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232章(1/1)

是左边,还是右边?

太久没有用这枚发扣了,记忆变得那样模糊,墨燃闭了闭眼,他说:“老刘,你知道我当年的头发,是怎么梳的么?”

“回陛下,老奴是您登基之后第二年,才来宫里头侍奉的,老奴不知。”

墨燃说:“可我想不起来了,我想有个人告诉我。”

“……”

“你说,哪里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墨燃喃喃,“谁可以告诉我,我当初……是什么模样。”

老刘长叹了口气,却说不出任何人的名字来,墨燃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个老人是没有答案可以给他的,他就疑惑地拿着那枚黑色的发扣,左边,右边,最终扣在了左边。

“好像是这样。”墨燃说,“我去问问他。”

他就走到了水榭深处,来到了红莲池边,楚晚宁的尸骸躺在那里,和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墨燃席地而坐,他托着腮,说:“师尊。”

风送荷香,他看着满池酡红沉醉里,那个闭目阖眸的男人,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楚晚宁,他似乎总有一腔很饱满的情感,但那情感太杂糅了,里头酸甜苦辣那么多,他尝不出来自己对这个人是恨多一点,还是别的感情多了一点,他实在不知道该待这个人怎么样。

他曾经告诉自己,留楚晚宁在身边,只是为了发泄仇恨,为了餍足私欲,可是后来楚晚宁死了,自己却留下了这具不可能再与之缠绵悱恻的尸身,坟冢都已立好,却不舍得埋葬。

其实留着这冰冷的、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呢?

他大约自己也不清楚。

经历的太多,最初那一点点干净的东西,已经彻底被淹没了。

楚晚宁活着的时候,他两人极少有心平气和待在一起的日子。

如今楚晚宁死了,死人与活人之间,倒生出些残忍的温和来,墨燃常来看望他,拎着一壶梨花白,只是看着,话也不多。

此刻,义军围山,他知自己寿祚将尽,而楚晚宁的尸身,是物是人非的死生之巅,唯一长伴他左右的旧人。

墨燃忽然很想跟这具冰冷的尸身好好聊聊天,反正楚晚宁已是尸首一具,反抗不了,责骂不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得乖乖地听着。

可是他动了动嘴皮,喉头哽咽。

到了最后,也只说出一句。

“师尊,你理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丧心病狂0.5,日常又在发疯了,捂脸……谁把这只狗子拖下去打个狂犬疫苗233333

第102章 师尊的师尊

师尊, 你理理我。

这是他们在通天塔初见时,墨燃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 楚晚宁闭着眼,墨燃唤他, 他掀起了睫毛帘子。

这也是他们在红莲水榭别离时, 墨燃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 楚晚宁闭着眼,墨燃唤他, 他却再也没有抬头。

一句话, 从通天塔飘零了半生,飘到荷花池边,终于尘埃落定。

这些年的恨也好, 爱也罢,就都散去了,就都冷透了。

墨燃喝完了最后一坛梨花白, 走下了死生之巅的南峰, 走到了自己的末日余晖里。第二日,义军攻上巫山殿, 却发现为祸天下十年之久的踏仙君自裁身亡,享年三十二岁。

到如今,两辈子过去了。

墨燃睁开眼睛。

他在通天塔前的花树下睡了一宿, 醒来时,整个人尚是茫然无措的,不知今夕何夕。

他只是下意识地喃喃着:“师尊……你理理我……”

然后他才想起来, 这一生,楚晚宁,也已不在了。

前世他过惯了苦日子,楚晚宁是陪他走到最后的一个人,这辈子他不想再当个恶人,可是楚晚宁也看不到了。

大概是上苍也于心不忍,又或许冥冥中自有天定,前世楚晚宁早已恶心透了他,所以这辈子,他做了第一个离开的人。

墨燃把胳膊遮住眼睑,忍着喉头细碎的哽咽。

他听到远处传来薛正雍焦急的喊声,伯父在找他,伯父在喊:“燃儿——你在哪里?燃儿!”

师昧也在唤着他:“阿燃,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吧……”

“燃儿,你回来陪陪玉衡!你不要做什么傻事啊,燃儿!”

陪陪玉衡。

陪陪他……

墨燃于是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循声而去。

他不能垮掉,他不能垮掉——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幕后黑手尚未揪出,且不说天裂之变随时可能再一次重演,便说遭此劫难,死生之巅损失惨重,百废待兴……薛蒙已经痛的失去了神智,痛的再也爬不起来,他不能垮掉。

他便忍着,捺着。

他告诉自己,不痛了,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