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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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茕兔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任西顾。

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名字。

出世以前这个名字是母亲的希望,十年之后,这个名字成了她的耻辱。

父亲年轻时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母亲花了很大功夫,背了个让人戳脊梁骨的骂名嫁入他家中,那时候民风保 守,未婚先孕名头让外公当场和她断绝关系,过门那天,娘家甚至也没给置办个嫁妆,母亲就两手空空,从租的小民房里遮遮掩掩的给嫁了。

那时候媳妇入门没有称头的嫁妆得挨婆家多少白眼,这门是入得名不正言不顺,婆婆向来没给过母亲好脸色,街坊亲戚的鄙薄嘲讽也只能俯首帖耳的忍。

初初几年父亲还是很怜惜,到后来

”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深夜,隔壁又传来女人的尖声怒叫,你毁了我,毁了我──

他皱起眉,拉起被子不耐烦的捂住头。

爸又夜不归宿好一阵子,难得回来几天,家中又是没完没的争吵,于是爸越发厌倦,越发不想回来,于是她越发歇斯底里的争吵,冷战,曾经温柔文静的人一下子让人觉得面目全非得可怕

十三岁那年,他们终于离了婚。他被判给母亲,每月爸会转一笔赡养费。

他在家中越发隐形。

母亲越发不愿意见到他,甚至不愿意再叫他的名字。

西顾

西顾

他的名字,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每一声,都是一个巨大的嘲笑讽刺。

母亲情愿整日离家四处打牌,也不愿意回家和他做伴,他常常独自一人待在家中,想着该怎么讨好他们,用尽各种方法的想让他们注意到他

但不论他怎么做,爸还是挽着另一个女人逃难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们母子,不论他再怎么讨好,母亲依然拒绝爱他,依然竭力回避他。

喂,你怎么在这,不回家

” 我说,你的脾气只在太差了,这样和其他人交际不会有问题吗

我已经不是那么年轻,再过两年,我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小。还能有很多机会但女人是不一样的。

再见,西顾。

她曾经说过她只是一个又老又普通没身材没姿色的俗气女人,

但就是这么个俗气女人,他无论如何也放不开,走不了。

他想打开她的心防,走进去。

她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他,又似乎从来都没有停驻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见过她落过两次落泪,却每次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吴越究竟有什么好男人大丈夫,就应该拳头硬,胆儿肥,装什么斯文,娘们唧唧的。他一拳头就可以揍倒他

他边腹诽着,边任性地捏着她的面冷心热,从她身上恣意索取往日无处寻觅的温情。年复一年直到十五岁那年,发现自己整夜想着她,竟在被单上连画一周地图之后,他恍然察觉对她的情感已经无法再压抑。

拥抱,亲吻,抚摸

这些都不够

他渴望着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她却避之唯恐不及,狠狠推开他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许诺。誓言这种东西变幻无常,谁人能保证永远不变现在你眼中的我,还算年轻,再过几年,等到你看见我脸上的皱纹,身边追逐爱慕的年轻女孩当真不会让你动摇而组建一个家庭需要什么,你又想过吗你有心理准备负担承受组建一个家庭的重量吗。你也只是个孩子,这些对现在的你而言,只是遥远的责任和未来,但就是我所要迫切面临的,你能够给我吗你能够保证我的安定吗

他无法回答,连哀求她的等待停留都那么无力。

来不及了,他整日整日都难以入眠,看着墙上的时针,多么渴望她的时间能够延缓,让他尽一切切努力的加快成长,直到追赶上她。

一开始,年少的他被爱情冲昏头,他不明白,只要相爱的话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也或许他其实是明白的,但不愿去想,不愿在心中增加个放弃的理由。

萌萌

他只能趁着她熟睡时,小心翼翼的趴在她身边,将脸凑到她的颈窝,紧紧抱着她闭上眼睛

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在她耳边反复而执拗的喃喃,将无处可依的感情悲哀的宣泄。

父母都先后建立自己的家庭之后,他们曾问过他是否愿意随他们离开f市去上海。

待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家庭里吗

他冷淡的看着他们的新伴侣望见自己时无言的排斥,轻轻摇头。他不想走,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离开她

但他未料到,他不想离开她,并不表示她不会抛下他。

原以为她彻底对吴越死心,可以专心看着他,终究能滴水穿石时, 她毫无预警的给他致命的痛击。

和她分离的最后几天,两人几乎找不到机会说话,甚至连静静看着的时间也没有。

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她年假结束那一天,心中躁得几乎整夜未眠。

好不容易折腾着睡着,没几秒他又转头去看那时针。

8点30分。

他听到隔壁铁门开启的声音,猛地掀开被子急走到窗前等待,几分钟后, ” 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的双眼始终跟随着路径直到小区门口,最后消失在小区外围的高墙背后。

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这次他在床上只假寐不到半个小时,到底是抄起角落的篮球奔往校内发泄精力去了

──等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去东街逛逛夜市吧,那附近刚开了一家茶餐厅,你陪我试试茶点。

打球打了一半突然索然无味,他先是给郝萌电话,但半没有任何人接,他只得憋着气,闷闷地给她发短信。

好半晌,那头还是毫无回应。估计是正忙着吧,他皱着眉合上手机,单手枕在脑后小憩片刻,想到待晚上两人可以手牵着手一道去逛街夜游,心中不由自主的酸软发麻

她现在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的短信

少年又侧了侧身,调整个舒服點的位置,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淡淡的笑容

也许是心有所念,时间变得格外难熬挠心,终于盼到日落西山,漫长的一天结束,几乎在她下班时间那一秒他就迫不及待的拨响的电话

依然,毫无回应。

或许的公司正在开会往日也不是没有这般情况。

他难得拿出耐心,又托着腮苦等了十来分钟,掏出手机,再打

没有回应。

依然没有回应

如何都没有回应。

他不耐的起身,干脆直奔公司,再给她发了条短信:怎么都不接电话,你还没下班我在你的公司门口等你。

他赶到时天已经全黑,他毫不犹豫的直接闯进去,找遍了整个公司,全然没有她的身影,

他终于有些慌了。

急急再发去短信: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怎么还没有下来

他等了又等,还是没有回应。

最后他忍不住打的赶回家中,她家的大门紧闭着,不论他如何敲门,呼唤,拨打她的电话,早上离家之前尚且温暖的房间已是一片死寂。

为什么你不在公司,也没有回家

他的心开始下沉

不断不断的下沉

所有的痴盼期待转瞬成空,他无意识的摩挲着六年来触摸了千百遍的屋门,第一次发现原来它是 这般冰冷

你在哪。

你在哪里

告诉我,你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在哪

在哪

在哪

求你,别走

黑暗中,他背过身,在她门前席地坐下,在這个春寒料峭的夜里倚靠着冷冰冰的铁门等待。

你会回来吗

你会不会回来

别走,好吗。

不要走

求你,不要走

他近乎绝望的盯着手机等待。

辨不出时间,分不出心神

终于,不断开合的手机微微震动一下。

他紧绷着身体太久,震动蓦地传来时急切的翻开手机,僵直的手指触到时却又不慎滑落,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急惶惶的打开之后

再见,西顾。

他濒临崩溃

等待了一整天终于等到这寥寥数语,4个字,却已然碾碎他的所有期盼。

他就像他所鄙视的娘们唧唧的小白脸般,控制不住的嚎啕。

他躺在床上,吃不下睡不着,心头疼得快要发狂,不管睁开眼闭上眼,眼前全是她写满拒绝的容颜。

他控制不住的到处去找,明知道她已经辞职,她还是整日守在她的公司门前等待

这已经是种偏执。

不管是谁也劝不走他,楚翘哭着来拉他时直骂他已经魔障,他不管,他就这么耗着, 她不回来,他就这般不吃不喝的耗到底。

但终究,他还是没等到她。

郝萌的父母叫住他时,他已经虚弱的快认不清人。

这个早晨,他们默默的看了他良久,只说了一句话,别毁了她

他怔了怔,

西顾,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如果真的喜欢她别毁了她。

少年彻底呆住,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的感情,竟会被责贬得般不堪可怕,令他们避之如蛇蝎

他想起小时候隔壁屋母亲刺耳的尖叫,你毁了我,毁了我

他们也认为他会毁般想的吗

面对他从心尖上小心翼翼地献出的最柔软脆弱的感情,就是这般避之唯恐不及的狠狠甩开

他清楚的记得他是怎么回去,怎么买下当初她最喜欢给他带的各种蛋糕甜点,唤人送上几大箱酒他太难过,记忆也越发清晰。

他坐在空落落的房间,不断地想起他们之间的点滴

他大口喝酒努力地想忘却过往,然后吃那些蛋糕,边酗酒,直到吐为止

那段岁月是他十几年来最阴暗绝望的时刻。

最后他是被楚翘和泰朗送进医院,醒来后,他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看着忧心的守在床前的他们,再度缓缓阖上眼。

出院那天从银行那钱还给那时紧急为他垫付医药费的两人,稍晚了片刻吃饭,他捂住左腹,剧烈疼痛的胃部是那段岁月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品。

从此楚翘也是真真恨上萌萌。他知道,却绝不容她在他面前提那人的丁点不好。

他想他确实是魔障了。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

他还是忘不了她,还是nnd放不开

只是这一次,他会更加隐蔽小心,这一次,他会更鲸吞蚕食的松懈她的心防,占有她。

每个人心底深处都藏着个人。

即便他再怨她。

即便她再负他。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

他会永远记着那个人。

记得她的笑容,记得她的每一个眼神。

微微颤抖的柔软的嘴唇,悄悄拥抱时令人安心的温暖

多么爱你

多么多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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