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1/1)

靠窗的位置,两人落座,餐厅里放着一首很安静的音乐,泉水叮咚一般。

舒予白侧眸,恰巧瞥见外头一潭清池水,水净而无鱼,有小小的布景,竹丛、石头缝儿间的兰草,小瀑布。

因为提前预约的缘故,菜一会儿就上齐了,还烫着。

这次来呢,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下周在美术馆有个个人画展,但是办展的人嫌画太少,有些单薄,问我可不可以再找个人一块儿。

尤馥喝了口茶,说:然后就想起你了。

方便么?咱们一块儿。

原来是这事儿。

这有什么好请吃饭的?能跟尤馥一块儿送展,相当于白捡了一次参展经历,该请吃饭的是她才对。

舒予白轻轻一笑,说:师姐客气了,我当然愿意呀。

尤馥看着她的眼睛,红唇含着浅笑。

她又闲谈似的问:你和南雪,是不是分了很久了?

舒予白垂眸,面色苍白了一瞬。

是吧。

她缓慢地点点头,又问:师姐问这做什么?

尤馥瞧着她笑了,说:我一早就觉得你们不合适呢,果然分了?

舒予白尴尬地低头,无言,她筷子夹起鱼片,送进唇里。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呢。

尤馥瞧着她,舒予白一怔,动作有片刻凝滞,正想摇头,对面的女人忽然伸手,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她唇角。

尤馥放下毛巾,眼眸含笑,漫不经心地解释:汁沾上去了。

咔哒一声。

是瓷杯被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

隔壁间的竹帘被掀开,一双清冽、黑白分明的眸子露了出来。

舒予白看去,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凝住了。

她穿了件白色的t恤,上头印着几个浅蓝色水印,薄而修身的牛仔,裤脚卷起,露出一寸白皙透冷的脚踝,很精致。

女孩儿及肩乌发一边别在耳后,耳垂上一枚七芒星金色耳钉,人站在那儿,红唇不语,有几分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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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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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空闪出一种微透明的蓝黛色,这处私厨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光线暗下,有树木的浅灰色影子落进来,光线昏暗,里头只点亮了几盏明灯。

这一刹那,屋子里寂静的吓人。

服务生站在门口,侧身小心翼翼地看过来,这会儿里头的客人很少,一共就五六桌的样子,安静的音乐声里,大家说话都悄悄的。

舒予白看着她,轻轻放下筷子,架在白瓷盘上。

咔哒一声。

她卡了一会儿,局促地说:好巧。

南雪没说什么,很轻地扫了她一眼。

她皮肤很白,一寸天光从透明的窗玻璃倾斜下来,照亮了她的眼睛,里头浅浅水光转过,片刻,南雪敛眸,低睫,没看她们两个,无言。

结账。

南雪看她们一眼,走去买单。

舒予白怔怔地看去,微微出神。

南雪支在柜台那儿,只留了一个高挑清瘦的背影,细腰长腿,乌黑的发丝儿搭着肩,人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并未对方才的事情有太多介意。

可她却在她侧过脸的一瞬,察觉到一丝很微妙的疏离。

她生气了?

舒予白或许是跟她相处的时间长,对方一个细微的神态,她总能感知到什么。

她刹那间就有些急。

南雪付了款,往外走,仿佛很快消失在视线以外,舒予白忙站起身,跟尤馥说:抱歉,师姐,画展的事儿没问题。

我有点事儿,先走一步,师姐慢慢吃。

尤馥看看她,又看看远处的南雪,目光在两人间流转片刻,无言。

去吧。

她妥协似的笑了笑。

外头有条白色的碎石子小路,路窄而细长,弯曲着穿过这儿密密地竹林,往外头的大路上延伸,走过□□有一座石拱桥,桥底有溪流,潺潺流动不止。

南雪个高腿长,走路带风。

舒予白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努力跟上去,一面又想了许许多多的事儿:她刚刚是生气了吧?

为什么?

因为看见她和尤馥吗?

假如她毫不在意,应该是不会生气的,可是现在是不是恰巧说明她在乎呢?又或者,南雪是觉得自己太容易变心、爱沾花惹草?

舒予白蹙眉,摇摇头,又怕自己多想了,努力把这些念头驱逐脑海。

南雪。

快要接近她时,舒予白谨慎地放轻了步子。

她平复下喘息,脸颊却有些红。

乌密的发丝间有细汗。

南雪停下脚步,过了会儿,转身看着她。

一阵清风撩起她白皙下颌边儿的短发,红唇不语,南雪只静静等着她。

舒予白顿了顿,心里却紧张起来,她忙不迭地开始解释:呃,就是吃顿饭,师姐找我有点事儿,是办画展相关的,别的没什么了

说完对上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心脏没由来一阵狂跳。

她在说什么?!

好刻意。

舒予白登时为自己的不善言辞而羞恼她说的实在太明显了,就像在努力撇清、在向南雪证明什么一样。

南雪微微挑眉,清冽的眸底闪过一点光芒,很快,好似错觉。

她不言,转身继续往前走,到了大路上。

路面上是架空的,像桥,边上有围栏。

围栏那儿远眺,不远处是一个小湖泊,说是湖泊,用池塘形容更为恰当,里头许许多多的小鱼在摆着尾巴游动,青鲤,只瞧见一个光滑的灰色脊背。

湖边上有许多观景种植的茅草,初春时节,白色的絮絮轻轻飘,一丛一丛,疏密有致。

南雪斜靠着围栏,一阵清风吹来,她的t恤贴着身子,勾勒出来腰线细韧的轮廓,她在风里,乌发吹拂地往后飞,瓷白的下颌尖儿露了出来。

唇很红,可人疼似的。

舒予白看着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顿了片刻,继续说: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我不是那样的人。

南雪:哦。

她转身:是么。

南雪支着围栏,往天边儿远眺:不是那样的人?那是哪样的人?

舒予白忽然被她这么一问,一瞬间,卡壳了。

她该怎么说?

说,我还没放下?

还是说,我不是那种会在心里还有前任的时候接受别人好意的人?

舒予白在心里打了个草稿,心脏鼓动着,试了很久,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南雪忽然牵了一下舒予白的手,凑近。

舒予白:!

她睁大眼睛。

女孩儿白皙如瓷一般的脸颊在眼前,一点点冷香,很浅,似有若无,萦绕在鼻尖,近在咫尺的红唇饱满而小巧,好似沾了一点儿水,很润。

舒予白喉咙轻轻滑动,心脏一阵狂跳。

那人低头,几乎是挨着她,面对面的,漂亮的剪水秋瞳黑白分明,干净又清冽。

冷白细长的指尖轻轻翻起舒予白的衣领,灵活地把翘起的一角折下去。

指尖却无意似的碰了一下她的后颈儿,很凉,顺着舒予白温暖的下颌一路擦上去。

酥麻,过电似的。

她人很白,有点高冷。

红唇却又夺目。

衣领又乱了。

南雪在她耳边轻声说。

舒予白腾的一下就脸红了。

乌发里透出一点儿耳朵尖儿,弥漫着绯色。

风很大,南雪的及肩乌发被吹乱,一阵飞沙走石的,南雪在风里眯着眼睛看她。

浓睫遮住了许多情绪。

这么看了一会儿,一辆白色保时捷panamera在路边停下。

她转身,干净利落地上车走了。

林子里的白色石子小路上,一个人影出现,晚一点的尤馥总算走到了路口。

目睹了全部经过,她心里一阵无语,在那儿远远看着,舒予白穿了一身薄而暖的毛衣,蹲下身,手捧着脸,看着车离开的方向还在出神。

尤馥:

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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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窗外有灯火闪烁。

茶几上摆着一个果盘,里头盛着几个洗净的水果,苹果、樱桃,小橘子,李念在厨房忙忙碌碌,她刚刚费力地说服了舒予白的新朋友时初留下来吃晚餐,正想丰盛地款待一番。

时初跟舒予白坐在沙发上,默默无声。

过了会儿,厨房门被合上,抽油烟机的声音哗哗地响。

就这?

听完舒予白的描述,时初说:她就帮你折了一下衣领没准是强迫症呢?

舒予白发觉这人似乎是在和她反着来:

自己多想时,她就来泼冷水;

可当舒予白觉得自己和南雪没戏,她又来鼓劲儿。

舒予白:

时初忽然想起什么,思维很跳跃,切了个话题。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我跟你说

她腿上躺了一只白色的布偶猫,眼睛玻璃球似的,很漂亮,蓬松的尾巴轻轻地动,很安详,被时初一下一下地揉毛。

你的照片又被发上去了。

时初忍不住笑了:不错,成吉祥物了。

舒予白的照片被放学校官微了,宣传建校几周年开放日,她的照片被当成底图做了一张海报,吸引外面的人进学校看。

底下很多评论。

排面!

这不是舒老师吗?真好看。

女神!

什么时候才排到我们上她的课

一群学生跟风哀嚎。

时初开玩笑地建议:要是跟南雪成不了,再找一个漂亮小妹妹也找得到呀哈哈。

舒予白尴尬的没眼看,脚趾都蜷缩起来。

她垂下脖颈儿,发丝里露出的一点耳朵尖儿红透了。

别说了

她低头,捂脸。

经过官微的推送,舒予白真成吉祥物了,这一周上课,来观望的人似乎更多了。

还有路过门口往里探头看的学生。

107是舒老师的课!

是吧是吧?

让我看看

上课铃还未响,有人扒拉在门边儿。

她穿了一身素色的春裙,站在讲台上,有种婷婷玉立的感觉,人安安静静的,对于台下的嘈杂并未注意太多,一头乌发,柔白的皮肤,鹅蛋脸,人好似被含着水雾的风拂起的柳叶,温婉柔美。

她画的画也很好。

听说下学期带国画专业的学生好幸福啊。

终于看见本人了!

真的好好看呀!

舒予白波澜不惊地低头往电脑里头插u盘。

只有她自己感觉的到,脸很烫,热的快要熟了似的。

.

这么连续上了一周的课,周末到了。

人的心态果然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从前,叫她站在讲台上面对那么多人上课,总会紧张;现在被围观的多了,就连要给南雪讲课,都淡定了不少。

之前和南雪约定好了,每周的周末要给她补课,因为是为参加晚宴做准备,她具体一点的是讲一讲粗略的艺术史以及怎么辨别画和古董的真伪。

舒予白一面往自己的挎包里装书,一面出了门。

恰逢红绿灯,她在车上发消息:

该上课了。

发完,就把手机捧着,安静地等。

头一次这么期待一个人的消息。

时间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滴了一声,南雪总算是回复了:在家里上课,还记得路么?

滴。

南雪给她顺手发来定位。

舒予白没看她当然记得路,熟悉至极,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

穿过一片枝叶繁茂的白色梧桐树,似乎是有洒水车路过,沥青路面微微湿润,安静的窗外有无数光影飞速掠过,流动、变幻。

车子在门口停下。

已经三年没来这儿了。

舒予白下车,门口的摄像头转了过来。

片刻,远方有妇人轻轻咳嗽的声音,有些老了,透过栅栏,她慢慢吞吞地走过来。

是张姨。

南雪的父亲过世了,可张姨却还在,她站在门口往外看,看见舒予白就露出一个和缓的微笑。

来啦。

她打开门。

两人慢慢顺着小路穿过草坪往里走。

这几年,还好么?

舒予白问张姨。

她父亲过世了留下小南一个人,怪可怜的。

张姨心底轻轻叹息。

宅子还是老样子,白墙黛瓦,沿着墙边儿种植了许多的竹丛,她父亲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就原封不动地保持着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