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骗子(二更)(1/1)

开学考试的题目大多出自假期作业,有少部分新题和拔高题,比例7:2:1。阮初绵做起来得心应手,仅有少数拿不准。

考完,她想主动找点话题,便问周子洛:“诶,你数学最后一个填空答案是多少啊?”

周子洛在整理书本,卷子被他压住左上角,他压根没有翻开,只淡淡说:“我蒙的1,不会做。”

阮初绵傻眼了,“可是这道题和期末考试那道很像啊,只是稍微变了变……你那次不是做出来了吗?”

周子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把数学卷子找出来放到她面前,“我真的不会做。”

16题前面有一个黑色的小问号,他有疑问的题目会在题号前画上问号,阮初绵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她翻到后一页,压轴题除了第一问,其余两问空白。

她又连忙看了其他题,绝大部分答案和她一样。还好……不至于分数太低。

可在实验班,数学考成这个样子,除非其他科发挥超长,否则难保第一名。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问了物理大题,周子洛的神情藏不住冷淡,甚至有一丝不耐,“一二题做出来了,从第叁题往后,没有完整做出来的,压轴题写了两行公式。”

然后他收走所有卷子,塞进书包,把书包放到身后,说:“你这次能考过我。”

所以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一个人考不好的时候并不想多说话,更受不了别人一再询问,阮初绵深谙这种情绪,她有时也这样,看陆娇都觉得烦,可现在周子洛对她散发出这种情绪时,她有点委屈。

她没有想过再比较他们的成绩,她甚至祈祷他考得好一些,否则强烈的负罪感会将她淹没。希望考过他,但不是在他受到外界影响时,更别提——

这个外界影响极有可能是她。

她看向两人椅子中间,他们书包放在地上,她爱干净,就在地上铺了纸,现在白纸大半是裸露的,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书包。

连书包也不想和她放在一起吗?

她不知为何想哭,她好像无法再抓住他了。

……

周子洛回到家,重新做了一遍画问号的题目,大多是能做出来的,但在考场上,他确实脑子一片空白。无论后面姑娘的脚搭在他凳子上,还是翻卷子的声,都会令他胡思乱想。

英语听力最是惨烈,二十道错了八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可以为了其他舍弃爱情,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抬头看见书架上那本海蒂性学报告。

反复研读,认真做了笔记。

是他曾经为了了解她、取悦她的证明。

他抽走书,连同笔记本一起放进最底下的抽屉。

什么年纪做什么事,高中生就该好好学习。

……

九月叁号,总排名出来。

时隔一个学期,阮初绵久违地拿到第一名。至于周子洛……

第五名。

仍然很高的名次,但放在他身上远远不足。班主任、数学老师接连找他谈话,他永远寡淡着一张脸回来。有次阮初绵开口安慰他,只得到这人一句:“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谁还没点脾气呢?阮初绵可以理解,然而昔日百依百顺的男朋友将坚硬的刺对准她,她难以承受。

“对不起。”

她只能道歉。

“这和你没关系,”他竟笑着安慰她,“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是谁失恋都像他这样,他不会怪阮初绵分毫。

“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大抵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之后,班级开始选座。

阮初绵提前询问过二叁四名,有两个想选她当同桌,她存着那一点火苗,委婉地建议他们换个人选,两人都说好。

那天她在同样地方填下她的名字,回去时周子洛起身给她让座。他们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黑板。

第二、第叁……都已经填完名字,到了周子洛。

她的双手抓紧了裤子,心跳疯狂加速,然后看见那只好看的手,在同排最左边填上他的名字。

……

这一刻周子洛恍然大悟。

他刚转过来时,阮初绵选的座位就是他现在所选。同排的两侧,两个相距最远、绝不会对视的座位。

原来她那时,这样讨厌他啊。

厌恶他的人一夜之间转变态度,而他虽疑惑却看不出任何不对。他自以为了解她,可从头到尾没能看透她半分。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我怎么会把第一次给你?”

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噹。”

粉笔轻轻放到黑板槽,他背对着全班同学,微微弯起唇角。

一切温馨美好如梦幻泡影,露出赤裸的真相时唯剩下血淋淋的伤痕。

七十叁天织了一场甜蜜又淬了毒的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

我不选你能选谁呢?

我不选你能选谁呢……

骗子。

睫毛轻眨,她忍住泪水,所有不安、痛苦在他坐下来的那刻消散殆尽。

五十个名字填完,班级响起桌椅摩擦的声,阮初绵位置不变不用动,周子洛起来收拾物品。教室里绝谈不上安静,他们间却是死寂般的沉默,周子洛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但她怎么可能允许他就此逃避。

“周子洛,”她不敢相信这一刻她会如此平静,“你回去把你校牌下面那张照片撕了。”

周子洛下意识摸了摸校牌,光滑冰凉。

“嗯。”

他这样回应。

阮初绵的火登时冒出来,脸色铁青,“你不要后悔。”

一半威胁,一半挽留。

真可笑,在被分手之后,她竟然尝试留住他。

周子洛抬头看黑板上的名字,轻声说:“座位选完了,不能再改的。”

“谁要你改了?”阮初绵冷嗤一声,不耐地挥挥手,“行了滚吧。”

“……”

他不知他是否会后悔,而他希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