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第27节(1/1)

尹婵两边唇角微垂,闷闷地想着,方才换了姓名,落上谢姓,他便忍不住要做兄长,替自己盘算姻缘了么。

这又算什么。

手足兄妹,相扶相助?

可他们相识不过一月,称得上哪里的兄妹情深?忍住眼眶的细微颤动,尹婵闭了闭眸,咬着唇轻轻唤道:“多谢阿兄。”

谢厌猝不及防地一闪眼,哑口无言。

院中半晌静默。

谢厌纵贯满脸的疤痕生出被蚂蚁啃咬的刺痛,几番发痒不是滋味。容纳心脏的胸膛,也瞬息之间控制不住的起伏。

那处在怦怦、怦怦地跳。

阿兄。

他本该得到的名称。

在京城石花巷说出会以她为妹的话时,就会有这日。

谢厌喃喃念了几声,眼神低垂,不加掩饰的落寞。

却并没有再做什么。

尹婵早该料到他就是个闷葫芦。

摸黑扎纸鸢时便傻气,被茶烫了喉也是傻气,一连赶路月余,类似诸事千儿八百,带她飞檐走壁还险要撞上屋脊。这样的谢厌纵使持刀枪,狠着双眼,也呆头呆脑。

尹婵眼梢噙着红晕,复又看了他一眼,索性不管不顾,屈膝低声道:“阿兄替我筹谋,为我择选夫君,百般辛苦,多谢阿兄。”

话落便起,侧过头去,气鼓了脸不想和他再说。

恰好楚楚事毕了,正安安静静等在院门口。

尹婵如见救星,攥了攥手,掌心细汗暂且不顾,飞快瞥了他两眼,便几近落荒而逃道:“我去寻阿秀了……阿兄告辞。”

不等他回复,扭头唤了声“楚楚”,拢起裙摆,跑向院门去。

到一半时突然停住,伫立在原地,欲言又止。

小院海棠盛香,路径幽幽,房屋瓦舍俱是秀美精致。

脚踩此院,脑中却全全被谢厌给她挑选郎君的话填满。尹婵险些忘了她今日原本想亲口问谢厌的身份,知道他的过去,了解他在原州如何。

可所有想法都一场空,面前是楚楚满腹狐疑的神情,身后有谢厌投来灼灼的目光,她沉了沉气,一时顾不得什么了,倏地转身。

回眸连谢厌的面孔也没看清,便张手拢在唇边,不管不顾地大声唤他:“——谢厌!”

鸟雀惊鸣,树叶沙沙声响。

谢厌被她的声音引得下意识上前,痴痴动了两步,才顿然发觉尹婵离自己还很远,隔着青石路,中间有葱茏草丛和几株高高的海棠树。

他的太阳隐没在花草树梢间,施舍了他藐小黯淡的一束光。

……

第一次从尹婵的口中听到“谢厌”二字。

她唤得很急,清涧成了悬崖瀑布,不改轻灵秀婉。

轻念着的两字,是独属于他的,旁人都抢不走。

带着稍稍的恼意钻进他耳朵,比白延山的雪落松枝,古赢海的鱼跃鲨鸣,落日下游子低唱,云雾间的雨水哗哗都要动听无数。

幼时,自记事起,他便同信阳候厌恶他一样,厌恶这个生来带着怨恨的字眼。

但从未想过改名换姓。

人们饱含恶意地呼喊“谢厌、谢厌”,一边打骂羞辱。

到极致,恨不能把这二字扯上云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名谢厌,憎恶之厌,是被弃如敝屣的存在。

仿佛声音喊得越大,原州人尽皆知,他就合该不容于世了。

七八岁的年头,果真原州无一不晓谢家有个被遗弃的鬼脸,是不详之人,能离多远就多远,没法离开便可打可骂,凭他孱弱无依,谁会出头。

谢厌挨着羞辱和踢打,不再管顾身体的疼,近乎病态地去听清他们口齿间的两字。

这么多年,他从最初的依稀记得,到后来听得真切明白。

每一人的音色、发声、调子乃至气息都截然不同。

他暗暗烙在心口,后来循着记忆找到了所有人,冷冷讨还曾经的欺辱。

可尹婵除外。

她呼唤自己时,连秽恶的“厌”字,都变得甜润悠扬,蘸了糖裹了蜜,尾音带着俏生生的欢喜。

于是他站定,遥望尹婵柔曼清瘦的身影。

他听见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里不好,我不要住。”

谢厌只见她蹙眉,看她抿唇,瞧着她心绪并不开怀,什么都不加思量,急冲冲地脱口:“你喜欢哪里?我来安排。”

尹婵神色一僵。

意想中的不快并没有发生。

谢厌好像从来不会对她生气,一如既往地百依百顺,尹婵说不出是喜是怨。

既唯她是从,为何偏偏不顾她心思便说什么谢歧,什么原州儿郎。

尹婵不自在地低声嘟哝,眼看谢厌严肃也认真,好似又在给她思索去哪个院子住更好了。

无名的羞恼浮上脸颊,她快弄不清自己何来的脾气,复又委屈地喊了一声“谢厌”。待他看过来时,手指颤颤巍巍一转,指向隔有一洼乌漆漆莲塘的破旧院子。似乎和谢厌较劲一般,急红着脸,嗓音变本加厉地更大了:“那……那处便好!”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

尹婵想,他总该知道自己不好惹了吧。

那院破败不堪,拾掇起来可难上加难,谢厌既要顺着她,且便瞧他如何顺。

……她不是非得住去的。

只看谢厌知不知自己正委屈,若他、若他能想清楚适才哪些话错了,自己定不会给他惹麻烦,非要劳师动众换院子。

这事办得极骄纵,左右,她都认了。

硬着头皮抬眼,原以为能见他“幡然悔悟”或“千依百顺”。谁知,谁知……

他脸红个什么劲儿?

瞧,那疤和胎记都扭捏得哪像正正经经的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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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2章 、撒娇

◎她才不会去谢厌跟前软语撒娇。◎

小石路旋着几片叶,虚晃过尹婵遥望谢厌的目光。

他的脸泛热,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尹婵竟能看得很清楚。并非她眼尖,实在是谢厌没有被疤痕遮住的皮肤几乎一点点地涨红了。落叶袭地一般飞快的,连同狰狞的深褐色疤也正被灼灼熏烤。

这叫什么?

自己说的又不是羞臊事,何以反应这么不含蓄。

尹婵站着未动,狐疑地打量他神情。

落叶偏爱他,频频被吹到他肩或发上,又有风抚过,叶仿佛被他身体的灼热烫得待不住,打着旋遥遥躺在了脚边。

却也不飘走了,委屈巴巴躺在那里。

尹婵一时脑补得忍俊不禁,想笑又抿唇收住,很快偏开了眼睛。

她可没忘,正在生谢厌的气。

乌黑的瞳仁骨碌碌打转,尹婵含怒的眼梢一抬,转身不再看他,提裙跑向楚楚。

无视身后几乎要把她烤熟的凝视,拉住楚楚便往院子外走:“我想出府寻阿秀。”

楚楚忍笑道:“是,小姐。”

走出院门,楚楚特意回头瞟了一眼谢厌。

站在原地不动弹,眼神呆滞,满脸发红,没有平日面对原州诸事务时雷厉风行的气势。

楚楚头回见主子露出这般神情,一时好笑,只恨没被更多人瞧见。

思及此,她余光轻瞥,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尹婵。

楚楚其实没有做好当丫鬟的准备。

早间突然被谢厌叫出,火急火燎地吩咐她一句“往后伴在尹婵身边”,便走了。留下楚楚一手持铁鞭,一手握匕首,望着面前正审问的犯人,蹙起了眉头。

“姑奶奶,我真的没有——”

楚楚收起长鞭:“姑奶奶我要去办事,今晚若再不如实禀报,你这身皮就别要了。”

说完认认真真洗了沾满血的双手,回房换了件衣裳。

楚楚以为谢厌口中的尹婵是涉了哪个案子的人,需要她同行保护,没曾想却见两人眼神腻腻歪歪。这美丽又娇弱的姑娘,原来是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