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事难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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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凯旋,将士归来,皇上在御花园大摆庆功宴。八月末,桂花飘香,菊花含蕾,宴上清澄浓香的烈酒,欢声鼓乐的大臣,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独独楚云煕一人,静坐在显眼的位置,却独斟独酌,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她一身明光甲,头盔置于桌上,眉头紧锁,眼神阴沉,杀气冲冲,竟让无人敢上前与其说话敬酒。

其实今天这宴会上,也可以说是楚云熙的封侯宴。今天之后,华夏史书也许会记载从平西将军升为镇西将军的白冽,二皇子封为武王,开府邸,但主要记载的定是:建文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日,昭义节度使楚云熙,统领边境十万藩镇军抵御西戎胡人入侵,战无不胜,驱逐胡虏出西阳关,而后浅河奇战,杀尽胡虏,军功卓著,皇上*酬德,特嘉封其为异姓青衣侯。将湖州为其封土,食邑千户,可置官属,爵位世袭,享有衣食租税权,十七岁的楚云熙才能绝伦,因功封候,成为华夏国开国以来第一人。

可是宴会上,皇上大封功臣后,楚云熙谢恩回桌,却是神色冷清,自顾喝酒,一点都没有进官封爵的喜悦。十七岁的她成为开国四公之后的正三品候爵,爵号:青衣侯。这样的恩封和特荣,千古少有。华夏国自夏高祖来,只设王、公、候三等爵位,国初褒封亲王皇子及四国公后,因‘非功不候’,只有诸王庶子所受推恩爵成为列侯外,少有异姓候,更何况十七岁因功封爵者?自古少年成名者不少,但仅十七岁就能达到如此高度的唯楚云熙一人而已,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可以想象,从今以后,楚云熙不仅仅是天下皆知,万人敬仰,而是史书留名,流芳后世。这般功绩,若换他人,谁不欣喜若狂?偏楚云熙被封侯之后,却无视众人,独自喝着闷酒。

世人只看的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她内心的烦忧,皇上没有去查白家可能有放胡入关,通敌判国,甚至对她递上弹劾白家军延误军机的折子也压住不提。如今她得胜回京来,皇上一个青衣侯就把她打发了,要知道诸侯是不参与政事、惟得衣食租税权的,而她这青衣侯身上还兼有昭义节度使这个刚封的世袭之职,再把她管理的湖州当封地封给她算什么?而且封爵承袭,采取嫡子继承制。庶子、庶孙一般不具备袭爵权。无嫡子袭爵,则削除封国,这就是所谓的“无子国除”。而她现在别说嫡庶子了,看长公主的态度,也是绝对不会和她回湖州封地的!皇上现在封个侯爵给她,于她便如同鸡肋,得之无用,弃之可惜,楚云熙心中不屑冷哧:这是皇上为示优宠殊遇想让她当个富贵闲人还是想给她树敌招恨?

楚云熙喝的有了三分醉意,方抬头直直盯着对面的秦珏看,脸上似笑非笑,眼神深邃不明,震慑的一众大臣皆不敢靠近。秦珏在她斜对面低着头坐着,也不敢看她。

楚云熙三分醉意装出六分来,她上位坐的便是二皇子,下位是平西将军白冽,和已入了御林军做右都统的白少棠。对面桌是太子,太子之下是秦丞相,而秦丞相下手坐的就是已升任从五品的礼部郎中秦珏。

楚云熙看着秦珏,心中盘算,当初以为到了湖州一定能查明真相,能为楚家报仇血恨,结果查到了白家,也算是查到了白家背后的华夫人。但她如今对白家都束手无策,更何况那连皇上都无可奈何的华夫人?可是心里却不甘心,她做了这么多,到了如今这位置,如果就这样放弃如何对得起这个身体的冤魂?如何对得起被满门尽屠的楚家?而且现在的她不会放手,别人也不会放过她,生死关头,不可行错一步。当初出征前对长公主说过,若活着回来就告诉长公主关于她的生死秘密,如今,她却犹豫了起来,若是说了,长公主恼恨起来,她处境危矣。而且还未到京城就听到了长公主和秦珏的流言蜚语,她心中便七上八下的,她得去探探长公主有没有拆开锦囊再见机行事,还有秦家,万不能因此事打乱接下来的计划。

楚云熙想到这,刚欲起身,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史则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

“别冲动,皇上还在场,等以后我帮你一块狠狠的教训那姓秦的!”史则一手端着杯酒,一手拍按在楚云熙肩膀上,凑近了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他今晚就一直注意着楚云熙,就怕她听到流言后,年轻气盛,做出什么事来。倒不是怕楚云熙吃亏,毕竟毒杀了胡人一个军队的人出手,只有那秦珏倒霉的份。可万一楚云熙在皇上面前没忍住就动了手,那秦丞相估计会扒了楚云熙的皮,故看到楚云熙脸色冰冷,一身杀气时,他就在她旁边站着了,以防万一。

“你说什么啊?我就去敬酒而已。”楚云熙一愣,她只是想过去敬个酒,套套话,这史则肯定误会什么了,她这斯文冷静的人怎么会给人冲动行事的印象?而且想教训谁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呃,真的?”史则不信,怀疑的看着她,手拿开了,身体还挡着。若是流言是真,这就是‘夺妻之恨’啊,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被戴绿帽,而且像楚云熙这样骄傲有本事的,若输给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情敌,不更是奇耻大辱?可如今看她样子,刚才还杀气冲天,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却一脸平静要去给情敌敬酒?这是太相信长公主了还是看不起秦珏有本事把长公主抢走?

“你别瞎猜,我自有分寸。”楚云熙说着,拿酒杯和他的杯一碰,一杯一饮而尽,再斟满一杯,跌跌撞撞的向太子方向去了,和太子笑着聊了几句,就像目标秦珏走去。

秦珏看她朝他走过来,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端着酒杯站起来,脸上堆着笑,还未等楚云熙开口就先说:“楚候爷,恭喜您封爵位,下官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秦兄弟太客气,不言咱们也有同科进士入朝为官之谊,就是依你和长公主的关系,我也可称呼你为‘表哥’。而且你不也是前程似锦,一路高升,远胜他人?来,别说什么敬的,直接和我痛饮三杯再说!”楚云熙半醉半醒的状态,舌头已有些发直,脑子却还清醒着,眼睛小心观察着秦珏的表情,站在秦珏身旁,笑着连喝了三杯。

那些好八卦的眼睛可都看着他俩,要是当着皇上的面,为长公主之事打起来,不知那长公主会护谁?可是众人八卦的看了许久,却只见那楚云熙和秦珏两人越聊越开心,竟然坐在了一块,众人这下是真摸不着头脑了,心里揣着想看这场恩怨情仇,结果当事人不仅没动起手,反而坐一块谈笑风生,弄的想看戏的人都替他们着急,这事情发展的不合常理啊。

“秦兄,这段时间长公主真的没提过我啊?唉,都怪我太忙,长公主肯定是生气了,不然今天宴会她应该也会来了。”楚云熙叹气婉惜的说。

秦珏看着醉眼迷蒙脸如胭脂的楚云熙,移开眼睛,脸上淡了笑意,却温和说道:“楚候爷是为国事忙碌,长公主怎么会因此和你生气呢,殿下现在应该是在府中等着你,你回去后就能看见了。”

“不生气怎么提都没提我?秦兄,我都叫你兄弟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楚候的,莫非是觉得我楚云熙不配当你兄弟?”楚云熙眉一拧,语气不悦起来,变脸如翻书。

秦珏一看楚云熙沉了脸色,正凶狠的看着自己,脸上神色一僵,忙赔笑道:怎么会,和楚……楚兄弟做兄弟,多少人求之不得,秦某是怕高攀了,楚兄弟别误会,有话好好说……”

他还未说完,楚云熙已经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全不见刚才的冷酷凶狠,厉声质问的吓人模样。秦珏看了楚云熙一眼,这人来他这后,话题一直围绕着长公主殿下转,从长公主的饮食起居到近来心情,她都问他,弄的秦珏尴尬着脸,不知她到底是醉是醒,究竟想问些什么。心中惴惴不安,不想再和她多说下去,而且刚已灌了她许多酒,她却还是这副似醉非醉的,便好言好语的劝道:“楚兄弟一路风尘劳累,如今不如早些先回府,分开半载,不先去见见长公主?”边说边看楚云熙的神色,秦珏可不信,楚云熙还什么都不知道。

“嗯,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楚云熙笑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就往宴席外走。盯着他们的众人看到了,仍自顾喝酒,史则一看,忙上前拦住,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众人耳中:“喝醉了吧?茅房的方向都认错了。”

楚云熙看了看他,记起来了,长公主什么都没跟秦珏说,但她现在也不能回去,她今把林弃给带来了,还得去见皇上演场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楚云熙嘟囔一声,点点头,跟着史则向茅房走。

皇上精神不佳,看大家一派和气容容,和有功的将领闲聊几句,喝了几杯酒,看了楚云熙的空位一眼,就准备先走。

可惜,前脚刚回大兴宫,后脚就有太监禀:楚候在宫外请求觐见。皇上一揉头,沉沉的吐出个字:宣!

“请皇上为臣做主。”楚云熙一进殿连万岁都没喊,就跪下了大喊,让皇上为她作主。

“哦……何事要朕做主?”皇上看她一脸悲痛欲绝,皱了皱眉,装作不明的问。

“白家毒害于臣!”楚云熙一身酒气,悲愤含泪的说道。

“可有证据证明?”皇上面无表情,手上端着茶杯,太监宫女在楚云熙进来时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臣的身体就是证据。若非遇到杏林圣手齐老前辈外孙,臣尚不知道已身中奇毒‘无解’,而且已毒入骨髓,无药可医,如今只望皇上为我父母血案做主,只要死前能为父母报仇,臣愿付出任何代价,死而无憾!”楚云熙咬牙悲愤的说。

“邪医制的奇毒‘无解’?杏林圣手齐一问的外孙?朕听人说你的医术也不错,胜过你那几代行医的表哥萧逸臣,怎么会中毒?”皇上不信,刚宴上还看到她无视众人,和秦珏谈笑风生,现在说自己中毒快死了,谁信?但就谅她喝多了也不敢跑自己跟前瞎扯,故皇上才会继续问她。

“齐一问他外孙林弃,就在宫外,皇上可以让他进来问明。至于臣确实会医术,但是邪医的三奇毒:一刻断肠,三年无解,十年往生。皆无色无味,防不胜防,直到边境林弃对臣所说臣才知晓,竟中如此奇毒,而且命不久矣。”楚云熙的泪还是含而未落,却神色悲凉。

皇上仔细的看着楚云熙,良久才缓缓说道:“让太医先为你把脉看看,也许时间尚早,还能医治。”皇上仍是不信,楚云熙今年才十七岁,便能独挡一面,是古今少有的将相奇才,若是真中了那‘无解’,三年必亡,都活不到立冠之时。

当年皇后中的‘往生’,十年间无数名医奇药都没救回来。皇上看着跪着的楚云熙,神色不明,也未让人叫林弃进来,只喊了太监去请太医,心中也明白,这事不像酒后胡言,楚云熙锋芒毕露,自然有人会下暗手,刺杀都有二回了,现在给她下毒也是有可能的。若是真的确认楚云熙中了‘无解’,‘无解’即无解!那一切的计划就要重新再布置一番。还有他的长女儿皇甫明月,年纪轻轻就成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