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1/1)

顾寒江淡声道:他早就喝醉睡觉去了。

哦祁殊嘟囔道,那他干嘛管我喝酒,他管得着吗?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点点微弱的月光照进屋里。顾寒江垂眸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他帮祁殊脱了外袍鞋袜,扶上床躺下,便想要离开。

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听得床上那人开了口。

难受

祁殊很少喝这么多酒,此时多半是酒劲上来了,又头疼又想吐,抱着被子委屈地缩成一团。

顾寒江闭了闭眼。

见没人理会,祁殊甚至在床上打起滚来,一会儿说自己头疼,一会儿说肚子难受,哼哼唧唧的,大有要这么折腾一晚上的意思。

顾寒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回到床边。

他弯下腰,冰凉修长的手背轻轻覆在祁殊额头上:哪里不舒服?

祁殊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

顾寒江猝不及防被拉上床榻,祁殊一翻身,直接趴在了对方身上。

祁殊双手按在顾寒江胸膛,低头笑嘻嘻地看他:师尊,抓、到、你、了。

顾寒江偏过头,阿殊,放开。

不放。

非但不放,还手脚并用缠在顾寒江身上,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

师尊,你不会以为拒绝了我一次,我就会善罢甘休吧?祁殊的声音从他怀中闷闷传来,我都坚持这么多年了,说放弃就放弃,那我多没面子?

他明明喝了一晚上酒,身上却没有多少酒气,只有淡淡酒香。那味道细密地笼在顾寒江身上,竟也让他沾染了几分醉意。

顾寒江眉宇柔和了几分,低声叹道:你这样是何苦。

原本还在他怀里小声嘟囔的人停了下来。

祁殊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向顾寒江,眸光闪烁着点点微光。

我也想知道。

他说:何苦呢,师尊永远都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顾寒江搂着他的双手忽然收紧。

可是我就是喜欢。祁殊道,见不到很惦念,见到就很开心,尤其师尊那么冷若冰霜的一个人,却只待我一人好,我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想要开心也有错吗?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

没有。顾寒江嗓音略微低哑,他抬手抚摸着祁殊的头发,轻轻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祁殊继续小小声问:那师尊还会生我的气吗?

舍不得。

哪怕知道他这一整晚都在故意和他闹脾气,顾寒江也气不起来。

到底是舍不得。

那师尊能不能与我说实话?祁殊忽然直起身,摇摇晃晃地在顾寒江身上摆出个居高临下的姿势,能不能别骗我了?

顾寒江实在不理解醉鬼的逻辑。

上一句还在说东,这一句就开始说西。

可祁殊眼眶还红着,头发微微散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是万年的冰雪也要消融了。

顾寒江问:我骗你什么?

你就是骗我。祁殊固执道,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分明很介意我与其他人走近,分明

他顿了顿。

黑暗的屋内寂静无声,就连月色也不知在何时被云层笼罩。祁殊在黑暗的遮蔽下低头,声音轻得近乎耳语。

你分明也想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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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祁殊缓慢低头。

或许是有意为之,他的动作很慢,比上午那次要慢得许多。那双眼眸里终于不再躲闪,也没有犹疑,满满当当,全是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炽热情愫。

就在即将触碰到另一双唇瓣的时候,顾寒江忽然一偏头,祁殊的嘴唇从他侧脸轻轻擦过。

祁殊顿住了。

别闹了。顾寒江闭上眼,轻轻道。

为什么师尊总觉得我在闹?祁殊的声音紧贴着他耳朵响起,很低,很轻,也很委屈,将一颗真心捧给你,这叫闹吗?

如果闹一闹能让你相信我的真心,那我便闹了。

顾寒江搂着祁殊的手臂稍紧了紧,又松了劲。他轻轻将祁殊推开,自己坐起来:我们师徒一场,不该

祁殊拉住他:那师尊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师徒,就可以吗?

顾寒江藏在衣袖中手指颤了颤。

如果顾寒江背对他,像是嘲弄般笑了笑,没有如果,阿殊。

他的声音低哑,抬手覆在心口处,轻轻咳了两声。

须臾,祁殊才听见他下半句话,轻得几乎淹没在黑暗里:我又何尝不想

他的话没有说完。

屋内凭空扬起一阵微风,微风散去,顾寒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祁殊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

他在床上盘腿坐起,徐徐运转灵力,周身的酒气也跟着散了个干净。

喝酒时便以仙术控制,事后再运功排解酒意,这么简单的伎俩,凌霄仙尊竟然没看出来。

这心思得乱到了什么地步?

还说不是骗子。祁殊散尽酒意,倒回床上,但心情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从怀中摸出那枚小狐狸玉坠,嘴角扬起一点浅浅的笑容:终于也被我骗到了吧。

.

翌日。

祁殊今早起床起得稍晚,待他磨磨蹭蹭梳洗穿戴好,来到前厅时已经日上三竿。

陆承远和顾寒江早已在前厅喝茶等候。

见他出现,陆承远豁然起身:祁殊,你还在胡闹什么?

祁殊不悦:怎么和师兄说话的,没大没小。

陆承远:你穿的这是什么?

下山除妖这几日,祁殊穿的都是昆仑剑派弟子服,可今日却换了件民间百姓所穿的锦衣,淡蓝织锦绘着花纹,看上去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被他问起,祁殊张开手臂,在陆承远面前浮夸的转了一圈:如何,还不错吧,岳大人特意给我准备的。

是啊,祁公子肤白俊秀,穿这件正合适。知府在他之后跟了进来。

祁殊寒暄:人靠衣装,是知府大人眼光好。

陆承远礼貌地朝知府问了好,又把祁殊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在搞什么,今天我们就该回昆仑了,你穿成这样

谁说我要回去?

祁殊打断他:我昨天都和岳大人说好了,要留在这里教小公子仙术,顺便在这陵阳城中多玩几日,要回你们自己回,我可不回去。

陆承远还想再说什么,祁殊懒得理会他,身子一偏,越过陆承远肩头问顾寒江:师尊,我可以留在这儿吗?

顾寒江品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放下茶盏,抬眼朝祁殊看去。

祁殊这身衣服的确很好看,衬得皮肤极白,身形消瘦挺拔,腰身窄而不薄,从上至下,都恰到好处。

就连那脸上的笑意,都妥帖得挑不出毛病。

顾寒江收回目光:随你。

祁殊笑得更加得意,朝陆承远一扬眉:听见了吗,让你别管我。再多管闲事,当心大师兄揍你。

陆承远气得现在就想和他打一架。

可他没得逞,因为凌霄仙尊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他在祁殊面前站定,仔仔细细打量他片刻,低声问:身体可还有不适?

啊?祁殊歪了歪头,弟子身体没事啊。昨晚好像是喝得有点多,回房倒头就睡,但一觉醒来已经完全没事了,多谢师尊关心。

顾寒江欲言又止: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祁殊露出一点困惑的神情,昨晚怎么了吗?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退半步,单膝落地:昨晚弟子是喝多了,如果做了什么冒犯师尊的事,还望师尊恕罪!

顾寒江:

祁殊把惶恐装得有模有样,连带着陆承远也紧张起来,还当他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连忙跪地替他求饶。

就连知府也在旁帮着说好话。

顾寒江:

要说冒犯,昨晚的确是祁殊借着酒劲冒犯他,可这种事,怎么可能当众说出来。祁殊这一跪,反倒把场面闹得

憋屈又没地方说理。

起来。顾寒江声音比往常更冷,你没有冒犯于我。

听出自家师尊大概是被气得不轻,祁殊险些都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应了声是,方才起身。

陵阳城距离雾影山有千里之遥,御剑也要花上半天时间。顾寒江和陆承远没再耽搁,便要告辞离开。

祁殊送他们到门外。

你真不走?临走前,陆承远还问。

不走。祁殊懒洋洋道,你问好几遍了,怎么,是舍不得我吗?留下来陪我呀。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极重,说着,还朝顾寒江身上瞥了一眼。

可后者只是静立在旁,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祁殊撇了撇嘴,开始赶人:快走快走,就是因为你御剑慢,害得我师尊不得不等你。还不赶紧赶路,磨蹭什么。

陆承远自然不敢叫凌霄仙尊等他,遂不再耽搁。府邸门前两道剑影一闪而过,飞向天际。

祁殊凝望着那两道剑影消失在视野内,方才收回目光。

刚一转身,却被个奶团子抱住了。

是知府家那位小公子。

岳云清抱着祁殊的大腿,仰头看向天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师父师父,那个我也能学吗?

指的自然是御剑术了。

祁殊道:御剑术是昆仑独门绝学,教不了你。不过,教你短暂腾空倒是可以,想不想学?

想!岳云清放开他,有模有样地朝祁殊作揖,多谢师父!

祁殊被他这动作逗笑,摆手:你别喊我师父,我师尊还没允许我收徒呢,叫哥哥吧。

是,祁殊哥哥!

祁殊弯腰把奶团子抱起来,转身往府邸里走:走,回去练功,让哥哥看看你修行根骨如何。

岳云清抱住他的脖子,又问:可是祁殊哥哥不回去,哥哥的师父不会生气吗?

不会。祁殊道,他从不生我的气。而且

而且什么?

祁殊想了想,问:你读过书吗?

爹爹教过一点。

那祁殊哥哥今天也教你个词。祁殊笑起来,往天边顾寒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叫做欲擒故纵。

.

顾寒江一走就去了七八日。

这些天,祁殊依照承诺教知府家的小少爷一些浅薄仙术,顺便在陵阳城中蹭吃蹭喝。小少爷年纪虽小,但根骨不错,三日便能隔空使物品小幅度移动,七日便会短暂腾空。

祁殊原本只是找个由头留在山下,这下倒真有些想引他入师门的念头。

不过他暂时还没心情考虑这些。

他自己的事还没料理清楚呢。

这几日,祁殊一有空就坐在院子里,眼神望向或晴空万里,或阴云密布的天际,再悠悠叹一口气。

那个人怎么就当真一去不回了呢,该不会玩脱了吧?

原先不知道师尊的心思,祁殊才处处隐瞒,丝毫不敢胡来。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师尊对他并非无意,祁殊也不甘心坐以待毙。

何况,连着被师尊两次拒绝,祁殊心里憋着气,打定主意要和他闹一闹。

这才有了那日装醉和第二天的分道扬镳。

他在等。

等他师尊想清楚,等师尊下定决心,等师尊回来找他。

可是

不会真生气了吧?祁殊撵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草叶,小声嘟囔。

祁殊哥哥!

岳云清的喊声隔了几道院子,准确无误地传到祁殊耳中。

这几日相处下来,祁殊已经成了除父母之外,这府中他最喜欢的人:祁殊哥哥你在哪儿?!

祁殊懒洋洋:在后院。

他的回答被术法传递到岳云清耳中,片刻后,便看见这位小少爷哒哒跑过来。

祁殊没骨头似的躺在躺椅上,被岳云清抓住衣袖:祁殊哥哥,晚上城里有庙会,还有花灯可以看,我们一起去玩儿吧?

庙会?

祁殊下山这几年,人见了不少,妖也除了不少,但庙会还真没去逛过。

他想了想,点头:好。

陵阳城的庙会每月举办一次,庙会当日,宵禁推后两个时辰,可以一直玩到午夜。

祁殊被岳云清牵着手走在街上,入目皆是琳琅满目的花灯,奋力吆喝的小贩,以及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

人潮拥挤,烟火人间。

全是昆仑山上看不见的景色。

比起昆仑,祁殊其实更喜欢凡间的生活。

他入仙门时间不长,可就是那几年的清修,已经让他觉得乏味极了。他无法想象数百年如一日,要怎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