深深的无奈。

这根本是原主楚歇不可能活下去的一个世界。虽然剧情还未完全解锁,可他已经能猜到原主的身份一定就是看沈家的后人。二十三年前沈家全族尽灭,只有他一人活着。

怀揣着这样的仇恨,又没有半点希望能将他救赎。

这个世界,就算他重生了,也只会被这份仇恨裹挟着再次走向死亡的终局。

许纯牧救不了他。

这仇恨是烙在骨子里的绝望,只要他还活在这浮沉的荣华与争斗里,就不可能善终。

他穿到了这个世界,走了十几年的剧情,他很明白

所有人的人生都会是一滩烂泥一般肮脏。

这其中,甚至包括本文男主江晏迟。

如果段瑟死了,他也会像楚歇一样,被这重叠附加的恨意淹没,即便是登上帝位,此后一生也如刀山火海,永世孤寂。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楚歇声音温凉如水,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就觉得不管再怎么难,我都还能有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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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江首发

这头安抚好江晏迟, 心里划算着应该是能将他说得心软,不至于让他一回上京城就翻脸要杀人后,楚歇捱不住这沉沉的睡意脑袋一栽就睡过去了。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 也不知是江晏迟将药量掌握得好还是如何,楚歇每次醒来都是夜里。

终于在第八日深夜赶到了上京城。

楚歇准时又在深夜醒来,看到江晏迟也没有回宫,将自己拦腰一抱入了楚府。

桃厘远远地看到了他就开始哭:大人大人您还活着?你不是都被埋了吗大人

管事的嫌她晦气, 把她赶去伙房里煎药去, 忙不迭地又叫朱祈来替楚歇看伤。

朱祈也觉得奇怪,分明当时从宫中回来时人的确是没气了的, 怎么一转眼如今人又活生生的在面前。

楚歇只能先把事儿都往许纯牧身上推:是我与小侯爷动了些手脚,那一刀其实偏离了心脉, 并不至死。我也是本不想在上京城再待下去了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

江晏迟眼风在自己脸上扫过,将桃厘煎好的要端了过来,将热气腾腾的要放在床榻边:以后你有事不必求许纯牧, 找我便好。

没等楚歇开口, 又拿起折扇给药打着风吹凉些,又道,但是这上京城, 你需得先呆在里头。外面乱的很, 别出去。

楚歇没应他,只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

江晏迟拿着折扇的手分明顿了下,然后才抬眸:先喝药, 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楚歇心想着我天亮还得去杀人,你能快点就快点。

于是接过还有些烫的药一口闷了,将空碗给江晏迟看:药我喝完了,你现在就走吧。

瞧见江晏迟不知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又宽慰了一句:舟车劳顿,你是东宫太子。是要保重自身的。

太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眼睛有些发红,这半个月来也的确是一点没睡好。将楚歇安顿好后又留下一支禁卫守着楚府。这才风尘仆仆地回了东宫去。

这江晏迟前脚刚走,楚歇立刻喊来管事:江景谙还在上京城吗。

在,他被太子殿下扣下的。如今住在越国公府呢。

他竟没住在荣国公府,而是住在赵家。

怪哉。

不过也好,这越国公府于他而言,总归是比荣国公府好进。

顾不上休息,天蒙蒙亮时楚歇便换好了衣物,将楚府大门打开,自己收拾妥帖了站在大门口教人搬了个□□来吧那两个碍眼的白灯笼摘了,白花白绸都剪了。

初晨的第一缕日光洒在楚歇的身上。

消息不胫而走,没一会儿整个上京城早起的人都知道了楚府那位大人诈尸了,一时间本就惶惶的人心,更不安了。

楚歇也没耽误时间,带上几个暗卫掐准了早饭的时间,大大方方地像是往常十数年里每一次去那府邸做客似的去敲了越国公府的大门。

那管事跌跌撞撞地去报信,老,老老爷!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越国公爷怒斥一声,将手中长筷咔嚓一放。

那管事手指着外头说:楚,楚,楚掌印

有大半个月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正坐在一旁的赵煊还以为自己听了梦话,跟着喃喃:楚掌印然后才恍如初醒似的,问,楚歇怎么了?

楚掌印在外头!管事一跺脚,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就,就就就在咱们府外头!

赵煊手一失力,手里的粥碗瞬间砸了在地上,婢女们呀地一声赶紧过来收拾,将沾湿的鞋袜都给他换了,看着发红的脚背问,公子,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赵煊晃过神来,抬脚就往外走去:你说什么混账话,楚歇怎么可能

吱呀一声将门拉开,瞧见外头高挑颀长的身形,月色薄纱如晨雾缭绕在那人身上,里头一件素白的缎衣干净利落。

他甚少穿得如此素净,倒像个守丧人似的。

头顶冠发玉束,鬓角碎发凌乱,却遮不住那一双桃花似的眸子。

赵煊有些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了,趔趄两步刚想将门关上,楚歇一个眼色,府兵已经将赵府的门生生撑开。

楚歇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权势不再如从前,若是要这赵煊乖乖交出人来,还得先吓唬吓唬。

于是将手里折扇一点点推开,遮住嘴角那似笑非笑凉薄的弧度,轻声说:赵煊,原来你以前对我这么不满啊。

赵世子浑身一抖,又抬眼看了眼上头的八卦镜。

只想着这人莫不是真的是妖精,分明死了的,怎的如今又还□□地站在面前。

要我不得好死是吧,那算了,我不死了。

赵煊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背脊沁出冷汗来,脖子处湿漉漉地一片,指着楚歇问:你,你怎还能诈尸

世子说笑了,我这诈的哪是尸啊,诈的是你啊。

楚歇抬脚跨步进来,瞧见了后面的老侯爷,声音抬了抬,恰好能让老侯爷也听见: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赵家,也是宁远王的狗啊。

我不是,阿歇,你,你听我说

只是可惜了,西北战乱,宁远王现在死透了靠不住啦。楚歇眼光将府邸左右一掠,像是在找谁的模样。

赵煊好像猜到什么。

楚歇,你得罪了太子殿下。就算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以为你就能好过到哪里去眼下时局动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我看,不如我们

乱?楚歇哗啦收了扇子砸在手心,乱些好啊,我最喜欢乱了。

国公爷走到面前,见到眼前人果真是楚歇,心想宁远王西境命陨果真不是巧合,敢情还是楚歇在背后捣鬼。

他竟敢操纵小太子如此倒行逆施,行此叛国之事也要杀死边境诸侯。

陈莲洲死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连手握二十万兵权的宁远王也难逃其手。

这天下,难不成是要改姓楚了不是。

要往事揭过,重修旧好?楚歇笑了笑,一剪秋瞳碧波涟漪,可以啊,你把江景谙交给我。

宁远王一脉三子尽死于战场,如今唯独剩下这一位。如今陵城王早已没了靠山,也撼动不了太子殿下的位置,掌印又何不肯当做行善事,就此

楚歇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行善事?

听见这一声讥笑,赵煜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只问:那楚掌印想要陵城王做什么,总得先给我们个交代,我们才能给答复。

楚歇眉若远山眼神清冷,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一字一句:我要剐了他。

此言一出,堂下皆惊。

见赵煊没有动作,楚歇冷笑一声。

怎么,赵煊,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要将我鞭尸三百,如今却不肯当着我的面,让我活剐了他。你这墙头草,怎么一阵风吹得一阵风吹不得,这可不成。

那能一样吗!赵煊顿时面色青白交替着,你这是活生生要夺人性命,他不过是想辱你尸首罢了!

哦。

楚歇好似悟到了什么似的,那我就让他先变成尸首。你再来辱,可好。

你!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赵煊皱紧了眉头,几分慌张,阿歇,我与你本无旧恨,何必一点点得罪就如此小人嘴脸,睚眦必报。说到底

楚歇担心事情拖久了生变,硬生生将赵煊满腹的长篇鸡汤打断:交出来。

看出了楚歇眼底狠厉,国公爷自是知道楚歇往日里的手段的。如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近在眼前的亏绝不能吃。

如此向来,便也只能暂且服软,命人去厢房将陵城郡王请了出来。

反正江景谙一死,楚歇便更是惹了众怒,到时候天也会来收他。

自己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楚歇瞧见了江景谙,将越国公府的卫兵当做自家一般的使唤着:摁住了。赵煊不忍看,普通一声跪下了,扶着楚歇的手颤着声音说:成王败寇我自也懂得。如今只是求你了,给他个痛快,别教他受罪。

楚歇也不多说话,刷的一下抽出一把长刀,便瞄上了江景谙的心口。

赵煊紧紧闭上眼,不敢再看。

你敢杀我,楚歇,你敢!江景谙一声怒吼,我告诉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他都听腻了。

一声鼻嗤,那你做鬼吧,我等着。

说罢,一刀对着心口猛地刺去。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力道并不十分大,却也直接将楚歇手中的刀震偏几寸,刀口划破江景谙的手臂,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楚歇回头,瞧见赵府大门口,小太子手持长弓正迈过朱红的门槛至极奔他而来。赵煊祖孙二人立刻像是见了救兵似的匍匐跪下:殿下,殿下!

太子脸色蜡白一片,立时过来便将楚歇手中的刀一把夺过,扔出老远,请了大夫来,命人扶了江景谙下去包扎。

你!

太子熬红的双眼没有得到片刻休息,刚刚落座东宫便听安插在楚府里的探子说楚大人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立刻又赶了过来,果真瞧见楚歇往越国公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