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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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楚云市朝母家

中秋节,凤玲、朝斌,及朝旭的弟弟、妹妹几家子,都来母亲家过吃团圆晚餐。客厅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菜肴。

凤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了看钟:“他也该回啦!他说只给伙伴敬几杯酒哇!该不会喝醉吧?”

朝母笑笑:“别担心!他呀!我知道,一定会留点量回家喝,他怕走早了别人笑他。中秋节嘛!他是头儿,头儿一走就不热闹啦!再说斌儿过几天就出国了,他一想到这宝贝儿子,心里不更加着急!”

朝斌拿着遥控器,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嗝!反正我吃月饼都吃饱啦!随爸啥时候回来……。”

朝旭推门进:“妈――!我回来了!”

朝母笑道:“我就知道嘛!”

朝斌:“爸――!”

弟弟、妹妹:“哥!”

全家坐了拢来。

凤玲笑道:“哎!我说哇!你听说过陈毅请客,叫晚来的苏联大使跪下啵?”

朝旭举着杯:“啊!你总不会要我也跪下吧?”转对众人“不好意思!妈和你们这么多人等我一人,我自己罚三杯酒得啦!”说完,一口闷了。

凤玲笑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三杯!咋就不说九杯哩!”

大家:“哈哈哈!”

朝旭:“不管你怎么说,我严格要求自己,这三杯,无论如何得喝下去。”说完,又干了一杯。

朝母:“玲子啊!随便他喝几杯,今儿个在家,没事!”

妹妹:“我哥今天在指挥部可能没喝酒,回来补上。”看着朝旭又干了一杯。

朝斌拿着酒瓶走过来:“爸!喝!奶奶说了,没事!”

朝旭:“好儿子!倒!你这一走啊!又得几年才能看到你,爸今天要喝个痛快!爸欢送你!”将杯递给儿子,让他倒酒。

凤玲给他夹了些菜:“理由多啊!还是吃点菜吧!”

朝母:“对吃点菜!”也夹了些菜给朝旭。

朝旭喝了半杯,吃了点菜:“嗯!好吃好吃!地方小了,要不然,把我那几个兄弟叫来,他们肯定高兴。”

朝母:“行!下次!我和玲子准备准备!”

朝旭:“嗯!好好!”他放下筷子。

凤玲递给他一块餐巾纸。

朝旭接着,揩了揩嘴巴:“大桥的群桩全部完工,主塔也接近尾声,质量不错。我今天感到好轻松。在指挥部和他们干了几杯,心里老惦记妈和你们,也惦记着我这将要出国的儿子。”他看了一眼凤玲“所以,不敢多喝,不然,我在指挥部就醉了。”

凤玲:“我知道你很兴奋,大功快要告成了嘛!不过,这样大的事,你还是不能麻痹哟!一旦出点啥事,连程总那儿都说不过去啊!”

朝母:“玲子说得对!干!就要干最好的,不能出事!”

朝旭:“是啊!一个阶段结束,是轻松一点,面临的问题仍然不少。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人,一辈子其实做不了几件大事,做成一件事,多不容易。”他看了一眼大家:“好!不说了!今天全家团聚,应该高兴。”

弟弟、弟妹:“祝哥功德圆满!干杯!”

妹妹、妹夫:“对!祝哥功德圆满!干杯!”

朝旭拒绝道:“不!今天是中秋节,首先应该敬我们的最高领导――。”

众人:“妈――!”“奶奶――!”

朝母:“哟哟――!只有旭儿!总是少不了这规矩,那规矩!”端起杯“好!高兴――!干杯!”老人放下杯“来来来!吃月饼!”

朝斌:“爸――!妈――!我今天不回家啦!我给奶奶煨脚!”

凤玲:“行!出国几年,奶奶还不咋想你呢!”

朝母:“这天又不冷,煨啥脚呀!”

朝斌:“我给奶奶洗脚,然后陪奶奶睡!”

朝旭:“可别乱踹被子,把奶奶给整着凉咯!”

朝斌:“不―会的,我和奶奶一人盖一床被子。”

朝旭:“这还差不多,到了国外,记得给奶奶打电话。”

朝斌:“那还用说,每天打一次。”

朝旭:“那倒不必,一个礼拜至少得有一次。”

凤玲:“嗨!不要硬性规定,有孝心,记起来想打就打呗!”

全家边吃,边说笑。

590楚云市街道上

朝旭夫妇手牵着手,漫步在回家的林荫道上。

朝旭:“朝斌懂事多了,知道晚餐一散,都回家了,奶奶寂寞,想到自己快出国了,主动留下来陪奶奶。”

凤玲:“他要能想得这么细就好咯!”

朝旭:“是你叫他这么做的?”

凤玲:“嗯!不过我说了,他记得,也很乐意,也难得。”

朝旭:“你真好!”

凤玲:“是嘛――!”

朝旭诧异地:“你好象有啥心事?”

凤玲看了看丈夫:“心事倒没啥,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但不许生气。我记得你说过,两口儿吵一次架,感情就受到一次伤害,我们不许吵架。”

朝旭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吵架,尤其是不会和你吵架。”

凤玲:“我可以问,你觉得没必要,就别回答。”

朝旭:“哪能呢!有问必答,你问吧!”

凤玲继续往前走,朝旭紧随:“你问啊!”

凤玲:“嗳!事情都过了两三年了,还是算了吧!”

朝旭:“嗨!你今天咋啦?有啥就说出来呗!都三年了,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

凤玲笑笑:“哎!那个玉芳是啥人啦?”

朝旭听了,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慢慢地走着,他抬头看了路灯。

凤玲发现他眼中似有泪花,不吱声了。

朝旭叹了口气:“唉――!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凤玲:“你咋知道呢?”

朝旭:“她得了癌症!”

凤玲:“你很了解她?”

朝旭点点头:“她原来在华宇总栽办负责接待!人长得很好,素质也不错,对我也很好,我也很看重她。她曾直言不讳地说喜欢我。我给她说到你,我爱你,我爱我的家庭,只能把她当小妹看待。她灰心失望,就在我第一次来楚云的时候,她辞职回西北了。”

凤玲笑道:“说不定,她到公司就是冲着你来的哩!”

朝旭:“那到未必!唉!想不到两年多前,也就是我那次发病前夕,她和她母亲给我发来电报,说她得了癌症,要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嗨!工作离不开呀!我觉得很难过,给她汇了点钱去。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八成不在人世了。”

凤玲:“原来是这样!”

朝旭:“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你,也不是怕你误会,我觉得,再恩爱的夫妻,也都有自己一块蓝色天地,把哪天哪天,看了哪个女人一眼,也告诉妻子,有必要吗?”

凤玲“吭哧”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到帅小子,也免不了溜他一眼呢!确实没必要,如果到了那天,大势所趋,告诉得再多,也挽回不了。”

朝旭:“这姑娘可惜了啊!”

凤玲:“年轻女孩儿,头脑太简单,把握不好,最容易出毛病。你呀你!不知道招惹多少女孩子单相思。其实,你当时要拒绝我,可能,我也会出毛病。”

朝旭:“哈哈哈!好险啦!”拉着妻子,又往一家酒巴走去。

凤玲:“干啥!”

朝旭:“我还想喝酒!睡早了睡不着。”

凤玲笑道:“好好!我陪你!”

夫妻俩又走进了酒巴。

591西北x市莲湖公园深秋

深秋的莲湖公园,人迹稀少,隐隐约约的轻音乐,更显得格外静谧。流云掩住了太阳,园林暗淡,花木凋零,漠漠清秋,呈现塞北早寒景象。

湖畔,一位清秀端庄,气质不凡的少妇,若有所思地在秋景依稀湖边,踩着轻盈飘渺音乐,漫不经心地徘徊。她,身着浅褐色风衣,戴一双纯白手套,左腋下夹一台超薄型电脑笔记本,右手不时轻轻掠起被寒风吹散的鬓发。她那双露在风衣袖口白净、纤细的手,显得瘦小冷俊。她的耳际,虽有几根与其年龄不相称的白发,但仍不失文静典雅的风姿。

一台黑色o牌轿车,毫无阻拦地晃进了公园,朝少妇逶迤驶来,车身慢慢向她逼近。

怡然自得的少妇,瞥见轿车出现在身后,神态显得不安起来。她神情漠然地朝车这边望了一眼,仍往前走。

轿车并不催促,也不鸣笛,象是被她牵着,紧随她身后陪同她慢慢滑行,她走车动,她止车停。

少妇深深地嘘了口气,停步不前。

小车亦随之在她身旁缓缓停下,没为她开门侍候。

她并不看、也不问开车接她的是谁,拉开车门,侧身径直坐了上去,轻轻带关车门,将低头开门时滑到额前的头发一掠,两手把电脑笔记本搂在胸前,眼神依旧留连车外、看着清寒萧瑟的湖边,恋恋不舍。

开车人也不回头,连稍示关照的眼神也没有,两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听到车门响,随即倒档回车,沿着湖边不宽的道路中速行驶,车后冒着一溜白色尾气,默然拐了几道弯,摇晃着出了公园大门,“吱!”一声汇入了城市车流。

夜幕降临,公园阴沉黑暗下来,音乐也停止了播放,秋风阵阵,荒草萋萋。一只寒鸦悄然飘落湖边,东张西望,轻轻戏水。莲湖公园,越发幽静袭人。

592x市经委领导住宅区怡园别墅

黑色轿车驶进一小区院子,在一幢两层楼别墅前停下。

环境幽雅的别墅周围,植有珍贵的树、名贵的花,错落有序,井井有条。十几幢别墅,**院落。住宅区进伸很长,围墙将闹市区隔开,进了大门,还要走一百多米远才能到达别墅区。深深庭院,肃穆候门。

轿车小心翼翼地停稳,开车人拉上车闸,微笑着勇敢地回望身后女士一眼,用力按了几声喇叭。

女士连眼角都未瞟他,脸上布满阴云,她皱了皱眉头,虽一舜即逝,却被为她开车的男子,从反光镜中窥见。

男子见女士表情不悦,沮丧地低下了头,扶着方向盘,没精打彩地看着车前方。

女士慢悠悠从车上伸出一双脚来,刚刚站稳,整了下胸前衣襟,就听到“妈妈――!”一个甜美的小女孩声音,随着“咚咚咚”跑步声,从二楼房间闪到了阳台。

“妈妈、妈妈――!”一个稚嫩美丽的小姑娘,俯瞰在二楼阳台,天真的脸蛋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母亲跳着叫着。

少妇抚了抚腋下手提电脑,紧了紧胸前风衣,淡淡一笑,抬头朝二楼阳台看,回头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看从驾驶室走出来,一脸菜青色的中年男子,便加快脚步迅速朝楼上走去。

男子眼皮和脸皮都显得有些佣肿,见着妇人带责备的眼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很不自然解释―

“她在奶奶那里吵着要回来,死活要和你在一起,是爸打电话叫鄂接她回来的,玉芳你……。”

女士没有听他解释完,已经走向了楼梯口,小姑娘这时也跑到她跟前,她伸出手,牵着孩子上楼去了。

男子赶紧回身,从车上提出小孩衣物、食品和玩具。锁上车门,也上到了二楼。

593西北随文县城关镇(闪回)

天空沙尘飞扬,灰蒙蒙的街道两旁,横七竖八的电杆,黄黑缭绕的浓烟。渣屑满街堆,驴粪蛋到处滚;猪狗牛羊横穿街头;大人小孩扯开裤子对着墙根撒尿,两个醉汉睡倒在街头,身边是呕吐的污秽物;身穿制服的交警、公安坐在酒馆猜拳行令;拖拉机、三轮车、马车、牛车、驴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吆喝薰天。

玉芳漫步街头,一辆毛驴车擦身而过,她赶紧一闪身,鄙夷地恨道:“这种鬼地方!”。她边走边环顾左右,巨大的反差,鲜明的对照,猛烈冲击着她的心田―

――美丽的深圳。

――高雅的华宇。

――帅气的朝旭。她和他漫步在明亮的街道,指点?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沐浴柔和的海风,评判布局雅致的城区绿化。晚霞中,俩人曾久久地停步在罗湖路旁,检阅从深圳香港进出口岸的人们;品茗于阳光环绕的旋转餐厅,俯视全市美景,遥指海那边的澳门,谈论香港,研讨诗文。

594随文县何玉芳家中

玉芳走到家门口,看着两扇门上贴着的桃符,紧紧抓着自己的胸襟。突然,她冲进房内,爬在炕头失声痛哭。她捶着炕:“我为什么要回来?我为什么要回来呀!我神经病!我……。”

母亲走过来,抚摸着女儿的背:“咋啦?这几天还好好儿的嘛!咋回事呢?”

父亲从外面进来,侧过头看了看,也来卧室:“咋啦?”

母亲流着泪不说话,只顾抚摸着玉芳的背。

父亲:“前几天不好好儿的吗?和印刷的女孩子们,有说有笑的――,今儿个咋啦?”说完,走出来,坐在对屋炕上抽烟。

玉芳慢慢爬起来,披头散发,眯缝着带红肿的眼,对母亲:“我没事!我没事!”

595随县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一台黑色轿车停在医院办公楼下。

院长办公室里,蒋炳文和院长奚卫东闲聊。

蒋炳文:“你上次给我的虎骨酒还有没?”

奚卫东:“你呀!还是少喝那玩意,标肥体壮的,喝多了不好,小心得高血压。”

蒋炳文:“真的假的?”

奚卫东:“啥真的假的?”

蒋炳文:“鄂是问那酒――。”

奚卫东:“我也弄不明白真的假的,反正我是从仓库最底层翻出来,至少也有十几年啦!”

蒋炳文:“鄂自己没喝,只留了两瓶,鄂是送给麦县长。”

奚卫东:“喔――……。”

主治医生推门进来:“院长!”

奚卫东:“怎么样,姓何的到底是啥病?”

主治医生:“何玉芳的病情并不清楚,只是怀疑,并没有确诊就是癌症。现在已将切片送省医院复检,结果要两三天才能出来。我们的设备不行,据我看,还不一定是癌症。”

奚卫东看了眼蒋炳文。

蒋炳文眉头一皱,忽而,他脑子里闪出―

玉芳那娇艳的模样,瞬间,他所接触过的不少女孩,闪电般在脑子里划过,其他的女孩子一闪即逝,唯有何玉芳那模样儿,久久留在他的脑际,拂之不去。

蒋炳文的眼睛发绿,越来越亮,毫无顾忌地紧紧盯着主治医生,他抽了口烟,镇静地对奚院长:“结果出来以后,能不能先给鄂看看?”

奚卫东:“你要那玩意干啥?”看着他,似乎不可捉摸。

蒋炳文口里的烟还没吐出来,接着又深深地抽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他边咳边说:“咳咳咳―!她原来是鄂厂的咳!职工,咳咳!鄂今天就是来看望她的,如果能帮,尽量帮帮她!咳―!嗯!帮帮她!”

奚卫东:“唷―!我们蒋大老板,不愧是随文的慈善家哟!又要发善心罗!诶!我就弄不明白,一个癌症病人,哪值得你这么关心?你的钱是不是多得发霉呀?能不能也借点给小弟我也花花?”

蒋炳文认真地:“可别瞎扯,鄂不是说,她是鄂厂的职工吗?能帮就帮嘛!咳!”

奚院长:“要是……,噢!好好!我不说了。”,想了想,点头笑道:“嗯!也是。小弟我明白。”回头对主治医生“结果出来以后,先拿来,要不,直接给蒋厂长。”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那――。”

奚卫东严厉地:“什么这呀那的,就这么办,有蒋厂长这么关心,这是她的造化。”

主治医生:“嗯!好吧!”起身准备离开。

蒋炳文给向奚院长递了个眼色:“一道去红门酒楼,吃午饭算逑。”

奚院长会意,笑逐颜开地对主治医生:“行!喂!来来来!你也别回去了,蒋厂长请咱们一起吃午饭哩!”

主治医生:“不必了!我还约了几个病人呢!改日吧!谢谢蒋老板啦!”

奚卫东挥挥手说:“那行!你就先忙,回头我们再说。”

蒋急不可待地问奚院长:“要不,鄂俩去看看她?”

奚卫东紧绷着脸,低着头“嗯!”了一声,身子并没动。

蒋炳文笑了笑:“看完病人后,一块去喝酒。”

奚卫东的脸松弛下来,喉梗动了一下,起身:“奚某这是给你蒋老板面子呀!我堂堂一个院长,去看一个普通病人,这还是第一次哪!嗯!走吧!今天可别把我搞醉了,这两天嗓子有点儿不舒服。”

蒋炳文笑道:“老规矩,二一添着五。”

奚卫东满不在乎地:“再说吧!先去住院部。”

蒋炳文忙道:“慢着!见了病人和她的家属,先不要扯还没有确诊的事。另外,一定要交待主治医生,不要把复检结果告诉任何人。”

奚卫东整了整衣服,叼着烟头,毫无表情地:“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拉屎,你那点玩意儿,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放心!你放你的长线,我不会惊吓你的鱼儿!走―吧!我知道该咋着。”

蒋炳文“嘿嘿”一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待会儿喝酒再说吧!”

596随文县人民医院住院部

玉芳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母亲默默地守在她身旁。

奚卫东和蒋炳文来到病房。

奚卫东:“您好啊!”

何母:“您是――!”

旁边的护士马上介绍:“这是我们奚院长!”

何母:“哦!稀!哦!好好!”

奚卫东:“这是将老板,印刷厂的蒋厂长,他特地来看望您女儿来啦!”说完,回过头,给蒋一个怪眼色。

蒋炳文:“大妈!您好!鄂来看看小何,不管咋说,原来还是厂里职工嘛!鄂应该来看看。”

何母受宠若惊地:“嗯!好好!我把她叫醒咯!”

蒋炳文赶紧手示制止了。

奚院长轻声地向老人询问病人的情况。

蒋炳文轻轻走到玉芳的病榻前,一副关心体贴的样子,凝神地看着她。

玉芳的头斜在枕头一边,始终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神色自若。病中的她,仪态仍然美貌、动人,一抹秀发扇形般散在纯白枕头上,文静白漂的脸,光滑得似一块玉,均匀的眉毛下面,那对微闭的眼睛,两行乌黑而整齐睫毛,深情地护卫着一双尚未开启的甘泉……她!太美了。

蒋炳文如醉如痴,久久地盯着她。

597城关镇街道旁晨

蒋炳文刻意将自己收拾打扮一番,坐在街道旁一家小饮食店。他吃完早餐,从口袋里掏出小镜照了照,付完餐费,开着自己的车,驶向县人民医院。

598随文县人民医院

小车停在医院办公楼下,蒋炳文坐在车上,侧头看了看奚卫东的办公楼。

所有办公室的门都还紧闭着。

医院门口,三三两两上班的人们。

蒋炳文看着上班的人们,两手轮换着一个劲儿的拍方向盘,眼睛盯着车上时刻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下车,绕着小车转。忽然,他欣喜地发现,奚卫东出现在卫门口,赶忙下车迎了上去。

奚卫东对他笑了笑,示意进办公室说话。

奚卫东:“你怎么想起打这个女孩子的主意?是不是又想出个救死扶伤的名?”奚院长回过头,打趣地问跟在他身后的蒋炳文。

蒋炳文手里拿着车钥匙不停地转动,笑了笑:“鄂那点玩意儿,你不是很清楚吗?鄂才不想再要出什么鬼名了呢!出了名,这里捐,那里要,好像鄂这钱是拉屎捡来的那么容易。”

奚卫东稍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他:“那你到底想干啥?”

蒋炳文拿车钥匙的手,轻轻推着奚的背“干啥?还能干啥?鄂也是三十七八的人了?老在外面打游击咋行?咋说也得有个压寨夫人不是!”

奚卫东听了停在楼道上:“咋?你没打算复婚了?”

蒋炳文催促他:“嗳!走吧走吧!上去再说,上去再说。”

599随文县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俩人来到办公室门前,奚卫东掏出钥匙开门。

蒋炳文看了看两头没人,靠在奚卫东身后:“复婚――?谁说鄂复婚?复他娘个巧子吧!鄂才没那么笨呢!给了她娘俩那么多钱,够她们花一辈子了。鄂算是有良心的吧!哼!复婚!”说着,进了院长办公室。

奚卫东:“万一何玉芳是癌症呢?”他把公文包放办公桌上,慢慢坐下来,疑惑的眼神在蒋炳文身上滑来滑去。

蒋把手包也往沙发上一扔。

奚卫东下意地看了他那鼓得很高的手包一眼。

蒋炳文过来给奚递了支烟,自己也抽着。他坐下来,着意向空中吹了一口气,不急不慢地:“嘘――!真那样,关鄂吊事,鄂他娘就算到你这里取药来了呗!多跑一趟路。”

奚卫东:“嗬!你这小子做生意啊!有希望就上,没戏就散,脑子灵啊你!好吧!今天就摊牌啦!但愿你能做成七巧对,也让我看看,这千古奇缘呐!”眼睛瞅着蒋炳文,手里拿起电话,拨通了负责治疗何玉芳的主治医生“喂!刘医生,我老奚呀!过来一下吧!把省院对何玉芳的诊断结论拿过来,不要给任何人说噢!嗯!我等着你。”

奚、蒋二人说着话。

主治医生敲门进来,将省院的复检单交给奚院长。

主治医生:“就这事儿?”

奚向东:“嗯!就这事儿。”

主治医生:“没事儿,我走啦!”

奚院长拿着复检单,边看边对主治医生:“没事了,你先去吧!先别说出去噢!中午,蒋总还请你一起吃饭哩!”

主治医生:“我知道啦!我中午还有点事,吃饭我就不去了,谢谢啦!蒋总。”说完,带关门下楼去了。

蒋看着主治医下楼去的身影,不高兴地:“他咋总是有事呢?”

奚卫东将复查单浏览一遍,随手把单递给蒋炳文:“这人胆小怕事,看来这事儿并没啥危险,不至于冒出个医疗事故来,更不会人命关天,呵呵!”

蒋炳文拿着那张复检单左看右看,似懂非懂。

奚卫东看了,笑了笑,点燃一支烟吸着,斜着脑袋瞅蒋炳文那聚精会神的劲儿,拖着声调:“嗨――!还是你他娘有脑筋啦!亏你想得到,做得出,哼!哼哼!英雄救美,名利双收哇!”稍停“这娘们儿我还没看清楚哩!长得漂亮吗?”

蒋炳文仍拿来着单子看:“前天到病房你没看着?”

奚卫东:“我隔得远远儿的,没看清楚,都让你给挡住了,生怕被我看到似的,现在就小心眼儿。”

蒋炳文:“别瞎扯啦!我没那意思,嗯!马马虎虎!”低着头敷衍着。他看不懂英文字母,拿着单子对奚卫东“这他妈隔行如隔山,我还是整不明白,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奚卫东抬起手点了点他:“你他妈装蒜,这上面不明白儿写着肿瘤,是良性,小手术,没事儿!”

蒋炳文拿着化验单,笑逐颜开地:“你看这――?”

奚卫东懂他的意思,挥了挥手:“拿去吧!你愿咋着咋着,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就行啦!”

蒋炳文把化验单放进手提包,顺手从包里拿出一条好烟,一扎人民币,递给奚卫东。

奚卫东笑了笑,接着放进抽屉。

蒋炳文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在手心甩了甩:“他(指主治医生)不愿吃饭,你就代鄂把这转送给他吧!下一步还得指望他配合才行哩!”

奚院长:“你咋就不明白呢!我是他的领导,我咋给?他咋接?还是你亲自给他合适。”

蒋炳文:“那好吧!要不咱们吃饭去?”

奚卫东笑笑站起来:“当然应该请我吃饭啦!嘿!这顿饭还要有点档次。走!好好喝几杯,祝贺你。”俩人说笑着下楼。

奚卫东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还要刘医生配合?你还想干啥?”

蒋炳文挽着奚卫东的手说:“没啥!走!咱边吃边聊。”

奚卫东被动地由蒋炳文连扯带拿地上了车。

蒋炳文:“县城酒店档次太低,咱们换个地方。”

600高速公路车上

蒋炳文驾着车,奚卫东坐在后座。

蒋炳文嘴里哼着京剧:“威虎山依仗着地堡暗道,欲制胜还是要智取为高。”笑眯眯地开着车,很是得意。

奚卫东担心地:“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玄?人家乐不乐意啊!”

蒋炳文:“这世上,干啥都有风险,风险与好处共存嘛!经商、从政、玩女人有风险,农民种地也有风险,你坐坐鄂的车上,就没有走路安全,可是快、舒服。人要想舒服点儿,就得冒点儿险!成功了,走运!享受!失败了,算你倒霉,受罪!”

奚卫东认可地点了下头:“理,到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你在这娘们儿身上,投入这么大,值吗?”

蒋炳文毫不犹豫地:“值――!你没认真瞅过她,更不了解她,当然不会懂。”

奚卫东:“下一步你打算咋办?”

蒋炳文回了一下头,又迅速看着车前方,沉默了一会儿:“送省医院,做癌症搞。开个价吧!”头也不回,眼睛直视车前方,等待奚卫东回话。

奚卫东一怔,将身体前倾到蒋的坐凳靠背上,紧张地:“你还要我和医院干些啥?”

蒋炳文:“没错!现在才开始,需要你们协助,问题并不复杂,也没啥可担心的,无非是手术不在县医院做,帮鄂保好密,疏通一下关系,仅此而已。”

奚卫东想了想:“好!没问题!”

601随文县医院住院部

玉芳躺在病床上,茫然若失,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她第一次感悟到生命的流逝,意识到人生的短促。

玉芳:“妈!我从深圳带回的那个随身听――。”

母亲:“在、在、在!”忙从提包里取了出来,双手递给女儿。

玉芳:“这是朝旭送给我的。”

母亲:“谁!朝旭是谁?”

玉芳:“嗯!以后再告诉您吧!”她开机偶然听到的竟是韩宝仪的《往事只能回味》―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我只能在梦里相依偎

玉芳泪流满面。

母亲:“孩子啊!你这是为啥哟!”老泪纵横。

玉芳轻轻地:“我是黄泉顺路人了。”她扯下耳机,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灵魂象脱离了躯壳,精神彻底崩溃。

母亲给她说什么也不在意了。

602往xi市医院的高速公路轿车上

蒋炳文亲自驾驶的“凌志”轿上。

父亲坐在副驾驶位子,微笑着,总是看蒋炳文。

母亲忧郁地坐在后座,抱着昏迷不醒,屈身躺着的女儿。

玉芳,身上盖一床棉被,头枕在母亲大腿上。

轿车离开随文,进入高速公路,风驰电掣飞速向xi城开去。

两旁旷阔的丘陵原野,象天边朵朵黄色的流云飘在车后。轿车上四人,谁也不说话,十分沉寂、车外呼呼风声。玉芳仍在昏睡中,一脸愁云的母亲抚着女儿微微晃动身子,一会儿低头看看她的脸,一会儿帮她掖掖两侧被子,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

父亲坐轿车上,觉得新鲜,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好奇地转动着懵懂的脑袋,贪婪地看着车外,看着驾车恩人,脸上浮现出不尽的感激之色。

蒋炳文从容自如,驾着他的凌志车,城府很深的脸上,一种说不清的表情。

603xi市人民医院

玉芳躺在单独一间病房。

父母在她身边守着。

蒋炳文与医生、护士出出进进。

604xi市皇冠酒店餐厅

蒋炳文陪同何父进餐,桌上摆着几道高档菜。

何父:“您这么做,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起这个人情啦!但愿玉芳能够治好,再报答您,如果她真有个好歹,她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您的!”

蒋炳文笑道:“您快别这么说,您可能不了解,当初,玉芳一到厂里,鄂就很看重她,把她安排电脑制板,那是个极重要的岗位。谁知―唉!也是我考虑不细,不知道她那么倔。要是不去深圳,也许不会得这个病,不管怎么样,鄂要全力救治她,哪怕倾家荡产,鄂也会不顾的。”

两人吃着聊着,蒋炳文不断给何父敬菜。

何父始终笑呵呵。

605xi市皇冠酒店餐厅客房里

何父独自一人在客房,他笑呵呵,左右上下打量房间设备。用手压了压席梦思床,打开床边所有电开关,蹲下身子扯扯地毯。到卫生间,发现了马桶,先坐了上去,又回过身掀起马桶盖,脱裤子,笑呵呵的坐下。

606xi市人民医院病房

玉芳叹了口气“唉――!”她睁开睛,诧异地看了看周围环境,问母亲:“妈!我怎么会住在这儿?”

母亲守在女儿病床,轻轻拍着玉芳胸前的被子:“别想太多噢!先好好休息,没事儿的,有贵人相助,你会没事的。”说完背过身擦眼泪。

玉芳:“妈!我是问您,为什么我会住这儿?”

母亲:“有贵人相助啊!”

玉芳发怔:“您说什么?什么贵人?”

母亲:“这几天,你象没了魂似的,一直昏昏沉沉,蒙蒙胧胧。你知道吗?这一切是蒋厂长安排的呀!”

玉芳:“啊!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头歪在一边,紧闭的双眼渗出泪水,她再也不说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玉芳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噙着泪水,百感交集,头脑中闪现―

朝旭―蒋炳文两个男人,深圳―随文两地。

(画外音)我的心烧成了灰烬,我的灵魂深处穿了一个洞,我的精神受着难以承受的苦刑。我好悔,我为啥会这样浑浑噩噩;我好恨,我是在割肉疗伤,饮鸩止渴啊!

两年前,印刷厂。蒋炳文那夜鹰隼般的眼神,贪婪、自负、卑劣、阴险,狡黠,全凸现在那似蓝似绿的眼光之中。

她浑身感到一阵抽搐,又想起了日夜思念的朝旭。

玉芳:“妈!您过来一下,我给您说件事。”

母亲倚在病床边,听女儿说。

607xi市人民医院一楼电梯门口

何母拿着电报稿,下楼来,刚走出电梯门,迎面碰到蒋炳文。

蒋炳文:“噢!阿姨――!您上哪儿”

何母:“哦、哦!我上趟街、上趟街!”神色有点儿慌张。

电梯门就要关了,蒋不便多说话,随几个客人进了电梯。

608xi市人民医院电梯里

蒋炳文站在电梯里,仰头看着电梯上方淡淡的灯光,脑子里再现―

玉芳的母亲刚才回话的神色,手里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看到他,象是要藏在身后一样。

他等电梯下完最后一人,自己不下来,又摁了一楼指示灯,乘电梯再下到一楼后,急忙往大厅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