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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而立,衣衫勾勒出迟遇愈发成熟性感的轮廓。

她双手从轮椅的推把上抬起,搭在了冉禁的肩头。

因为她的触碰,冉禁后背不由自主地发紧,坐直了一些。

这些年,姐姐对你好吗?

这句话出乎冉禁的意料。

迟遇的声音从冉禁的头顶上传来,进了她的耳朵,落入她的心间,一瞬,化成了一汪无垠之海,淹上心头。

迟遇的指尖微微发颤,从冉禁的肩头离开,交错在她的脖子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暖意迅速将冉禁包围,习惯了寒冷的身体几乎被这温暖融化了。

冉姐

迟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轻颤,她平复了好几次,才把澎湃的酸楚压下去。良久,一肚子的话在诸多情感矛盾的切割下,只挤出单薄的只字片语。

谢谢你。

冉禁快要溺亡在迟遇铺天盖地的气息里。

干涸皲裂的心尖因为这个拥抱,又变得柔软,能活下去了。

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冉禁艰难地屈起手,触碰到迟遇的手背,要不是因为你和你姐姐的照顾,可能现在的我已经变成黄土下的白骨。

你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我的全部。

如同抚慰大地的长风,缤纷坠地的花泥,我向着你的心,永不会停歇。

第40章

奈奈睡醒之后,冉禁让阿宽将她送回家。

奈奈舍不得冉禁,冉禁向她承诺,每天都会跟她视频,病一好就回去陪她。

那我明天再来看妈妈好吗?奈奈问道。

不行哦。冉禁学着奈奈的语调,奶声奶气地说,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再在外面胡乱跑了,很危险的。要是你走丢了妈妈上哪儿找你去?有什么事都跟阿宽叔叔和刘阿姨说,好不好?

奈奈低着头,有点不甘心,但看得出来她很听冉禁的话,不想违背。

嘟起果冻一般晶莹剔透粉粉嫩嫩的下嘴唇,小圆脸也鼓成了肉团子。

冉禁看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无奈地将她揽过来,跟她额头顶额头:宝贝乖,等妈妈身上不痛了,一定第一时间回去看你。妈妈一直都很想你的。阿宽带着奈奈去停车场,迟遇跟着他们送一段路。

奈奈自己上了车,阿宽要跟迟遇道别的时候,迟遇问他:奈奈今天没去幼儿园,老师得找吧?学校那边的联系方式你有吗?我去解释一下。

阿宽略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说:没,没关系,学校那边的事让刘姐处理就好了。刘姐负责奈奈生活起居方面的事,她和学校很熟的。没必要麻烦二小姐了。

哦,这样。

阿宽的回答在迟遇的意料之中,迟遇对他微微一笑,说:路上慢点。

好的好的,走了啊二小姐。

阿宽上车时,迟遇看见奈奈已经自己坐上了宝宝椅,正透过车窗在观察自己。

想到小姨姨的身份,迟遇对她挤了挤嘴角,扬起不自然的笑。

奈奈很快将目光转开

迟遇回到病房,见冉禁自己下床去了卫生间。

怎么不等我,也不叫护工。迟遇上来扶住她。

我得尽快康复。冉禁说,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在这儿耽搁太长时间。

那也得循序渐进,别逞强。看你,都冒汗了,疼不疼?

冉禁:我不怕疼。

都是肉.体凡胎谁能不怕疼,你没必要去习惯忍受疼痛这种事。迟遇坐在躺椅上苦口婆心,当初为了保护虹膜日日夜夜戴着阻隔器,眼睛都不要了。对你而言,迟氏集团真的这么重要吗?

迟遇说完这话,感觉有点儿词不达意,似乎有质问冉禁的嫌疑,很快补了一句:你要拿它来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出乎冉禁的意料,迟遇竟会这么说。

不用的,小遇,你别想这些事。冉禁道,集团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我是希望你可以留在这儿,专注你自己的事业。如果你还能相信我的话,国内的事情等我处理完之后你再回来。到时候月区的开采会进入到最平稳阶段,每年你只需要盯着各项基础开销的数据就好。当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比我更懂,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把一切繁琐的事情都处理好。

冉禁再次强调:我会将迟氏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里,你先别着急。

迟遇说:我要回国。不过别误会,我不是回去跟你争迟氏的。我这回发生这么惊险的意外,我一位发小在国内也同样遭到了袭击,一定是我们在调查的事情踩到了谁的痛脚,对方才会铤而走险,想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我怕你回国之后也会有危险,我在你身边多个人照应,起码那些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也会多一层顾虑。记得吗,我学过格斗,这些年练得不太勤,但是对付个把人还是绰绰有余。

冉禁笑道:当然记得。还记得在武术馆后门堵你的日子。

冉禁这么一说,迟遇也想起来了。

学格斗是迟氏发展得越来越好之后,姐姐怕她成为商业竞争对手的眼中钉,怕她出事,强迫她去学的。

学格斗自然容易受伤,迟遇学了一阵子之后就有些懒惰,试图逃跑。

要不是冉禁每次都能洞察她逃跑的路线,将她堵个正着着,恐怕她当时根本坚持不下去。

想起这段往事,记忆就会一并提拎起无数与之相关的碎片。

一起吃冰的那家冷饮店、并肩走过夏日街道、姐姐不让她吃但撒个娇就能得到冉禁无可奈何允许的烧烤摊

不止是迟遇时不时会回溯过往,说完之后冉禁好像也想到了许多过往。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说话,只有放在床边那一大盆的水果在暗中散发清香。

总之迟遇拿起个桃子,将桃尖粉红色的尖端咬了一口,我会回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身处危险之中。

迟遇的话让冉禁心中万般情绪交织在一块儿,有心窝被捂热的感动,也有左右难为的纠结。

她一如既往将所有情绪死死地压下,表现在面上的,只有一点点欲说还休的平静。冉禁能拄着拐杖自己行走的时候,就让助理订了回国的机票。

两张。迟遇正在帮她倒水,听到她在打电话,在旁边提醒道。

嗯,订两张,后天吧。冉禁被迟遇盯得死死的,没法糊弄。

迟遇这头的工作处理得非常顺利,找她上司谈了,说明自己要回国的打算,没办法和公司签约。

上司万分痛心,但只能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并且说fpiu中国也有适合她的职位,如果可以的话直接调任到fpiu中国,他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迟遇很感激上司,但她回国之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想再分散注意力,只能婉拒。

现在的项目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我永远愿意为fpiu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回国之前迟遇开车送冉禁去看奈奈,打算陪她一两天。

奈奈居住的地方是a城有名的富人区,这儿治安很好,生活设施完善,邻里也和睦,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地方。

奈奈听说冉禁要来,一早就待在户外的蹦床上跳来跳去,每一次蹦起来都能张望到路的尽头,每次有陌生的车开过来,她都会伸长脖子盯上半天。

冉禁终于来了,奈奈开心地大叫一声,一个猛扑就往她怀里蹿。

突然看见冉禁身边黑着脸的迟遇,想起她上次拎自己时的恐怖,奈奈瞬间惊魂,一下子停住了。

冉禁拄着单拐,摸了摸奈奈的脑袋:都说了别跑这么快啊,摔倒的话你就要跟妈妈一样了。

迟遇在一旁听着,心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排斥她叫你妈妈啊,自己主动叫上了。

奈奈拉着冉禁的衣角,开开心心地领着她进屋,顺便带着冉禁拉开和迟遇的距离。

进屋之后奈奈回头观察迟遇,看迟遇也要跟着进来,奈奈脸色一变,如临大敌。

怎么,小崽子。迟遇轻轻点了一下她脑袋,不会叫人?

奈奈觉得自己不叫人的话,能被这大怪物吃了,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小姨姨。

乖。迟遇在她头顶摸一把,将她为了迎接妈妈回家专门梳得可可爱爱的小辫子给揉成了鸡窝。

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奈奈:

冉禁拄着拐亲自下厨,给奈奈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黄油煎芦笋,磨了些黑椒玫瑰盐。

劝了冉禁半天都没法将她劝出厨房的迟遇,在一旁打下手,闻到了香味,停下手里腌制鱼肉的动作,往冉禁这儿看。

冉禁正在精益求精地摆盘,一点儿汤汁或是盐落在盘边,她都要拿厨房纸巾给擦干净,保证整盘菜美味又美观,这才让刘阿姨端出去。

以前冉禁对她和她姐就这样,总是把最好的给她们。

而现在姐姐不在了,又多一个小祖宗。

迟遇说:至于吗,一盘芦笋而已,我顺手就煎好了。你还不能自己站呢就想着伺候这那小崽子。

迟遇是常常对她撒娇,但这种带着点儿脾气的语气倒是很少。

冉禁有些莫名:我也不好总坐着,医生不是说了么,多活动对我复健是有益的。怎么啦小遇,我在这儿碍事么?

可不么,你去陪她玩会儿吧,不是说回国前尽量多陪陪她?煎龙利鱼简单,不用叫刘阿姨了,我来,一会儿就好,你出去等着。

冉禁不知道为什么迟遇突然不高兴,也没敢继续在厨房里待着,轻声说了句那我在外面等你,就拿着芦笋出去了。

迟遇:

还真走了。

迟遇给鱼翻面的时候,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一系列的举动,有点儿拈酸吃醋的嫌疑,莫名其妙的。

我跟一个三岁的孩子争什么宠。

将龙利鱼端出来的时候,见奈奈和冉禁坐在沙发上。

冉禁拿着一本画册,正在给趴在她腿边的奈奈说画册里的故事。

将餐盘放下时,迟遇想起在来的路上她问冉禁的话。

奈奈的幼儿园在哪儿?我们顺路去把她接回家吧。

冉禁回答得不快不慢:她没在幼儿园,她在家里。

为什么?

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不宜频繁接触外界。冉禁说这番话的时候,难得没有看着迟遇,而是凝视前方,就是因为只有在这儿有专门针对她疾病的研究所,不然的话,你姐姐早就把她接回国了,也不会现在才让你知道她的存在。

她得了什么病?

大脑方面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时好时坏的,不容易治好,随时都有可能

冉禁的余光里,迟遇的表情很平静,单手扶在方向盘上,正在等待绿灯。

所以,姐姐才不跟我说的吧?迟遇转头看着冉禁,怕刚刚和奈奈建立起感情,她就有离开的可能。

冉禁淡淡地嗯了一声。

冉禁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在迟遇面前的确稍微会多一些情绪,但因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迟遇能从很细节上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

有时候是从回答的恳切程度来判断,有时候甚至连她语调细微的变化,都能听得出来冉禁是不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在姐姐过世之前,冉禁对她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姐姐过世之后这段日子,迟遇明白了,无论是冉禁还是姐姐,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当她提到一些敏感问题时,冉禁会下意识地冷淡处理,这是冉禁的习惯。迟遇将煎鱼放在桌上,叫她俩来吃饭。

奈奈一下子坐起来,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和这个可怕的小姨姨同桌进食。

来吧。冉禁要将奈奈抱到椅子上。

迟遇快她一步将奈奈拦腰抱起,奈奈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迟遇把她稳稳地在餐桌边搁置好,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会自己吃饭吗?不会还要人喂吧?

奈奈眼睛里亮晶晶的,又怕又气,低声嘟囔:我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吃饭了!

也是两岁才自己吃饭的迟遇大言不惭:两岁才会,小傻子。

奈奈:

迟遇回头要去搀冉禁,发现冉禁已经自己拄拐走过来了,看奈奈坐在这儿硬邦邦的都不敢动,哭笑不得:

小遇,你可是小姨姨,怎么成天欺负奈奈。

迟遇挽着冉禁的胳膊,慢慢地将她扶到椅子上,甜甜一笑:我这不是跟奈奈沟通感情吗,哪有欺负她。对不对,奈奈,我欺负你了吗?

奈奈见冉禁对迟遇的字里行间根本没有一点儿责备的意思,两人还挨得这么近,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打算就地反击,随后哇地一声,大哭。

冉禁立即站起来,过来抱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奈奈环住冉禁的脖子,挤进怀里哭,痛斥道:她打我!

啊?冉禁疑惑地看向迟遇。

迟遇全程就捏过奈奈小脸蛋,但是因为背对着冉禁,视野全都被挡住了。

迟遇:你这小王八蛋还会说谎?我什么时候

迟遇一开口,奈奈哭得更惨。

冉禁赶紧将她抱起来,在刘阿姨的帮助下把她往卧室里带,安抚她。

迟遇见奈奈两只手环住冉禁的脖子,小脑袋搁在冉禁的肩头,大眼睛里还藏着泪,表情却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

她霸占着冉禁的怀抱,得意洋洋,将脸庞贴在冉禁的脖子上,头发丝扫着冉禁的肌肤,有点儿痒。

伤还没痊愈腿脚也有点不便,但冉禁还是将她紧紧抱着,耐心地哄她。

迟遇:

小鬼,你这是在挑衅?

说挑衅奈奈还真就挑衅,她捧着冉禁的脸,吧唧一口亲上去。

冉禁侧过脸,依旧对她温柔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