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78-379)(1/1)

2019年12月10日

第三百七十八章·二人定计墙有耳

洪洞县知县名叫王贵科举之途不算顺畅中了举人后参加会试三考不中好不容易遇上吏部大挑一步步熬到外放洪洞县正堂已是年过四旬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王县令发育快些提前几年便已开悟知道自己的仕途该是到了尽头整日琢磨的便是为自己今后多攒些养老银子。

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轻轻松松又得了一笔孝敬不想碰到一个较真的如今王知县正小心翼翼观察着埋首案卷的王廷相对方任何一颦一蹙的小动作都让这位县太爷揪心不已。

“贵县”王廷相抬首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按台不必谦辞有事尽管吩咐。

”巡按御史虽与知县平级奈何权力太大面对三司长官也可分庭抗礼王贵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苏三毒杀亲夫一案证据齐全口供俱在看来毫无疏漏……”

“事关人命下官断案不敢轻忽向来是要审得公正明白要人犯心服口服才具结上陈。

”王贵谦逊的笑容中夹杂了几分得意。

“只是这动机之说实在太过牵强。

”王廷相眉峰紧攒连连摇头。

“动机?”

“状中说苏三出身风尘由死者方争重金为其赎身并纳为妾室说来能脱离苦海这女子该感恩戴德才是何以不过数月光景便毒死亲夫呢?”

“按台有所不知欢场女子水性杨花兼又蛇蝎心肠怎会懂得知恩图报的仁义之理这苏三本是京师名妓才貌双全琴棋书画俱是娴熟往来的多是风流雅士、sāo人墨客自然看不上那粗鄙无文、样貌丑陋的方争因怨成仇下毒杀人也是情理之中。

”王贵讲解得头头是道。

“可将那方争毒死在自己房中未免太过愚蠢不说bào死之后家人必定生疑便是周遭人一时疏忽略过无有家主宠爱一个无子傍身的妾室还不是任由大妇处置似这等百害而无一利的杀人之举她为何要做?”王廷相拧眉诘问。

“这个……想来是这女子愚钝不堪未曾虑及。

”王贵支吾道“这愚民愚妇因妒杀人之事不胜枚举多为一时冲动这也是寻常事。

“适才贵县还说苏三乃是jīng通琴棋书画的才女怎又与一般愚妇相提并论?”王廷相一脸肃穆直视王贵。

“那……那依按台之见又该如何?”王贵不答反问。

“在审问人犯之前本院也难作定论。

”王廷相合上案卷温言道:“劳烦贵县将人犯提出本院讯问一二。

“大人提议小县本该遵令只是天色已晚若夤夜侦讯女犯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王廷相浓眉一竖未待说话王贵又抢声道:“小县自知按院高风亮节行止端正但终究人言可畏……”

见王廷相攒眉不语王贵继续道:“小县所说皆是为大人考虑按院若是坚持己见敝人自当遵命但请恕在下避嫌不能陪审之过。

“既如此便明日升堂传讯人犯吧。

王贵句句都是为王廷相着想王廷相也无法辩驳只得眉峰稍解道:“少不得还要烦劳贵县旁审。

“分内之事。

”王贵欠身应是陪笑道:“按院一路奔波敝县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

“本院不请自来岂能过分叨扰一茶一饭足矣贵县盛情不敢生受。

王贵又三番延请王廷相语气坚决王贵只得作罢当然少不得‘两袖清风’‘廉洁如日月’的一同夸赞。

待前脚出了衙斋王贵便脸色一变唤过一个贴身长随一番耳提面命长随领命离去。

“不开窍的书呆子莫要挡了老爷我的财路。

”凝望客房王贵恨声说道。

***

洪洞县西门大街上有一座青砖砌成的雄伟大宅两扇乌漆大门半开半掩一个圆脸小丫鬟倚着门框嗑着瓜子眼神却不时向过往的年轻后生身上瞥上一眼。

一个青衣服头顶瓦楞帽压得低低遮住大半面孔的男子突然冲上了门前石阶吓了那丫鬟一大跳。

“哪里来的破落户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是哪家门庭便直冲冲过来寻死!”

牙尖嘴利的丫鬟骂得兀不绝口直到门前男人低喝了一声“春锦!”

被喝破名字的春锦丫头愣了一下定睛细看认出来人不由尴尬道:“哟您是太爷身边的……”

“不要多说了老爷有口信。

”那人低声嘱咐几句扭头便走。

春锦也急忙掩上大门匆匆穿堂过院直奔后宅。

后宅卧房绣帐之内交臂叠股睡着两个人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敞着中衣紧搂着贴在他xiōng前酣睡的艳丽妇人妇人身上只披了一件蝉翼绢纱一身雪白美肉大半露在外面。

幔帐掀开丫头春锦急急推了男子数下“杨相公醒醒快醒醒。

睡意正浓的妇人不耐朝床里翻了个身柔软丰满的娇躯从男子身上滚了下去。

“什么事啊?”男子终于被摇醒待看清眼前人时嘿嘿一笑“是你啊来一起睡。

春锦一下被男子带到床上一双大手更是不规矩在她身上摸索不停她只有喘吁吁挣扎起身“此时不行有急事。

“老东西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急事来吧宝贝。

”男子直接撕开春锦前襟一把握住一只雪白酥xiōng揉捏把玩起来。

尽管xiōng前快感阵阵春锦深知此时不是胡天胡的时候几番未得挣脱只能急吼吼嚷道:“县太爷传信来案子要有变故!”

“啊?!”

不止男子连一边沉睡的美妇也一并惊醒“怎么回事?”

“太爷让人带口信来说是省里的巡按老爷下来查案对苏三的案子生了疑心让我们早做打算。

“这个祸胎都进了大牢还不得消停”妇人狠狠骂了一句随即冲着男子抱怨道:“那个王贵也不是个东西收了咱们一千两银子一点担当也没有当初就让他把人在牢里弄死他死活也不肯而今我们能有什么好法子。

“还不是你不肯再多花银子要是钱使到了他连亲娘都能卖了。

”男子慌忙起身穿衣一边说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家里的银子大多不是都贴补你了么不然也不会害怕老东西查账搞出个人命官司来!衙里衙外一番打点又花了多少你可曾出过一分一厘此时竟然说这番话!”妇人感觉受了委屈当即便要撒泼论理。

“现在不说这些了巡按已到县衙此时便是添银子让王贵动手他怕是也不敢了。

”男子知道这事纠缠起来说不清楚干脆扯回主题。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妇人是个没经过大场面的而今六神无主半天拿不出个主意“人都死了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三个蚂蚱你得想个办法啊。

“放心吧我的心肝这洪洞县又不止他王贵一个当官的当初花了那许多银子拜入门墙而今也该到了用的时候了。

”男子得意一笑xiōng有成竹。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锦探头看看左右无人立即侧身让开方巾襕衫的男子快步奔了出来行至拐角突然脚下一绊身子趔趄险些摔倒。

“哎呦踩死我了这是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墙角处痛呼。

险些被摔了一跤的男子恨声咒骂“哪里来的老悖晦眼睛瞎了不成!”

“听声音是杨宏图杨相公吧小老儿本就是个瞎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恕罪恕罪。

杨宏图仔细一瞧墙角处蜷缩的白发老者相貌枯槁落拓不堪稀疏的山羊胡子上沾满土灰混浊的老眼内只见灰色眼白一身浆洗发白还摞着补丁的青衣衫怀中还抱着一把油腻腻的胡琴捂着腿哼哼唧唧个不停。

“原来是你这老瞎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街边挺什么尸?”这老者在洪洞县大街上卖唱也不知多少年了杨宏图对他并不陌生。

“生意不好今日饭辙还没个着落与其回去饿肚子不如碰碰运气没准儿还能遇见个听曲的。

盲老儿脸上突然泛起几丝谄笑“杨相公您照顾下生意如何?”

“大爷没空。

”杨宏图举步要走。

“杨相公您这几日都没回家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杨宏图停了脚步上下打量盲老儿一番“哪个说的?”

“还用人说么小老儿平日走街串巷杨相公素来是个大方人自然少不得常到您门前去讨生活听街坊邻里说您这铁将军把门可不止一日了。

“没想到今日在方大官人的宅门前碰了面”盲老儿笑容里带着几分狡诈“如此缘分不该是小老儿的生意到了相公您说呢?”

一把铜钱抛到了上杨宏图冷冷说道:“老瞎子话不可以乱说乱说话会丢命的。

“杨相公您放心饱吹饿唱小老儿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胡乱编词唱上几句吃饱的时候绝不会乱说话。

”盲老儿在上摸索着寻找一枚枚铜钱一脸市侩。

杨宏图有事在身也不废话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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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三堂会审玉堂春

次日一早开衙升堂。

周遭墙壁挂满各色刑具一侧桶内用凉水浸着大大小小的竹蔑藤条两旁衙役排列整齐双手扶定了朱黑两色的水火棍站立两厢明镜高悬匾额之下洪洞县知县王贵与巡按王廷相头戴纱帽身穿官服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

听闻是再审城中大户方大官人的命案衙外廊庑下早挤满了观审的百姓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凶犯是方大官人从京城勾栏中买回的名妓样貌吸人得很。

“那可不你老哥前番是没见到那小娘们长得……啧啧别提多水灵了兄弟我上次在堂上远远见了一回回去就睡不好觉了这方大官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听得衙前不堪入耳的嘈杂声王廷相面上浮起一层愠色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人犯。

“威——武——”两班衙役将水火棍重重一顿齐喝堂威官法威严之下七嘴八舌的路人百姓们都识趣闭上了嘴巴。

在二名差役押解下一名身穿红色囚衣的窈窕女子一步一踉跄慢慢走上大堂。

虽是步履蹒跚却更显得弱柳扶风体态娇柔堂上堂下众人不觉屏息噤声目光全部聚集到这个披枷带锁的女子身上。

“妾身苏三见过大人。

”苏三当堂跪下虽是音容憔悴仍是语音轻柔悦耳婉转。

“解开镣铐。

”王廷相命道。

两个衙役听令开锁去镣苏三手脚得了自由轻快许多顿首拜谢。

“苏三关于你谋杀亲夫一案可有别情上诉?”

王廷相话声才落王贵紧接疾言厉色道:“实话实说若是想借机攀咬翻案罪加一等。

“王知县!”王贵恫吓人犯的举动引得王廷相甚为不满。

“按台请问案。

”王贵能伸能屈转首对王廷相便是一派春风让他无从发作。

王廷相见苏三低头不语以为她畏惧公堂威严温言道:“堂下不必慌张实言回禀便是。

苏三蓦然抬头惨淡玉容间一双如晨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凝望堂上。

“大胆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来人……”

王廷相摆手止住欲待发作的王贵俯视堂下。

快速将粉颈低垂苏三低声道:“大人衣着獬豸xiōng背敢问可是风宪官?”

王廷相未想这女子仅从他官袍补子上便一眼看出自己来历看来此女也熟知法度这却省了不少麻烦点头道:“不错本官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纠劾不法之责你无须担忧有话尽管说来。

“民女冤枉!”苏三悲呼一声泪水如泉涌出。

“那夜方官人来妾身房中探视称腹中饥饿民女去厨房正逢丫鬟春锦备了一碗面交我端与官人谁料官人吃面后便腹如刀绞不多时便气绝身亡第二日民女便被大娘蒋氏报官称妾身杀害亲夫实实天大冤枉求老爷明断。

听了苏三一番哭诉王廷相拧眉肃然道:“既如此为何不向洪洞县尊直说冤屈?”

“妾身本如实禀告怎奈太爷一口咬定是小女子谋害亲夫并动用拶刑十指连心妾身不耐酷刑只得屈打成招。

苏三说罢举起被囚衣遮盖的双手只见白嫩如葱管的纤纤玉指上红紫伤痕密触目惊心。

“王县令这是为何?”王廷相怒视一旁王贵喝问道。

“按台勿要听信这犯妇脱罪狡辩此案报呈平阳府张府台也无异议。

”王贵及时给自己拉了个盟友。

“妾身本想在府尊老爷前辩明冤屈怎知平阳府并未让民女开口维持原判将民女打回监牢求大人做主!”苏三又哀声哭道。

“岂有此理!平阳一府六州二十八县便是如此审案么?”闻听府县两级正堂如此草菅人命王廷相不禁拍案怒斥。

王贵离座欠身施礼道:“按院息怒在下或有失察之处却断不敢置喙同僚上官。

王廷相也觉适才一时失言已将平阳府数十州县囊括进去若被有心人传出怕是会犯了众怒。

“王县台请回座既然犯妇改口此案便该从长计议。

”纵然心底无私毕竟身在官场王廷相还是缓解一下气氛。

“听凭按台吩咐。

”王贵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再问下去难免就要涉及方家大娘蒋氏这娘们若是口风不严再将行贿之事说漏了嘴岂非大事不好。

正在王贵心慌意乱进退两难的时候县衙刑房的一名司吏悄悄走进一番耳语王贵顿时放下心来。

“按院韩部堂的轿子到了衙外你我可要迎迓?”

韩文?他来何干?毕竟曾经的户部掌印官即便致仕归里仍是待遇优渥领袖方缙绅的头面人物所以王廷相尽管心中疑惑还是与王贵出衙迎接。

“子衡许久不见。

”韩文哈哈笑道看来归宁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韩部堂气色保养得很好。

“有劳韩公挂念下官公事缠身原想息肩之后登门拜

见怎料韩公亲至请恕失礼之罪。

”对这位官场前辈王廷相素来尊敬言语由衷。

“公事为重何谈怪罪。

”韩文不以为意摆手笑道“日前老夫与朝宗年兄通信还说及子衡聪颖练达自履职山右明采舆论暗求民隐山西民风法纪为之肃然实为可造之材。

王廷相双眉微攒欠身言道:“谢韩公美言。

而今屠滽以右都御史衔掌管都察院是王廷相的顶头上司他与韩文同是成化二年的同榜进士素来交厚王廷相虽然不喜这样的人情请托但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部堂此时来的不巧下官与王按院正在审理人犯斗胆请您老后堂稍歇待退堂后再恭聆教诲。

”王贵突然对审案积极起来。

“无妨老夫此来一为与子衡叙旧再则便是想旁听审案这方争也算老夫乡里竟然被毒妇所害此举悖逆伦常败坏民风殊为可恨若不将此女严惩如何正国法张纲纪!”韩文言辞凿凿义正辞严。

“韩公此案似有别情。

”韩文张嘴便将苏三定为凶犯王廷相心头微感不悦。

“哦还有变故?”韩文一脸错愕。

王贵便在一旁将方才审案之事说了一遍韩文微哂道:“不过是犯妇一面之词此等勾栏女子整日迎来送往迷惑人心惯会此等伎俩子衡莫要偏听偏信中了毒妇jiān计。

虽觉韩文过于武断王廷相也觉这话有几分道理“依韩公之见呢?”

“既然被告已到可传苦主两方对峙真假自明。

”韩文捋须洒然笑道。

不多时方争<img src=&“/toimg/data/di.png&“ />妻蒋氏便被传唤上堂跪在堂下回话。

“大老爷容禀奴家那可怜的丈夫花了大价钱将这狠心的贱婢买了回来还好心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这贱婢不知感恩反而毒死亲夫教我这孤苦妇人可如何活下去哟……”

话说一半蒋氏便哭哭啼啼个不停花了妆容湿了香帕。

“肃静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王廷相一拍醒木蒋氏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却还抽抽搭搭低声饮泣。

见这边问不得话王廷相又问一边的丫鬟道:“春锦苏三说那碗面是你端与她的此话可实?”

“婢子确是给了二娘一碗面只因二娘子说官人夜半腹饥却不知好端端的一碗面端回屋里怎会成了有毒的奴婢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家求大老爷做主!”春锦虽面带惊惧话说得却还利索不着痕迹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王廷相翻看着手中的验尸格目道:“据仵作验尸所得方争是被鼠药毒杀方家可有此物?”

“老爷明鉴民妇自到方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有此毒物。

”苏三急声道。

“二娘前几日你不是说屋内有老鼠要我给你买了一包么怎这就忘了?”春锦抢声道。

“胡说你血口喷人!”苏三悲愤交加疾呼道:“我若真要毒害官人何必要在自己房中投毒岂不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

这也确是王廷相疑惑之处不想那蒋氏此时不再抹泪突然厉声道:“还不是为了你那jiān夫!”

语出惊人案件再生波折王廷相惊问道:“蒋氏事关女子名节不可胡言乱语!”

“她一个娼妇还谈什么名节!”蒋氏冷笑一声继续道:“这女子自打进门便被安排独住我那愚笨丈夫虽是每夜都要到她房中坐上一坐却未曾真挨过她身子。

“这贱婢只说与人订了白首之盟不能相负若是我夫用强她便一死了之我那丈夫也是爱极了她只是每日苦苦相劝想是那夜bī急了引她动了杀心。

王廷相愀然道:“苏三蒋氏所言可是实情?”

“此言不假可方官人既无强迫之举妾身何必恩将仇报做此恶毒行径。

”苏三轻拭眼角泪水“奴家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得方官人开恩放过与良人再续前缘岂会自蹈死路。

“想来是你那情郎寻到此间你二人恋jiān情热而那方争又不愿放手便行此下策。

”坐在公案下首旁听的韩文悠悠然道。

“部堂所言极是定是如此。

”王贵对韩文的脑补倍加推崇还不忘自承其过“下官还是疏漏了人犯不想竟是因jiān杀人幸得部堂与按院指点顿开茅塞。

“不民妇冤枉我与他已许久不见谈何窜通杀人求大人做主!”苏三频频叩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顿时一片青紫。

“苏三你也无须惊慌只要说出那情郎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本院若查出此人来路去处攻讦之言自会消散。

王廷相虽觉韩、王二人言语无稽还是问了一句在他想来那情郎远在京师只要拘来问个清楚此事便可揭过至于真凶么少不得还要一番暗访王子衡已隐隐觉得这主仆二人配合默契似乎有串供之嫌。

他却不知玉堂春心中苦处王家籍贯山西王朝儒若是赴试秋闱此时便该在离此不远的太原届时纵是能说清楚满城谣诼传遍之下王朝儒又如何应考士林中又该怎生风评于他这岂不误了他的前程所以苏三只是摇头矢口不言。

这般情境连王廷相都止不住有些怀疑韩文等人的推测难道是真的王贵更是一拍醒木“如此刁妇若不动刑谅也不招。

“来呀笞刑四十。

一只火签丢在堂下早有站班皂隶拾签领命不管苏三如何挣扎将她按伏在堂前的马鞍样式的刑凳上绑好双手从水桶中取出一根长二尺半宽约二寸的竹篾掀开朱红罪裙便要行刑。

“慢着”王贵突然喊停左右看了一眼yīn笑道:“去衣行刑。

“王贵依照大明律法妇人受杖可着单衣。

”王廷相拍案而起。

“按台下官自是熟知大明律法也从不敢违背今日之前断不会行此事可蒙您及部堂指点此案已由谋杀亲夫转为因jiān杀夫今非昔比呀。

”王贵仍是客客气气回话。

“子衡遵照大明律妇人应决杖者jiān者去衣王知县也是遵法而行。

”韩文微眯双目缓缓言道。

“苏三此时供出人名还来得及。

”王廷相心中不忍出言提醒。

“冤枉!老爷开恩!”

胆战心惊的苏三大声疾呼又怎能唤回王贵的铁石心肠一声令下玉堂春只觉下体突然一凉随即堂下便响起一阵吸气惊呼声。

如今绑缚的刑凳造型巧妙前顷后高女人臀部丰腴肥大一按到凳上pì股自然高高撅起此时红色罪裙撩至腰际底裤也被扯到脚踝半边内裈一经褪在膝下圆润白皙的丰满臀部刹时破衣而出两团凸起的腚肉一览无余嫩生生水灵灵光洁耀眼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满堂生辉便是廊庑下看打的百姓们也个个长大了嘴巴目光如火一时间都直愣愣的停在女人的两瓣肥嫩白皙的丰丘上。

好一个大白pì股行刑的皂隶也惊呆了眼一时竟忘了动作直到县太爷不满咳了一声才醒悟过来眼神不舍从女子光溜溜的下体上移开借故低语道:“苏三听太爷的话老实招了吧你这女子细皮嫩肉的怎受得这番拷打。

“狗官!你们不得好死!”自知喊冤无用苏三此时又羞又愤便是身在行院也是众星捧月几时这般在人前袒露下身。

“死不悔改。

”王贵冷哼一声连声催促用刑。

衙役们不再废话一个差役半跪在玉堂春面前将她头按着朝下把那丰腴肥厚

的pì股高高撅起另外两个差役在她后面单膝跪一人按住她一条腿面前女子的半边大腿和一个光亮pì股近在咫尺腿间春光看得清清楚楚有意无意靠得到苏三左边左手按紧纤弱腰肢上缠绕的朱红罪衣拇指却忍不住偷偷下移碰触到女子如凝脂般的光滑白嫩的腰臀肌肤上轻轻按捏大腿则紧捱着她左边的一条大腿感触女人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丰满娇躯自腰部以下直到小腿一丝不挂赤裸裸的近在眼前羊脂般的玉腿白皙修长充满弹性的俏臀高高翘起芳草间红色蛤肉温香阵阵教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不过收了几个酒钱若是将这天仙般的身子打残在好似圆月般的pì股上留了‘板花’怕是做鬼也原谅不得自己行刑的衙役暗中打定主意悄悄将竹篾板子上的水渍擦干净免得带水板子开头那几下剧痛。

随即听令举起蔑片一板打下结结实实打到玉堂春高高撅起的两瓣香臀上打得她啊呀惨叫一声痛得pì股猛一抽搐抖起一波臀浪本来尚存羞耻之心夹紧下体不想春光外泄此时这一下便教她下体一阵扭动大腿不觉自己分开蚌肉蜜chún清清楚楚展现出来随着又是一声脆响细嫩的pì股上便又是一道红印衙役虽说留了手劲怎奈苏三肌肤格外娇嫩一打就红顷刻间这雪白香臀红白相映伤痕密痛得苏三眼泪直淌哀叫连连。

“昏官那面是春锦端与我的药也是她的为何独打我一人王法天理何在!”

“好个毒妇还在中伤他人与我狠狠打!”王贵厉声喝道随即声音又降了八度“按院放心这笞刑伤不得人命。

“县台适可而止吧。

”王廷相冷冷道。

“子衡公堂之上令出如山岂有半途而止的道理。

”韩文皓首微扬笑道:“总要等刑罚已毕才好继续讯问。

“部堂说的是尔等加力打若是存心留手小心治罪。

”王贵由底层佐官升迁并非不通实务晓得手下衙役们轻举重打高举轻放的手段。

太爷一语道破执刑的衙役也不敢做得太过手起板落‘啪’的一下板子狠狠打在一边pì股上随后手上轻轻一拖顿时雪白香臀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过二十板子玉堂春便痛得嘶嘶娇喘哀叫连连。

“这好pì股比白面馒头还白嫩要是吃上一口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长大了嘴巴道。

“好像中秋的月亮啊又圆又亮月中嫦娥也就这身段吧……”另一个汉子痴痴说道。

苏三柳腰被马鞍形的凳子缚住pì股连番遭打只能扭动臀部躲避两瓣俏臀左摇右摆肿如熟透仙桃更不时听到堂外看热闹的人群中yín秽不堪的话语与猥亵的笑声又痛又羞心中苦楚更胜杖刑偏又被牢牢固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口气郁结心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启禀大人犯妇昏死过去。

”一名衙役奏报。

“刁妇狡猾定是装死泼醒后继续行刑。

”王贵如今是扬眉吐气怡然自得。

衙门前廊庑下看打的百姓一个个翘脚观望口中还不忘闲扯上几句。

“他娘的越看老子心火越大回去就得找握那黄脸婆去。

“呦呵大哥你这就耐不住要找婆姨泄火啊?”

“不狠狠打她一顿出不了心头这口气一样是女人你说人家是怎生长得……哎呦!”

这位满嘴胡诌的哥们儿突然滚了出去直接在堂下来了个滚葫芦。

还没弄清这位怎么就失足摔了出去一众‘看打’的闲人便挨了迎头一顿痛打一个个抱头鼠窜衙门前顿时大乱。

“堂外何人闹事?与我拿下。

”外面那么大动静自然引得堂上人注意。

得了太爷钧令自有快班捕手冲下堂去待看清衙前动手的人时却都呆愣住了。

只见一众身着青绿锦绣曳撒的大汉高举刀鞘在衙前大杀四方揍得那帮看热闹的哭爹喊娘抱着脑袋缩到一旁无人再敢拦路。

“尔等何人大闹官衙可是要造反么?”

看了这帮人肆无忌惮的样子洪洞县的捕快们直觉眼前人来头不小但老爷还在身后又不能往回缩只得大声喝问只是这语气里怎么听都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掌印丁大人驾到让堂上的都出来候着。

”一个粗眉大眼的壮汉瓮声道。

人的名树的影锦衣卫凶名赫赫这般捕快哪里惹得起当下都像鹌鹑般缩了脖子。

“郝凯说话悠着点没礼貌。

”一个年轻人排众而出旁若无人向堂上踱去。

三班衙役看着年轻人身上的杏黄色过肩飞鱼服识趣分列两边让开了通路。

“子衡兄久违了哟韩老也在你我有日子未见了离京时未得便饯行还望海涵。

”丁寿嬉皮笑脸拱手说道。

韩文冷哼一声嘿然不语。

王廷相见了丁寿神色复杂徘徊不前。

“部堂这位是……”王贵可不认识丁寿见这年轻人气派十足对韩文这等人物也不过是嘴上客套连一丝恭敬也欠奉不晓得是哪路大神。

“部堂?”丁寿微讶随即嗤笑道:“如果丁某记性不差韩公是降级致仕而今领的不再是二品官俸了吧。

“竖子欺人太甚!”上门打脸老韩文当即便炸了毛。

“南山休得造次。

”王廷相蹙眉告诫。

向王廷相展颜一笑丁寿游目四顾见刑凳上绑缚的玉堂春时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苏三一头乌黑的秀发蓬乱披散垂在大堂的青砖上罪衣裙下露出两截粉嫩的玉腿本该让满堂生辉的雪臀香肤上板痕错落鲜血淋淋。

俯身托起女人尖尖的下巴探得气息柔弱性命总是无碍丁寿揉了揉鼻子向后吩咐一声“钉枷收监。

身后一名文弱的锦衣卫低声领命上前将苏三脚踝处的裤子轻轻拉起从背后把她翻起的裙子放了下来总算掩住了羞处。

“丁寿此间是洪洞县正堂不是你的北镇抚司lún不到你在此发号施令!”韩文不满丁寿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做派冷声说道。

轻抚头顶纱帽丁寿眄视韩文噗嗤一笑“讲规矩?好啊本官便与你论上一论。

丁寿一撩衣袍将一面金牌举至齐眉堂上众人见了齐齐变色山呼万岁纷纷跪倒。

“圣谕:钦命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丁寿平冤理刑巡查天下。

***

街边的一处面摊年近五十的面摊老板正将热气腾腾的一大勺高汤均匀浇在几个海碗里。

“老哥来四碗面啊。

”呼啦啦来了四个闲汉占据了一张桌子。

“来咯——”面摊老板吆喝着将四碗面一次端了上来“几位什么事这么高兴?”

“县衙今日审犯人老哥你没去看热闹?”一个大汉抽出一双竹筷在身上蹭蹭奇怪问道。

“我哪有那个清闲一大家子都指望着这摊子呢。

”老板无奈回道“怎么?有新鲜事?”

几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那你可亏大了今日堂上看打不同往日是脱了裤子打的。

“那小白pì股又细又嫩还有那妇人的模样别提多水灵啦。

”另一个的口水都滴到了面里。

“真的?!早知道我也

去看这热闹呀!”面摊老板捶xiōng顿足后悔不迭。

“这算什么到了后来突然又来了一批人马那威风场面连县太爷和听审的韩老爷都给跪下了。

“韩老爷?在朝里当过户部尚书的韩老爷?!”老板瞪大了眼睛满是不信“那可是府台大人见面都作揖的大人物啊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说起来吓死你皇爷爷的亲军——锦衣卫听说过么来的可是这般人的头领——丁寿丁老爷。

”一个人左右看看低声说道。

锦衣卫恶名在外面摊老板只觉得脖子里嗖嗖冒凉风心虚摸着脖子咋舌道:“管缇骑的?那该是怎样的凶神恶煞?”

“那自然是气势不凡啦身高八尺眼似铜铃就和庙里的金刚一般。

”那人吹嘘道。

“老哥这话大了吧那丁老爷进来的时候我们都抱着脑袋蹲在一边哪有看见他真容的?”另一个开始拆台。

“怎么没有你看看握身上的鞋印要不是八尺高的壮汉能有这么大脚么!”大汉感觉被落了面子反chún相讥。

“踹你一脚的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怎么说就是丁大老爷的脚印?”这位也是个杠jīng。

大汉登时怒了将面碗往上一摔扯住对方衣襟道:“你成心和握过不去是不是打上一架说个明白!”

剩下两人连同面摊老板急忙上前拉扯好说歹说才算拉住了急赤白脸的二人。

与这张桌子相隔不远的方桌上一名绿衣少女含着嘴里一根细长面条侧耳听了许久这时才吸溜一下那根面条如蜿蜒小蛇般忽消失在樱桃小口中。

“丁寿?”用手帕擦擦嘴角少女秋波流转嫣然一笑丢下几枚铜钱拾起桌上玉笛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