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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沫沫感觉到自己在发抖,春天不是已经来了吗暖气没关啊,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么冷沫沫用尽全身力气看着陈默的眼睛,咬牙开口:“意思就是,苗苑走了,离开西安了,她要跟你分手。”

陈默凝聚视线看向她,目光像锋利的刀刃,切割血,像是要分辨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她人在哪我要跟她当面说。”陈默的声音冷刻。

“她走了,不想看到你” 沫沫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他找到苗苑,苗苗会被他杀掉的,这实在太可怕了,沫沫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苗苑要选择偷偷地走掉。

米陆走过来在柜台之下握住了沫沫一只手:“苗苗留了一封信给你。”

那封信极短,三两句话而已,苗苑花了一个晚上写了好几张纸,后来一点点删最后却只剩下几句话。她不过是欠他一个交待而已,说再多也没有用,没有意义了。两个人为什么要分手,翻来覆去也不过是那么几点理由。

我们个不合。

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合适。

我觉得你其实并不爱我。

我想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陈默把信纸捏成一团:“她人现在在哪”

沫沫和米陆不自觉握紧对方的手,咬牙切齿地硬挺:“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陈默略一垂眸,眼睛旋即又抬起来一扫,米陆马上拉着沫沫往后退了一步,大声喊道:“你要干嘛”

大厅里有客人疑惑地抬起头,陈默把信纸拿起来摊平叠好,放进口袋里,最后看了沫沫和米陆一眼,转身离开。那两人齐齐松了口气,米陆追出去看,沫沫心有余悸:“真走了”

“好像是的。”

“太可怕了,苗苗怎么会跟这种人谈恋爱的”沫沫拍着自己口。

“不知道,吓死我了,跟死过一次似的,上帝保佑。”米陆在前划十字。

“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一下那死丫头,真见鬼,亏得我还帮他说好话,呼以前没觉得那家伙这么吓人啊。”沫沫深呼吸:“把老苗老家的电话找给我,还好那死丫头一上火车就让人扒了手机,因祸得福了,现在那家伙彻底找不到她。”

这是匪夷所思的事,于是陈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因为他已经快气疯了,他花了一点时间去回忆自己曾经几时有这样生气过,试图找到一点解决之道,但是最后他颓然了,因为没有,他这辈子绝对没有被人这么整过

这叫什么事

陈默心想,还不到十天,十天前你打电话给我,哭哭啼啼地说想见我,十天后,你就留给我一张纸三句话,卷铺盖走得一干二净。这太过分了,再任也没有任成这样的,陈默觉得他一定一定不能姑息这么过分的行为。他一定要把苗苑拎出来好好教训一下,让她明白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这么开玩笑的。陈默怒气冲天无可排解,实在找不到出口的情况下,他只能去场上跑圈。

起初小战士们看到都觉得钦佩又尊敬。

哇果然不愧是队长,明明是休息日还坚持锻炼。

再然后,不对了,哎,你还记不记得队长已经跑了几圈了

成辉被三排长打电话催到队里的时候一脑门子的汗,三排长在电话里大呼小叫,说不好了,队长出事了,他已经在场上跑了八十多圈了,我想过去拉他,他就瞪我,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您快点过来看看吧

成辉到了驻地直奔场,陈默不屈不挠地还在跑,估计那数已经快破百了,成辉站在场旁边大喝了一声,陈默转过脸看看他,竖起三个手指,成辉一头雾水,陈默哑声道:“等我一下。”

又过了三圈,陈默在他身边停下来,慢慢踱着走路。

“你这是在搞什么”成辉莫名其妙。

“没什么,心情不好,跑一下。”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跑一下,跑了十圈觉得不够再跑二十圈,二十圈不够就跑到了五十圈,到最后索想,那我就跑满一百吧成辉过来的时候陈默还差三圈。

“有什么事吗”陈默全身都是汗,他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披上身,去办公室找水喝,成辉跟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心想这话应该要我来问你才对。

“心情怎么了怎么不好了昨晚上不是还高高兴兴地要去找弟妹的吗她跟你怄气了还不肯原谅你哎,陈默,不是哥哥我说你,你有时候也要服服软,说点好听的哄哄”

“她没跟我怄气,她直接甩我。”陈默发现昨天夜里走得急,杯子里的茶叶都没倒,他也懒得再收拾,接了一大杯凉水直接灌下去,冰凉的茶水冲进胃里,带着隔夜茶的苦涩味道,一下子扑灭了身体内部的火。

“什么”成辉不敢相信。

“分手,她把我甩了。”陈默道。

成辉笑了:“哎,陈默,你先别急着难过,我跟你说小姑娘都这样,成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上,她其实就是想敲打敲打你,让你听话去哄哄她,你别自个儿就当真了,你看你啊回来费劲跑这个圈,苗苗指不定还在哪儿蹲着哭呢。女人都这样,她说不要的时候就是想让你求她,你以后”

陈默握着杯子愣愣地出神:“成哥,她没想敲打我,她直接走了,辞职了,回家了,我刚刚打她手机,连号码都消了,她是真的想甩我,不想再看见我了。”

陈默说出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心口蓦地抽痛,尖锐的,像是有什么血被拉断了一样,起初他以为是剧烈运动所造成的肌痉挛,可是习惯地深呼吸了之后他发现原来不是的

原来,不是这样的。

陈默觉得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无论如何,他总要把事实搞清楚,就算死去不能再回生,他也得死个瞑目。

其实,一开始成辉让他想开点,成辉说,男人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法定当兵年龄是17岁,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女人比敌人还难对付,所以谈恋爱输在女人手上那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了,古往今来折了多少英雄豪杰啊,要不怎么说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呢。

可是陈默仍然觉得他要把事情搞明白,要不然他不会甘心,就算是这一次木已成舟,可是他还会有下次不是吗他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出了局,他总得知道自己是哪一块暴露了,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来。

他就是不相信,曾经那么甜蜜的女孩,永远对着他微笑,兴致勃勃,让他感觉到那样的快乐与满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在忽然之间就变了为什么,他需要一个解释苗苑欠他一个理由

事到如今,陈默倒也庆幸他最愤怒的时候苗苑不在他面前,否则一定会吓坏她吧,那个娇柔得像花朵一般的姑娘,偶尔无意中给她一个略冷的眼神,都能看到她流露瑟缩的神情。苗苑家乡的地址,他托了刑警大队的何队长帮他去查,关于这一点当然也遭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鄙视。

成辉说跟人好了快半年了,都不知道人家老家的电话号码,你这种人啊,要我也得跟你分。

陈默苦笑,大概吧,明明被甩的人是他,失恋的人也是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党和人民都觉得是他愧对阶级战友呢

查地址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曲,陈默提供了苗苑的家乡和她的生日,但是以这样的范围去查,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人,后来何队说,你大概是把人家生日记错了,陈默心想不可能啊,可是偏偏,真的就不是那个生日。

为什么要骗我

陈默想不通,什么时候过生日重要吗为什么连这都要说谎

何队把苗苑家的地址抄给陈默,千叮万嘱郑重交待,千万要冷静,千万别动手,千万,千万就算是退一万步,人家真的耍你,她一个黄花大闺女陪你半年多,没骗财没骗物,那也是你赚了,你没吃亏。

陈默说我知道。

我是没吃亏,我就是难受,就是这样,我不甘心。

千里之外的江南,春风又绿,苗苑抱着被子睡得很沉,她梦到太阳落到陈默的肩上,金黄与深绿融合在一起,是最美的颜色,她梦到冬天的摩天轮,皑皑的白雪,天地一片纯净,她梦到透明的阳光,冰凉而温暖的,像陈默的呼吸。

她梦到陈默握起她的手,梦到陈默亲吻她的嘴唇,他的拥抱有如捆绑,让人无力只想依靠,她梦到

苗苑忽然觉得恍惚,仿佛昨夜星辰如梦,只是持续了太久,让她恍然间当了真。他们相遇、相恋、分手,恋爱的滋味,苦涩而甜蜜,可是睁开眼睛就知道那不过是太真实的幻觉,自己仍然是那个傻乎乎的躲藏在柜台后面偷偷凝望的女孩,陈默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询问,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指着他碟中的蛋糕。

故事也许就该停在那一刻,停在我心潮起伏的悸动,停在你蒙昧未知的暧昧,再完满也不过。

苗苑感觉到清晨的阳光像金沙漫卷洒进自己的房间。

时候差不多了。

她对自己说:天该亮了。

何月笛早上起来准备上班,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女儿在外面工作得好好的忽然哭哭啼啼地回来说她失恋了,要在家里住几天,然后成天发呆,以泪洗面,任谁要是遇上了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

房间的门响了一下,何月笛快速地刷着牙,苗苑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微笑着说道:“妈,我好了。”

何月笛把牙刷咬在嘴里,愣了半天,说:“啊”

哭也哭过了,伤心也伤心过了,要说折腾也折腾过了,刚刚称了一下顺带都减肥了。然后苗苑觉得可以了,她要开始启动灾后重建工程了。于是苗苑在家里打电话呼朋唤友,只要是有口气的还能走的,都给我出来,晚饭我请,ktv我请,陪姑娘我去happy。

ktv量贩五色流彩的包厢里,苗苑抱着话筒踩上茶几:“我现在郑重宣布,我失恋了,我很痛苦”

陶迪躺在沙发上帮她吼:“苗苑,你够爷们就给哥哥我挺住”

苗苑拿瓜子砸他:“你去死,女穿男是我的天雷”

音乐下,缠绵而熟悉的曲调,陶迪看到片头马上靠了一声,骂道,哪个猪头这么没眼色点这种歌他刚刚下指要切,苗苑大喝了一声,停

苗苑莹亮的大眼睛里映着电视屏幕上孤单的男女,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唱,第一天就是要唱这种苦情歌,唱得我吐出来唱麻木掉,那就不会苦了。陶迪愣了一会儿,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扬扬手,去吧去唱。

前段已经过了,苗苑握着话筒在等待副歌的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陈默,你将来会爱上谁谁会再爱上你,要对她好点,别让她再跑了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别再伤心,别再哭泣,别再我总要学会勇敢生存,重新期待。苗苑抱着话筒唱得用力而专注,医生在副歌时激情的高音让她生生又飚高半度,反反复复,明年今日,明年今日

人总要开始勇敢生存学会承受失恋,别要再失眠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谁舍得改变

明年今日

陶迪鼓掌叫好,指挥另外两个死党抓着摇铃摇出吵杂的声响,苗苑转身笑笑地把眼泪擦去,最后的两句尾声带着淡淡的旋律溜过去。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陶迪拼命鼓掌,跳起来松松筋骨说道:“就算是你请客付钱的,麦霸也是要坐牢的”

苗苑把话筒砸过去,陶迪捞住了笑道:“砸东西更是要坐牢的”

苗苑坐回沙发里跟初中死党抢爆米花,陶迪站在屏幕前面向大家鞠躬示意:“下面为大家带来一首经典老歌,”陶迪手里握了两个话筒做摇摆状:“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呜呜”

苗苑把爆米花呛到了喉咙里,身边的荣胖子喷出一口啤酒。

那一天到后来沸反盈天,苗苑的苦情歌计划完全没有实现,一群囧人到最后开始唱闪闪的红星,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呀呼嗨嗨,一个呀嗨,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

苗苑和陶迪两人双声道飚青藏高原,荣胖子在旁边跳来跳去,做蒙古人状,吴悠笑着骂,人那是青藏高原,你跳蒙古大戏干什么荣胖子大囧,羞涩地泪奔。高音飚到后来声带都哑了,说话毛毛的,苗苑喝了不少的酒,啤酒搭红酒到最后醉得厉害,整个人晕乎乎的。

回去的时候出租车只能停在小区门口,陶迪架着她走进去,苗苑脚下发软,却固执地要求在马路牙子上走,醉鬼发疯折腾劲儿十足,陶迪拿她没办法,只能扶着她走。苗苑一边拽着他的手,一边嘀嘀咕咕口齿不清地在说陈默。

苗苑说:“今儿高兴,我都半年没唱歌了,所以说嘛,失恋也是有好处的,分手也是有好处的虽然我还是难受”

苗苑站在自家楼下,仰头看着陶迪说:“哥,我真的难受,特别特别难受。”

陶迪点头说:“我知道,没事儿的傻丫头,失恋事小失格事大,失恋嘛,那也是完成你一个人生体验。”

苗苑用力拍着自己心口:“可我真的特别特别难受。”

陶迪把苗苑抱在怀里,笑道:“我知道,肯定比你上初中学生物了知道你这辈子不能嫁给我更难受。”

苗苑下死劲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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