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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该有个了解。

无休止的报复在得知那个孩子病情稍有好转之后终于消停。

最后,校方出面组织了双方家长坐下来商量后续赔偿。

谈判那日,对方家长拿出一张草拟的赔偿条款,蚂蚁大小的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唯独末尾的总计金额放大加粗。

四十万。

廖玲眼前一黑,脸色比天塌下来还沉。

从医疗,误工,护理费用到精神损失,甚至未来几年因视力问题引发的连带责任都算在内,由过失方一并承担。

此次事件里,除了打架的同学,受伤男孩父母认定学校没有起到合格的监管作用,未能第一时间送医,导致病情耽误。

会议室里的气氛尤其凝重,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慰问的话裹着官腔的壳,用严肃而沉重的语调将条款结合律法一条条摊开来说明,原本的漫天要价瞬间缩水大半。

最后谈判下来的赔偿金额是十二万。

校方愿以慰问金而非赔偿金的形式补助六万,剩余的六万由过失方家长承担。

这是可预见范围里最和谐的解决方案,所以,廖玲签了,尽管她身无分文。

后来的时间里,廖玲的生活重心不是去医院送钱,就是向亲朋好友借钱,没人比她更熟练欠条该怎么写。

是走投无路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坚持的那段日子。

还差最后五千块,怎么都凑不出来了。

能借的每一分钱都借完了,能求的每一个人都求过了,别无他法后的办法,廖玲找到了从前工作岗位的上司,一样是打欠条写保证,那位财务经理终于点了头,附加条件是:需要顾希安暑假期间帮她女儿补习数学,无偿。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扭转了全家人的生活轨迹。

在意外面前,懂事成了最容易做到的事。

京南大学的夏令营不用想了,赚钱还债是当务之急。

顾希安尝试了那个年龄段所有能做的事。

为了奖金参加竞赛,早起送牛奶,发传单,饮料店外卖员等等。

别的女孩穿得花枝招展时,她永远只有两套校服替换,白球鞋被刷到起球还能将就;别的女孩和朋友在冷饮店里吃冰聊天时,她站在大太阳底下发着没有人理睬的传单。水笔芯快没墨了甩到胳膊酸痛,教科书都每一页记满了课堂笔记,一张草稿纸可以反复用很多次,字迭着字直到辨不出内容为止。

如果凭借着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事那并不艰难。

难就难在当你耗尽心力快要跑到目的地时,才发现终点其实是另一个悬崖。

高叁那年暑假,下决心申请外派,还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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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欠下的外债在我回国之前已经还清了,只是,想要出一份体面的嫁妆恐怕办不到,我家的条件很有限……”

顾希安微微颔首,十指捏着瓶身,肉眼可见的紧张。

她像是在推销一件瑕疵品,唯一的筹码是他的恻隐之心。

“还有奶奶。如果回乌城一定会被送进养老医院,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根本无暇照顾,一周能去看望一次都难得,我不放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办理出院前先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昨天下午,顾希安坐在一楼大厅,想了千千万万个对策,只有这一条路行得通。

现实总归比理想更骨感。

凭着自己的积蓄和稳定收入,综合a市的物价水平,想要同时满足租一套大点的公寓和请看护两个要求并不容易。

“现在的公寓住不下叁个人,最好有一个两居室,再请护工……我有积蓄,也有工作能力。”

语无伦次和逻辑全无都占了,吐露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措辞,顾希安小心翼翼地抬眸,眼尾窥视着他的微表情。

“如果你介意的话……”

突然间,身旁那人有了动作。

侧过身,将她的卑微,所有的不确定,每一毫厘的踯躅悉数揽入怀中。

他一直没有说话,比沉默更深刻的是男人不克制的温度。

脑袋被压在他的胸膛,像一堵宽厚结实的墙,心里默数着他的心跳节奏,鼻息间飘来一缕清雅淡极的桂花香。

顾希安想,他是不是在心里栽了一棵桂花树。

不浓烈,不招摇。

等凑近了才能闻到,或许还未至花期,味道并不汹涌,徒留一点点沁人心脾的香,丝丝萦绕,悄然钻进心底。

“顾希安。”

他在叫她。

“我们结婚,越快越好。”

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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