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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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闲闲地哦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倒是夫妻同心,同进同出。李承鄞却面不改色地说道:敢问父亲大人,为何会在此我没想到李承鄞会这般大胆,既然大家都是来逛窑子的,何必要说破了难堪。没想到陛下只是笑了笑,说道:为政不得罪巨室,身为储君,难道你连这个也不明白陛下的教诲儿臣自然谨遵,可是陛下亦曾经说过,前朝覆亡即是因为结党营私,朝中党派林立,政令不行,又适逢流蝗为祸,才会失了社稷大业。我觉得这两人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这两个人哪像在逛窑子啊,简直是像在朝堂奏对。我觉得甚是无趣,陛下却淡淡一笑,说道:唯今之计,你打算如何处置翻案。陛下摇头:十年前的旧案,如何翻得再说人证物证俱已濒茫,从何翻起李承鄞也笑了笑:物证么,自然要多少有多少。至于人证父亲大人既然微服至此,当然也晓得人证亦是有的。陛下却笑着叹了口气:你呀好像是每次我闹着要骑那性子极烈的小红马,阿爹那种无可奈何又宠溺的语气。想起阿爹,我就觉得心头一暖,只是眼前这两个人说的话我都不懂。没过一会儿,突然听到脚步声杂沓,是相熟的歌伎在外头拍门,急急地呼我:梁公子梁公子陛下和李承鄞都瞧着我,我急急忙忙爬起来:出什么事了有人闯进坊中来,绑住了悠娘,硬说悠娘欠他们银子,要带悠娘走呢我一听就急了:快带我去看看李承鄞拉住我的胳膊:我同你一起去我回头看看陛下,低声道:你陪父皇在这里陛下却对我们点点头:你们去吧,我带了人出来。我和李承鄞穿过廊桥,一路小跑到了楼前,只听一阵阵喧哗,还有王大娘的声音又尖又利:想从我们坊中带走人,没门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首的泼皮是个胖子,生得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留着两撇八字胡,贼眉鼠眼,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一看这个胖子就怒了:孙二,怎么又是你说到孙二这个人,还是打出来的相识。孙二是专在酒肆赌坊放高利贷的,有次我遇上他逼一对孤儿寡母还钱,看不过去出手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从此孙二就给我三分薄面,不会轻易在我面前使横。孙二眨巴着眼睛,认了半晌终于认出我来了:梁公子你穿成这样哈哈哈哈我都没想起来我还穿着女装,我毫不客气一脚踏在板凳上,将裙角往腰间一掖:怎么着要打架我扮成女人也打得赢你孙二被我这一吓就吓着了,挤出一脸的笑容:不敢,不敢。其实在下就是来讨债的。梁公子,这个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悠娘她一不是孤儿,二不是寡妇,三没病没灾的,你说她欠我的钱,该不该还我问悠娘:你怎么欠他钱了悠娘原是个老实人,说道:何曾欠他的钱不过是我同乡夫妻二人到上京城来做点小生意,没料到同乡娘子一病不起,又请大夫又吃药,最后又办丧事,找这孙二借了几十吊钱。孙二说我同乡没产没业的,不肯借给他,非得找个人做保,我那同乡在上京举目无亲,没奈何我替他做了保。现在我同乡折了本钱回老家去了,这孙二就来向我要钱。我听得直噎气:你这是什么同乡啊赖账不还还连累你孙二手一扬,掏出借据:梁公子,若是孤儿寡母,我也就放她们一马。反正咱们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他一念诗我就发晕,身后的李承鄞噗一声已经笑出声来,孙二却跳起来:哪个放屁你说什么李承鄞脸色大变,我拉都拉不住,殿下啊别冲动别冲动。

孙二扫了李承鄞一眼,却对我拱了拱手:梁公子,今日若是不还钱,我们就要得罪了。她是个保人,你要讨债应该去找她同乡。李承鄞冷笑一声,大律疏义借贷之中,明文解析,若借贷者死,抑或逃逸,抑或无bbs。joet力偿还,方可向保人追讨。孙二没想到李承鄞上来就跟他讲大律,眨巴着眼睛说:现下她同乡不就是跑了,难道还不是逃逸谁说她同乡是跑了,她同乡明明是回家去了,你明知借债人的去向,为何不向其追讨,反倒来为难保人那她同乡去哪里了我如何知道李承鄞将悠娘轻轻一推:你同乡家住何方悠娘都快傻了,结结巴巴地答:定州永河府青县小王庄李承鄞说:行了,现在借债人地址确切,你要讨债就去找他讨债,不要在这里闹事。王大娘趁机插进来:我们姑娘说得是,你要讨债只管向那借钱的人讨去,为什么来坊中跟我们姑娘闹事。快出去快出去快出去她一边说一边推推搡搡,孙二和几个泼皮被她连哄带推,一下子就推出了大门。孙二在外头跳脚大骂,王大娘拍着李承鄞的背,得意地说:好姑娘,真替妈妈争气你是悠娘手底下的孩子这个月的花粉钱妈妈给你加倍我在旁边笑得打跌,那孙二在外头骂得气急败环,却又无可奈何。我看着他突然对手底下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凑在一处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就分头散去,我不由得道:哎哟不好,这孙二只怕要使坏。关上门关上门王大娘连忙指挥小子去关门,别再让他们闹进来。还有我那两盏波斯琉璃灯,先把灯取下来再关门,明天就是灯节了,这灯可贵着呢,千万别碰着磕着了这边厢还在闹嚷嚷摘灯关门,那边厢孙二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回来了,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竹筒,也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王大娘一见就急了,撵着小子们去关门,门刚刚半掩上,那些无赖已经端起竹筒就泼将出来,只见拨出来黑乎乎一片,原来竹筒里装的全是黑水。大半黑水都泼在了门上,正关门的小子们闪避不及,好几个人都被溅一身漆黑的黑水,而王大娘的裙子也溅上了,气得王大娘大骂:老娘新做的缂丝裙子,刚上身没两日工夫,这些杀千刀的泼皮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王大娘待要命小子们开门打将出去,那孙二早和那些无赖一哄而散,逃到街角去了,一边逃还一边冲王大娘直扮鬼脸,气得王大娘又叫又跳又骂。

悠娘上前来替王大娘提着裙子,仔细看了又看,说道:妈妈慢些,这好像是墨汁,用醋擦过,再用清水漂洗就能洗净。妈妈将裙子换下来,我替您洗吧王大娘扶着悠娘的手,犹在喃喃咒骂:这帮无赖,下次在遇见老娘看不打杀他一边说,一边又命人去擦洗大门。奈何那簇新的榉木大门,只刷了一层生漆,竟然一时擦拭不净。王大娘瞧着小子擦不干净,愈加生气。我看那墨迹已经渗到门扇的木头里去了,突然灵机一动,便唤身边站着的一个小使女:把燕脂和螺子黛取来。悠娘瞧了瞧我的脸,笑着说道:梁公子扮起姑娘来,真是十足十的俊俏,便是不化妆,也要把咱们满坊的姑娘比下去。我笑嘻嘻地拉着李承鄞:这儿有个比我更漂亮的,快去取来我好给他好生画画李承鄞又气又恼,甩开我的手,使女已经捧着燕脂和螺子黛过来,我将盒子塞在他手里,说道:画吧李承鄞瞪着我说:画什么我没好气:上次你的瑟瑟用白纨扇打死一只蚊子,你不是替她在扇子的蚊子血上画了一只蝴蝶你既然有本事画蝴蝶,今天自然有本事画这门。李承鄞哼了一声,我看他不情愿的样子,便踮着脚攥着他的领子说:你要是不肯画这门,我可要把后楼贵客的事嚷嚷出来李承鄞又瞪了我一眼:你敢我一张口就叫:大家快去后楼看皇最后一个字硬被李承鄞捂住我的嘴,不曾叫出来。他不用笔,立时用手抓了燕脂,门上画了个大圆圈,然后把里头填满了燕脂。再接着拿了螺子黛,在那墨迹上点点画画,我很少看到李承鄞画画,更甭提用手指头画了,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我也觉得好奇极了。只见李承鄞以手指勾转,涂抹间不逊于用笔,甚是挥洒如意,渐渐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然后一一细细添补,周围的人不由都屏息静气,看他从容作画。

最后终于画完了,一看,哇墨迹被泼成大片山峦,水雾迷茫露出重峦叠嶂,然后青峰点翠,山林晴岚,红日初升,好一副山河壮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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