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二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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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别人家都喜气洋洋迎接新年的时候,赵府却要办丧事了。<800oot800book小说阅网>

元旦的典礼,赵致礼没有去参加,但定国侯去了。

之后讨论给杨钦萱的葬礼时,赵家的意思是随便葬下就行了,赵致礼却要求将杨钦萱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

因为此事,大年初一的晚上,定国侯就将赵致礼叫去骂了一顿。

“吴王谋反一事是皇上的心头刺,加之今年皇上大婚并亲政,我们家在春节就让他犯堵,将罪妇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这算什么事。”

赵致礼板着脸,“我是说让按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又不是按照郡主的规格下葬,这难道不是应该的。”

定国侯脸色黑沉到了底,“你故意同我造反是不是?”

赵致礼看着他,“是我的妻子,让她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怎么就是同你造反了。”

定国侯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是不行。随意葬下就是了。要是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得停灵五七三十五天,得请镇国寺的高僧,还要告知亲友。但你媳妇是戴罪之身,现在是不适合让任何人再注意到她的。咱们家已经在风口浪尖之上,你难道不该为家里考虑考虑。”

赵致礼皱眉不言,心想当初让她作为工具拿来联姻的也是这些人,把人逼死了的也是他们,现在,人死了,让她有个好的葬礼也是不能。

定国侯走到他跟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好了,别执拗了离婚后读懂男人。就简单办了吧,这对郡主,对你,对侯府,都只有好的。”

赵致礼冷笑了一番,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定国侯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赵致礼是越大越不将他放在眼里,无法无天惯了。

赵致礼失魂落魄地去德馨院看了还没有入殓的杨钦萱,杨钦萱的左手腕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上面戴上了几个手镯子,身上盖着白布,只有这个手腕还露在外面。

德馨院因为扑火及时,只是厨房院子烧了,这个正院并没有受到波及,故而杨钦萱就被放在这里的。

赵致礼走到杨钦萱的身边,将她的左手放好,用白布将她盖好。

说起来,赵致礼以前并没有这么碰过她,曾经有过的一次肌肤之亲,也是杨钦萱用了酒把他灌醉了,里面又下了药,赵致礼在事后十分恼怒,一气之下,又和杨钦萱置气了很久,直到杨钦萱去划花了小灵仙的脸挑断了他的脚筋,而他也让杨钦萱流了产,两人才又算有了接触,但之后,他很快就下了江南。

赵致礼对他的这个正妻实在是太不熟悉了,对她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她的傲气和刁蛮狠毒,而他,也并不想更多地了解她。

现在,杨钦萱没有了生气,躺在床上,赵致礼才想要好好看看她。

他揭开了她脸上的布,她被好好化了妆,看着倒不像是死了,只像是睡着了。

说起来,她脸上神色倒是平静的,也没有死不瞑目,也许,这对她来说倒是解脱吧。

赵致礼想,他虽然想的是,要让杨钦萱从此过一个平静而安稳的幽禁生活,但以杨钦萱那么傲气而绝不妥协的性格,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宁愿这么决绝地选择死亡。

想到杨钦萱让他陪她一晚的事情,赵致礼觉得她也许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死的,只是,他却没有明白她的心思,没有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赵致礼的手指在杨钦萱冰凉僵硬的脸上碰了一下,然后才将白布又盖了上去。

因为之前一直没确定对杨钦萱的下葬规格,所以连棺材也没有定好。

赵致礼走出去,对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和管事婆子说,“好好伺候着,要是这最后的事,都有人偷懒不做好,到时候就直接去一辈子守墓好了。”

他的眼神太冷,几个丫鬟和婆子都吓得战战兢兢的,赶紧跪下领了命。

赵致礼又去找了定国侯,说,“那就以平民之礼下葬吧,只是,再如何也得停灵七天,用之前给祖母做棺材时剩下的楠木做棺材,我知道那木头是够的。不然,我就去求皇上,让他同意以侯府世子夫人的规格将她下葬。”

定国侯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出,不得不受了他这个威胁,只好同意了。

于是侯府没有声张,德馨院里给杨钦萱办丧礼,前院里和流芳园里依然招待春节上门的客人。

杨钦萱的丧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办了,棺材其实是早就有的,当年老太太做棺材剩下的木头,之后就做成了棺材,每年刷一遍油漆,是定国侯给自己预备着的,在战场时是一直明白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但现在,这个棺材则给了儿媳妇。

初八这一天一大早,定国侯府,从侧门抬出了这个棺材,然后由四匹马拉的大马车装着,将棺材送出了西城门,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西山后面赵家的坟地里,将杨钦萱下葬了。

全程就只有赵致礼跟着,他骑在马上,脑子一片空白地将他的第一任妻子送出城葬下了夫人——威武。

从西山回去,他没有直接回家,他心里太憋闷了,憋闷得什么也无法作想,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就那么直接到了季府门前。

这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季府门前点着两只大灯笼,赵致礼也没有上前去敲门,还是门房送客人出来,看到赵致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才十分惊讶,上前询问,赵致礼答道,“我找你家公子季君卿,他可在?”

门房道,“大少爷在,容小的进去通报。”

赵致礼几乎没来过季府,门房并不认识他,但是看他骑的千里良驹,身上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度非凡,就知道此人应该厚待,便请了赵致礼进门。

季衡身体已经康复了很多,但是许氏依然不让他出门,只让他在屋子里静养。

桂圆进房里对坐在炕上翻书的季衡道,“大少爷,刚才外面来报,说是一位姓赵的公子来拜访您。”

季衡愣了一下,连在旁边伺候季衡茶水的荔枝都愣了一下,说,“怎么这么晚了来拜访。”

季衡则问,“没说名字吗?”

桂圆道,“没有拜帖,说是叫季庸。”

季衡更是一怔,赶紧说,“他这么晚来拜访,定然是要事,赶紧请进来。”

桂圆出去了,荔枝说,“大少爷,要给您换身衣裳吗?”

季衡看了看自己身上随意披着的衣裳,想换身庄重点的,最后却又罢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也是个随便人。”

赵致礼很快被请了进来,当季衡看到一向意气风发的赵世子居然一身布衣,头上还绑着孝巾,一脸憔悴和惶然,便觉得十分诧异。

赵致礼看到随意靠在炕上迎枕上的季衡,不知为何,本来紧揪着的心就是一松。

季衡看他这样,人就赶紧从炕上下来了,穿上了棉拖鞋,走到赵致礼的跟前,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过世了?”

赵致礼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季衡只好不问了,赶紧把他拉到炕上去坐着,因为触到了赵致礼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就又问,“看你这个样子,也没吃东西,是吧。”

赵致礼在炕上坐下了,点了一下头。

季衡对荔枝道,“去准备些吃食来,热水巾帕也要。”

荔枝一向是过于外向活泼,但既然被季衡所喜欢,就定然是有所长的,她非常懂眼色,赶紧去准备了,不仅让人准备了吃的端来,还提点了是要滋养暖胃的,又让外面的小丫鬟准备了热水巾帕,甚至拿了软拖鞋和棉袜子来,因为她看到赵致礼的靴子上面有泥巴,想来鞋子里面也很冷。

赵致礼坐在炕上,又将头上的孝巾扯了下来,就着丫鬟端着的铜盆洗了脸和手,荔枝将泡脚的木桶放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倒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任由荔枝为他脱了鞋泡脚。

季衡靠在迎枕上,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等赵致礼收拾妥当,又坐在炕上,就着炕上小桌吃起晚饭来,季衡才问,“看你这样子,倒是几天没睡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谁过世了。”

赵致礼吃着东西,还是不答,只是说,“我在你家里住一晚吧,能住你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